72.今夜請將我遺忘(1 / 3)

今夜的月色很特別。

夜涼如水,寒意漸漸滲透到人的臉上,令詠恩打了個冷顫。昏黃的月亮掛在半空中,在高樓大廈後隻露出小半個臉,好像在小心翼翼地窺視著人間的一切。而周圍的星光,暗淡得像女人腮邊的一顆痣。這個殘破的景像,不由地讓人覺得傷感。

詠恩和蘇宜沉默著手挽手走在一條林蔭道上。這條相當的窄,枝葉把頭頂的天空都遮住了。路上行人廖廖,不時有汽車經過時,車燈掃過她們眼前,給人一種雪白的光亮,下一秒,又讓人陷入深深的黑暗中。蘇宜挽緊了她的手,她們倚靠在一起,就像一對逛街歸來的親密姐妹。而蘇宜抵在她胸口的槍,被厚厚的圍巾巧妙地遮擋住了。

這明明是詠恩熟悉的地方,呆了四年的城市,這時走上去的感覺已經全然不一樣了,一種踏上末路的感覺。她已經全身乏力了,吸了口氣,不由地抬頭往天空看了一眼,有種淒楚的宿命感覺。這麼久來,老是做些不吉利的夢,總懷疑最親密的人會出事。原來,會出事是自己!

蘇宜跟她說:“我不恨你,隻是不在乎你的生死。”

這次會不會死?

詠恩被挾持著推進黑洞洞的房間裏時,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蘇宜在耳邊小聲地提醒她,如果她再東張西望或者與賓館前台的人,路過的人說話或者求救,即使是向人看上一眼,她絕對會扣動板機殺了她。蘇宜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耐心了,心裏像揣著一頭發狂的野獸,隨時隨地要跳出來瘋狂地發泄一通。她在這個時候碰到了詠恩,從心底裏感到高興。她孤單無助害怕很久了,很需要個幫手在身邊。而且如果要死了也有人陪著死,多好。

房間裏沒開窗——所有的窗子都沒開,厚重的窗簾放了下來,把外麵世界隔絕得幹幹淨淨。窗子已經關了一個月了,自蘇宜住過來之後,她恨不得把所有的門窗都用木板釘上。房間裏有一股讓人胸口發悶的餿味,好像是久未開放的地下室發了黴的氣味。這本來就是一樓最陰暗最小的房間,窗口長年照不到陽光。房間裏的擺設很破落,生了繡的水龍頭,斑跡點點的電視櫃與衣櫃。牆上的壁紙已經明顯有些鬆動。那把顏色渾濁的有布坐墊的椅子上已經很多透露著多任房客的痕跡。

當然,這個賓館最好的房間也不過如此。這是家庭住宅改造的賓館,可時租、日租、也可長期租住。蘇宜看中的也是地點隱秘,且來往的人都很底層的人,可以說魚龍混雜。家裏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住到這種地方來。

房間裏唯一的光亮,隻有廁所有一盞20瓦的小燈泡,歪歪的固定在一角,光線非常暗淡。很多時候,蘇宜都縮在廁所的壁櫃下那張放衣服的有靠背椅子上睡覺。她在半夜裏經常會突然尖叫著醒來,所以關在廁所裏睡覺能讓她安心。

蘇宜把詠恩推進了裏麵的臥室,順手把床邊的台燈打開了。床邊靠牆的角落裏有成堆的酒瓶、煙盒,發出相當難聞的刺鼻氣味。蘇宜一把拿過她身上的包,兩手一翻,把所有的東西都倒在被子上,每一樣都拿在手上仔細地看。詠恩提議讓她打個電話回家,被蘇宜冷冷地拒絕了。

蘇宜把東西檢查完後,點燃了一根煙,一口咬開一瓶酒的蓋兒,猛地灌了半瓶酒後,指著詠恩說:“你別想著跑,隻要你一跨出這房間的門,我一槍斃了你。”

詠恩倚著牆,坐上床上,看著她:“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了,鄭南在哪裏?”

蘇宜把圍巾放了下來,卻依舊帶著帽子和耳罩。她搬了凳子蹺著二郎腿,守在了門口。嘴裏歪歪地叼著煙,把詠恩的手機翻過去掉過去的玩著。

她說:“他們在追殺我們,不要我們見麵,不要我們在一起。他們狡猾啊!我聽到他們討論如何給我下毒,如何殺我和鄭南!可惜,我都聽得到!我戴著帽子,往裏放了保鮮膜,還用了一些鉛塗料,來阻止他們追蹤的信號。可是,隻要我一摘下帽子,他們就會找到我。”

詠恩什麼聽不懂,便順著話問:“你戴耳罩也是這個原因?”

“耳罩可以幫助我對監視我的人以及所有發生的事情保持警惕。”她繼續喃喃自語地說:“他總在耳邊罵我,日夜不停地罵,說我知道他們的陰謀。說我不過是個蠢貨,一個愛說謊的雜種。沒人關心我的死活。……人們應該學會一件事,就是不要惹我,我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