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了多久,夜神自己也忘記了,他隻記得,從煉魔絕獄逃出來時,伴隨他的就是一路無止境的追殺。他知道,踏出煉魔獄的時候,天地已容不下他。
人間與冥界,隔著一條冥河,冥河的水,是暗紅色的,那是三界所有怨念彙成,即使無比自大的戰神,也對這片水域避之不及。河寬百裏,中間有一個島,島上一片荒蕪,寸草不生,終年籠罩在一片可怕的死寂之中,而島的地下,就是號稱連盤古的斧頭也劈不開的煉魔絕獄,夜神曾經被天帝以藐視天條的罪名囚禁於此。
當然,隻是曾經。
夜神隻是一個品階低微的天神,在天帝看來,這種神連踏進天庭的資格都沒有。所以,當天帝知道自己的妹妹青鸞與夜神相戀時,他感覺自己的驕傲和威嚴被狠狠劃了一刀。他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何況,自己製定的天條上第一條就是諸神不得像凡人一樣,追求情愛。
帝王一怒,伏屍千裏,血流成河。更何況是主宰一切生靈的天帝。
夜神被天帝打入煉魔絕獄,另外喚醒了沉睡於南天離火宮的朱雀看守他。夜神知道,自己無力去抗爭什麼,他也知道,天帝是用最殘酷的刑罰來折磨他——寂寞。他要在煉魔獄中,承受著沒有盡頭暗無天日的寂寞。
可他卻不知道,青鸞會從天帝那裏,盜出煉魔獄的鑰匙來救他。當青鸞心裏充滿幸福的打開煉魔獄囚禁夜神的大門時,眼裏隻有那蹲坐在牆角,那個自己願放棄所有而生死相隨的男人。她卻沒注意到,後麵出現的龐大可怕的身影。朱雀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青鸞的後麵了。
“小心!”夜神驚呼道。可是來不及了,朱雀爪化為一柄火焰刀,一瞬,從背後穿透了青巒的胸膛。青鸞一聲慘叫,向前慢慢倒下。
“不啊!”夜神從牆角一躍而起。他想努力抓住青鸞的手,卻什麼也抓不到,青鸞的身影已化為虛無,慢慢淡去,魂飛魄散。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的清香,證明她來過。
朱雀瞥了一眼呆滯在那裏的夜神,不屑地笑了笑,很快,它笑不出來了,它感覺到了,麵前這個失去摯愛的夜神,散發出的憎恨和哀傷的力量,已經強大的讓絕獄堅固的牆壁開始顫抖了。
那一瞬,為你,舍身成魔又如何。
是的,夜神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弱小的神了,他是魔,一個為複仇和怨恨而生的魔。
空氣中開始透出淡淡地紫色煙霧,環繞在夜神的身邊,漸漸凝結成形,化做一套紫色戰甲,以及一柄通體烏黑的長劍,劍鋒處不斷湧出黑色的電光夾雜著怒怨的黑氣,靜靜地環繞著劍身。
朱雀懼了,它揮翅拍出一蓬強勁的火球,並借著火球的反衝力急速退向絕獄出口,它不指望火球能殺死已經成魔的夜神,隻想能阻他一阻,好給自己一些逃開的時間,哪怕一小會。朱雀恐怕從沒想過,四大神獸中以好戰和殘忍著稱的自己有一天會這樣不戰而逃。
但是死亡是逃不開的,在朱雀後退的那一刹那,那柄黑色長劍從它拍出的火球中勢不可擋地呼嘯飛來。
朱雀隻覺得脖子一涼,最後看見的,是自己失去頭顱的身子離自己越來越遠。距離夜神複仇之路的終點越來越近了。
現在,夜神身處一座輝煌大殿的中央,當他帶著一身殘破的戰甲和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踏進天宮殿門時已經覺得詫異了,因為這裏太寂靜了。沒有他想象的層層圍堵的天兵,也沒有窮凶極惡的神獸。此時,殿中的寂靜透著一股凶險之氣。宮殿中本該放置天帝王座的地方,現在變成了一道黃金長階,綿延直上,伸入滾滾雲海。
忽然,一個驚雷在雲海深處炸響。
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從雲海深處顯現出來,那個人身穿黃金雕龍戰甲,右手持著一把金光流轉的厚重大劍,劍身紋著日月星辰。那把劍八尺長,重愈千斤,但和持劍人的高大相互輝映卻不顯一絲累贅感。大劍沒有劍刃,但沒有人懷疑它的劈日斬月的威力。因為此時拿著它的人,是三界最強力量和威嚴的象征——天帝。
他慢慢走著,一步一頓,但每一步都踏在夜神的心上。夜神忽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總算站在這個人的麵前了,這就是自己要打倒的人嗎?就算打倒他後,青鸞又能回來嗎?我複仇到底為了什麼呢?
正想著時,天帝已走下長階,漫不經心地反手將大劍扛在肩上。他的瞳孔神光流動,透著一絲寂寞。
“你來了?”夜神笑問道。好像站在他麵前的是多年的老友一樣。
天帝知道麵前這個人已不是當初弱小而唯唯諾諾的夜神了,但眼裏仍閃過一絲詫異,然後淡淡的說:“是,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