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擁而眠的夜(1 / 2)

於是,見未來丈母娘跟參加當事人的婚禮成了一回事。

周日,陳嘉同穿著鄭重的西裝,打著領帶,開著補好漆打過蠟的白色賓利,按照夏叔給的地址如時赴宴。

可到了飯店,他才發現,他整個人的氣場都顯得很怪異。

飯店門口沒有大紅色的條幅,沒有穿著旗袍的迎賓員,甚至連停車位都沒有。

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林安琪。

這就是她家樓下的一個火勺店,幾張桌子拚湊在一起,擺了幾瓶紮啤,炒了幾個小菜。

所謂的賓客有大秋天還穿著大褲衩子的大叔,滿頭燙著山羊卷的大嬸兒,說起話來頭和手一起顫抖的老大爺,還有桌子底下的土狗,哦不,說錯了,它可能叫作俄羅斯京巴或者澳大利亞柯基。

“你今天,挺帥的嘛。”林安琪上下打量著他,繃不住想笑。

“你怎麼沒告訴我是這樣的呢?”陳嘉同拽了個塑料凳子坐下來,覷著左右的“賓客”尷尬地點著頭。

林安琪明知故問:“哪樣啊?”

“……你說呢?”

林安琪笑,“我之前告訴你,你會穿著大褲衩子來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林安琪跟左右的熟人點點頭寒暄幾句回來,繼續跟陳嘉同小聲說:“本來隻打算在家裏人一起吃頓飯,是前天才改的主意,夏叔說,夕陽也得紅一紅,終歸是結一次婚,不熱鬧熱鬧,怕以後後悔,就把老同事、老街坊都叫來了,要不然,這樣的席麵還沒有呢。”

為了多來幾個人,圖個熱鬧,誰的隨禮也不收,請了兩桌,二十來人,卻偏偏,夏叔自己的兒女一個都沒來。

但這並不影響新娘子和新郎官的喜慶,他們穿著大紅色簇新的唐裝,挨個賓客倒著酒。

林媽滿麵紅潤,尤其在看見陳嘉同的時候,當場就宣布了這是她女婿。

倒是夏叔,喜慶歸喜慶,可他望著林安琪母親的目光深處,滿滿的都是追悔和心疼。

林安琪知道,手術還沒做,這個時候辦婚禮,為的應該就是那一輩子的念想,和半輩子吐不出的一口氣。

他們終於拋開了年輕時的避諱,和人言可畏的閃躲。站到了一輩子都不敢直麵的地方,他們把原以為的黑暗灑滿了陽光,在人生最末尾的時候,牽了手,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瘋狂……

晚上開車回去的時候,兩個人一路無話。

直到過了渾河大橋,林安琪把目光從濃黑無邊的長河盡頭收回來,忽然問他:“有人說,‘任何一種愛都該被尊重。’你說這話對嗎?”

陳嘉同敏感的神經一跳,當看到林安琪隻是困惑的望著自己,心才慢慢平靜下來,“我不知道,你怎麼忽然想到問這個?”

林安琪淡淡地搖了搖頭。

天下起了雨,濛濛細細,淋濕了路上的行人,和昏黃的街市。

陳嘉同開了雨刷,“咯吱”一聲,“咯吱”一聲,聲音越清晰,越顯得這夜更深更靜。

一直到回到十三樓的公寓,洗洗睡下,他在身後半擁著她,才說:“有的情,可愛而不可欲,有的情,可欲而不可愛。人隻有擺正了愛和欲望,對得起愛情,對得起人生,對得起家人,才值得被尊重……”

話是這樣說,可他自己呢?陳嘉同覺得,他也並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