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農業重建與生態修複的交響曲蔣雪峰
養殖業的一朵奇葩
說起什邡的農業經濟，養殖業自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而被高安友做得風生水起的水產養殖業，更是這道亮麗風景上的一朵奇葩。
地震前，作為川西明珠的什邡，其水產養殖業正處在發展勢頭旺盛，如日中天的時候。然而突如其來的“5·12”特大地震，讓什邡市的水產養殖業幾乎損毀殆盡。今年4月份，記者就什邡水產養殖的恢複重建生產情況走訪了什邡的水產養殖大戶高安友。
47歲的高安友，原是嘉川什邡電廠漁場的技術指導，由於禿頂，加上地震對他的影響以及災後重建恢複生產的勞頓，讓他看上去顯得有些老相，而且有些疲憊和滄桑。當我見到他時，他行色匆匆，正為養殖場的事情往羅江趕。因為采訪，老高推遲了去羅江的安排，開始坐下來與我閑聊起來。
高安友滿臉疲憊，但困倦的眼神卻遮蓋不住十足的信心。回憶起地震發生後的日子，高安友也不禁感慨。可以想見，當時的這雙眼睛一定充滿了絕望。
當時，高安友的養殖場光魚種就死了幾萬斤。用他的話說就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高安友沒有想到的是，震後第五天，什邡水務局的呂局長給他發來短信：“老哥，你要雄起。”
短短六個字，像是一劑注入體內的強心針，頓時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記者問高安友為什麼短短六個字卻給他如此的信心？他回答說：“你想啊，在這要命的關口，還有人記得你的損失，記得叮囑你不要趴下，這不是愛護是什麼？換了你也會感動的。”
震後第十天，四川省水產局副局長，農業部漁業局的副局長陳毅德也趕到了高安友嚴重受損的養殖場。兩級漁業部門領導的關心，使高安友從內心深處真正體驗到了“人間有大愛”絕不是一句空話。
說到此，高安友也許想到當時令人絕望的地震損失，或者是對各界關懷的感動，眼眶已經濕潤了。高安友在偷偷抹掉眼角的淚水時，不由地回想起搞水產養殖30多年的際遇。曾經擔任過嘉川什邡電廠漁場技術指導的高安友，自我感覺良好，以前基本上不與有關部門聯係。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土老肥的性格。
今年7月22日，我又一次走訪了高安友，去了解他水產養殖的恢複情況。當我再次見到他時，他已經不再是三個月前疲憊的樣子了，而是紅光滿麵、雙目炯炯、談笑自如，唯一沒有改變的，還是他平實言語間的強大自信。
這次談話中，高安友又一次說起了地震時給他帶來的巨大災難。但是很快，高安友就聊起災後重建過程中水產養殖的恢複情況。他說，在震後，當自己正在為魚種憂慮的時候，沒有想到政府給他那麼大的幫助。在災後重建中，政府劃給他500公斤的草魚種子，1000公斤大口鯰原種。為此，他有了一種破釜沉舟，從頭再來的決心。除了政府劃撥的魚種外，自己還斥資上百萬元購買了中華胭脂魚40尾，大鯢後備親本2000尾。
當我問及高安友為何有這樣的勇氣和決心來破釜沉舟地大幹時。高安友麵上浮現出些許感激之意，說：“良好的災後重建的形勢也給了我足夠的勇氣。沒有政府的支持，我可能早就完蛋了。”
在問及當前養殖恢複生產的進展時，得知在2008年7月中旬破土動工了一個新的養殖基地，馬祖基地，重新修建苗種培育池子，比如培育池、孵化池、產卵池等。在2009年5月份，又在鎣華鎮天寶村開工了一個大鯢仿生態繁育基地，雖然在修建過程中遇到了大型岩石，使得工程造價大大提高，但是按高安友自己的話說，就是“咬咬牙就過去了，總的來說也不算什麼”。建成後高安友就在這個基地投放了200條8-20公斤的大鯢，當年8月就產子2000多條。
我聽到高安友的重建情況，不禁稱讚起他的養殖技術。對此，高安友更是萬分激動地對我說，他的大鯢養殖已經被列為國家災後重建的漁業項目，也被四川省科技廳列為“火炬計劃”，並且其大鯢養殖技術已經經過成果認證，目前正在評獎。說到此，高安友麵上又很自然地浮現出他那與生俱來的強大的自信。
當高安友提起銀橋村地基的純工業化路子的運作時，我問其是否也想采用新的運作模式。高安友更是激動不已，向我講起了他對未來大鯢養殖的新模式的憧憬。他說他計劃采用公司加農戶的發展模式，計劃發展1000戶，每一戶給30尾大鯢，每年收取10％-15％的管理費，然後以1200塊錢一斤進行回收。這樣農民就不需要投入什麼，養得稍微好一點兒，一年就可以賺上好幾萬塊。同時，他說他還準備建立一個膠原蛋白的原料基地。並且介紹說，大鯢每個月要掉兩次皮，這些脫掉的大鯢皮裏麵的膠原蛋白的含量可以達到85％以上。而膠原蛋白的價值非常可觀，每噸價格在300萬元左右甚至更高。
看到高安友在憧憬著他的水產養殖的未來時，我的心中不禁感到一種欣慰。他又對我說，地震讓他看清了許多事情，更懂得了人生的取舍。另外，他覺得自己選擇了一條非常有前景的路子，希望更多有興趣的朋友能和他一起去開創未來。
進入恢複家園重建階段後，什邡政府將種植業、養殖業列入了災後恢複農業的重要議事日程。定下了“壩區以穩定發展池塘、水庫養殖，推廣名優品種為主，山區以加快發展大鯢、冷水魚養殖，重點發展什邡的特色品種——大鯢、裂鰒魚等”的重建目標。
什邡政府明文規定：重點建設水產良種繁育場、冷水漁場、大鯢繁育場和靈傑、湔氐、南泉、雙盛、禾豐、回瀾等商品魚基地。為確保目標的實現，針對特色水產品養殖、漁業基礎設施的修複、苗種繁育場建設三種情況專門出台了以獎代補政策（補助資金730萬元）。
正是在這樣的政策支持下，再加上高安友個人的努力，才呈現給我們這樣一片美好養殖業的風景。
我們知道，像高安友這樣的養殖大戶在什邡還有許多。我們相信，許多人都和高安友做得一樣好。
魂歸青山
災後重建，我們需要做的工作是方方麵麵的。
農業、生態；生態、農業。恢複農業，離不開修複生態；修複生態，是為了更好地發展農業。
在修複地震造成的生態破壞中，在由什邡政府下發的《2009年工作總結及2010年工作要點》中，人們欣喜地看到了這樣的數據：完成成片造林33315畝，成片幼林補植3860畝，重建種苗基地2800畝，封山育林11600畝，中幼林撫育12850畝，成林撫育1500畝，義務植樹802萬株，對605萬畝森林及3萬畝退耕還林實施了有效管護。全市281萬畝集體林地已全部確權，集體林權製度改革基本完成。結合生態修複，治理水土流失麵積8平方公裏。
閱讀這串數據的時候，我們自然不應該忘記一個人：什邡市紅白鎮峽馬口村三組的唐文義。
2010年7月25日，峽馬口村三隊隊長黎誌強回憶說：“唐文義是會計，老幹部，老黨員。20多年來，有啥子活路帶頭就做了，有啥子安排從來不怕苦不怕累。老百姓對他的評價很高。帶領老百姓植樹造林，種藥材。2010年3月12號，植樹節。唐文義就是帶領一些村民上山植樹，結果在一個地震後發生塌方的地方被藤蔓絆了一下，滾下山崖，造成了所有人都不願意見到的悲劇。”
唐文義不是專職林業工人，但他卻為保護林業、維護生態付出了很多，乃至獻出了生命。身為峽馬口村三組的會計，20多年來，唐文義在兢兢業業幹好財務工作（他的財務賬目清晰、及時準確）之外，還經常熱心為村上的事忙活。
地震後，峽馬口村村民都在忙著重建自己的家園，唐文義在重建自家房屋的同時，盡量擠出時間幫助村裏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當村幹部們帶領村民對被地震破壞了的生態進行修複時，他更是抽出時間積極參與“歐投項目”——這個項目包括林草植被的恢複、重建生物多樣性等內容。
那段日子裏，人們常常看見他起早貪黑地奮戰在第一線。
2009年3月12日上午，唐文義和村組長及幾位熱心的村民來到本組塘頭地塊開展植樹造林，種植完一捆樹苗後，他沒有歇息，而是馬不停蹄地去取下一捆，然而，就在抱著這一捆樹苗返回的途中，他被腳下的藤蔓絆倒，身體連同樹苗一起跌下了懸崖，永遠留在了青山之中。
“唐文義走了，但他的魂卻長久地回蕩在青山綠水間。”采訪時，林業局魏局長眼眶發紅，歎惜不已。
紅白鎮林業站站長田正華介紹說：“僅僅是紅白鎮，地震就損毀樂林地兩萬多畝，恢複工作所麵臨的困難是巨大的。但是無論如何，到目前為止，適宜栽樹的地方全部都載了，而且活了，恢複了。不適宜人工栽樹的地方，比如一些陡崖或者塌方後不穩定的山體，就用撒樹種的方式進行慢慢的恢複。”
聽到站長田正華介紹的情況，我便問起都有哪些成員參與植樹？有沒有技術人員的指導？
田正華說：“參與植樹的都是那一片區的本組社員，這麼多年了，株距行距都曉得。所有人都是技術員。有些地方比較遠，中午飯都是在山上吃的，早上出發的時候就準備好，基本上都是這樣。附近鄉鎮的植被也基本恢複了。以後就好了，不但保護了植被，可以防治水土流失，還能帶來短期和長期的經濟效益。”
看著田正華以及村民的努力和所取得的成果，可以感覺出唐文義雖然走了，但是村民們卻依舊在堅守著他未竟的事業。
湔氐村二將
來自什邡市農業局的一份數據顯示：什邡因地震災害受損失的經濟作物共計1275萬畝，其中油菜85萬畝，中藥材26萬畝,蔬菜06萬畝,茶葉03萬畝,獼猴桃01萬畝,大蒜065萬畝，直接經濟損失11769萬元。其中，作為支柱產業主業的食用菌（以黃背木耳為主）由於正值生產旺季，更是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僅食用菌大棚損毀就達7000個，直接經濟損失3000萬元；棚內食用菌2億袋絕收，直接經濟損失8億元；5000萬袋食用菌減收，直接經濟損失13億元；食用菌產業合計損失高達96億元，占整個種植業損失的76%。
什邡農業局在規劃重建中，把涉及群眾生計的產業恢複放在了首位，並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專門從重建資金中安排出2480萬元用於全市食用菌、中藥材、蔬菜、茶葉、獼猴桃和糧油作物的生產恢複和產業升級，並執行以獎代補政策，受補對象為全市的種植農戶、專合組織（或協會）、農業企業，使全市農業生產的每個細胞都得到激活，每種力量都得到調動，為種植規模的恢複擴大，產業水平的提升上檔，生產理念的更新飛躍奠定了良好基礎。
在什邡的種植業中，黃背木耳（食用菌的主打產品）被列為農民收入的第一貢獻產業。
但是在“5·12”地震中，什邡的黃背木耳的生產確實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損失。為了比較詳細深入地了解什邡市黃背木耳生產在地震中的損失和災後恢複生產的具體情況，我到了曾獲得什邡市拔尖人才稱號和第一、二、三屆德陽市拔尖人才稱號的黃背木耳種植大戶張文平的家中采訪。
“損失太大了，病蟲害太恐怖了，從來沒有遇到過。”當我提起地震對黃背木耳生產的影響時，張文平還心有餘悸，話音沉重地給我說起。當時大地震發生時，正是黃背木耳的采收季節，本來可以大豐收的，但是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中，幾乎所有種植戶的黃背木耳的棚架都倒塌了。湔氐鎮12億袋黃背木耳，將近8個億的產值，在轉瞬之間就灰飛煙滅了，緊接著就是病蟲害，極其嚴重的病蟲害。按照張文平的說法就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嚴重的病蟲害，吃飯的時候，蟲子都飛到碗裏麵了。”
為了把黃背木耳種植戶的損失降到最低，為農戶挽回經濟損失，身為黃背木耳種植協會技術指導的張文平在地震發生後一直夙興夜寐，為挽救損失奔波著。先是去尋找誌願者，扶起倒塌的棚架，然後又到網站上麵發布信息，尋找市場。當地震後黃背木耳發生嚴重病蟲害時，為了保證村民收入，他在5月18號，就複印了上萬份防治病蟲害的資料。因為種植戶的分散，他又將複印的資料送到各個災後物資領取點，等受災群眾領取生活物資時，將資料分發到農戶的手中。同時與農業局、科技局聯係，組織培訓班，前後共組織了四期培訓班，累計培訓了一千多人。到6月下旬，經過政府和誌願者的幫助和張文平及廣大種植戶的努力，協會中種植戶的黃背木耳棚架全部重新站起來了。
然而，擺在張文平麵前的還有黃背木耳的銷售問題，受災群眾恢複生產的資金問題等等，都直接關係到種植戶未來的發展。
因為地震的影響，已經錯過了黃背木耳銷售的黃金季節，看到就要被作為廢料處理掉的黃背木耳，張文平心中始終不踏實。好在身經百戰，處變不驚，張文平主動去聯係銜接外麵的企業，引進了一家日本的食用菌生產企業，以平均每斤高出市場價04元的價格，收購了大批的黃背木耳，解決了當時種植大戶的燃眉之急。
說到這裏，張文平如釋重負一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接著，他又說，隨後在政府的幫助之下，他先後通過網上發布信息、實地銜接，使得湖南、安徽、陝西、貴州等地的商家，在8月份陸續到什邡收購大量的黃背木耳，從而基本上解決了當時黃背木耳的銷售問題。因為搶救及時，將損失降低到了最少，最大程度的挽回了種植戶的經濟利益。
說著，從他的話音中還能夠感覺到當時的緊急情況和將損失減小後的那種喜悅與自豪。
為了解決受災群眾災後重建和恢複發展生產的資金問題，張文平說他先是通過自己的關係並在政府的幫助下，到成都聯係商家，為災區群眾爭取到20多萬元的捐款，同時在他的建議下，讓商界的朋友以個人信譽為保證，為災民借得200多萬的本金用於災後黃背木耳的恢複生產。這樣，按他的話說就是“村民的錢賺到了，商界朋友的本金也保證了。並且讓老百姓多培育了200多萬袋黃背木耳，純利潤增加了兩三百萬。”不僅僅是從商界取得支持，他還積極來往於市中行、農行、建行、工行和信用社、郵儲銀行之間，為農戶爭取貸款，在2009年就為村民爭取了900多萬的信貸資金，讓村民在災後重建和恢複發展生產過程中有了雄厚的資金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