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闖搖搖頭,道:“你太偏激了。既然你說玲瓏寶塔是聖人煉製的異寶,又是自上古就流傳下來的東西,又怎能有人能控製他呢?再說,心魔已醒,你認為真的有人能闖到第七關嗎?”
他看了一眼不可和尚,又道:“同樣的話也送給你,你就這麼肯定我能登上寶塔第七層,將佛骨舍利用以鎮壓心魔嗎?”
不可和尚搖了搖頭,道:“不肯定,但你卻是最有可能的那個。”
韓闖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對兩人說道:“胡一血,刺殺的事情你胡家看著辦,就算沒有鎮壓心魔的事情,玲瓏寶塔我也進定了;和尚,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我隻能說盡力而為,至於成與不成,我就不知道了。”
胡一血冷哼一聲,沒再說話;和尚則微微一笑,說道:“盡力就好,我離開北海禪院時,師傅曾經告訴我,鎮壓心魔一事雖然事關重大,但成不成,皆在天意,讓我盡力就好,不必強求,而今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盡力就好,不要強求。”
說完還挑釁似得的看了胡一血一樣,那模樣仿佛在說:“看到沒有,最後還是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胡一血沒有說話,若是平常,就算他不動手,此刻也定會與和尚議論一番;這時不說話,隻因為他已有幾分相信和尚的話了,因為這些日子,胡家的幾位長老時常長籲短歎,從他們談話時的字裏行間,胡一血也聽到了“心魔”、“鎮壓不住”這類的詞語。
能與不可和尚說的照應一二,誠如不可和尚所說,若是心魔出世,必將成為天下武者的劫難,胡家秉承著家規守護玲瓏寶塔,卻也不能讓天下人陷入危機中。
“我會回去稟告長老的,”胡一血說,“至於成與不成,我不敢說。”
韓闖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說道:“成不不成,皆是天意,人隻要盡全力就好了。”他舉起酒杯,又大聲喊道:“來,今夜不談那些煩心的時候,喝酒,隻喝酒就好了。”
舉杯飲盡,樽已空,殘留著酒香,韓闖嘴角帶著笑,這笑容裏蘊藏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苦澀之意,一種比甜還有癡味的苦澀之意思,一種淒涼的笑。
聶青青也看到了韓闖的笑,也明白了韓闖的苦,更明白這苦味背後的癡,他本以為置身事外,卻因為她而涉足其中,並且不得超脫,不能逃避,所有事件的源頭都是她,甚至如果沒有遇到她,他未來的道路將會一帆風順。
成為核心弟子,誅邪小隊的成員,成為三大宗門的棟梁,甚至最後還有幾分繼承青竹宗的希望;然而這一切都因為她而化作了浮雲,他近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除了她。
聶青青也笑了起來,笑容是甜的,也是癡的,笑容裏同樣帶著苦澀的味道,細細看去,竟與韓闖的笑容有幾分相近。
“對不了,”她低聲說,然後居然站起來,轉過身,取過一隻酒杯,笑道:“明天的事情隻有明天才知道,今天的酒就擺在麵前,看來我隻有陪你大醉一場了。”
韓闖輕輕歎了口氣,道:“青青,你又何必呢,我從未——”
話未說話,便聶青青便將自己的手指放在韓闖的唇上,感覺到那一抹溫暖,韓闖微微笑道:“我明白了,就喝。”抬頭看了看胡一血,又看了看和尚,笑道:“兩位,請喝酒。”
胡一血和不可和尚對視一眼,同時舉起酒杯。
喝酒。
一個簡單的動作,簡單到隻是將酒液送進咽喉裏,然後任由它滑進咽喉,淌進胃裏。
四個人都沒有說話,都在喝酒,一杯接著一杯,一杯連著一杯,就像他們從不會醉了一樣。
聶青青舉著酒杯,微笑道:“我好像什麼都忘記了,隻記得要陪你大醉一場。”
韓闖眼波微微流動,嘴角蕩開了一抹笑容:“你醉了,真的喝醉了。”
聶青青的麵頰紅若桃李初燦,美到了極點,更因為那一點天生的嫵媚與羞澀,此刻的她就像一隻誘人的蘋果,韓闖差點忍不住想要去輕嗅。
若不是忽然想起帳篷裏還有兩個人,他恐怕早已控製不住自己,他不禁有些後悔,隻覺得應該讓和尚和胡一血早點離開的;但看著兩人一杯接著一杯的模樣,便知自己已經錯過了好的時機。
既然錯過,那就隻有忍耐了,他苦笑一聲,也放開了自己的動作。
於是他醉了,聶青青也醉了,胡一血和和尚醉沒醉誰也不知道,凝神期的高手,隻要不想醉,沒人能灌醉他們,可韓闖覺得他們一定會醉,因為他們同樣想醉。
陽光透了進天,帶著幾分空氣的芬芳。
當韓闖醒來時,帳篷裏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空撙下壓著一張素箋,是胡一血留下的字條。
字條隻有一行字,是用指頭沾著酒寫的,若不仔細看,絕看不出來:“我會向家族稟告,但你們也小心。”
韓闖微微一笑,將字條揉成一團,真氣一吐,字條便碎成了碎片,就像聖誕節的銀色紙屑一樣,飄散道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