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來了。可霍景那邊還沒有結果!情況非常不容樂觀!如果清楚地聽到霍景的病情,自己還一直在養病的老爺子絕對會擔心得心髒病發。醫生說,子彈沒有射中霍景的心髒,傷的是左前胸鎖骨中三肋骨處,彈孔為直徑5CM,為創傷性胸部氣傷,心髒大血管損傷,隨著呼吸就會溢血。並且心音遙遠,左側呼吸音消失,情況相當地危急!
所謂氣胸就是,空氣進入胸膜腔,引起肺髒壓縮。發生氣胸,一般死亡率在百分之七十。現霍景的肺部壓縮了百分之五十,正在做胸部穿刺抽氣手術,手術之後還要持續閉式引流72小時,直至胸膜裂口閉合,胸膜腔空氣不能再進入,萎陷的肺組織重新膨脹,恢複換氣功能之後,才能算恢複安全。
如今,誰也不知道霍景會不會醒過來,這一切隻能聽天由命了!程城禁不住為他捏一把汗,心裏希望一向堅強的他能挺過這一關。霍景為保護詠恩不顧一切的血性實在讓他折服。
程城端詳著詠恩,愛憐地撥開她額頭的發絲,輕撫她的臉,看了一會,他便忍不住俯身去親吻她的花瓣唇,可他的熱唇還未觸到她的臉,便想起什麼似地停住了。他訥訥地抬起頭來,看到窗口對麵有隻麻雀停在了一棵皂莢樹上,嘶嘶地孤獨地啼叫了一聲,淒涼地展翅飛走了。他心裏無端地傷感起來——終究是無緣啊,她不屬於他。
他沒再多想,抬腳大步往霍景的病房裏走。
今兒真是一團糟啊。
他徒步穿過一段白得刺眼的空蕩走廊,拐個彎,下了樓。這個民國時期建成的外資醫院是依山而建的,空氣中撲著清新的氣息,窗外看得到院內起伏的小山坡,上麵爬著一些綠茵茵的植物,生機勃勃的不似冬季的景色。住院部的格局很奇怪。特別是樓梯,呈筆直的之字形,長長的一段斜坡,沒有階梯直捅下去。到第二層,又猛地一個拐彎,又是一段斜坡。腳步聲突突地在整個樓道裏回響,回聲讓人心裏犯困。
程城覺得很孤單。
還未到霍景的病房,已看到走廊上黑壓壓的一群人,一眼望去,走廊上一字排開全是穿黑西裝的隨行人員,連第二層也有人在候著。保鏢們卻格外的安靜,每個人都麵無表情,嚴陣以待,好像等著首長來閱兵似的。程城往窗外一看,樓下停車場裏停了十多輛黑色汽車,有七八個保鏢模樣的人在廣場裏走動著,熟稔地四處察看。這棟樓已經被封鎖了,不知道是為抵擋媒體采訪還是保護霍家人。
也不知道霍家來了多少人,但看這排場很大,氣氛讓人覺得壓抑。
程城走過時,不住地有人殷切地打著招呼。他心裏有些反感,病人正在危難時候,這麼多的人站在病房門口走來走去,這不是增加人的壓力麼!他冷著臉一直走到專用的病人家屬休息室,發現裏麵坐得滿滿的,果真是霍家人幾乎都來齊了。大家都在小聲地說著話,百無聊賴的樣子,卻也不敢大聲。隻見老爺子抄著手,靜靜地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地眺望著遠方。
程城一進來,便有人問:“那個女人怎麼樣,醒過來麼?”那是霍景的伯母,一個肥臉的渾身珠光寶氣的女人。
女人們對詠恩相當的好奇。霍家近二十年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大事了!霍家這第二代子弟,荒淫,不學無術的居多,他們一直認為成熟穩重的霍景算是最有能力最靠譜的家族繼承人了,哪知做出的事更加荒唐無知——居然為一個女人去堵槍眼。要不是那個女人還在昏迷中,他們鐵定當天就把她鎖了,扔到西歐小國,一輩子不能回鄉——她的命幾斤幾兩?居然把霍家繼承人禍害成這樣!她跟蘇宜一樣應該罪該萬死。
看程城不回答,伯母又問道:“她幾時出院?”
這時,一直沉默無言的老爺子回過頭來,手一揮:“該幹嘛的幹嘛去!現在他還沒有醒過來,你們別在這裏添亂,都回去!”他的聲音低沉,粗獷,喉節抖動得很厲害。語氣稍加重一點,說話就像在咆哮一樣。
這時,伯母又說:“我要在這裏守著,萬一……”
老爺子沒說話,隻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的寒意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出。休息室裏的人全都魚貫而出。房間裏安靜下來時,程城聽見老爺子重重地歎了口氣。程城走過去,喚了一聲:爸!”老爺子的樣子蒼老許多了,威嚴猶在,渾身上下卻是抖不去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