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相遇就像一場夢,從那以後,弦望再也沒有碰到他,有時會盯著天空飛過的飛機出神,想象著或許他正坐著這架飛機回到B市,會重新遇到一個比自己優秀百倍的女孩子,他會愛上她,會和她結婚,會組建自己的家庭,同樣也會忘記自己。
那群欺軟怕硬的外國人也不再找弦望的麻煩,生活恢複了正常,學校、餐廳、醫院,三點一線。
“望,6號餐位的客人找你。”一個華人服務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哦,好。”弦望放下盤子,擦了擦手,拿起點餐器朝6號餐位走去,下意識認為是某位老顧客讓她點餐。
太過意外的顧客,弦望怎麼也想不到會是她。
經過歲月的沉澱,許嘉悅愈發的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及腰的棕色卷發安靜的垂在背後,一眸一瞥盡是優雅。
“您好,我來為您點餐。”弦望垂頭擺弄著手中的機器,其實很簡單就能操作,她隻不過是沒有足夠的勇氣作為校友的身份去打招呼,隻能借此方式避免兩人視線相碰。
“弦望,我來是為了別的事。你能坐下聽我說嗎?”許嘉悅在很誠懇的邀請,帶著釋然。
“我這次來美國,不是為了找回子安。”察覺到弦望眼中的詫異,許嘉悅繼續解釋道:
“他沒有離開,一直待在你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店。除了你,沒人能讓他這樣了吧。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愛子安,在英國的時候我企圖讓他屬於自己,可我最終還是敗給了他對你的深情。你消失的這一年,子安學會了吸煙酗酒,在外人麵前卻總是佯裝淡然從容的樣子。”許嘉悅說的很輕很慢,不是說客角色,而是心疼這故事中的男主角。
原來,那不是幻覺,有一晚下班後,程書南來接她,他們步行回到家的時候,進門之前,弦望下意識瞥到遠處一個離去的身影,頎長落寞,像極了顧子安,但那時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認為他已經離開了美國,現在想來自己真是荒唐可笑。
“他也一直在找你,航班消息堆滿了抽屜。你知道嗎,弦望,那次從英國回來他準備要和你求婚的,在一次喝醉後,子安拿出買給你戒指從樓上丟了下去。可是不到幾秒鍾,他又瘋一般跑下去,狼狽的翻著草叢,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居然會這樣。”聽到這裏,弦望早已失去了冷靜下來的能力。
顧子安,我是不是做錯了。
“弦望,他對你的感情你比我們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完全可以告訴他啊,而不是看著他日益消沉下去。子安現在真的很糟,這是他的房間號,如果你還愛他,就去看看吧。你是唯一能讓他振作的人。”許嘉悅從包裏拿出一張紙條,推到弦望麵前,她起身離開了座位,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
“你知道為什麼那些無所事事的人不再找你麻煩了嗎。”許嘉悅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邁出了腳步,弦望瞬間明白過來,除了顧子安誰還會這樣默默保護自己。雙手絞緊,睫毛在空中微顫,桌上的手機在震動,程書南的名字顯示在屏幕上,一邊是手機,一邊是紙條。
極度戲劇化的選項。
下一秒,弦望穿過擁擠的餐廳,拚命朝一個方向跑去,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神堅決,手中的紙條捏在手心沙沙作響。
酒店的人都以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這個穿著服務生衣服,彎腰撫膝大口喘氣的女生,她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電梯從20樓慢慢下來,多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弦望沒有絲毫停歇,從樓梯爬上7樓,被淚水模糊的眼睛伴隨著對他的想念和歉意絞痛著全身,不平息。
我本以為我的世界可以沒有你,到頭來,才發現這是我最糟糕的決定。
顧子安的房間門半開著,裏麵漆黑一片,弦望突然停下來腳步,明明再往前一步就可以看到他,自己卻鬼使神差的駐足,自己絕情的話在腦袋裏翻湧。他會想要看到自己嗎。
房間裏傳來一聲東西破碎的聲音,弦望皺眉,急步走了進去,反手關上了門,黑色的遮光窗簾不留一席空隙的掩住陽光,她著急捕捉顧子安的身影,在轉角處看見了他和他手中一點橙色的亮光,煙灰缸被打翻在地,灑落無數的煙蒂。
“我說過了,不用打掃。”聲音低啞,帶著煙倦,他沒有看向旁邊的人,自認為是剛來過的清潔人員。
他坐在地上,靠著牆壁,白煙從嘴中溫吞出,這樣落寞的顧子安讓弦望萬般心疼,她踱步蹲在他麵前,把他手指間的煙抽出,拉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淚滑過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