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家是一個名門望族,傳說江家有三個天仙一樣的小美人,她們是江家江直書的掌上明珠,是江直書的驕傲。聽江家的丫頭說,這三個小姐各有千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許多大戶人家的公子聽說了,都想慕名拜會。可惜他們不但見不到三個小姐,而且連江家的門也進不去。
人的心情就是這樣,越是打聽不到的秘密,越有人希望打聽到。後來聽一個曾經在江家幹過長工的人說過,他也不過隻見過幾次,可是已經令他神魂顛倒。江家的三姐妹真的這麼美嗎?真的是這麼迷人嗎?
有人好奇,就有人從中賺錢,一個不怕死的讀書人提議,誰要是能打聽到江家三姐妹的事情,誰就能得到一筆豐厚的賞金。這樣一來,街上幾乎轟動了,大家紛紛想打聽江家三姐妹的消息。
一個地方有名的“無不知”最後得到了賞金,他是通過一個江家的老奶媽知道了三個小姐的所有事情,大家這才知道江家三姐妹的秘密。
江家三姐妹之中,老大江藍若,生性溫柔大方,有長女之風。她不但心靈手巧,而且善解人意,是江直書最好的聽眾和知心人。老二江藍沁,是三姐妹之中知識最多的一個,她不但精通琴棋書畫,而且課卜星醫樣樣都會,家裏的人叫她“天知道”。是江直書生意上的好幫手,也是江直書趨吉避凶的貴人。老三江藍辟文武雙全,生性火爆,是三個姐妹之中最最要強的一個。老大的文靜、老二的聰慧,老三的熱情,令江家的大家長江直書很為自己的女兒們自豪。
消息一傳開後,大家紛紛為三姐妹按上合理的外號。老大江藍若雍容大方,最像傳統婦女,大家給她的外號叫“小菩薩”。這也暗示江藍若是一個善良的女人。老二江藍沁聰明絕頂,又是一個生意精,大家已經過了重男輕女的時代,對於這種集智慧和美貌於一身的女人很是崇拜。大家根據西方神話,給江藍沁去了一個外號叫“天知道”。一些學生和讀書人聽說老三江藍辟也是一個熱血青年後,送了她一個外號叫“江湖俠女”。這個外號江藍辟聽說了很是喜歡。
江藍若溫柔像水,江藍沁堅定像山,江藍辟熱情像火,不同地個性,不同的氣質,不同地處事方式,使她們三姐妹更是名揚天下。
一些耳目靈敏的大家族的家長們,聽說了這三個姐妹後,紛紛上江家為自己的孩子提親。江直書一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兒,第二來的人家不是父母是牆頭草,就是孩子是紈絝子弟,江直書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受苦,更不希望和趨炎附勢的人成親家,所以他們的提親江直書一個也不答應。一時之間江家三姐妹不好娶的消息也傳遍了江南。
因為當時最大的江藍若也不過十八歲,所以江家三姐妹都沒有太在意。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名聲已經傳遍大江南北,成為大家都在討論的話題。江家三姐妹已經成為了眾多未婚的學生私下議論最多的話題。
民國八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一九年,因為不滿當局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大規模的遊行開始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五四運動”。為了避開大家的注意,也為了能夠讓三姐妹好好讀書,三姐妹已經被江直書偷偷送往上海讀書。在熱鬧的大上海,江家三姐妹又很低調,所以大家沒有人注意她們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家三姐妹”。在“五四運動”中,不但三姐妹都參加了,而且有“江湖俠女”名號的老三江藍辟更是上海學生代表,走在遊行隊伍的最前麵。結果由於軍警的鎮壓,老二江藍沁被打傷,老大江藍若為了照顧自己的二妹,忘記了衝在最前麵的老三江藍辟。等到江藍若將受傷的江藍沁扶回出租屋的時候,才想起最小的三妹不見了。江藍若回頭去找江藍辟的時候才聽說衝在最前麵學生代表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拖走了。知道出事了的江藍若,隻好給家鄉的江直書打了一個求救電話。
知道事情後的江直書差點沒有暈過去,二女兒被打傷,三女兒生死不明。這讓他這個老父親怎麼活?他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帶著一樣著急的老婆馬上趕往上海。
一到上海,江直書叫老婆在出租屋照顧二女兒江藍沁,而他自己和大女兒江藍若去找門路,打聽老三江藍辟的下落。經過一天的忙碌,終於打聽到江藍辟不但沒有被打,而且她一個女孩子赤手空拳打了好幾個軍警。最後被軍警控製住,押進了監牢。由於江藍辟身手好,又是氣質高貴,軍警們以為她是有什麼大來頭的,甚至於有軍方背景,所以並沒有太委屈江藍辟。
為了救治江藍沁,也為了營救出監牢裏的江藍辟,江直書幾乎花光了所有家財,連家裏的田地都暗中變賣了。這才救出了江藍辟,一家人回到了老家。三姐妹有繼續過上了她們沉悶地小姐生活。
三姐妹來不及埋怨,家裏已經禍事連連。又累又氣的江直書回到家裏後,就一病不起。他氣自己的女兒不懂事,更氣國家的軟弱無能。有句老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江直書倒下後,就再也沒有好轉過,一直拖到這一年的秋後,江直書終於離開了人世。
家裏少了當家做主的男人,有一下子變賣了大半家業,江家終於走向了沒落。一些人家知道,江家完了,江家不但沒有了後人,而且馬上要垮了。這是收購江家家業的大好時機,也是迎娶江家三姐妹的最好機會。
作為江家的大小姐,江家現在的接班人,江藍若隻好硬著頭皮出來應付大局。可是當大家對江藍若驚豔之後,一個個商人嘴臉表露無疑,他們不但要江家的三姐妹,而且要江家的所有家財。這令一向來好說話的江藍若難以應付。
這時候江藍辟來了,她三拳兩腳將一個個像色狼一樣靠近大姐江藍若的人趕開,有江藍辟在一邊,大家好像老實了一點,可是他們依然不害怕。他們是債主,是來要債的,他們才不還江家人出手打他們。
江藍若不行,江藍辟也不行,還有一個沒有恢複的江藍沁在。江藍沁在她媽媽的幫助下,來到大廳。聽了大家和大姐江藍若的述說之後,江藍沁答應一年之後,要是江家還不上債務,不但江家家業給大家,就連江藍沁也跟著坐牢吃官司。她的堅定,是大家這一次無功而返。
送走了這一群沒有良心的債主,江家三姐妹和江老太太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們都知道家裏現在的現狀,就算是最不懂事的老三江藍辟也知道,家裏現在已經成了一副空架子。多年的虧空,加上營救三姐妹,為江直書治病,給江直書辦喪事等等,家裏現在隻剩下一千塊大洋不到的現金。至於田產不能再賣了,一些遠方本家已經有話了,這是江家的產業,要賣也要賣給江家的人。可是這些親戚開出的價錢不到外邊人的三分之一,這價格實在是賣不出去,可有沒有辦法。
就算把所有的下人都辭退了,一家四個女人也要吃飯用錢。一年之後,還不出所欠的五千六百個大洋,連上利息已經超過六千大洋的話,江家這所房子也保不住了。這是江家的產業,更是江家三姐妹的兒時回憶。
江家大小姐江藍若,雖然受過現代西方思想,但是從根上依然是一個傳統婦女。她的最大願望就是找一戶好人家,嫁給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在夫家相夫教子過一生。這種心態就連她的兩個妹妹也不同意,可是她的性格令她的父母很是放心。
所有伺候過三個姐妹的下人都知道,大小姐江藍若最和善,也最不會對下人發脾氣。這個大小姐不但好說話而且心地特別善良。隻要哪個下人家有困難被大小姐知道了,這個江藍若就會拿出自己的錢幫助大家。所以三個姐妹裏,江藍若的私房錢最少,因為她總是暗中拿錢幫助別人。
由於大小姐江藍若的善良,大家都在背後叫她“活菩薩”。這個江家的大小姐在素有知道她們三姐妹的人中間,外界評論最好。一些大戶人家最願意娶這種女孩子進他們的家門。一些紈絝子弟也希望家裏有這麼一個好說話的老婆,這種女人至少不會和外邊的女人為了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鬧個死去活來。
江家三姐妹都有點像,唯一的不同就是江藍若下巴下有一顆痣。這種痣在相書上叫“觀音痣”,傳說杖這種痣的女人生性善良,是一個賢妻良母性的好媳婦。老二江藍沁右掌掌心有一顆紅痣,傳說這種女人必掌大權,成為一個能幹的媳婦。老三江藍辟耳朵肉比較薄,相書上說這種女人福氣不是太好,容易成為別人家的小妾,也就是所說的“二奶”、“小三”這種人。
知道了家裏的環境,江藍若瞞著媽媽和兩個妹妹,決定請媒人為自己找夫家。不是因為江藍若有私心,想離開這個快要支離破碎的家庭。而是她深知自己不是一個能夠當家做主的女人,為了江家,為了媽媽和妹妹,江藍若決定把自己給賣了。以前的嫁女兒有點像做生意,嫁女兒等於賣女兒。娘家不但可以省下一份糧食,而且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彩禮”。一些有難的人家,一些窮人家都是依靠這個翻身的。以江藍若的條件,找一戶大戶人家嫁了自己並不困難。這樣一來自己有了著落,又可以給江家有一線希望。江藍若決定這麼做,這也是她唯一可以幫江家的地方。
當媒人上門的時候,江藍沁和江藍辟才知道姐姐江藍若的打算。江老太太更是痛哭流涕,沒想到江家到了需要賣女兒救江家的地步。江藍若一邊勸說江老太太,一邊安慰兩個妹妹。
媒人送來了不少門當戶對的好男孩子的情況報告。江藍若最後選定杭州的薛家,蕭山的任家,還有寧波的毛家。這三家人不但家世清白,男孩子算是有點正派之外,他們家離江家不遠,更主要的是他們家有一定的財力可以幫助江家。媒人將逐一上門和他們交談,他們三家之中誰願意出的錢最多,江藍若就嫁給誰。
最後杭州的薛家願意出三千大洋作為“彩禮”迎娶江藍若,並答應幫助江家恢複生意。江藍若答應了這門婚事,雙方約定第二年春天,也就是江藍若二十歲的時候,正式迎娶江藍若進薛家。三千大洋的“彩禮”作為定金,立即給付江家。江家不會為了這三千大洋,賴一門婚事的。
有了這筆錢,江藍沁準備開始大展手腳。江藍若卻和江老太太在家開始張羅明年江藍若出嫁的事情。在江南大戶人家,大家閨秀出嫁是一件大事,江家大小姐出閣更是一件大事。江藍若要忙著為自己繡嫁衣和鴛鴦枕套,以前她們懶得繡,但是現在不行了。江藍若不能給夫家丟臉,更不能給夫家怪罪江家的機會。江家等於賣了江藍若,但是江藍若不能這麼想,也不能給夫家這麼一個影像。
江藍沁和江藍辟兩個姐妹,換上了男孩子的打扮,去大江南北做生意。她們要對得起江家,更要對得起大姐江藍若賣身得來的三千大洋。這是江家的希望,更是江家的未來。江藍沁和江藍辟兩姐妹一下子長大了,她們覺得自己終於成為了一個大人。
正當江家大小姐江藍若將要出嫁的時候,江藍沁和江藍辟回來了。這兩個姐妹連過年都沒有回來,一下子像消失了一樣。現在又像一陣風一樣出現了,她們的行蹤真的好奇怪。
江藍沁和江藍辟是趕回來送姐姐的,她們總覺得自己虧欠著這個大姐,所以計算著日子,趕回老家來送江藍若。
當三姐妹再一次聚首的時候,三姐妹覺得姐妹們都有了變化。大姐江藍若多了一份憂傷和成熟美,越來越像一個大家閨秀。手上的一個個針眼,證明她這大半年來的辛苦和努力。為了節省開支,大家江藍若沒有請一個繡女回來繡過,所有的繡工都是她自己一個人一天一天熬出來的。別人家六七年時間才繡出的東西,江藍若半年不到都繡了出來。這份勞累和毅力,是其他兩姐妹所不能及的。
老二江藍沁,臉上多了幾分風塵和老練,要不是換了女裝,真的像一個俊俏的小老板。可是有誰想到過,這個江家二小姐江藍沁曾經艱難到一塊大洋過了三天。又有誰知道,江藍沁曾經為了做成一筆生意,在生意夥伴家門口一站就是一整夜,那一天大風大雨沒有一刻停息過。又有誰知道,一次運貨過程之中,遇上土匪,二小姐江藍沁為了這批貨,竟然和大家一起對抗殺人如麻的土匪。江藍沁成功地做成了生意之後,卻一連吐了好幾天,差點從此得上一種怪病。
老三江藍辟不再是一個任性的女孩子,她手上和腳上的老繭比一般的工廠女工還要厚。她為了省一點保鏢費,她親自押送每一批貨物。不但和一大群搬運工一起吃住,而且吃的最少幹得最好多。曾經為了省五毛錢的車費,這個江家曾經的三小姐江藍辟背著一包貨物徒步走了三個小時。江藍辟更為了省一頓飯錢,經常早上空著肚子出工。誰會想到一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會在碼頭和一大群“臭苦力”一起幹活?
老二江藍沁,拿出準備好的龍鳳雙鎖給江藍若,江藍若大驚失色。一對純金的龍鳳雙鎖要近二千個大洋,這時候江家怎麼能拿這個陪嫁薛家?江藍若不能收,就算自己嫁過去北薛家笑話也不能收。
江藍沁卻說:“我們是嫁姐姐,不是賣姐姐。這不是姐姐一個人的事情,這是關係到江家的麵子。再說這對龍鳳鎖是我和三妹的心意,希望姐姐姐夫龍鳳呈祥。這是我們賺來的錢,並沒有用上本金。”
江藍辟也說:“大姐,您收著。這是我和二姐的心意。要是您不收,我們就不認你這個姐姐了。錢可以再賺。我們三姐妹永遠隻有我們三個。你是我們的大姐,我們最親最親的大姐。”
由於這對鴛鴦鎖,薛家的人才沒有挑理,大姐江藍若順利出嫁了。從此開始了江藍若在薛家的新生活,也開始了江藍若在薛家近十年的抗爭。
嫁進薛家的江藍若並不快樂,首先薛家的大家長雖然滿意江藍若的容貌和修養,但是對於敗落的江家並沒有好感。其次當家的薛家二太太是江藍若的丈夫薛兵的繼母,二太太對於這個兒媳婦本來就不滿,當然在人前人後數落江藍若是賣進薛家的。
最令江藍若吃驚的是自己的丈夫薛兵,他在薛家的地位很是為妙。薛兵算是薛家的長子,卻是不得薛家大家長和二太太的重視。薛兵剛剛讀書畢業,回到家裏沒有幾個月,卻天天為了生活費和二太太吵架。薛家的大家長明顯偏幫自己的老婆,故意打壓自己大兒子的氣焰。
薛兵一來不讚成包辦婚姻,第二不喜歡父母的擅自決定,第三他在學校有一個對眼的女孩子,準備回家和父親說的時候,卻傳來薛家大家長已經給自己訂了親的消息。為此女朋友離開了自己,自己成為了大家的笑柄。所以薛兵真的不太喜歡見這個江藍若。
結婚那一天,薛兵第一次看見了江藍若,一下子薛兵也有點恍惚了。這個天仙一樣的美人兒,是自己的老婆了?這個老婆比自己愛的死去活來的女孩子漂亮多了。
正當薛兵開始喜歡上這個老婆的時候,二太太不冷不熱的一句話,令薛兵不但生氣而且很尷尬。幾乎當場摔了酒杯,大鬧婚禮現場。
“呦,這就是那個為了三千大洋賣了自己的江家大小姐嗎?長得真的不錯。早知道老爺應該多給一兩千大洋才是,這筆生意真的值得做。我們的大少爺真的好福氣,能夠娶上這麼美的新娘子。不知道這個新娘子是不是一個大姑娘?不要做別人的替死鬼才好。”
二太太的冷嘲熱諷,令薛兵生氣,更令江藍若大吃一驚。江家雖然也是大戶人家,但是家裏的三個姐妹關係都很好。爸爸媽媽更是把她們如珠似寶,生怕受一點委屈,什麼時候被這麼奚落過?這個二太太明顯是在煽風點火,明顯是在破壞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
雖然江藍若百般小心,雖然江藍若小小心心做人,但是江藍若依然得不到薛家人的尊重和關心。特別是丈夫薛兵,薛兵覺得江藍若是他的累贅,是他的笑柄,所以他不但不珍惜這份感情,更是對江藍若很粗暴。每次喝醉了酒,他就對江藍若又打又罵,一點沒有現代文明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