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嵇州龍沒有想到的是,僅僅相隔七天,他也戲劇性地變成了國民黨軍的一名俘虜。而且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是被朱協湃所在的營所俘獲的。而很巧合的是,在被押送的途中,那天晚上,他也被關押在曾經關押過朱協湃那六名俘虜的那所廟裏。
他與另外四名五花大綁的八路軍戰士晚上,就睡在朱協湃那六名俘虜所呆過的房間裏。
嵇州龍靠牆閉著眼睛,默默地回想著七天之前在這所房間裏發生的一幕。他現在非常地憤怒,他並不是悔恨當時放了朱協湃,因為他現在也還不知道他是被朱協湃所在的營所俘獲的。他痛恨的是國民黨的部隊與八路軍在短時間內二次自相殘殺,消耗了中國人民的抗日的力量。他在想,要是這二支部隊與鬼子交戰的話,那麼不知會打死多少鬼子。然而,現在死的都是國共雙方的軍人,鬼子的力量無形之中增大了。
就在這當口,嵇州龍突然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那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今天抓到的俘虜呢?他們關在哪裏,要看緊了,可別讓他們跑了。”嵇州龍絲毫不誤地辯認出來,說話的這個人就是七天以前他放走的朱協湃。
隻聽到另一個答道:“營長,俘虜都關押在廟裏的側房,你放心吧,我們會看管好的。”
又聽到朱協湃在說道:“是在側房嗎?我進去看一看。”過了一會,側房的門開了,身穿著筆挺軍裝的朱協湃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
他背著雙手,一一地向靠著牆壁的俘虜看去。
當他看到嵇州龍的時候,他與嵇州龍兩人的目光都變得異樣起來了。朱協湃緊緊盯著嵇州龍三四分鍾,嵇州龍也盯著他。他沒有對嵇州龍說話,嵇州龍也沒有對他說話。四分鍾過去之後,朱協湃把目光從嵇州龍的臉上移開了,轉過身來,對看管的士兵說道:“你們一定要看好了這些人,千萬不能讓他們逃脫了。”看管的士兵對朱協湃道:“是,營長。”聽他們這樣說,穿著軍靴的朱協湃就橐橐橐地走了出去。
目光與朱協湃對視的那一霎那,嵇州龍的心中就很快產生了一種羞恥感。他沒有想到,相隔七天,事情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七天前朱協湃是他的俘虜,真沒想到七天後他倒成了朱協湃的俘虜。這種羞恥感並不是來源於他成了朱協湃的俘虜,而是來源於朱協湃剛才看他的那傲慢的目光。
嵇州龍閉著眼睛在想著一些事,他不知道朱協湃會怎樣對待他及其他的戰士,不過,從朱協湃看他的目光中,嵇州龍認為朱協湃是不會把他放掉的。
“不放就不放吧,大不了把我們殺了,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再上戰場殺日本鬼子了,也永遠無法見到夏沛柔了,這倒是兩件最大的憾事。”嵇州龍想。
嵇州龍的想法沒有錯,朱協湃知道俘獲了嵇州龍後,心中十分地高興。他根本就不打算把嵇州龍偷偷地像嵇州龍放他那樣,把嵇州龍放掉。他的心裏麵已經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那就是他要置他的情敵,昔日的同窗好友,曾經多次資助他的嵇州龍於死地。他想,隻要嵇州龍一死,就再沒有人來與他爭奪夏沛柔了,那麼夏沛柔自然而然就屬於他的了。當時,他並不知道,夏沛柔正與雲南驛醫院的莫尼中尉在談戀愛。他還以為夏沛柔仍然在昆明的那所中學裏教書。
回到他的暫時住所,他馬上叫來了幾名連長。他對那幾名連長說:“這個地方不安全,八路軍經常在這一帶活動,帶著這五名俘虜是一個累贅,不如就在這裏把他們幹掉算了。”
那幾名連長聽了他的話,好像覺得有道理,就同意了。況且,在這個地方,朱協湃就是他們的最高指揮官,他的命令是沒有人敢違抗的。
見連長們沒有提出不同意見,朱協湃就道:“那麼就由你們去負責執行,我想馬上就開始,免得夜長夢多。”
朱協湃下達了處死嵇州龍和另外四名八路軍俘虜的命令後,一名連長就帶著十幾個人,把嵇州龍他們從房間裏押了出來,帶到了離廟不遠的一個樹林子裏。
嵇州龍等五人排成一排站著,那十幾名國民黨兵也是排成一排,雙方是麵對麵站著的。
國民黨軍的連長清了清嗓子,對著嵇州龍他們說道:“你們聽清楚了,現在我們的營長剛才下了命令,要我們處決你們。本來我們也不想這樣做,我們都是中國人,在這民族危亡時刻打內戰就很不應該,可是上峰的命令難違呀,我們隻有遵命執行了。”
嵇州龍聽說是朱協湃下的要處死他們的命令,心中的憤怒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心中的怒火已快從內部燒出來了。他對那名連長說道:“連長,在死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答應我呢?”那名連長道:“你說吧,是什麼要求。”嵇州龍道:“我的要求是在死之前見你們的營長一麵。”那名連長道:“見我們的營長有什麼用,命令就是他下的,難道他還會也改嗎?”嵇州龍道:“我並不是求他改命令,我隻是有幾句話要對他說。”那名連長也是一個比較通情理的人,就對嵇州龍道:“你等等,我回去通報一下,看我們的營長願不願意見你。”嵇州龍道:“好的,謝謝你了。”過了一會,那個連長匆匆忙忙趕來了,他對嵇州龍說道:“我對我們營長說了,我們營長說不見你。”聽那連長這樣說,嵇州龍再也忍不住了,對天大聲喊道:“朱協湃,你也太狠毒了。”那連長聽到嵇州龍說出了朱協湃的名字,感到很驚訝,對嵇州龍道:“你認識我們的營長。”嵇州龍道:“當然認識,我比你們還先認識他呢?”那連長道:“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是不殉私情的,這也怪不得他。”嵇州龍對那連長道:“謝謝你為我傳話,現在你們可以執行命令了。”那連長道:“得罪了。”就命令那十多個士兵舉起槍,上了膛,瞄準了嵇州龍等五人。嵇州龍麵對著槍口,並沒有閉眼睛,他要看著子彈射入他的體內。隻聽得那連長說了一聲“放”。立時,槍聲大作。四五分鍾後,槍聲就停止了。一些人倒在了地下,但倒在地下的是那十幾名國民黨兵,還有嵇州龍,另外四名八路軍俘虜仍是颯立在地上。
嵇州龍並沒有死,不過他受了重傷,一發子彈從他的心髒擦肩而過。
待得他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他自己睡在一間明亮的小房子裏。這個小房子,並排有四張小床,顯得較為擁擠。其他的三張床都沒人睡,隻有他一人睡在這屋子裏。他根據眼前所見,仔細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現在是在八路軍的一個臨時的病房中。
他使出全身力氣,想坐起來,身子剛抬到一半,就因為無力支撐而又倒在了病床上。這一倒下去,又觸痛了他的傷口。他強忍著痛,沒有叫出來,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他在想前幾天發生的事。他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自己不是成了國民黨軍的俘虜嗎?朱協湃不是要殺自己嗎?怎麼現在自己還能活著呢?這一係列的問題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中,使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躺在床上竭力思索之時,外麵進來了一個提著箱子的人。這進來的這個人,使他的眼前登時一亮,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這個人身上了,也顧不得去想那些無法弄懂的問題了。
進來的這個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烏黑的眼珠,長長的睫毛,一條很長的雙粗又黑又亮的辯子從腦後繞到了右肩上。她的臉色不是很白,略為顯黑,但是這並不能掩飾她那自然而純樸的美。
睡在病床上的嵇州龍完全被這個美麗的姑娘所吸引了,他渾然忘了傷口的痛,對著這位姑娘微笑起來。那位姑娘也對嵇州龍報之一笑,露出了她那潔白的牙齒,這樣顯得她更為可愛了。
那姑娘笑著對嵇州龍道:“你醒過來了,是什麼時候醒的?”她說的話是東北口音,聲音很甜美,使嵇州龍聽起來感覺到很親切。
嵇州龍也笑道:“我剛醒過來。”說了這幾個字,又觸動了傷口,嵇州龍感到痛得厲害,就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摸傷口。
那姑娘見狀,忙道:“不要用手去摸傷口。”說著,就上前來握住了嵇州龍準備去摸傷口的手。兩人的手一接觸,登時,嵇州龍感到一股曖流,傳遍了全身,就像打了一針止痛劑,馬上就又忘了傷口的疼痛。他想那姑娘把他的手握得久一些。不過,他的想法沒有實現。那姑娘把他的手一拿開,就放開了他的手。
那姑娘對他說道:“你不要用手去摸傷口,那樣很容易感染,特別是現在這樣的天氣。你現在很痛是不是?那你就吃二粒止痛藥吧。”說完,那姑娘就打開帶來的那個藥箱,從裏麵拿出了一瓶藥丸,擰開蓋子,倒出了兩粒藥丸在手心裏,隨即她又倒了一碗水,然後拿著藥丸端著水走到了嵇州龍的床邊。她把水放在床邊的一張小桌子上,用右手勉強把嵇州龍扶了起來,把藥丸送進了嵇州龍的嘴裏,然全端過水來給嵇州龍喝。嵇州龍慢慢地喝著水,他本來可以幾大口就可以把水喝完,但是他很留戀現在這種感覺,他想保持這種感覺久一些。就這樣慢慢地喝,差不多用了三分鍾,才把那碗水喝幹。待他把水一喝完,那姑娘就把他慢慢地放了下來。
那姑娘把藥箱蓋好了,並沒有立即就走,而是坐在嵇州龍的床邊,微笑著看著睡在床上的嵇州龍。
嵇州龍問道:“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有三四天了。”
“三四天了?這麼久?”
“這有奇怪,因為你的傷很重,你是被人抬回來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有被國民黨打死呢?我記得當時有十多個國民黨兵拿槍對著我們。”
“那是因為我們的隊伍去得即時,把你們救了下來。你算是最不走運的一個,其他的四人連皮都沒擦傷,就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的命可真不好,這是你第二次受這麼重的傷了吧,你說是不是呢?”
嵇州龍聽她這樣說,感到十分訝異,心中想:我原來從沒見過她,素不相識,她怎麼知道我是第二次受重傷呢?於是追問道:“姑娘,你怎麼知道我是第二次受重傷呢?我並不認識你呀。”
那姑娘笑了笑說道:“你真的不認識我?”
“真的不認識你呀。”
“也許吧,過了這麼多年了,你是真的不認識我了,可我一見你的麵就認出你來了。”
“你認識我?”嵇州龍吃驚地道。
“那當然,我在三年前就認識你了。”
聽了這話,看著姑娘的臉,嵇州龍調動了所有的腦細胞,可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位姑娘。
那姑娘見他一臉的迷茫,就微笑著對他說道:“州龍哥哥,你真的認不出我了?”
這一聲“州龍哥哥”多少使嵇州龍想起了一些舊事,但是最終嵇州龍還是沒想起這位姑娘是誰?
那姑娘道:州龍哥哥,難道你忘了三年前,你在遼寧闖關口時被日軍打傷的事了。
這姑娘一說這事,在嵇州龍的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出了救過他的性命的溫白容一家人的形象,特別是那個對他特別好的溫家小男孩溫樂蓉。可眼前的這位卻是個姑娘,不可能是溫樂蓉,難道是溫樂蓉的弟弟?嵇州龍最終無法確認。
見嵇州龍還是外於迷茫狀態,那姑娘就笑著說道:“我看你是想三天三夜也想不到我是誰的了,現在我告訴你吧,我就是一路上照顧你的那個小男孩溫樂蓉。”
“什麼,你說你是溫樂蓉。”嵇州龍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年前那個溫樂蓉明明是一個小男孩嗎,怎麼現在變成了大姑娘了?
看到嵇州龍顯露出更驚訝的樣子,那姑娘又微笑道:“實話跟你說了吧,其實我本來就是一個女孩,當年遇到你的時候作男孩裝扮,那都是我爹的主意。他是為了在那兵荒馬亂的日子裏,使我免遭不測,才把我打扮成一個男孩的。”
嵇州龍聽了這話,又盯著那姑娘的臉看了二分鍾,才道:“沒錯,是很像。”
那姑娘道:“什麼叫是很像,本來就是我嗎?”
嵇州龍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八路軍中,遇到當年的那個他快要忘掉了的小男孩溫樂蓉。更令他感到驚奇的是,小男孩竟然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嵇州龍道:“沒錯,沒錯,就是你,樂蓉,隻不過你現在比當時要好看得多了。噢,對了,也許你當時就很好看了,隻是因為你裝扮成男孩,掩蓋了你的美滿。”
溫樂蓉聽到嵇州龍讚美她漂亮,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澀的神情,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常態。
她笑著對嵇州龍道:“州龍哥哥,我倆真是有緣,沒想到在這裏還能見麵,我以為你走了之後,一輩子也見不到你了。”
嵇州龍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那麼,你是怎樣到八路軍中來的呢?你的家人呢?”
嵇州龍這麼一問,溫樂蓉的臉上流露出了一些哀傷的神色,過了半晌才道:“我爸、我媽和我弟弟全死在‘集團部落’裏了,隻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逃出來之後,我發誓要為我爸媽和弟弟報仇,就參加了一個遊擊隊。在東北打了二年日本鬼子後,我們的遊擊隊又來到了關內,後來就遇到了八路軍,我們就全都加入了八路軍,現在我是戰地服務團醫療隊的一名護士。”
聽到溫白容三人死去的消息,嵇州龍差點流下淚來。他想起了溫白容對他的救命之恩,想起了溫白容的直率和厚道。正想到這裏,聽到外麵有人叫道:“溫樂蓉,隊長叫你趕快去,又來了傷員了。”溫樂蓉應了一聲。然後對嵇州龍道:“州龍哥哥,你好好休息,我要去救治傷員了,有空我就會來看你的,你好好養傷吧。”說畢,溫樂蓉就提著藥箱走出了房門。
溫樂蓉出去之後,嵇州龍的思緒再一次回到了三年前與溫樂蓉一家四口度過的那些日子。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十三日聖誕節,首批五十四架飛機空襲了英國的殖民地緬甸的首都仰光,造成碼頭被毀,交通中斷。英國人是不會眼巴巴地看著這隻金孔雀落入日本鬼子之手的,而滇緬公路是中國的輸血管和生命線,中國人也決不會讓日本鬼子侵占仰光。十二月二十六日,中英兩國政府在重慶簽訂了《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由此建立了軍事同盟。軍事委員會為些組建了中國遠征軍,下轄三個軍約十萬人馬,杜聿明任遠征軍副副總司令兼主力軍第五軍軍長。
一九四二年二月十六日,仰光告急,應英軍請求,中國遠征軍入緬作戰。
遠征軍是當時中國最好的一支軍隊,是國軍中的精銳。戰車、大炮都是近年蘇聯和美國援助的新式裝備。這一點點積蓄起來的老本,蔣負浪一度緊緊攥在手心裏,輕易不會用。現在,要走上國際戰場了,為了能打贏這場戰,為了中國人的臉麵,他這個總司令咬咬牙,不得不把這支軍隊拉了出來。
部隊出征的這一日,各族民眾聞風而至,圍攏到馬路兩邊,為遠征軍壯行。當地的頭人按本族習俗,在路口擺香案,壘祭台,由祭師主持,殺牲獻祭。隻要軍車一停,各族男女老少就一擁而上,獻米酒,敬山茶,遞紙煙。
一路上,人山人海,歡騰雀躍。官兵們熱血沸騰,鬥誌昂揚,進軍路上,飛出了壯誌激昂的遠征軍戰歌:槍,在我們肩上,血,在我們胸膛。到緬甸去吧,走上國際的戰場。
遠征軍出征,作為總司令的蔣負浪雖不能親來送行,但他的巨幅畫像代表著他本人,來為遠征軍送行。矗立在畹町橋頭的蔣總司令的畫像威風凜凜,頂天立地。他腳蹬馬靴,腰掛佩劍,肩披黑披氅,就像一麵迎風飄揚的戰旗。麵對南邊那片狼煙四起的叢林,他那誇張的右手,淩空直指前方,巨臂之下,是兩行鬥大的字:驅除倭寇,收複緬甸。
在蔣總司令的炯炯有神的目光之下,中國遠征軍官兵,喝下了當地民眾獻上的最後一杯壯行酒,就雄赳赳地跨出了國門。
在這風輪滾滾的大部隊中,有兩個並不起眼的人,他們就是朱協湃和他的同學鍾獨杜。
朱協湃自上次抓到嵇州龍準備處死他後,沒想到在臨刑的那一刻被八路軍救了下來,他自己的部隊還受到了八路軍的偷襲,傷亡較大。因為這事,他被免去了營長一職,調到了遠征軍中的第五軍中。
鍾獨杜原本不是與朱協湃在一個部隊,也因為種種原因,調到了遠征軍第五軍中來,而且與他的昔日同窗好友朱協湃在一個連隊。
自從畢業之後,二人就都奔赴了抗日前線。但兩人不在一起,所以這幾年來,兩人從沒見過麵,今天在遠征軍第五軍中相見了,兩人都感到萬分喜悅。昔日的同窗變成了現在的戰友,這何嚐不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一件事呢?
鍾獨杜扛著槍一邊行軍一邊用英語對並排走著的朱協湃說:“密斯脫朱,你準備在緬甸殺多少日本鬼子呢?”
朱協湃也用英語答道:“密斯脫鍾,當然是越多越好呀,你呢,你打算在緬甸殺多少日本鬼呢?”
“與你一樣。”鍾獨杜大笑道。說著,這對好朋友的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在緬甸這塊美麗神奇的土地上,中國遠征軍風馳電掣,全速南行,農田、村落、古樹、佛寺從眼前一晃而過。經過繁華市鎮時,穿得花花綠綠的當地華僑,打著小旗夾道歡迎,香煙、糖果和鮮花像雨點一樣落到車上。“歡迎中國遠征軍到緬甸打仗”的口號響徹雲霄。異國情調,英雄式進軍,直讓人激情奔湧,熱血沸騰,官兵們甚至忘記了,他們是迎著炮聲而去的。
緬甸人對中國人並無惡感,但對英國人恨之入骨,因為英國人已經統治緬甸一百多年了。日本人利用緬甸人的這種心理,到處張貼“是趕走萬惡的英國人的時候了”,“日本幫助緬甸獨立。”緬甸是個信仰佛教的國家,嗜佛如命,和尚的話就是佛爺的話。於是,日本人收買了不少的和尚,為他們幫腔。所以,緬甸的大多數老百姓倒在日本人一邊。在緬甸人的眼裏,中國遠征軍成了英國人的幫凶,除了華僑之外,當地人一見到中國遠征軍就逃。朱協湃、鍾獨杜和官兵們都大惑不解,我們來幫你們打日本鬼子,你們為什麼那樣跑得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