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
幻·世
作者:嘉明七
人們一直傳說:世上有座桃花山,山裏有座桃花庵,庵裏有個桃花仙,仙人有株破桃樹。
為什麼說那是株破桃樹呢?因為它幾百年不開花,更別提結果了。這下仙人釀桃花酒的計劃徹底泡湯了,但誰也沒聽仙人說起過要移走那株桃樹。那樹孤零零地立在院子裏,起風的時候輕輕擺動枝條,夜裏看去,竟似一個女子在那裏跳舞一般。麵容恬淡,眉間有憂鬱顯現。
世間萬物都有存在的道理,這株笨樹,還是在等著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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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越了,在我乘著熱氣球晃晃悠悠飄向我青梅竹馬十五年戀愛三年的男友楚硯家打算向他求婚的時候。
我掛在樹上,和一個一襲青衣的男人麵麵相覷。我在他周身胡亂抓幾下確定沒有鋼絲之後終於接受了他是飛下來的事實。他嫌惡地看著我,退後幾步,又裝模作樣地整理下自己的衣服。潔癖啊,跟楚硯那家夥一樣。想到楚硯,我一陣悲從中來。
“您能幫忙放我下來嗎?”我放棄了和這位大仙的對視,他似乎也放棄了對我破爛牛仔褲長筒靴黑框眼鏡的研究,嘴唇輕輕動了幾下。
“啪!”我以標準的五體投地姿勢落地,忍不住咳嗽起來。
見我半天不起來,他不耐煩了,直接用法術把我隔空拎起來,“這是我朋友的房子,他屋裏有幹淨的衣衫,你趕緊換上。”沒容我回答,又直接把我扔進了屋子。
我換了一身跟潔癖男差不多的衣服,總算看起來不像個異地人了,但又遭遇了深深的打擊。為毛同樣的衣服兩個人穿出來會有那麼大的差別?!即使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好吧,我承認,上麵那些對比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我在他鄙視的目光裏顫顫巍巍地走過去,“謝謝你啊,你叫什麼名字?”
他詢問地看著我,我隻好咽口唾沫重新問:“我叫林琅,你呢?”
他眼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閃爍,“北溟。”
說完,他轉過身出神地盯著那株桃樹。我盯著他。咳咳,如此美色不看白不看嘛。一頭黑發長至腰際,有風吹過,發絲微動,更襯得那張臉姣好白嫩。眉梢細長,一雙眸子漆黑如墨,有望不到底的深沉。果然是美人坯子啊!跟楚硯那家夥有一拚,甚至還有那麼一些相像。
突然,北溟“咦”了一聲。我剛想問怎麼了,就自己發現了答案。
我們麵前的這株樹開花了,是真的正在“開花”。就像有魔力一樣,樹上的每一個花苞都歡快起來,花蕊層層展開,綻放,最後滿樹都是嬌豔的花朵。速度極快,但足以讓人看清整個過程。
“好美啊!”我情不自禁地感歎。北溟忽然眼神警惕地看著我說:“從今以後,你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知道嗎?”
我怯懦地點點頭,然後感覺身子一輕,再看,發覺自己正踩著一朵雲上。
“媽呀!”我緊緊地抓住北溟的袖子,藏住臉不敢再向下看。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耳邊響起咬牙切齒的聲音,“放開我。”
“不是你說要寸步不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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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上後,北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甩到地上,捏了個訣讓我永不能靠近他方圓五步之內,然後直接把自己的一身衣服變成了粉末。他對驚詫的我恨恨地解釋,“被別人碰過的衣服我永遠不穿第二遍。”
我默默低下頭,變態潔癖男,一生要孤單!
北溟愛幹淨,他手下的侍女把這種追求發揮到了極致,永遠在勤快地打掃。而對她們來說,我是北溟宮中最不幹淨的東西,連看見都覺得難受。於是她們把我發配到大門口,永不讓我有接近北溟的機會。我不禁想念楚硯的各種好,即使他再嫌棄我也沒表現得這麼明顯。
“嘩啦——”我把一盆水潑了出去。
“啊——”有人叫起來。
我一抬頭,看見一張花紅柳綠的玩意,抱歉我實在不能稱之為臉。我一害怕一膽小就直接把盆子扔到那人身上哇哇叫著跑向宮裏,撕心裂肺地喊著,“鬼啊!”
最近天庭要舉行一年一度的蟠桃大會,作為王母的禦用造型師,北溟壓力很大。那些對北溟有意的仙女們便頂著各種各樣的妝容打著讓他參考的旗幟光明正大地湊了上來。不過,自從我那句震天吼之後,上門者明顯減少。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們覺得有我這麼一個貨色在北溟身邊實在是太拉低他的格調了。對這一點,我感同身受。我死皮賴臉追楚硯的時候,有些情敵就自動退卻了,因為她們覺得被一個瘋子喜歡的人,他身上必然也有某些變態基因。
可那時候是為了自己的幸福,現在把北溟害成這樣我挺不落忍的。於是,我偷偷溜進了北溟的屋子,打算問問他有沒有心上人什麼的,我好為他牽線。
屋子裏有嘩嘩的水聲。我循聲前進,終於意識到那是有人在洗澡後,已無路可退。北溟出來了,我隻好趴到他床底下藏好。結果,這大哥興頭高啊,跑到窗前飲酒,與月同歡,就是不睡。
最後我昏昏沉沉睡著了……
第二天,我是在一片喧囂中醒來的。徹底清醒後發現自己還在北溟的床底下,一票人彎下身歪著脖子看我,每雙眼睛裏都寫滿了“你真是膽大不怕死敢藏美男床下”的諷刺性讚美。我手腳並用地爬出來,看見事件的主人公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中央,一臉要在沉默中滅亡某人的苦大仇深。
“我……我不是故意的。”
北溟深呼吸,站起身,目不斜視地朝外走,“跟著我。”我使勁搖頭,他也不停。幾秒之後,我的身體自動向前滑行。該死的,怎麼忘了他是神仙呢?
“我隻是不想因為自己曾經的不當舉動耽誤你的大好姻緣打算給你做個媒嘛!”我做垂死掙紮。我本意確實是好的,隻不過拖延的時間太長,有點變質了。
他終於正眼看我一次,“謝謝你的心意,不過不必。”語調平緩,語氣輕柔。
四目相對,我覺得他眼中有我不熟悉的情緒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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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溟把我扔到了月老宮,對一個在大殿中打坐的老頭囑咐幾句後就離開了。老頭睜開單眼皮小眼睛看看我,又閉上了。我耐不住無聊,不安分地四處走動。
殿中有一處偏門,我推開,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空中是來回交錯的紅線,地上一字排開一隊穿紅衣服的女人,不停地把手中兩兩紅線擰成一塊。紅線?難不成我碰上的是月老?
我蹭到一個女人身邊,“神仙姐姐,你們是月老啊?”
她手上動作不停,瞟了我一眼,“我們隻負責按名冊上的標記把線牽到一起,外麵的才是月老。”
單眼皮在天庭也吃香啊!我一邊腹誹月老的長相,同時使勁往名冊上湊,“神仙姐姐,你能不能讓我看看我的姻緣?”這種事碰上了誰都不想錯過吧,再說我和楚硯隻差求婚這一步了。如果這都不算命中注定,我要告月老玩忽職守。
她不耐煩,“不行不行,天機不可泄露。”
“求求您了啊,姐姐您最好看最漂亮最善良了……”我施展百用百靈的馬屁策略,結果周圍的女人用陰狠的眼神把我釘死在道德的枷鎖上。被誇紅了臉的神仙姐姐衝我嬌羞一笑,揮一揮衣袖,“討厭啦!”
“嘭!”
我躺在地上掙紮,神仙怎麼這麼不為別人考慮啊,弄成趴著的姿勢會很容易起來的好吧!
月老笑眯眯地在頭頂上看著我,“你起不來?”我瞪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
他好像知道我的想法,“你不要覺得我隻會說廢話,我可以告訴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哦!”
我被他最後的尾音弄得一陣膽寒,一下子就失去了興趣,“你愛說不說吧!”
“如果是關於楚硯的呢?”他不依不饒。
“你說什麼?”我一個鯉魚打挺就翻過了身,“楚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