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並非所有的胖子都需要一段悲傷的往事(1 / 3)

並非所有的胖子都需要一段悲傷的往事

繪·心

作者:蘇含涵

[1]

2012年,高中最後一個暑假。如火如荼的倫敦奧運會,C城橫空出世了一位跳水冠軍。坊間盛傳X房地產公司給冠軍的爸媽送了幾套房,當地政府給了多少獎勵,連冠軍的小學都拉橫幅大肆宣傳。越傳越誇張,家長急著把自己的孩子送去遊泳班,各懷目的,有的是真心實意想培養出一個世界冠軍為國爭光,有的單純隻是攀比心理。於是那個夏天的各大遊泳培訓班簡直就是噩夢,泳池邊永遠少不了熊孩子的嚎啕大哭和家長的責罵和哄騙。

在這群娃娃學院中間,我和範攀就顯得特別一點,腰間自帶遊泳圈不說,浮力出類拔萃,一下水激起千層浪。

沒錯,我們是來減肥的。

範攀來的時間比我晚,而此時我正忍受著水裏的空間越來越擁擠,龐大的身軀再想恢複以前那個暢快的“狗刨”已不再容易,被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小孩子撞到肚子的情況時有發生。更讓人想打他們小屁股的是,這熊孩子還會一臉天真地搖著你的手臂,“好險啊姐姐,還好是撞到你,要是撞到牆就沒救了。”

範攀穿著泳褲出場的時候,我感到空前的壓力。我很想衝他喊:“同學,你回去吧。免得因為你國家損失了幾枚金牌。”然而眼睛骨碌了幾下,我還是放棄了。既然同是胖子,理應惺惺相惜,相煎何太急啊。

接下來他的表現卻讓人大跌眼鏡。也許是水池的水溢出太多,範攀提前與遊泳池親密接觸,龐大的身軀一頭栽進泳池。同是胖子的我躲閃不及,無辜地被他殃及池魚。

沒錯,我們的第一次碰麵就是驚濤駭浪的大場麵,堪比好萊塢大製作。

我打了個滑,勉強站立住,吐出幾口味道很不好的池水,衝著範攀大喊大叫,“知道我長得富貴如楊貴妃,你也用不著這樣為之傾倒吧!”

在場的人都幸災樂禍笑得驚天動地。身材好得人神共憤的教練也倚在牆上嘎嘎悶笑:“同學,謝謝你啊,璐璐是偷懶出了名,來了一個月估計一口水也沒喝過,你今天正是圓了大夥的夢。哈哈。”教練無視我殺人般的眼神。

我根本不想理滑頭的教練,抹了把臉,轉頭對範攀攀交情,“同學,你也是來減肥的嗎?”

[2]

範攀很識相,當天主動請我吃飯賠罪。

隻是地點窄了點。我們兩個大塊頭往臨街大排檔一坐,喜得老板眉開眼笑,招呼得特別殷勤。我們點完菜後,他明顯冷靜了許多,又不死心問了一句,“就這些?要啤酒嗎?”

我豪氣衝天,“不用。我倆正減肥!”

露天電視正轉播下午的體操比賽。我對著陳一冰帥哥傲人的胸肌流口水,不滿地數落範攀:“你才20歲吧,怎麼就提前發福了。你對得起人民嗎?”

範攀被嗆到,“周大小姐……”

我很清楚他要說什麼,急忙忙地打斷,“你不能跟我比,我那是小時候生病打激素了,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嘛。”

範攀顯然不相信,“你敢說你贅肉沒有一半是貪吃出來的?”

我夾了一根空心菜,慢動作放進嘴裏,手半掩著嘴,咀嚼了十幾下,優雅地咽下,才慢吞吞地開口,“我很矜持很愛護形象,今天你錯在先,我吃多點是應該的。”

一旁的老板來上菜。聽見我的話就多嘴了一句,“你們倆是情侶吧?”

我差點被喉嚨的粗纖維嗆死。“不是,你老人家這回看走眼了,我們是姐弟,不是情侶……”

沒辦法,老媽早就看我的身材不過眼了,盯得超緊,餐餐清湯寡水,今晚點那幾個青菜還不夠我解饞。兩個人又都是大噸位,一上菜就隻顧著默默地吃,六個菜都掃光了話還沒說幾句。

我打著飽嗝,舔著嘴唇,沒話找話說:“喂,你幹嗎要減肥啊?”範攀倒是爽快:“女朋友要求的啊。”

“你居然有女朋友……我都活了18年了,都不知道戀愛的感覺是怎麼樣。”我舌頭都被咬到了,眼光還特地在他圓滾滾的肚子停留十秒以上。

“喂,有女朋友也不至於要減肥,你長得多萌啊,有沒有人說你很像維尼熊。”

[3]

夏天最熱的時候,老媽開始跟蹤我有沒有去遊泳班。精明如她,已經從我依舊鬆垮的肥肉中窺見端倪。

還好我胖歸胖,心思還是七竅玲瓏,好幾次成功蒙騙過關。沒辦法啊,泳池已經被小鬼們占領,而且這群小孩子還真有做專業選手的潛質,來沒幾天蛙泳自由泳那個順暢啊。我總不好意思還抱著遊泳圈占地吧。

那天晚上吃完飯,範攀背起他那個龐大的背包,說打工時間到了。

我瞪大了眼,結結巴巴地問:“你怎麼找到工作的,我找了好多他們都不理我,嫌我假期打工時間短。”範攀抖了抖背包,語氣有點鄙視,“自力更生,找不到暑假工,去路邊貼貼膜總可以了吧。”

聞言我狂喜,這不是我想做但又苦於笨手笨腳不敢幹的活麼?立刻諂媚地湊上前,“要不,咱合夥?你看我,活潑可愛能說會道,你是有手藝可是你是悶葫蘆啊,你看咱倆性格多互補啊,肯定是最佳合夥人。”

反正我是抱著必勝的決心,天知道高考後漫長的三個月,天天在老媽眼皮底下遊泳運動吃素,早就吃不消了。

那天我們就開始了合夥之路。在最繁華的商業街街角,每天晚上我都像隻猴子一樣活蹦亂跳招呼路人。

“美女,我們這裏有DIY手機殼哦,水鑽亮片油畫肖像樣樣拿得出手,貼膜貼得渾然天成。你看他,人是大塊頭,心細如發有沒有,還是央美的準大一學生哦。最重要的是,你看他,長得多萌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體重低於我倆的一律八折噢。”一晚上下來,我總覺得我幹的活比範攀累多了。

收工的時候,範攀樂嗬嗬地數著紙幣,一邊不忘數落我:“周璐同學,以後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我‘萌’。這種日本動漫專業詞用在我這個身高184,體重95公斤的人身上,你真覺得妥當嗎?“

我癡迷地看著他手中的紙幣,不回答他。心裏歎了口氣,範攀這個土包子,都不知道如今是萌係當道嗎?

[4]

搭檔了將近一個月,我隻見到他女朋友芊芊一次,纖纖細細的一個女孩子,膚白勝雪,說話嬌聲嬌氣的,一見到我就咯咯掩嘴笑。

“看來阿攀說的是真的,你們真是最佳拍檔,體形都好搭呢。”

我盯著範攀手裏送她的倩碧套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對呢,整條路找不出幾個比我們胖的。還別說,比我們瘦的打八折這策略還相當成功,那條路沒有比我們攤生意更好的了。”不然你覺得靠範攀之前那樣貼膜,倩碧三件套能輕易就送你?心裏默默地補上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