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見或不見(1 / 1)

再見麵,竟是恍如隔世。

有些人,也許從一開始就不該相遇。

有些事,也許從一開始就不該發生。

那個人,曾經占據我整個身心;那些往事,曾經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回首間,不知今世何世,沐晨桀,這個我相處了大半夜,卻才剛剛見到麵容的人,居然是三年不見的沐晨桀!

“晨……”我囁嚅著,忍住了沒有叫出聲來。借著清亮的月光,我悄悄端詳著他。他的樣子沒有大變,依然是那麼英俊無匹,瀟灑儒雅,眉宇間的英氣絲毫不減。隻是,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戾氣,滿麵滄桑風塵仆仆。

很顯然,沐晨桀,他來到翰澈,並不是為了找我,何況這個時候,他應該不會認出我來。

“他們已經走了。你也可以走了。”明明想留住他,卻違心地出語打發他。

三年前的離去,他沒有挽留我;三年來的隱居,淡化了那些澄清明淨的愛戀。猶記得當初,他曾為了我以身試藥,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那個時候,如果不是為了留在大齊皇宮中的夏初,我想,我定然會拋下一切,與他雙宿雙飛。

然而,可笑的是,我在他的心裏,終究敵不過那個對他恩重如山的義兄,北堂昊。我阻止了他們二人在軒轅台的決鬥,又以自己的消失平息了所有的紛爭,卻偏偏,留不住自己的幸福。

沐晨桀與北堂昊,他們應該和好如初了吧,他們冰釋前嫌之餘,定會雙雙忘卻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傾世絕城的女子。

那女子,曾被稱為大齊的妖妃,讓大齊最高貴的兩個男子兵戎相見;而今,她甘於在翰澈國的邊陲小鎮做一個普通的鄉野村婦,甚至喬裝了自己的美貌。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兩兩相忘,相見不識。

黑暗中,我聽到沐晨桀幽幽地歎息,似是有意對我說道:“姑娘,你的聲音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他竟然,連我的聲音都還記得,這意味著什麼?我失神,怔怔地問:“是什麼故人?”

沐晨桀黯然道:“一個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我忍不住追問。

“離開她,我才發現,活著的自己隻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夜深人靜的時候,心裏的疼痛清晰版了全身,連呼吸都會跟著痛……”

他似乎意識到對眼前的陌生女子講得太多,及時煞住了話鋒。

而我冰冷的心,在刹那間暖若三春。原來,他從來沒有把我忘記,原來,他的心裏一直還有我,原來他一直將我放在“最重要”這個位子上。

他記得我,就比什麼都好,他有他自己該完成的事,我不應該成為他的羈絆。

“多謝相助,後會有期。”半晌的沉默後,沐晨桀拱手作別。

我不出聲,唯以頷首報之。

沐晨桀握住劍,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走去。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間,我幾乎忍不住要去挽留他,終被理智控製住了。

隻是眼淚卻不聽話,模糊了視線。

別了,沐晨桀,我今生今生最愛的男人,我女兒的生身父親。

我目送沐晨桀一直走到院子中,伸手打開院門,忽見他迅速雙手掩門,重新向內退來。

“晨——”我驚喜交加,隻道他是認出我來了,卻在目睹另一幕之後瞠目結舌。

——院門被人用力撞開,門外,一群官兵明火執仗,將整個房子團團圍住。

這些官兵真夠狡猾,竟去而複返!

“姓沐的,我就知道你還在這裏!”為首的中年男子陰狠地笑。

“風無相,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殺你是因為不想傷及無辜……”

“是嗎?”叫做風無相的男子無恥地一笑,臉色忽變嚴厲:“抓住那個女的!”

“你們敢!”沐晨桀大怒,搶在官兵前頭護住了我,當他拉起我的手時,時光仿佛回溯到多年以前,當時,他也像這樣抓住我的手,並且許下了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諾言。

在他的身後,任憑血雨腥風,我隻安之若素。我知道,他可以保護我,讓我不受到任何傷害。

那隻是很短的一瞬,對我來說,漫長得恍若永恒。

如果此時是夢,但願永遠不要醒來……

隻可惜,夏初稚嫩的話音打碎了夢境—— “娘親,什麼聲音這麼吵?”

這聲音恰如提醒了官兵,很快就有幾人朝臥室奔去。

“不要傷害我的女兒!”我著急,掙脫沐晨桀的手,不顧一切地衝過去要保護夏初,卻忘了自己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一柄鋼刀早已結結實實地架在我的脖子上。

勝負於是有了分曉。沐晨桀迫於無奈,隻能乖乖地繳械投降,任由官兵將自己押走。我因為是窩藏他的共犯,也一並被帶走,就連年幼的夏初,他們一樣沒有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