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巴奈特城時已快到寅時,我在他城外徘徊著,真不知該不該叫守衛放我進去,這個時間正是他睡得最熟的時候吧,守衛根本不可能去通報嘛。
要不我偷偷翻進去?萬一被當刺客抓起來怎麼辦呀,算了,還是回去吧……猶豫幾番,我還是決定打道回府。
“來者何人?”我剛掉了馬頭,就聽見城頭上有人衝我喊,我咬咬唇,繼而仰起臉,想了想,回話,“我叫貝芙,求見你們城主。”
“城主已經休息了,您等天亮再來吧。”
“那您……能不能先放我進去?”
“沒有城主的命令,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我認命地歎口氣,算了,早就料到進不去的。抬頭看看天色,又猶豫了一番,巴奈特應該是個勤快的人吧,卯時應該就該起床了吧,徘徊了幾圈,既然來了,那還是等等吧。
索性翻下馬去,我靠著城外的石牆坐下,不一會兒,竟感到有人向我走來,我抬眸,是幾個舉著火把的五大三粗的男人,我藏在袖中的手指間暗暗夾住銀針,警惕地看向他們,為首的一個男子開口,“小姑娘,您先回去吧,這城外壞人多,還有狼出沒,等到天亮啊,在下一定幫您通報一聲。”
“多謝。”我輕輕頷額,“我是從伊諾克城趕來的,來來回回不方便,我在這兒等等就好,隻是不知,你們城主平時,何時可以見客?”
“姑娘是……伊諾克城的子民?”男子問,我硬生生地點點頭。
“那姑娘可有……伊諾克城的令牌?”男人繼續問,見我有些狐疑,便連忙解釋,“是這樣的,城主有令,凡是伊諾克城的來客,可以隨時進城,所以……”
你不早說啊!
我站起身,掏出令牌給他看,他看罷,便友好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跟他走進城,不禁感歎,這個巴奈特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會來呢?想罷,又歎了口氣,我回去要不要也下一條命令,凡是巴奈特城的來客,也可以隨時進城。
……
算了,一點新意也沒有。
男子把我交給一個侍婢,然後躬身退了下去,侍婢帶我走過那個長長的石廊,繞到那個還有點熟悉的院子裏,黑暗中有一間房間的燈還是亮的,侍婢告訴我,那個就是城主的房間。
“他還沒睡,或是……已經醒了?”我驚訝地問道,侍婢皺皺眉頭,“可能……還沒有休息吧。”
我點點頭,徑直向那個房間走去,侍婢擔心地擋到我前麵,為難地抿抿嘴,“姑娘,你現在還不能過去。深夜之後到天亮之前,這段時間城主不希望有人去打擾他。”
哪裏那麼多毛病呢!我歎口氣,又討好般地搖搖她的胳膊,“反正他還沒睡,你就幫忙通報一下吧。”
“這個……奴婢不敢。”侍婢咬咬嘴唇。
看著她為難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刁難,想了想,又笑道:“要不你告訴我,你們平時都是怎麼通報的,我去跟他說,好嘛?”
“這……”
“你就告訴我吧……”看著侍婢還是一臉為難,我又搖了搖她的胳膊,“就算他生氣,也是罰我是不是,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啦~”
侍婢擔心地左右看看,點點頭,悄悄告訴了我。我笑著點點頭,準備送她一串掛飾作為感謝,可是那侍婢就是不肯收下,說她自己是個丫鬟,佩戴這麼高貴的飾品會被人算計,若是被城主知道這是擅留賓客的東西,會受罰的。
我點點頭,叫她先下去了。看來在巴奈特城,這些守衛侍婢都十分敬畏他們的城主,於是我又要為自己打抱不平了,為什麼我的屬下都那麼沒大沒小呢!
繼而悄悄走到門前,我清了清嗓子,用手輕輕扣了扣門,“城主,有客人求見。”
半響不見裏麵有動靜,我狐疑地把耳朵貼到門上,門卻突然被打開了,我驚愕地看著開門的男子,男子也有幾分愕然,繼而卻笑開,“我就說誰和你的聲音這麼像嘛,還真的是你。”
我輕輕一笑,巴奈特側身讓我進屋。屋子裏麵暖暖的,壁爐的火焰燃得正旺,屏風後麵的浴桶還隱隱冒著熱氣。
我拘束地站在一邊,看他用毛巾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那個勁瘦的男子,隻穿著一身幹淨而單薄的單衣,袖子被隨意挽起,露出光潔的手臂,於是忍不住多瞟了他幾眼,意識到這一點,我趕緊收回目光,我怎麼能隨便用眼睛占人便宜呢,默默安慰自己,這不能說明我是個小色女,好看的男子誰都喜歡不是?
巴奈特側頭,看到我想入非非的樣子便輕輕笑了起來,“又在想什麼壞事呢,別傻站在那兒,快坐。”
他拉開身旁的椅子,又輕輕拿起一個扣在桌子上的茶杯,不知是天生的優雅,還是故意在我麵前裝溫柔,總之,一個簡單的倒茶的動作,都能讓人為之著迷。
看我又走了神,巴奈特笑著搖搖頭,慢慢走到我身邊,敲敲我的腦袋,我被他驚了一跳,十分不滿地抬頭看向他,巴奈特站在我麵前,比我高了一頭還多,這樣瞪他,我的脖子真是遭罪,索性不和他一般見識,繞過他的身體,坐到他為我拉開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喝起他為我倒的茶,茶香沁人心脾,溫度也恰到好處,不像是剛沏的,也不像是放過了好久的,我玩弄著指間的茶杯,對他笑笑,“怎麼,你今天知道我要來,提前連茶水都備好了。”
巴奈特亦是回了我一個漫不經心卻閉月羞花的笑容,“平時你躲我都躲不迭,我怎麼會想到今天你會來,那茶水隻是我自己泡來打發時間的罷了。”
“你倒是真愛說實話。”我看著茶杯,重重歎了口氣,突然又笑了起來,“你一個男人,對著月光喝酒多愜意,還泡茶?”說著,我把手中的茶杯對向窗外正逐漸淡去的月亮。
“我平時不喝酒。”巴奈特的話一說而過,他轉過身去,把擦頭發的毛巾在盆中的清水裏洗幹淨,然後整整齊齊地搭在毛巾架上。
“平時不喝酒?”我不可思議地挑挑眉毛,“男人,還是男人中的勇士,勇士中的精英,精英中的強者,竟然不好嗜酒,嗬嗬,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喝多了也沒什麼好處。”又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巴奈特笑著走到我身旁,拉開我身旁的椅子,輕輕坐下,他的身體似還冒著水汽,襯得他如玉般的皮膚更加光潔,就像是透明的一樣,不得不說,真的很迷人。
“你又在想什麼?”巴奈特用手輕輕支著臉,衝我莞爾一笑。
“沒有啊……”我回過神,尷尬地啜口茶,牽強地扯扯嘴角,“那個……我是在想,你剛才在……在幹什麼?”
巴奈特抿著嘴點了點頭,繼而輕笑著反問道:“你看不出來?”
我搖搖頭。
“剛剛洗了個澡。”巴奈特邊說,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品了口,繼續道,“難得今天失眠了,一閉上眼,身邊都是你的味道,隻能把自己浸到水裏,可是一遍一遍,腦子裏……”巴奈特說著,手扶上自己的額頭,自嘲地笑笑,“腦子裏的想法就越來越奇怪,你要是再不出現,我恐怕就要崩潰掉了。”
“就你還崩潰?”我挑挑眉頭,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說你都快崩潰了,那為什麼還不去找我,非要等我來……我要是不來呢?”
“哈哈。”巴奈特輕輕一笑,把目光投向我,“我去找你?誰知道我千裏迢迢的去,會不會被你拒於門外呢。”
“……”
我欲言又止,的確,以前我真是煞費苦心地躲著他,可是……可是現在情況不是不一樣了嘛!
又想起昨夜纏綿的溫度,我狠狠敲敲自己的腦袋。不許想了!
“幹嘛呢?”巴奈特湊上來,溫柔地摸摸我被自己狠敲過的地方,他掌心的溫度順著我的額頭漫布到全身,身體一顫,本能地低下頭,“我……頭疼。”
“沒休息好吧。”巴奈特的手順著我的頭發滑到我的肩上,眼裏閃過一絲愛撫,繼而很不經意地把手拿了開,“這幾天委屈你了,你在我這……好好休息下吧。”
“恩。”我點點頭,臉頰卻突然熱了起來,偷偷瞄一眼巴奈特,他依舊保持著他那慣有的好看的笑容,注視我的目光也像含了水,我趕緊把頭低下去,臉龐卻更加燥熱。
“走吧。”他拍拍我的肩膀,用手指指那邊已經鋪好的床鋪,“你不要出去了,就在這裏休息吧,我睡不著,要出去走走,不會打擾你。”
“哦。”我點點頭,卻不敢動身。
見我咬著嘴唇一動不動,巴奈特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輕聲問道:“怎麼了?”
“啊……沒事。”我尷尬地笑笑,起身,走到床邊,躡手躡腳地蹬掉鞋子,扯開被子一角,慢慢鑽了進去,然後趕緊閉上眼睛。
巴奈特在一旁笑出了聲,他坐到床邊,用手輕輕拍拍我,“喂,你不換衣服嗎?”
我緊張地搖了搖頭。
“好吧,那你睡吧,我幫你吹燈了啊。”巴奈特笑著起身,吹滅了房間裏所有的燈,隻有壁爐的火光還在微微亮著,我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恍惚中那個男人又輕輕走到我床前,手伸到我的額前,猶豫一下,又把手收了回去,淡淡的光讓他的麵容顯得格外動人,修長的眼睛裏柔光蕩漾,薄薄的嘴唇上淺笑依然,我心裏又不覺回味起他溫暖的懷抱,捏捏手指,輕輕用手扣住他的手腕。
“嗯?”巴奈特先是一驚,繼而慢慢湊到我耳邊,輕聲問,“還有什麼事情?”
他的氣息打在我的耳畔,我睜開眼睛,側頭看著他,吞口唾沫,“你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聲音裏似灌了水,說實在的,我還是第一次用這麼柔和的聲音和一個男子說話。
巴奈特笑著點了點頭,他的聲線亦是柔美,“那我就在你身邊躺一躺,嗯?”
我輕輕點點頭,把身子向裏挪了挪。
巴奈特輕輕翻上床,側身躺在床邊,把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好了,快睡吧。”巴奈特笑笑。
我看著他,心裏泛過幾點漣漪,輕聲道:“你這樣……會著涼吧?”
“不會。”巴奈特說著,抬手撫撫我的長發,又輕輕掖好我的被角,似乎是在讓我放心,好好休息。
“恩……”可是我想了想,心裏還是若有若無地擔心他,臉上又泛上紅暈。索性慢慢移到他身邊,把身上的薄被分了一半蓋到他身上,巴奈特輕聲道了聲謝,我趕快裝作滿不在乎地閉上眼睛,久久,我的手被緊緊握住。
夜中迷霧繚繞,我睜開眼睛,黑暗便慢慢散開,這時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精致模糊的河邊,有微風吹過,頭上的樹林沙沙作響,夕陽暖暖的光懶洋洋地透過搖曳的樹枝,唯美的畫麵如同仙境一般,湖畔那裏也傳來陣陣歡笑,霎時,一個模糊的勁瘦的身影向我走來,好聽的聲音卻顯得那麼悠遠,“泰思,不要跑,不要跑……”
身影來到我麵前,可我依舊看不清他的模樣,他伸出如同被融化過的手,我嚇得轉身就跑,那個棱角模糊的影子就在後麵追,“泰思……泰思……”他聲嘶力竭地叫著,明明離我很近,可他的聲音卻總是帶著回聲似的。
我跌跌撞撞地跑,跑到一個三麵環崖的絕路裏,我一咬牙,攀著岩石向上爬,摸索到一根立柱,我便哆哆嗦嗦地吃力地抱住,那模糊的影子慢慢跟了上來,我閉上眼睛,趕到有東西觸到了我的腰際,我渾身戰栗,睜開恐懼的眼睛,僵硬地扭過頭,對上一雙同樣不知所措的眼睛。
沒有河,沒有夕陽,也沒有懸崖峭壁……
而我……
“哇!”我惶恐地鬆開巴奈特被我緊抱著的腿,他的腳踝處還能看到我指甲留下的掐痕,我頓時羞紅了臉,把頭撇到一邊。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巴奈特笑笑,又來扯扯我的衣角,“剛才我就是想……讓你鬆開我,不過如果你喜歡那麼抱著,那麼你可以……”
“我才不喜歡……”我打開他的手,想了一想,還是扭捏地把頭轉了過來,輕輕看向他,巴奈特笑得好看,這讓我的耳根更加燥熱,支支吾吾想解釋的一堆話,最後隻壓縮成了兩個字,“唔……抱歉……”
巴奈特揮揮手,身子輕輕倚到床頭上,“沒事,你做噩夢了。”
“是……我夢到有人追我,然後我就逃呀逃呀……”
“然後逃到無路可逃了,就開始爬牆,對吧?”巴奈特挑挑眉頭,一副我聽你繼續編的表情。
“喂!你什麼意思!”我生氣地皺起眉頭,狠狠擰了他的小腿,巴奈特吃痛,把腿縮到自己腹前,輕輕挽起褲腳,腿上火辣辣的皮膚慢慢泛出紅色。
巴奈特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無奈地抬起眼睛看向我,“不就是打擾你的好夢了嗎,至於對我這麼暴力?”
我撇他一眼,沒有接他的話,自己抱膝坐到床角,巴奈特看著我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忍不住又笑出了聲,“好了,別生氣了,你再生氣,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哦!”巴奈特說著,裝模作樣地擼起袖子。
我被他逗笑了,賭氣般地踹踹他的腿,“那……你想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
巴奈特轉轉眼睛,突然壞笑一下,“騰”一下便把我撲到身子底下,早知道他要來這一手,蓄勢待發的我立刻把膝蓋頂在他的小腹上,他若是敢輕舉妄動,哼哼,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巴奈特自然是感受到了他腹下那不太友好的堅硬之物,輕輕把我的腿推到一邊,見我沒怎麼反抗,這才輕輕俯下身子,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
我緊緊閉著眼睛,感受著近在咫尺的呼吸,搓在一起的手指慢慢放鬆了下來,緩緩抬起小臂,準備抱住身上的男子。
而這時,我卻突然被人一下子拉了起來。
“什麼時候變這麼乖了。”巴奈特笑著坐到我身邊,我尷尬地收回準備擁抱他的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把不爭氣的這雙手放到哪裏,目光也不知道該落在哪裏了。
巴奈特靜靜看著我,眼裏充滿憐惜,他輕輕把我攬到自己懷裏,用手撫著我的後背,我靠著他的肩膀,不安的情緒也緩了下去,抬起眼睛看向他,又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你還好吧。”巴奈特輕輕問,我輕輕點了點頭。
巴奈特微笑,“對了,你昨天怎麼想到來找我了呢,以前不是很討厭我嗎?”
“我哪裏有討厭你!”我在他的懷裏撅撅嘴,看到他含著溫泉般的眼睛,又羞澀地低下頭,“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好嗎?”
巴奈特微微頷額,我用手敲敲他的鎖骨,“你……不許不回答,也不許……拐彎抹角,更不許……騙我。”
“恩。”他慰藉似的摸摸我的腦袋,我的臉卻早已紅成了一片,趴在他的耳邊,鼓了好久的勇氣,才輕輕開了口,“那天晚上……我們發生的……是男女之愛嗎?”
巴奈特顫了顫喉結,卻什麼也沒說。
“不許不回答不許拐彎抹角不許騙我。”看到他收斂了笑意,我的心也提到了喉嚨,他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還不回答我,為什麼……
“是。”巴奈特的聲音很輕,我聽得卻很清楚,心裏算落了塊石頭,我把頭重新靠到他的肩膀上。
“你什麼都不知道,當時你就不怕……我是……想要你的命。”感到巴奈特的手又劃過我的頭發,他的聲音和動作中都充滿了憐愛,我俏皮地仰起臉,又羞噠噠地把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那是不是我該慶幸我還活著呢?”
“嗬嗬。”巴奈特笑著敲敲我的頭,隨即又把我摟得更緊,他把頭湊到我的耳邊,聲音有幾點迷離,“你……不恨我吧……我其實也不知道你是……”
“不知道什麼?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和男孩子纏綿,還是不知道我會那麼聽話的任你擺弄?”我說著,自己先偷偷笑了起來,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和他臉貼著臉,感受著靠著他的那半臉上的溫度慢慢升高,膩味地在他的脖子上落下一個吻,然而我的神情卻突然變嚴肅了,“巴奈特,你隻是想跟我玩玩嗎?”
“什麼?”巴奈特推推我,讓我可以正視他的眼睛,我卻不自然地把目光撇到一邊,雖然在伊諾克城裏早早做了最壞的打算,但當這句話在這時說出口的時候,我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揪心和壓力。
巴奈特扶著我的胳膊,他沒有說話,也不勉強我非要看著他,久久,才輕輕鬆了手,自己靠在床頭上,用手撫著額頭,自嘲地笑笑,“玩?你見過有我這樣玩命的人?”
聽了他的話,我勉強扯扯嘴角,“我有那麼可怕嗎?”
“對我來說,難道不可怕嗎?”巴奈特坐起來,心疼地把我重新擁進自己的懷裏,“你知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少決心,才決定把你帶到那個長滿愛情果的湖畔,過了那一晚,我活著的日子,恐怕就指日可數了……我隻可惜我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可是當初一個亦錯亦對的決定讓我足足恨了我自己七年,沒日沒夜都在反思自己做法和決定……而現在,我隻想就這樣讓你留在我的懷裏,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說著,聲音突然哽咽住了,我看著他,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伸手環住他的腰,“我不明白你的話,你明明好好的,說的怎麼像生死訣別似的。”
巴奈特幹笑了一聲,把我抱得更緊,“我是好好的,可是……不久會有人來要我的命的,會有很多人,到時候我會失去所有的陣營和援助,孤軍奮戰,直到戰死……”
“不會的。”我輕輕搖搖頭,“你不是還有我嗎?”
“你?”巴奈特看著我,眼神中閃著柔美的波浪,我臉有點發燒,把頭別進他的臂彎裏,他的衣服上有一種熟悉而美好的味道,我輕輕呼吸著,笑了,“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失掉了所有的陣營和援助,無論你是對的還是錯的,我都願意站在你的這一邊,可是以後……我可不可以賴你一輩子呀。”
說著,又撒嬌般地把頭在他身上蹭蹭,巴奈特眼神中的情緒有點複雜,可是嘴邊卻慢慢浮出好看的笑來,看到他笑,我也安心了好多,伸手把他推到床上,肆無忌憚地坐到他的肚子上,用手捏他的鼻子,撥弄他的嘴唇,巴奈特也跟著笑了出來,一翻身,把我壓到身子底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我的臉頰,溫柔的吻隨即落在我的睫毛上。
“想和我調情?”巴奈特的聲音帶出一絲曖昧來。
“如果你……願意……”我抿著嘴唇,炙熱的空氣讓我連話也說不成句了,巴奈特停下手上的動作,莞爾一笑,“如果我願意什麼?”
“如果你……願意……”我看著他,他也不催我,隻是輕輕笑著,用手支著頭,一副會耐心聽我把話說完的樣子。
“如果你願意……讓我陪著你的話,那你就……繼續吧。”我說完,又緊張地把眼睛閉上。
巴奈特大笑了起來,“哈哈,求之不得。”說著,伸手準備解我的衣帶,我手忙腳亂地握住他的手,他詫異地看著我,我咬咬嘴唇,連忙補充道:“我是說,這輩子都賴著你,或者,還會問你要一個名分,比如……”
巴奈特的目光遊離了幾秒鍾,繼而笑意又漫上眼睛,“比如,什麼?”
“比如……做你的夫人,”我緊張地揪住他的衣角,卻不敢再去看他,怯生生地道,“可以嗎?”
巴奈特看著我,卻沒有說話。
“怎……怎麼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他要說不可以嗎?
“我剛才沒聽清。”巴奈特裝模作樣地揉捏了下自己的耳朵,時而皺皺眉頭,時而欲笑不笑。
“你聽清了。”我賭氣般地小聲嘟囔一聲,巴奈特把捏自己耳朵的那隻手慢慢遊離到自己的後腦勺上,被他自己捏過的耳朵紅的像被夕陽染過的柚木上的紅漆,我青澀一笑,揪著他的衣領讓他靠近我,“我說,我想做你的夫人,可是我可能會比你小很多,你攻城掠池那會兒,我可能還是娘親懷抱裏的乖孩子,你……會不會介意啊?”
“那就繼續做我懷抱裏的乖孩子吧。”巴奈特抱住我,可我怎會明白,此時的他心痛比憧憬多。
讓我做你的夫人吧,這句話他以為自己一輩子也等不到了。
是神明的懲罰還是偏愛呢?
“不用送了。”已是傍晚時分,我騎在戰馬上,看著身後倚在城牆上的巴奈特,從他的房間出來時,我就告訴他不用送了,可是我騎馬走過了這半個巴奈特城,他卻一直跟在我身後,我讓他回去,他也答應,隻是每當我幾步一回頭,就總是可以看到他淺笑的眼睛。
“你回去吧,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掉了馬頭,馭馬行到他身邊,伸手整理了下他的衣領,“你等我,處理完伊諾克城的事情我馬上就來找你,好嗎?”
“恩。”巴奈特笑著握住我牽著韁繩的手,“保護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賭氣地打開巴奈特的手,又不舍地拉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吻了吻,“你也要保護好自己,以後不要總是那麼凶,和別的城主搞好關係,不許亂發脾氣。”
“知道了。”
“還有,要注意身體,晚上早點休息,天冷了,不許耍俏。”我扯扯他的袖子,“注意加衣服……”
“知道。”
“還有,不許調戲女孩子。”
“知道。”
“還有……還有……”
“還有記得想你。”巴奈特含笑注視著我,我咬著嘴唇,一時什麼也說不出了。
“還有,如果我騙了你一些事情……”我的聲音在風中顯得很飄渺,而這時,巴奈特的目光也有幾許迷離,夕陽慢慢收起了餘光,陰影的麵積在土地上擴大,他淡淡地回答說:“我知道。”
“你……知道?”我皺起眉頭,巴奈特卻笑得誇張,“無關緊要的事情,我不在意,隻要你上午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就好了……”巴奈特湊近我,“連信仰都可以放棄,連生命都可以給你的我,還會在意你騙我嗎?就算被騙我也樂意,隻要你是以這種方式騙的。”說著,他按低我的頭,在我的唇瓣上,印下一個霸道而溫柔的吻。
巴奈特抬起頭,深沉的目光裏又漫上笑意:“快走吧,回去就要深夜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我低著頭,駕著馬遠去,巴奈特站在城池下,每當我回過頭,他就向我揮揮手,暖色的夕陽映照著巴奈特城斑駁的城牆,歲月的痕跡描寫著那裏揮之不去的莊重和靜穆,一時間卻突然感到有一種熟悉的氣息——我驀然回頭,一瞬的錯覺,它和它的城主都在笑。
馬蹄漸遠,我努力記住這座聲名遠揚的城的輪廓。
“城主!你到哪裏去了!”
午夜,隻有伊諾克城中心的燈火還通明。布萊迪迎出來,隨後是愛德溫,我衝他們聳聳肩膀,抱歉地笑笑,“出去透透氣,讓你們擔心了。”
“城主,現在外麵那麼亂,你總是這樣獨來獨往多讓人擔心。”布萊迪過來扶我,又向愛德溫使了個眼色,他便會意般地點點頭,接過我手中的馬鞭,牽好我的馬,向馬廄走去。
我四肢癱軟地往議事廳的大椅子上一躺,斜著眼睛看向布萊迪,布萊迪向議事廳外望望,就關上了議事廳的門,然後托起茶壺,給我倒了一杯熱茶。
“城主,喝水。”她半蹲在我身邊,笑著把茶遞了過來。
“多謝……”我接過杯子,輕輕啜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是迦阿印城的百香茶呢,我舉著杯子,杯子的剖麵上好像又在放映那日巴奈特來伊諾克的情景了,他送我的茶,我卻傻乎乎地又泡給他喝,想罷,我自娛自樂地笑了起來。
“城主在笑什麼?”布萊迪看著我,也跟著勾了勾唇角。
“沒事。”
“城主是在想……自己的王子吧。”布萊迪笑著坐到我身邊,挽住我的胳膊,我有些不知所措,索性讓雙手捏緊杯子,以掩飾漫上雙頰的紅色。
“城主,你今天是不是去找他了,我很好奇,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布萊迪笑著,又湊近我一些,“他有沒有向你表白?城主接受他了嗎?”
“布萊迪……”
“人家好奇嘛。”布萊迪吐吐舌頭,這才慢慢放開我,“巴奈特城主為了追求城主您,真的是煞費苦心呢,我隻是想知道個結果……”
“結果?”我眯起眼睛,憂慮的情緒慢慢翻騰上眉頭,什麼是結果,那一夜的纏綿嗎?那一句令人心酸的我愛你嗎?他答應我的一輩子嗎?喉嚨哽咽了,我突然害怕起這一切都隻是,一場恍惚在白晝喧囂中的夢,當黑夜降臨的時候,我眼前的光與影就會被墨色吞沒。
“城主……你沒有接受他嗎?”
“不是……”我低下頭,輕輕歎口氣,抬眸,扯住布萊迪的衣袖,一時間心情卻激動地無法抑製,“我現在很難過,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難過,我喜歡他呀,喜歡他對我笑,喜歡他時不時給我的驚喜,可是我唯恐我會害了他,我們的立場不同,我怕有朝一日,我們會成為敵人,他會很恨我,他會殺了我!”
我看著布萊迪吃驚的眼神,鬆開掐在一起的手,把頭撇開,靜靜喘息。
“城主……”
“當初你為什麼不牽住他的心呢,你也喜歡他……”我咬住嘴唇,輕輕道。布萊迪有一時的無語,隨後小心翼翼地扶住我的肩膀,隱去悲傷的感情,勉強一笑,“可他沒有喜歡過我啊,他……一直是我暗暗戀著的救命恩人,而我……嗬嗬,而我每每想和他多說些話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可能地滿足他所謂的回報。”
“回報?”我看著她,不禁想起在月中湖的那一個若有若無的吻,耳邊泛起紅色,心緒卻亂了,而布萊迪則隻是似笑非笑地聳聳肩膀,“是的,回報,就是把我所知道的城主的起居生活,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他知道城主喜歡喝茶,就讓我帶回迦阿印城的百香茶,他知道城主有頭疼的毛病,就讓我帶回天麻給城主頓烏雞湯喝……他還問我城主衣服的尺碼,他說他想看城主穿裙子的樣子。對了,城主有穿給他看嗎?”
我看著布萊迪,牽強地勾著嘴角點了點頭,布萊迪笑了,擺出一副得意的樣子來,“很合適吧,裙子的樣子是我和巴奈特城主一起設計的,巴奈特城主畫的畫很好看呢,想必,那件裙子做出來也一定很好看……”布萊迪低下頭,凝固在臉上的微笑慢慢摻雜出遺憾和向往,“如果哪一天,有人也能像巴奈特城主待城主那樣待我,就好了。”
“布萊迪……”我握住她的胳膊,不禁又想起那日坐在床上發呆的羞澀的女孩子,也許我也理解了那種一見鍾情的怦然心動,搓搓手,聲音有點苦澀,“你恨我嗎?”
“嗯?”布萊迪有點錯愕地看向我,笑笑,“城主待布萊迪這麼好,布萊迪為什麼要恨城主呢?”
“可當初,是我讓你接近巴奈特的,而如今,卻也是我……”
“不是的,城主。”布萊迪拉住我,連忙搖了搖頭,“其實巴奈特城主他……一直在追求的人都隻有城主您啊,隻是他不讓我回來和你說,所以……他其實一直在背後關心你呢,你不肯見他,他也不強求,隻是知道你過得好,他就很開心了。”布萊迪笑著歎了口氣,“其實城主也不要太在意,我們都到了這個年紀,就是容易被異性吸引的時候,偶爾做做春夢,應該是可以被原諒的吧。城主您別這樣,要是您再為了布萊迪的事這麼鬱鬱寡歡,那麼城主叫布萊迪以後怎麼再敢在您麵前袒露自己真實的情感啊。”
“那你……”
“其實布萊迪覺得您和巴奈特城主還是蠻配的,巴奈特城主隻是布萊迪的救命恩人,布萊迪發誓,對他隻有感激。”布萊迪舉起三根手指以表誠意,我戳戳她,讓她別鬧了,布萊迪笑得甜美,我隻是自顧歎了口氣,“那日在紅穀你怎麼會遇到巴奈特呢?”
布萊迪坐到我身邊,聳聳肩膀,“巧合吧,其實我差點被巴奈特城主殺掉呢。”
“怎麼講?”我皺皺眉頭,接著又轉身晃晃布萊迪的手臂,“算了,你直接把你們的事給我全講了好了……呃,沒什麼不能說的吧。”
“這個……說來話長吧。”布萊迪為難地笑笑,“時候不早了,城主先休息?”
“我不困。”
“那……布萊迪給城主講一講?”
我堅決地點點頭,布萊迪淺笑著看向窗外的星空,勾勾嘴角,那天我帶兵到紅穀,那個地方,狹不見天,碎石散亂,有謀士說那兒很好做埋伏,自古就是有進無出的地方,我想哪有那麼巧的事情,我要過紅穀,敵人恰恰就在那裏埋伏,於是就天真的認為不會出事,可是我們行進之後,就遭到了敵人箭陣的攻擊,我們的人馬拚死抵抗,但敵人的箭網密布,再加上不停從山上滾下來的巨大的石頭,勇士們不是被萬箭穿心,就是被巨石壓死,布萊迪的肩膀也中了一箭,隨後就被一塊很大的石頭壓住了,再後來的事,我也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醒過來,撥開身上的石頭,看見漫山遍野的橫屍,布萊迪想逃,卻發現腳被卡在石縫裏了,怎麼抽都抽不出來,這時,布萊迪聽見遠處有行軍的馬蹄聲,布萊迪想,運氣好,遇到自己陣營的人就會得救,運氣不好,就得被敵人殺死,但是如果一直待在這兒,沒有水源和食物,布萊迪還是會斃命的,於是布萊迪就大聲的喊救命,這時,就看到巴奈特城主和他的謀士過來了。”
布萊迪說到這,臉上的映出的笑容很甜,我能想象到在幾近絕境的情況下遇到那麼一個明明很冷酷卻又不失溫文爾雅的美貌男子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她繼續道:“其實當時,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以前也沒有見過巴奈特城主和帝滿,但城主知道帝滿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他很興地拍著手道:‘哈哈,老大也有失算的時候啊,怎樣,腦子再好使,也及不上我敏銳的聽覺吧?一袋金子,說話算話!’”
“這話什麼意思?”我皺皺眉頭。
“後來我留在巴奈特城養傷的時候,帝滿跟我解釋,他和巴奈特城主是從阿諾德城準備回巴奈特城的,聽到我的救命聲,又看到在紅穀外伊諾克城堡的殘旗,他們就打賭我是伊諾克的勇士呢,還是敵人那邊的勇士,城主也是知道的,以前伊諾克老城主在的時候,伊諾克城裏是沒有女將領的,所以他們就打了這個賭,帝滿認出我手上的戒指是伊諾克城的信物,他才和巴奈特城主幫我移開卡住我的石頭,巴奈特城主幫我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就把我帶回巴奈特城了。嗬嗬,在路上,他還責備我呢,說我什麼急救辦法都不知道,一點常用藥物也不隨身帶,一點作戰常識也不講,還出來打什麼仗呢?”
“然後你就和他說了我的情況了?”我挑挑眉,布萊迪搖了搖頭,“我怎麼敢亂說話呢,其實他抓了一個伊諾克城的女將領,也是心存懷疑的,本來巴奈特城主是想把我綁在巴奈特城做人質的,可是他想到明天他要和你一起去觀日坡,隔日就讓帝滿把我送回來了,他說他要自己去研究研究城主到底還是不是曾經的那個伊諾克先生,布萊迪本想把這件事告訴您的,可是布萊迪被帝滿送回來的時候,您已經在去觀日坡的路上了,所以布萊迪也在祈禱,城主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
“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原來這岔子,是我自己出的。我歎口氣,望著窗外正濃的夜色,迷霧暈開了那次我們相擁滾下山崖的情景,黯淡了兩雙錯愕的眼睛,以至於現在,我都忘記了當初是怎樣的感受。為什麼我會睡在一個陌生人的懷裏,為什麼一個處事小心的勇士,沒有把我這個冒牌的伊諾克活生生地砍成兩半,為什麼後來,在不同的信仰間還會擦出更曖昧的情感。我自顧自地笑起來,這個多夢的季節,真是什麼事都能遇上。
夜靜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沒有開始或者沒有結束的夢在等待我穿越。
而罪惡的夢終是降臨。
幾天後,葛蘭開始向北岸發動進攻。
我坐在伊諾克的議事廳中望月,那夜空似也被硝煙所吞沒,清茶在桌角散著熱氣,鼻邊卻飄來血腥的味道。
“近來情況怎樣?”我問布萊迪。
“對我們構成威脅的,還隻是那個布萊克。”布萊迪道,“但是他也已經被我們消磨的差不多了,然後……再沒有別的城主來掠奪我們了。”
“很好。”我垂下眼眸,看來在葛蘭,不長腦子的城主也隻有布萊克一個了。心裏晃過莫名的不安,我突然想知道,巴奈特那個家夥怎麼樣了。
“亞爾維斯其他城主怎麼樣了?”我故作隨意一問。
“這個……”布萊迪皺皺眉頭,“別的城,求助信都來了好幾封了,說來也怪,好像就我們在這兒這麼清靜。”
“清靜還不好嗎?”我轉一轉桌角上的茶杯,清靜,挺好的,可是心裏怎麼老覺得別扭呢。
“對於那些求助的城,象征性地支援一下就好了。”
布萊迪看著我,點了點頭,我漫不經心地揮揮手,“你先下去吧。”
布萊迪告退,空蕩蕩的廳堂內,隻有我一個人的影子如幽靈一樣蕩漾在牆壁上,孤單起舞。
噩耗的傳來,又是幾天之後的事了。
手指輕輕點在木案上。
這是個安詳的早晨,葛蘭和亞爾維斯開戰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到今天,窗外都少有鳥叫了。裹裹身上的大衣,冬寒慢慢吞噬了秋涼,而戰爭,又要把什麼吞噬?
砰——,議事廳大門被撞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手指慢慢停了下來,我抬頭,布萊迪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我微微皺眉,這個女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魯莽了。
“城主,能不……能……給我一隊五千人的精騎?”
“什麼……”我看著慌慌張張的布萊迪,這還是那個沉穩的女豪傑嗎,況且……怎麼一來就要五千人的精騎,這麼龐大的隊伍,她要幹嘛去?
“城主,我……”布萊迪低下頭,久久,才把請求又小聲重複了一遍,“我想帶五千精騎,去……去……”
“去做什麼?”
“城主……您能不能別問了……”
“不問?”我皺起眉頭,心中又萌生出不安。
“城主……”
“有什麼話就說吧,我不拒絕你。”我沉下浮躁的心情,木案下的手卻緊緊攢成拳,那種不安像一滴滴入清水的墨汁,一點一點在心底擴散開來。
布萊迪久久不語,她抿抿唇,又抬頭看看我,繼而把頭低下,“剛才……巴奈特城來信……巴奈特城主……”
“巴奈特怎麼了?”我瞪起眼睛,心底的清水徹底成了一灘黑色。
布萊迪驚恐地看著我,我故作冷靜,叫她繼續說下去。
“帝滿說,昨天他們收到我們城的求救信,巴奈特城主便帶著精銳部隊連夜趕來,可是卻在風河遭了埋伏,巴奈特城主……已經被葛蘭的人抓走了……”
“我們的求救信?!”我拍案而起,越是努力讓自己平靜,越是會到緊張,我什麼時候發過求救信,我怎麼會發求救信,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
“布萊迪,你帶精騎去巴奈特城備戰,其他的不要管了。”
“備戰?現在備戰還有用嗎?我……”
“你還想去葛蘭救他?”我打斷布萊迪,語氣不容反駁,布萊迪語塞,緊緊握起拳頭,我看著她,心底也泛起淡淡的苦澀,她願意為他賣命,換來的又是什麼,一帶而過的微笑,還是漫不經心的碎語?
“巴奈特不會有事的。”我走到她麵前,輕聲安慰著她,伸手拂去她額邊的碎發。
布萊迪點點頭,我把遣兵令悄悄塞到她手裏,她紅著眼睛看我,然後緩緩轉過身,快步跑出議事廳。
我驀然了一盞茶的時間,隨即也騎上戰馬,快馬加鞭地向東邊駛去。
行了一天一夜,總算是趕到了傲斯特旦汀城。城內依舊是車水馬龍,一如我離開的那樣。
憤怒的馬蹄聲不減,行人匆匆避讓。
我失禮地闖進高大華麗的議事廳,這才發現葛蘭的眾臣都在,哈倫似乎早就料到我要來了,坐在大廳正中央的高椅上輕輕地笑著。
“是你抓了巴奈特?”我毫不客氣地問。
“泰思小姐,這可是戰場,有戰爭必有勝敗,而這次,勝利的是我們。”站在哈倫一邊的蠻夫法蘭克心情大好,滿臉的橫肉都似開出了花,“不過有如此的成就,還多虧了大小姐你啊!”
“你說什麼?!”我瞪向他,恨不得把他紅光滿麵的臉上插滿銀針,而站在哈倫另一邊的赫伯特卻沉著張臉,絲毫沒有笑意。
蠻夫法蘭克嘲弄地勾勾嘴角,“你不明白我說的什麼?我說,巴奈特城的城主戰敗,這意味著,北岸的亞爾維斯,滿盤皆輸。”
“是你用伊諾克的求救信,埋伏了巴奈特?”我惡狠狠地問道,而蠻夫法蘭克笑意不減,“這還不是多虧了大小姐你嗎?若不是大小姐你冒著危險偷偷與巴奈特城來往,我們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把他騙到我們的埋伏圈啊。”
“……”我瞪著他,氣得直喘粗氣,蠻夫法蘭克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繼續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美人計?大小姐,爾等真的是……”
“蠻夫法蘭克,你給我閉嘴!”沉默的赫伯特也終於忍無可忍地開了口,“美人計?哼!你這是在侮辱大小姐嗎?”
“哦,難道不是嗎?”蠻夫法蘭克居高臨下地看看我,又看向赫伯特,“那你說,那日在觀日坡,明明我都已經抓到巴奈特了,大小姐為什麼還要放了他,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