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憶故人

流蘇靜掩羅屏小,春夢若無分曉。

一縷舊情誰表,暗逐餘響嫋。

相思謾寄流紅杳,人瘦花枝多少。

郎馬未歸春老,

空怨王孫草。

以前裴嬤嬤帶我出宮時,遇見一個算子。他一撮橫七豎八的歪胡子見了我狠狠一抖,也不顧騙別人錢,扯著裴嬤嬤的衣角說不出話來。後麵裴嬤嬤回頭一瞪,那算子叫到:“你這孩子一生氣運不好,趕快防著吧!”

裴嬤嬤沒搭理他,隻是不久又見一道士,邊喝酒邊念詩:“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說完還有意無意地望了我一眼。我梗著脖子,不去看旁人,隻是望著天。

在我七歲那年,已經自以為看透了人間冷暖,所以對什麼東西都看得很淡。

我母妃因為李貴妃的陷害而被皇上賜死,現在隻和幾個宮女和伺候我母妃的裴嬤嬤在辭鏡宮冷宮裏頭住著。

而我更喜歡把現在的生活,叫做不問世事。

至於教我國文的先生,自然是裴嬤嬤從宮外請來的。

我原以為自己會這樣平平淡淡地度過這一生,但就在這一天,改變了我人生的軌跡。

這一天,我剛剛上完國文,正想回寢殿休息些許,卻突然發現園中闖進一個“小賊”。

那小賊正翻過牆,落在了地上。見旁邊有幾簇茉莉花,便彎腰欣賞。興許是辭鏡宮中太久沒有來過別人,我玩心大起。左右張望了一下,見沒有旁人,便在那小賊後頭大喊一聲:“大膽小賊,竟敢擅闖我的辭鏡宮!”

剛剛還在專心看著花的小賊連忙轉過身來,有些驚恐。國文先生說得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見小賊是個女的,也是一愣。

我上下打量了小賊一下,見她衣著算是上等,雖然沒有帶著什麼首飾,但還是可以入的了眼。我第一反應便是,這“小賊”準時近幾年父皇生下的小公主,語氣不免也冷冽了些:“你是誰,怎地跑到這冷宮偏僻之處?”

“我老遠便聞到這茉莉花香,便想著采下一束放屋裏擺著。”她亦是怔了怔,隨後笑道。

我正欲說話,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匆匆跑來,回眸一看,原來是一個婢女。婢女一把拉過她,然後對我福了福身子:“六皇子,她還不懂事,望六皇子見諒,”說著,狠狠一扯她,疾步走了。

或許,又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公主吧。我想。

翌日,她又是偷偷摸摸地翻牆進來,還不等我有所表示,就問道:“你為何不去上書房上學?我在門口等了許久,其他皇子都出來了,唯獨不見你。”

我提筆的手微微一滯:“我在這宮中的地位,怕是最不值一提了,又何必去上書房自找無趣?”

見她沒有說話,我又抬了抬眸子:“卻說是你,一個公主這時也應當在宮中聽師傅講國文吧。”

“誰同你說我是公主的?”她側目望了望我,“我隻是個平民罷了。”

我笑了:“怎地胡說?父皇怎會無緣無故地將平民接到宮裏?”

她聳了聳肩,接著望著我:“園中那簇茉莉花都是你的,我能摘一束回去插著嗎?”

“當然,”我覺得應該關心自己的“妹妹”,“日後你想了便來,左右我這辭鏡宮隻有幾人住,日子怪無趣的。”

“好啊,我在宮中也沒有同伴可以玩鬧。”她連忙笑著答應,然後跑走了。

一連著好幾天,她都來找我。不是看我做功課就是找我問這問那,我不時皺皺眉頭,都有些後悔說那番話了。

這個妹妹,真是讓我怕了。

她與我相處將近半個月了,這天,她突然沒有來。我可總算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