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中住了很多鯉魚,漂亮的紅鯉魚們是其中的一個家庭。
這個家庭的古訓是:“我們是與眾不同的”。
一代紅鯉魚以自我誇耀來表現這條家訓;又一代紅鯉魚以貶損他人來實踐這條家訓;又一代紅鯉魚以不與他人交往來遵守這條家訓……很多代傳下來後,這一代的紅鯉魚們抓耳撓腮,也想不出踐行這條祖訓的方法。
在經過一次大的家庭會議之後,紅鯉魚們決定離開這裏,到一個別人不熟悉他們的地方去。
不管是一人集權所作出的決定,還是少數人做主所采取的辦法,抑或是少數服從多數所形成的意見。遷往別處,是最終決議。
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去,意味著他們又一次與眾不同了。同時,也意味著,他們可以不再苦苦堅持這條家訓了,畢竟,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有這條家訓的存在,更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否有所堅持。這也意味著,傳統,最終還是被自己放棄與割裂了。
因為堅持家訓,紅鯉魚們摒棄了朋友,丟掉了夥伴;因為堅持家訓,紅鯉魚們孤獨的生活在小團體中;即使是小團體,那一條條紅鯉魚仍在思考著“我是不是與眾不同的”;最終,可能隻剩下自己。
因為堅持家訓,紅鯉魚們背井離鄉;因為堅持家訓,紅鯉魚們愈行愈遠;然而,卻因為對這條家訓的實踐,使得這條家訓日漸模糊;終於,被遺忘了,伴著一代代死去的紅鯉魚們,沉入水底,消失無影。
努力去實踐信仰,卻最終使得信仰被丟棄。
實踐的方法不對:抬高自己,貶低他人;離群而居,不容社會;不顧一切的自命清高;不計所有的自以為是;打腫自己的臉,踐踏別人的尊嚴;喝著慢性毒藥,補充著並不那麼需要水分的身體。
對信仰堅持的態度不對:不是內心深處的認定,隻是為了展示於不知所謂的人前;不是心靈底層的積澱,隻是為了掙得那早已缺失的臉麵;不是靈魂深層的純粹,隻是為了滿足填的不能再滿的虛榮心。
那麼,這條信仰是否正確呢?
一再的強調與眾不同,卻違反了生物生存於自然的天性—和。
一再的強調不同,卻忽視了不同之中也有同,不同隻有在同中才能體現出來。
一再的強調我們,傳承了小群體的精神,卻摒棄了自然精神—一。
一再的強調我們,甚至是我,使自己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違反了萬物追逐大的生存空間的本能。
最終,這條遺傳了無數代的家訓,還是被自己放棄了。
所以說,堅持信仰的人很重要,信仰也不遑多讓。
要到達遷徙目的地,就要跨越一個巨大的障礙—龍門。
在這個自然奇觀麵前:一些紅鯉魚懷著驚懼的心情,退了回去,不再管家族,不再管家訓;一些紅鯉魚雖然膽顫心驚,還是決定賭上一把,為了家族也好,為了家訓也罷;也有一些天然的冒險家,心情激動,躍躍欲試,更多為的是實現自己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