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銳漢靠在楊思萱身邊,彎了脖子,盯著楊思萱問,到哪裏去!
楊思萱向前傾了下身子,在茶幾上豎起右手支了臉,說道,和禽獸們同居去!
吳銳漢咬著牙,拐著腔問,為什麼哦噢?!
楊思萱深沉地說,因為我本來就是禽獸,物以類聚嘛!
吳銳漢笑著說,挺有自知之明啊!這樣吧,你是個男禽獸,我是個女禽獸,今天晚上咱倆一塊睡後麵山上吧!
楊思萱一聽,反問道,後麵山上?笑死人了!
吳銳漢說,不在後麵山上,到哪去!
楊思萱說,後麵山上一整夜全是人,沒一個禽獸,我去哪幹什麼?
我明天下午要到嶗山裏去!
吳銳漢一聽,說,這麼拽!到嶗山裏過夜,還要不要命啊!
楊思萱說,所以嘛,我打算與你永別,我是抱著向大自然獻身的精神去的。你呀,最好老實待在家,要不然,說不定我白白陪上一個娘們,又折兵啊!
吳銳漢說,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瘋子!接著踱了兩步,又轉身說道,好吧,本姑娘我就舍命陪色狼,我決定陪你去拉!
楊思萱作嘲笑狀大聲說道,耶!又有一個不要命的!
接著問吳銳漢,真的跟我去?!
吳銳漢說,真的!
楊思萱又問,既使前麵是地雷,是懸崖,也決不後退?!
吳銳漢說,決不後退!
楊思萱轉口又說道,這麼說吧,要是晚上睡覺時,有條蛇鑽到你懷裏怎麼辦?!
吳銳漢微低頭,翻著眼珠子左右滾了幾下,然後抬頭問道,真的那麼嚇人啊?那我得考慮考慮!
翌日中午,楊思萱收了東西要出發,吳銳漢急勿勿地趕了回來,一見楊思萱就說,怎麼,想讓我守寡,沒那麼容易!本姑娘今天不休息,請了假也要跟你去!
楊思萱說,我看你啊,還是在家做春秋大夢的好,要有個三長兩短,你這一輩子就玩完了!
吳銳漢一聽,氣得拎下肩上的包就砸楊思萱。
楊思萱趕緊改口說,好,你偉大,你巾幗英雄,你花木蘭,你不愛紅裝愛武裝!木蘭同誌,幫我帶上魚杆吧。吳銳漢頓時歡天喜地了,背上魚杆和楊思萱出發了。
出了城市,不一會兒就進山了。汽車在山峪中穿行,窗外是逶迤的山溪,像少女揚長的青絲,兩麵鬱鬱青山,連綿不斷,白色的鳥正從半山腰飛過。吳銳漢顯得很興奮,一驚一乍的,指指劃劃。山峪時寬時窄,寬些的地方,有山村人挖了池塘,植了荷花。碧綠的荷葉,或浮於水麵,晃動著白珠;或婷立空中,隨風搖拽;一簇簇錯落有致,煞是可愛。
楊思萱看著窗外,隨口念道,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風裳無數!
吳銳漢一聽,嘖嘖著舌頭說,知識分子就不一樣,張口就來詞!
楊思萱得意地說,比流氓強點吧!
吳銳漢抿了一下嘴角不說話,那神態是,誇你兩口你就找不到北了。
楊思萱一看,說,怎麼,還不如流氓?那總比正人君子強一點吧?!
吳銳漢一聽,歎了口氣,說道,反正比我強啊!
楊思萱笑著說,昨倆沒法比,你是人,我是禽獸!
吳銳漢說,這剛還說是知識分子,怎麼又變成禽獸啦?!
楊思萱說,你可別小瞧知識分子,可別歧視咱們讀書人,知識分子怎麼啦,知識分子就低一等?知識分子就沒有做禽獸的權利了?!
吳銳漢笑著說,好好,你做吧!你們男人即使做到禽獸,也逃不出女人的五指山,沒聽說嗎,禽獸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禽獸來征服世界!
楊思萱一聽,不屑地說道,趄!我可是個特殊的禽獸,誰也甭想征服我,最多,她們不過征服了我的肉體,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靈魂在哪裏!說著,就唱起了七子之歌:你可知禽獸,不是我真名,我已經離開你很久了,大地!可是它們,掠走是我的肉體,你依然保管著我的靈魂!
吳銳漢笑著說,我可是個唯物主義者!不管你有沒有靈魂,征服了你的肉體,就征服了你的全部。說著,遞給了楊思萱一瓶飲料,見楊思萱擰開瓶蓋就喝,她也唱了起來:就這樣被我征服,喝下了我藏好的毒!正唱著,卻像避雨的麻雀一樣,一下子投進了楊思萱懷裏。
楊思萱無奈地搖著頭說,趄!你瞧瞧,這就是征服者的下場,終要在被征服者懷裏融化!
過了南北嶺、滴水崖,在葛子澗,楊思萱和吳銳漢下了車。
吳銳漢一看,路纏在群山半腰,往右看是深穀,往左看峰後有峰,連綿不斷。
吳銳漢說,你怎麼在這下來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楊思萱也不說話,拽著吳銳漢就往左邊樹林裏去。邊走邊說,從現在開始,別說話,直管跟著我走,日落之前,得繞到這座山峰背後去。
吳銳漢緊緊攥著楊思萱的手,問道,我們真的要在這過夜?!
楊思萱說,那還有假!
吳銳漢又問,有沒有狼!
楊思萱說,沒有狼怎麼與狼共舞!
吳銳漢又問,我們會不會死啊!
楊思萱說,死了好,死了為地球減負,為計劃生育做貢獻,為社會主義建設增磚添瓦!
吳銳漢說,你別嚇我了,我真害怕了!
楊思萱說,甭害怕,我從小在徂徠山裏住,和爺爺一起看了幾年林場,保護你沒問題!再說,這地方沒什麼超過狗大的野獸!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我這個大色狼了!
繞進山峰往下一看,平闊舒緩的山坡上,長滿了青鬆和柏樺,還有黃草和雜荊。
楊思萱說,我們就在這片林子裏安營。支好帳逢,夕陽已在山巔,照得雲霞如彩帶,飄浮在眾峰間。
出了林子,便有一灣溪水臥在山崖下,岸邊是形式各異的石頭和雜草,裏麵就是峭立幾十丈的石壁。石壁的根部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苔,上麵掛滿了晶瑩的水珠,搖搖欲墜。偶爾從山穀傳來幾聲鳥叫,顯得山林更加寂靜起來。
吳銳漢寸步不移地跟在楊思萱身邊。楊思萱見水潭裏有不少草魚,都一巴掌來大,就叫吳銳漢回樹林取魚竿。吳銳漢說,還是咱倆一塊吧!我怕。
楊思萱說,真的沒事!
吳銳漢說,我還是不敢!
楊思萱隻好回去取了,吳銳漢就緊抓著他,來回跟著。
不一會兒,就釣了四條魚,這時吳銳漢隻顧興奮了,也漸漸忘了害怕。太陽剛落下時,楊思萱和吳銳漢撿了一些幹柴。吳銳漢放下柴說,這些烤火可不夠,再去撿些吧。
楊思萱說,什麼烤火!我是用來烤魚用的!
吳銳漢說,哇噻,不會吧。還能烤魚,我以為是釣著玩呢!
楊思萱也不說話,走到水邊把魚洗幹淨了,用鐵絲串了起來,擔在兩塊石頭之間,然後在下麵生了火,烤了起來。楊思萱從包裏掏了一堆小瓶,吳銳漢拿起來一看,上麵貼了紙條,是味精,又一個是食鹽,還有薑粉辣椒粉。
過了一會兒,魚烤得差不多了,一邊的吳銳漢早忍不住了,問,還不開飯!
楊思萱說,你先把東西都拿出來。吳銳漢就在地上鋪了報紙,把火腿腸、麵包、雪碧、牛肉幹、果汁都擺了出來。剛擺完就要伸手拿魚吃,楊思萱說,這會鐵絲正熱,一會再拿!吳銳漢趕忙縮回了手。
楊思萱擰開一瓶雪碧,往草地上倒了一點,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們初來乍到,打撓了各位清修,還犯了殺戒,望列位大仙多多包涵!
吳銳漢看了,說,臭老九!
楊思萱說,這四周全是精靈,你說話可要小心些啊!
吳銳漢一聽,趕緊擰了一瓶,也朝地灑了一些,接著雙手合掌,唏哩嘩啦念叨了一番。
她正閉著眼睛祈禱,突然聞到一陣穿鼻香味,睜眼一看,楊思萱已拿了魚放在她眼前,看著她愣笑。
吳銳漢一手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說,真的好香哎!然後就照楊思萱左臉吻了一下。
楊思萱裂著嘴說,也不擦擦嘴,太卑鄙了!
吳銳漢說,嘿嘿,知道我的曆害了吧!以後我想吃你烤的魚,吻你的左臉就行了,這就叫愛情大魔咒!一邊說,一邊作出巫神施咒的動作來。
吃過晚飯,兩個人就用飲料瓶裝了水,滅了火堆。
這時,楊思萱就趴在地上,邊拿樹枝撥弄著,邊用嘴不停地吹那堆死灰。
吳銳漢說,你幹什麼,早滅了!
楊思萱扭過頭不屑地說,婦人之見,亡林之音!有句話不是就叫死灰複燃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點也馬虎不得!君子要慎獨,禽獸更得這樣,別忘了,本身咱生火就犯禁了,把水瓶拿過來!
吳銳漢沒好氣的罵了句,就遞上水瓶子,楊思萱又把死灰澆了一邊。
剛澆完水,吳銳漢就把空瓶子隨手扔了,楊思萱趕緊繞到大石頭下麵,把它撿了上來。
吳銳漢對楊思萱說,看什麼看,至於麼!
楊思萱搖了一下頭說,你們人類,真不如我們禽獸懂得愛護環境。這些垃圾,怎麼能扔在這麼清淨的地方?
吳銳漢厥著嘴,說,沒辦法,誰讓我天生就是個人呀,要不,我向你學習學習,洗心革麵,重新做禽獸?!
楊思萱說,這還差不多。說著,坐在了一塊凸兀的石頭上,盤了腿,看起了天空。
吳銳漢趕緊湊了上去,用身子拱了幾下楊思萱,說,靠裏點,讓我也坐下。
楊思萱移了下屁股,吳銳漢就歪頭靠在了他肩上。這時,漫天的繁星,在幽碧的天空上,密密麻麻地點綴著。白茫茫的銀河,自東北斜滑向西南,牛郎在河左岸,織女在河右岸。東南方半空上,渾身閃爍的天蠍座,仿佛要從天上爬下來一樣。西北方的七星,連成一個銀色的仰勺,擱在黑色的山巔尖上,更顯得寶氣錚錚。
大約在二十三點四十分左右,一顆流星從西南劃向正北。吳銳漢興奮得叫出了聲,並迅速許了願。
楊思萱說,這就是我們的生命,轉瞬即逝!
吳銳漢卻依然興奮地說,太浪漫了,太美了!
楊思萱不緊不慢地說,閉嘴!
吳銳漢問,為什麼!
楊思萱說,不為什麼。我警告你啊,這件事,不要給任何一個人說,這是人家幻想中才有的事情,你不能把人家的幻想變成真實,他們是人!
吳銳漢說,我才懶得跟她們說呢,她們知道了,一定會罵我們神經病的,這是我永遠永遠都要藏在心中的秘密。
楊思萱望著天,點著頭說,這就對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數了會星星,吳銳漢說,我困了。
楊思萱說,去睡吧!
吳銳漢立起上身,照楊思萱背上捶了一下,說,真狠心,我一個人怎麼敢睡,到處亂叫的!
楊思萱說,請你不要汙蔑它們好不好?它們那是在歌唱,不是亂叫!
吳銳漢轉口說道,躺在氣墊上,聽它們歌唱,那該多舒服啊!走,不能光我一個人享受吧!
楊思萱扣了手枕著,吳銳漢躺在身旁,枕著他的胸。
楊思萱說,我問過很多人,都幻想在有山有水的地方,過一輩子,但後來,又都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覺得不該這樣想,不現實。唉,那是因為當時是人啊,現在,從禽獸的角度來看,這是完全能實現的!
吳銳漢說,是啊,到時候還得有個女的,比如我去給你做飯啊,洗衣服啊什麼的!
楊思萱說,你做得飯那麼難吃,最後還不得讓我養活你,不幹!
吳銳漢一聽,向胸口提了一口氣,眯成敵視般的眼神,對著楊思萱說,那我問你,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楊思萱說,你都問過八百遍了,怎麼說呢,還是那老話,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我早沒了愛情的意識,我壓根就沒感覺到。
吳銳漢心裏一下子涼了半截,說,禽獸就是禽獸,早晚有一天,我非把你馴化不可!
晨曦,陽光射進樹林裏,像一道道白茫茫的利劍。
楊思萱爬上一座山頭,隻見雲霧像穿著睡袍的女人,在山中悠閑踱步,她們一揮臂一抬腿的,做出各種舞蹈的姿態,遊飛在眾峰之間。再看遠處,峰崖如千秋天梯,上到雲裏去了,真非登上它,就能與那群仙女共舞!良久,太陽衝破了雲彩,照出耀眼的光茫,不一會兒,仙女人們就煙消雲散了。
楊思萱聽到了吳銳漢的喊聲,就下去了。
吳銳漢醒來,不見了楊思萱,在帳篷外喊了幾聲,也沒人答應,竟一下子急哭了,看見楊思萱從上麵走下來,撲上去就抱住了。兩個人在樹林裏啃了起來!
這時,鳥兒們都起床了,山裏的吟唱也漸漸多了起來。
又上了幾天班,早晨的時候,楊思萱無意中發現了一則招生廣告。他一天都為這而興奮。
他首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裴綠凝,裴綠凝拍手讚同,說,你哥們把我舍遠了。
晚上下班後,又告訴了吳銳漢,吳銳漢一聽,抿著嘴說,好是好,我們茶館裏就有人彈,不過全是女生,你行不行啊!
楊思萱不假思索地說,但是琴中趣,何勞弦上音,我也不要求學得有多精湛,能自娛自樂就行了!
看來楊思萱認真起來了,楊思萱又要上學了,他打電話問了招生處,像他這種情況,上晚班和雙休班就行,算是業餘進修。你道他又學什麼,他學的是彈古琴。這個東西,小時候他還癡迷過,當時是拿了皮筋,套在鉛筆盒上彈。甚至他還幻想過,坐在泰山之巔,大海之濱,雲煙茫茫的,碧嶼幽濤的,一抒心中情杯。他突然想起了老裴的話,人生一世,如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策劃是什麼,策劃就是自導自演,自娛自樂,無所不為,為所做為!
琴箏這玩藝,一般人不動,一個班二十來人,全是女生。大多是些高中、中專畢業後,想學一技之長的,也有個別想謀此雅業的女大學生。
授課的是音樂學院的教授,還有地方劇社的著名技師。楊思萱是整個班裏惟一的男生,一下子變得挺惹眼,大概是物以稀為貴吧。
那些女生大多工作過段時間,社會閱曆比較豐富,走到哪裏都特開朗,特愛交朋友。年輕的朋友在一起,自然十分的熱鬧,有人說,楊思萱,明晚下課後,一起看電影吧!有人說,帥哥,要不要我給介紹個女朋友?
楊思萱很清楚,現在的女孩,個個開放得要命,男朋友有來無拒,多多益善。約他看電影的,一下班就有男朋友來接了。要給他介紹女朋友的,自己剛和男朋友分了手,那男的看來不死心,一到下課,女的手機就響個沒完沒了。楊思萱可不想趟這道混水。
不過,其中有一個女學生,倒引起了楊思萱的注意,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同桌,人稱林姐。
楊思萱沒來之前,林姐是獨自一張桌子,別的女孩不和她一個桌,是因為林姐都三十多歲了,不太苟言笑,一副冷冰冰的樣,讓人不好接近。她們跟林姐打招呼,林姐也會笑著應付,她們能感覺到,林姐這樣的家庭婦女,和她們有“代溝”。從打扮上看,林姐也算個時尚婦女,也不像落伍的女性,隻是她有她的交際圈,她不想和這群孩子嬉鬧。她也泡吧上網看電影,但大多時候是一個人,要麼就是和自己的同齡朋友,井水河水,各有其道。
這一點,楊思萱早看出來了。和林姐同桌了一星期,楊思萱故意默不作聲的,這反倒引起了林姐的注意。林姐發現,這個男的並非市麵上流行的“陽光”一族,和那幫女孩嬉鬧起來,也顯得很老道,收放自在,遊刃有餘。林姐想,這樣一個男孩,應該有些審美眼光的,問題就在這,一個多星期了,他竟然沒開口和自己過說一句話。這多少讓林姐有些不安,她想,難道我真老到這種程度了嗎?
禮拜六上午,課間時分,大多人都出教室玩去了,楊思萱見林姐坐在椅子上不動,自己也就不動,而且用右手托著腮膀盯著林姐看。
林姐感到有人看她很久了,就抬了頭問楊思萱,你看什麼?
楊思萱盯著她的眼神說,哎,我覺得你特像一個人!
林姐不屑地問,像誰?
楊思萱又盯了她的眼神,裝出一本正經地口吻,說,像我心裏揮之不去的夢中情人!
楊思萱的個性,林姐也習慣了,就低下頭,笑了一聲。那笑聲是隨著一陣氣流,從鼻子裏衝出來了,嘴唇並不張開,而是伴隨著笑聲,往兩邊微微一裂。然後才說道,瞎說什麼!就雙眼微微落在了書上,心思卻莫名懸在了半空裏。
楊思萱提了口氣,漫不經心地說,瞎說也好,胡說也罷,都是別人強加給我的,影響不了我啊。我不必要取悅誰,也不必征求誰,我隻說我想說的,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這時,林姐就就抬起了頭,她想看看楊思萱是什麼神態。
楊思萱一邊看著她,一邊把右手在腿上摩擦了幾下,伸向林姐說,你好!我叫楊思萱,很高興認識你。
林姐一看這是跟她握手,就隻好伸出了右手,一邊被楊思萱握著,一邊說,你好,我叫林新柔。
楊思萱也不放手,隻是笑著說,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性朋友了,簡稱“女朋友”,我就是就你的男性朋友,簡稱“男朋友”。見了麵,一定要笑著打招乎,有時間要一塊吃頓飯,看個電影什麼的,那怕是場麵上的,即使內心不自在,也得應付應付,悠悠萬事,惟此惟大,克已複禮。誰叫咱天生就是禮儀之邦的子孫後代來,禮尚往來嘛!
這一串話,苦即若離的,說得林新柔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趕緊抽了手,說,要上課了。
大家回來後,有看見的就問,阿楊,剛剛握著林姐的手幹什麼!
楊思萱說,認識一下啊,同學之間嘛,你說能幹什麼!
剛才那個又說了,我看你壞壞的,林姐可是個大老實人啊,別亂揩油!
楊思萱接著說,嘿嘿,生米都煮成熟飯拉,你知道的已經晚了,你見我什麼時候好過!俗話說得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美女不露,色狼不誘嘛。
眾人都被他的無厘頭搞笑了,林新柔也無奈地撇了一下嘴,但她很快就收斂了笑容,變得冷靜起來。
祝棟昆給楊思萱打電話了,問他最近怎麼樣。
楊思萱說,還是老樣子,不緊不慢按部就班的。
祝棟昆給他打電話,是想把他獵到另外一家公司去。
祝棟昆說,工資絕對比你現在高,年薪八萬吧,你看怎麼樣?
楊思萱一想,工資高了,估計工作也不輕鬆。就說,我你還不知道啊,整天不思進取的,圖得就是個舒心,可再不想沒白沒黑的,過那種非人的生活!
祝棟昆一聽,笑著說,這家廣告公司不是乙方,是甲方,是人家集團內部的子公司,專為集團自己的樓盤做營銷策劃,對內不對外。你想想,一個集團能同時開發多少樓盤?你去了就是策劃總監,下麵給你配了一個策劃,一個文案,兩人設計,幾個市場專員,你就帶著他們幹,比你現在可要輕鬆多了。
楊思萱又問了公司的情況,祝棟昆說,要不我也不輕意介紹你,這家公司實力挺強的,廣告公司的總經理,是上海交大畢業的MBA,是咱老鄉,肥城的,很坦誠的一個人。他一定要讓我給他獵個策劃總監,有才華、可信任,能幫他出業績,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到時候,你盡管盡情地發揮就行了!
楊思萱說,那好吧,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衝你說得這公資我也不能不給麵子,錢可是個好東西啊。
祝棟昆笑著說,好,那說定了,需要幫忙了,兄弟們沒得說!
楊思萱說,放心,既然答應了,我就會想辦法把它做好。這裏頭啊,少不了麻煩哥們的!
隨便聊了幾句,約好時間,才掛了電話。
這家公司叫盛世嘉元置業集團,旗下有四個子公司,一個是物業公司,兩個房地產開發公司,還有一個廣告公司。廣告公司的名字是“鴻元”,總經理是年僅二十八歲的端木棱。
祝棟昆說的沒錯,這個老鄉是上海交大的MBA,對廣告卻一知半解,但人家集團有實力,分公司的經理必須都是MBA。吃飯時,端木棱拍著楊思萱的肩膀,說,這下要全靠你了!我隻抓公司的管理,對集團下達的任務負責。至於專業操作,基本上你來負責,一切都通過績效來考核,幹不好製度在這擺著,我也沒辦法。幹好了,集團一次性的獎勵,恐怕比你全年的薪水還要高,就看咱有沒有本事拿了!
鴻元廣告公司策劃總監楊思萱,一上任就遇到了比較辣手的項目。
沙盤展示廳裏,端木棱向楊思萱介紹了集團開發的樓盤,共三處,市郊兩處,黃島一處。市郊的兩座樓盤,一座早已開盤,售出約60%,不是很理想。另一座在規劃中,正準備施工,眼前最急手的是黃島這處,叫“彙海怡苑”。彙海怡苑施工將半,投資最大,全是別墅,此前已經連打了數月廣告,收效甚微,而且大多客戶仍舊持觀望態度。集團開發總部有些急了,給“鴻元”施加了不少壓力。端木棱說,集團也不是一味施壓,隻要我們能在開盤時售出整個樓盤的百分之七十,你我就各有十萬元的獎勵!
楊思萱看完沙盤後,就在整個區域圖前沉默不語。
端木棱用手指點著說,問題就在這,濱海這一帶,已經竣工和正在規劃開發的樓盤共有五座,在這些樓盤中,我們的位置稍為有點優勢,但價位要超出其它樓盤,再加上這一帶,早先積壓了不少樓房,它們的價位也相當實惠,對我們造成了很大威脅。再說,現在的行情是,普通戶型要比別墅好買,我們的市場份額不容樂觀啊!
楊思萱這才開口說,每個戶型都有它針對的消費群,白領、中產、普通市民,不同階層,有不同所好,別墅未必就賣不出,有錢人多著呢!一邊的端木棱說,集團當時也這麼說,還論證了一番,定為都市中產精英的豪華社區,可事實上,人家不願掏錢啊!
楊思萱說,衣服量身定做了,但叫賣也得量身定做。
端木棱拍著楊思萱說,老弟,這下全靠你了。
楊思萱說,是靠大家,聽你這麼一說,情況有點混亂,對樓盤的定位,和對目標消群的把握,遠遠不夠。現在,需要重新整合套運作方案,一切都得從起點做起,包括市場調研,廣告策略,以及為售樓人員聘請專家培訓等,都要做精做細。
端木棱聽後說,好,一切按你的思路來,需要資金和人力支持,盡管跟我說!
楊思萱笑著說,有你這句話就行!
端木棱拍了一下楊思萱的肩膀,就去集團開會了。
楊思萱又對著沙盤發起呆來。
楊思萱也開了兩次會,一次是閑聊,一次是分工。分工會上,他給策劃小王下了工作單,讓他負責市場調研;給文案小胡也下了工作單,讓她負責聘請專家給售樓人員培訓。
過了一星期,策劃稿基本形成後,楊思萱就按兵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