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鋒芒 第六百三十一章(1 / 3)

沉默像一種不安的因子,堵塞了所有人的咽喉,有那麼幾分鍾,沒人說話,一個人也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接這種不安幾乎凝固時,才聽葉勝天開口說道:“早聽說蒼王做事點水不漏,這一次算是領教了。”

他也知道,想要反身一擊的機會微乎其微,就算能救回牛進也是艱難的事情。

嶽無痕微微歎息道:“是啊,蒼王做事,的確點水不漏,當年啟生——”他說著話,竟不自禁的搖了搖頭。

嶽啟生的死就像一根鋒利的刺,卡在他的咽喉,當年若不是嶽啟生忽然身故,他嶽家絕不可能落到如此境地。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也僅僅與馬相比而已,嶽無痕真正在意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獅子。

蒼王,陸伯賢,還有隱藏在人群之後的陸靖宗。

葉勝天看了一眼嶽無痕,歎息道:“事已至此,我也就不隱瞞我們的來意了,聽說嶽家祖上曾經設計出整個蒼瀾城,我需要蒼瀾城蒼王府的設計圖紙。”

嶽無痕微閉的眼睛猛地睜開,眼睛裏射出兩道寒光。

“這話,你聽誰說的?”

“難道不是嗎?”葉勝天冷笑道,“這種事情,是瞞不過有心人的。”

嶽無痕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甚至沒有就此發表任何意見,或許他覺得根本就不用發表意見,就像愛那個葉勝天所說的一樣,這種事情是瞞不過有心人的。

半晌,嶽無痕笑道:“圖紙我有,但我憑什麼給你。”

一句話,顯示出嶽家大長老的強勢,嶽家可以衰落,但絕不會丟失尊嚴,更不會成為某些實力手中的棋子。

以他的經驗,當然看的出來,此刻的事情,其實並不關葉勝天的事,隻是陸伯賢和蒼王之間的鬥爭而已。

蒼王出招,陸伯賢並沒有應招,而是在等待,等待著更多的人入局,而這第一個入局者就是麵前的葉勝天,即便他竭力排斥,為此甚至主動辭去雲營大帥的位置,但仍然逃不脫那個漩渦。

若是幾十年前,嶽家鼎盛的時候,嶽無痕或許會毫不猶豫的加入其中,憑借嶽家的勢力攪擾出一番動靜,但現在——嶽家已經勢微,再經不起什麼大的風浪,雖然他嶽無痕從不妄自菲薄,但也不會盲目尊大,他很清楚自己將要麵對的局麵什麼。

可以說,距離那團漩渦越遠,嶽家就越是安全,不見就算是陸伯賢下旨讓嶽家主導嶽啟生被殺一案,嶽家也沒什麼大的動作嗎?死的可是他們上一代家主,可嶽家就這樣生生忍下一口氣,便是葉勝天也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嶽無痕幾乎不打算進入這個漩渦,雖然他並不是不想將圖紙交給葉勝天,但絕不能毫無理由的交出,一定要有一個合理的,且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顧儒之就是這個理由。

顧老爹不是笨人,一見嶽無痕那若即若離的眼神,便知道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來之前,他們早已料到嶽無痕不會如此輕易的交出圖紙,所以早已想好了說辭。

“嶽長老,明人不說暗話,這件事情是我顧儒之請你拿出圖紙的。”

嶽無痕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縫隙裏透出兩道微光。

“如果是別人,我一定不給,但是你顧儒之,我可以給你,因為這是嶽家欠你的。”

顧老爹微微一怔,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沒錯,是你嶽家欠我的,隻要你給我蒼王府的圖紙,那從今往後,嶽家就不欠我任何東西,三十年的恩怨一筆勾銷。”

“好!”嶽無痕等的就是這句話,相比起其他東西來說,嶽家這種大家主最不願意虧欠的還是人情。

欠債還錢,那虧欠的如果是人情呢?倘若一個處理不好,恐怕一輩子也難以還清,但人情又不能不還,特別是對於嶽家這種人家來說。

嶽無痕正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借此機會,了結與顧老爹之間的恩怨。

“來人!去圖紙!”他大聲喊道。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廝送來一隻紅色錦盒,表麵雕花,製作精美,讓人一見之下,就能看出它的名貴。

但這隻是一隻盒子而已,再名貴的盒子也隻是盒子,隻是用來盛放東西的器具,相比起盒子來說,真正有價值的是盒子裏的東西。

嶽無痕當著兩人的麵,打開錦盒,一卷舊羊皮靜靜的躺在盒子裏。

嶽家就是這樣,但凡重要的圖紙,都會用羊皮來書寫,經過特殊處理,能夠保存許多年,隻有那些不需要保存的,或不重要的東西才會寫在紙上,紙相對於羊皮來說,更加便於書寫,成本也更加低廉,但若說保存,至多也不過百年時間。

羊皮則不同,經過了特殊處理的羊皮,就算千年時間,也不會腐朽。

就像這錦盒裏躺著的羊皮,蒼瀾城存在了幾百年,這羊皮也存在的幾百年,相比其當年的容顏,不過看起來老舊了一些而已。

嶽無痕沒有打開羊皮卷,而是徑直將他交到顧老爹手上。

“這就是你要的圖紙,時至今日,圖紙和實物可能有些區別,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就是我嶽家保存的圖紙。”

顧儒之將羊皮握在手上,也沒有打開。他心中嶽無痕既然這麼說了,就絕對不可能有錯,如果說錯誤,也隻能是地貌變遷而已,而他在意的並非是地上的建築,而是地下的。

是深藏在蒼王府地下的縱橫交錯的地宮,是一個不可能因為時間而有任何改變的東西。

“如此,就謝謝了。”顧儒之說。

他有些不甘,有些不願,有些痛恨自己三十年的苦楚就換到了這一張羊皮,但他又甘心,又願意,又欣喜於換到了這張圖紙。

至少,韓闖不會因為沒有圖紙而去冒險。

嶽無痕歎息一聲道:“顧老頭,我提醒你一句,就算有圖紙,蒼王府的地宮也不是好進的地方,裏麵機關重重,危險密布,稍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複。

“我知道,”顧老爹笑道,“反正冒險的又不是我。”

嶽無痕撇了撇嘴,心中想:“就是因為不是你,我才擔心。”嘴上卻說:“那你轉告韓闖一聲,讓他小心了。”

“我知道。”顧老爹笑道。

兩人又寒暄了一陣,顧儒之和葉勝天才告辭,走出嶽家府邸時,葉勝天忍不住歎道:“果真是曾經的蒼瀾府第一世家,這種底蘊絕不是陸伯賢和蒼王所能比擬的,恐怕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嶽家裏還有藏有他們住宅的圖紙。”

“是啊,”顧儒之歎息道:“恐怕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時刻生活在危險之中。”

不要小看這一張圖紙,比如皇宮大內的圖紙,會標注許多隱秘的道路,這些密道就算陸靖宗也未必知全,更不用說是陸伯賢了。

有了這些東西,隻需要一隻精銳部隊,就可以直搗皇宮,控製帝王。蒼王府的圖紙雖然沒那麼誇張,但也差距不大,若是陸伯賢拿到這張圖紙,肯定直接派兵以雷霆之勢拿下蒼王府了。

當然,無論是顧儒之還是葉勝天,都不準備讓這卷圖紙麵試,他們所需要的,僅僅是圖紙裏的一個地點,一個深藏在地下,與世隔絕的地點。

陸靖宗看了一眼天空,暗淡。

月亮像是又躲進了雲層之中。

“好了,時間不找了,韓闖那小子應該回去了,恐怕他這一次是無功而返了,我們若再不帶回一點東西,他肯定會瘋掉。”

“沒錯。”

一想到韓闖可能會瘋掉這種事情,顧老爹就忍不住笑出聲來,“這讓這小子做事風風火火沒個計劃,若是能靜下心來聽我們說說,說不定就不用大費周章了。”

葉勝天點頭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這個家夥,就是不讓人省心。”

“他什麼時候讓我們省過心?”顧老爹大笑道:“可正是因為他從不讓我們省心,所以會做出許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不過那些事情是好還是壞就沒人知道了。”葉勝天接話道:“我隻希望這次能安安穩穩的將牛進救回來,對了,還有陸江的事情。”

一提到陸江,葉勝天恨得牙癢癢,你說你一個三王子,那麼好色幹什麼?好色就算了,還欺負到大將軍府的頭上,欺負大將軍府也就算了,他還可以忍,沒想到竟然拿欺負到顧喜兒身上。

別說是韓闖,就算葉勝天他自己也安奈不住,若不是韓闖提前出手,他恐怕也會殺到三王子府。

不要小看他這個沒有實權的大將軍,他若真發起火來,也不是一個小小的王位繼承人所能抵擋的。

不過現在好了,我也不用發火了,反而要頭疼。

他當然頭疼,因為陸江死了。

他恨不得搶在韓闖之前發火,殺上三王子府。被他的怒火吞沒,陸江最多被吊打一頓,現在好了,直接死了。

死了還不算,還留下一個爛攤子給他葉勝天收拾,葉勝天打斷,現在坐在皇宮裏的那位一定將韓闖恨得牙癢癢,但沒有辦法,他根本不會報複。

作為一個以利益為重帝王,他根本不會因為一個死去的兒子而去報複一個融魂中期的武者,更不會冒著得罪大將軍的風險,和大將軍府對立。

但說他心中沒有半點芥蒂,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死的是他兒子啊。

顧老爹也沉默下來,良久良久,才開口說道:“陸伯賢那裏真的沒有事情嗎?”

葉勝天苦笑。

“怎麼會沒事,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仇恨沒有表現出來,並不等於沒有仇恨,隻是將其潛藏在內心之中,潛藏在心髒的背後。

未來的某一天,或許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誘因,就會爆發,而那時的爆發則會是不可抵擋的。

葉勝天開始盤算其自己的退路了。

“不過放心,陸伯賢這個人我了解,對韓闖雖然恨意不少,但兩人現在畢竟是合作關係,整件事情又是他的兒子挑起的,所有我肯定他不會有什麼過激的行為,最多——”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最多在這件事情不做表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