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領導(2 / 3)

王悟營看到采礦廠的工人們辛辛苦苦從井下采挖出的礦石,今天終於變成了真正的黃金白銀,他就笑得合不攏嘴,他邊摸著金磚和銀磚邊想,這大概需要一百多噸礦石才能提煉出這兩個“孩子”吧。

吳穀夢心情複雜的撫mo了一下金磚和銀磚,她咬緊著嘴唇走開了,她今天明白,真金是煉出來的,決不是想象出來的,愛情也是如此。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愛情就象這金子一樣寶貴,自己還會找到這樣的真金嗎?

大學生朱尉寒撫mo著金磚和銀磚,他在想,留時溝是自己可以施展才幹的地方。自己的判斷沒有錯,留時溝的這個群體今天能夠自己生產出黃金白銀,明天還會創造新的奇跡。

吃罷晚飯,王悟營找到李悠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悠洋,我想請你幫個忙好不好?

李悠洋爽快地答應道,沒問題,有什麼事你說?

王悟營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我想……

李悠洋奇怪的問,怎麼吞吞吐吐的,咱倆還有什麼事不好開口的?隻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幫忙?是不是缺錢花?

王悟營著急地說,不是,現在每月都準時發工資,我還有點積蓄呢。我是想請你和我一起到吳穀夢那裏借幾本書看,你不是經常往她們那兒跑挺熟嘛!

李悠洋一聽哈哈大笑說,我當是什麼事兒呢,這還不是小菜一碟!那行,咱們馬上去,對了,到女同誌宿舍我得換件像樣的衣服,咦,你今天倒穿得挺精神的哦!你等等我!

李悠洋和王悟營兩人穿得西裝革履,一路精神煥發地朝女工宿舍走去。對於王悟營來說,穿得這樣正規進礦來還是第一次,平日裏他都是一身工作服,打籃球時穿的是運動短裝,今天這身西服裹在身上還頗有些不大自在,仿佛衣服裏有許多小蟲子似的,他一邊走還一邊輕輕的扭動著肩頭。

到了吳穀夢和蔣巧蘭的宿舍,李悠洋用手指“當當當”敲了三下門,裏麵傳出蔣巧蘭的聲音,誰呀?

李悠洋回答,巧蘭,是我,李悠洋!

蔣巧蘭答應著,哎,來啦。蔣巧蘭正在洗衣服,濕著手過來打開門,他看到李悠洋後麵的王悟營,一下愣住了。

李悠洋笑著說,這是王大哥,不歡迎嗎?

哪兒的話,王大哥可是稀客啊,蔣巧蘭大著嗓門兒說,一邊扭頭衝正在書桌上寫東西的吳穀夢喊道,穀夢姐,來稀客啦!

蔣巧蘭這麼一喊,王悟營頓時滿臉通紅,他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心裏十分後悔此行。吳穀夢聽到喊聲站起身來,看到站在門口十分窘迫的王悟營,憑著姑娘家的敏感她已知道他來的意圖,在心目中她一直很敬重這位最先進礦的工友大哥,看到他進退兩難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連忙招呼道,王大哥,請進來吧!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王悟營一下鼓足了勇氣跨進門來。不大的宿舍裏,窗戶兩邊平行放著兩張書桌,上麵放著書和姑娘們梳妝的用品,書桌的後麵隔開凳子的位子放著兩位姑娘的床,吳穀夢和蔣巧蘭把僅有的兩個凳子讓給兩位來客,她們倆則在各自的床鋪上坐下。

王悟營挺直著腰板,極不自在地坐在凳子上,有些結巴地說,我——我來看看你們有什麼好書,我借兩本看看……

吳穀夢站起來指著書桌上豎放著的一排書說,你自己看看,喜歡什麼樣的書?

王悟營看著書桌上的一排書,從裏麵挑出一本外國名著;簡愛,一麵翻看著說,早聽說這本名著,一直想借來看看,你能給我介紹一下這本書嗎?

這時,蔣巧蘭衝李悠洋調皮的眨眨眼,又向站在書桌旁的王悟營和吳穀夢兩位努努嘴,李悠洋立刻會意。蔣巧蘭故意大聲說,穀夢姐,我們去買點洗衣粉回來。說著,和李悠洋一起出去了。屋內隻剩下王悟營和吳穀夢兩個人,他們就站在書桌前開始討論起來。

吳穀夢簡單的介紹說,《簡愛》是英國女作家夏洛蒂,勃郎特的一本名著。至今已一百多年的曆史了。《簡愛》這本小說,主要通過簡,愛與羅切斯特之間一波三折的愛情故事,塑造了一個出生低微、生活道路曲折,卻始終堅持維護獨立人格、追求個性自由、主張人生平等、不向人生低頭的堅強女性。

王悟營敬佩地聽著她的介紹,心裏感覺麵前的她就是現實生活中的簡愛,但是她比簡愛更漂亮,更具有獻身礦山建設事業的崇高精神。其實他是讀過這本書的,但是他當時讀得很粗,遠沒有她所理解的那樣深刻,此刻,他有很多讚美的話想說,可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王悟營聽說過她和楊譽勝之間的事,可是從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對她傷害的影子,他在來之前早就想好的安慰的話就全然用不著了。他不敢正視她的眼睛,隻是看著她的肩頭和披散的秀發,這樣近距離嗅著從她身上飄散的氣息,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甚至有些暈眩。

吳穀夢感覺到王悟營有些異樣,關心地說,王大哥,你沒事吧?

王悟營像是猛然醒悟過來,有些尷尬地說,我沒事,我沒事!

吳穀夢說,那好,你把書拿回去看吧,看完了再來拿。

王悟營答應著,心裏像喝了蜜一樣甜,他感覺到了她那女性細致的關心,當然這也可能是普通同誌之間的關心,這也讓他很感動。尤其是她最後那句“看完了再來拿”,像是鼓勵他們交往的信息,給了他未來無盡的希望,想到這兒,王悟營不僅高興的哼起歌來。迎麵正遇上了李悠洋和蔣巧蘭拿著一袋洗衣粉過來,兩個人笑模笑樣地看著他,王悟營的臉刷地紅了。

蔣巧蘭哈哈笑著說,王大哥,收獲不小吧?

王悟營隻能答應著,嗯,嗯。

惹得他倆又是一通大笑,李悠洋說,巧蘭,就別再取笑王大哥了。

誰叫他當初那樣取消咱倆的,蔣巧蘭不依不饒地說,不過,王大哥,你也不要高興太早了,咱穀夢姐是啥心思還不知道呢!

王悟營連忙說,那還請巧蘭多多幫忙,多多幫忙!

李悠洋也在一邊說,巧蘭,你就幫幫王大哥吧!

蔣巧蘭說,那我就試試看吧,不過,幫不幫的上還不一定,穀夢姐可是個有主意的人。

李悠洋要和王悟營一塊回去,蔣巧蘭說,那你回去把髒衣服拿來我一塊兒洗了,大懶蟲!

李悠洋幸福地答應著,和王悟營一塊向男工宿舍走去。

剛剛分到留時溝的大中專畢業生們對礦山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對他們而言,離開喧鬧的都市,投入到大山的懷抱之中,大山以它特有的魅力征服了他們!他們每天都相邀去登山,順著淙淙的流泉,踏著崎嶇的山路,聽著悅耳的鳥鳴,呼吸沁脾的空氣,天那麼藍,雲那麼白,蓊鬱的叢林點綴著奇山怪石,這一切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農曆七月,正是獼猴桃成熟的季節。在王悟營、李悠洋、吳穀夢和蔣巧蘭這些“老山通”的帶領下,朱擁軍、張治國等等一批學生們開始了滿山的尋寶活動。王悟營告誡大家一定要跟著他走,不要走丟了。大家答應得滿痛快,臨到發現了獼猴桃的目標就開始獨自行動起來。朱尉寒和王治國發現了一大樹獼猴桃,二人相視一笑,悄悄離開了大隊伍登上了樹枝開始采摘。朱尉寒笑著說:“遠古時候的猴子可能就像我們這樣爬樹覓食吧?”

張治國說:“沒準就是這樣,他們是我們的祖先,今天我們來了,可不能給祖先丟臉,一定多摘些回去讓大家分享。我先嚐一個看看!”他摘下一顆毛茸茸的獼猴桃,用手推去絨毛說:“你別說這桃還真有些像猴頭,毛乎乎的!”

朱尉寒說:“把袋子遞給我,我這塊兒好多!”

張治國嚐了口獼猴桃“呸”了聲說:“哎呀,好酸!怎麼吃啊?”

朱尉寒哈哈大笑說:“這你就不懂了吧,誰讓你那麼性急要吃,這獼猴桃必須拿回去放上一個星期再吃,那是酸味減退,甜味加濃,酸酸甜甜口感上佳,是《本草綱目》上特記的營養之王!”

這時二人聽到大家著急的呼喊聲在山穀中回響——“朱尉寒——,張治國——”

二人不約而同地高聲回應:“哎——,我們在這兒——”

當王悟營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他們麵前時,他們已摘滿了半袋子獼猴桃,炫耀似地衝他樂著。王悟營埋怨地說:“說好了集體行動,看你們倆把我們急得!”

王悟營擦擦額頭上的汗,衝上麵其他尋找的人喊:“我找到了,他們在這兒——”

上麵傳來兩位女同誌的喊聲:“快點上來,我們等你們!”

王悟營說:“行了,朱擁軍,我們把摘好的獼猴桃放在路邊上回來的時候再拿,大家到山頂山去拍拍照吧!”

“好呐!”朱尉寒和張治國跳下樹,將半袋獼猴桃搬到路邊上,然後隨著王悟營矯健的步伐跳躍式的向山上趕去,不一會趕上了大部隊。

蔣巧蘭調皮地說:“朱大哥,是不是被哪位村姑給迷住了上不來呀?”大夥哈哈大笑。

朱尉寒笑著說:“這大山就是美麗的村姑,處處都有迷人的風景!”

團委書記吳穀夢說:“同誌們,獼猴桃也收獲了不少了,我這兒帶著相機,我們下麵來個登山比賽,看誰先登上那座最高的山峰,然後我們在最高峰上欣賞風景、合影留念,大家說好不好?”

大家鼓掌叫好,王悟營喊:“預備齊——開始!”大家一起開始向上攀爬,可是山路狹窄,大家隻能一個一個緊緊跟上,爬了一會兒,體力差的隻有讓體力好的上前去。朱尉寒連著超越了好幾個人,令他感到吃驚的是,吳穀夢和蔣巧蘭還能夠在他前麵的隊列當中,當然還有王悟營,他對這批早進礦的工友們油然而生敬意。

矗立在兩省交界的最高峰——繡球峰,遠遠地像一個渾圓飽滿的翠球,透著無盡的魅力。王悟營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麵,一邊爬一邊給大家介紹:繡球峰這個名字還是趙礦長給取的,趙礦長第一次登這座山峰的時候,見周圍的山峰頂都是尖塔形的,唯有這座最高峰頂是球形的,當時詩興大發,賦詩一首:

甘願進山開寶藏,

留時溝裏寫春秋。

斬斷荊棘向高處,

一覽眾山登繡球。

蔣巧蘭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說:“原來還有這樣的典故!斬斷荊棘向高處,一覽眾山登繡球!真有氣派!我們也要一覽眾山登繡球啦!”

繡球山峰就近在眼前,可是登山山頂就不那麼容易了,尤其這最後的一百米,大家幾乎快精疲力盡了。而且就在這時出現了一點意外,吳穀夢突然“哎喲”一聲蹲在地上,跟在後麵的朱擁軍連忙用手扶住了她,著急的問:“你怎麼啦?”

吳穀夢說:“腳扭了,不要緊,休息會兒就好了,你快登山吧,我能行!”

朱尉寒說:“說什麼啦,來,我扶你登山!”說著,不由分說,架起吳穀夢的胳膊攙扶著她一步一步向山頂登去。最先登上山頂的王悟營一陣歡呼:“繡球山,我來啦!”聲音似乎在天空中響起,滿滿的飄散在無垠的山野中沒了蹤影。接著,王悟營和大家都發現了受傷的吳穀夢,他們看著朱尉寒和她相扶著向山頂走來,感到一種團結的力量正在不斷升華。蔣巧蘭拿過相機對準他們,“哢嚓”一聲響將這一幕定格在群山之中,夥伴們發出歡呼聲。

終於,大家夥兒先後都登上了繡球山,大家在在山頂上不停地發出各自的歡呼,向大自然傾訴無盡的感慨。站在繡球山頂,天是那麼的近,仿佛跳起來就可以夠得著;眼前是綿延不絕的群山的海洋,留時溝山穀隻是這海洋中的一條線,溝裏的人物仿佛海底的魚兒遊弋;山頂的風勁吹著,飄揚起大家的頭發和衣袖。極目遠處,蒼山被白色的霧氣所纏繞,仿佛山海中奔湧的浪花。繡球山一山跨兩省,北麵陝西,南麵封安省,站在山頂可以盡覽兩省風光和秦嶺風情。大家開始在山頂拍照留念,山海是取之不盡的美麗背景。朱尉寒陶醉在繡球山頂的風光之中,他在想,同在此山中,不登上山頂就絕沒有著空前的感受,趙礦長的“斬斷荊棘向高處,一覽眾山登繡球”說的就是這種境界,但每個人的登山感受又絕不可能是雷同的,征服、喜悅、高遠、博大,也許是各種感受的融合。此刻,他看到一隻雄鷹在高空中展翅翱翔,他也想寫一首詩抒發一下心中的感受,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揮筆寫到——

茫茫秦川繡球峰,

雄鷹飛過畫經緯。

天高地闊平常事,

風雨同舟誰能為?

“好詩!”一個聲音在朱尉寒耳邊響起,朱擁軍回頭一看,原來是團委書記吳穀夢看到自己的詩,情不自禁發出讚歎。朱尉寒不好意思的收起小本子說:“瞎編亂造,讓你見笑了。”

吳穀夢認真地說:“我是真覺得好,這首詩寫得有氣勢,最難得的是最後一句‘風雨同舟誰能為’,隻有我們早進礦的老工人才能有深切的體會……”吳穀夢說著,突然想起楊譽勝來,他就是不能風雨同舟而當了礦山逃兵的典型,這是她心中永遠的痛,想到這兒,她忍不住一陣眼淚奪眶而出。

朱尉寒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吳穀夢,轉眼就哭成了淚人,自己並沒有說什麼呀?他關心地問:“你怎麼啦?”

吳穀夢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擦擦眼淚掩飾地說:“扭傷的腳有些疼。”

那邊傳來蔣巧蘭歡快的聲音:“穀夢姐,我們來照張合影吧!”大家夥積極響應著聚到一塊兒,朱擁軍攙扶著吳穀夢向他們走去。

收到楊譽勝的來信,吳穀夢把自己關在宿舍裏,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看到那熟悉的剛勁有力的字體跳入眼簾,她的心裏一陣激動。楊譽勝在信中寫道:

親愛的娟:

你在礦山還好吧?你寄來的錢我收到了,在這裏我就不說謝字了。三年的大學生活就要結束了,可我象還沒有讀夠似的,舍不得離開這裏。這座城市是那樣美麗,充滿著現代化的氣息;這裏的校園是那樣可愛,老師們是那樣博學,同學們又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他們就像一個巨大的磁場一樣吸引著我,跟他們在一起,我感覺自己回身有使不完的勁,鼓勵著我去努力向他們學習。學習他們多視角的知識,學習他們瀟灑的生活方式,學習他們對現代生活的追求。可是,我也明白,我和他們的巨大差距,我來自全國貧困縣的農村,身上所固有的小農意識常常讓我很自卑,捉襟見肘的經濟能力更讓我無法跟上他們生活的腳步,我隻有拚命的學習,用我優異的學習成績讓他們刮目相看,我已經連續幾個星期保持了全年級的第一名,看到這裏,你也許會為我驕傲吧?

娟,現在最讓我苦惱的是對於未來前途的打算!學院領導已找我談過話,說今年準備從應屆畢業生裏挑幾名成績優秀的留校任教,我如果願意,加上礦上同意的話,就可以留下來,學院願意補償單位的委培費用或者繼續為單位代培學員。礦上同來上學的高華雖然成績也不錯,但他還夠不上留校的條件,也許再有半個月就可以回礦了。而我是去是留,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當然我是知道你的態度的,可是我真不願再回到留時溝,錯過了眼前這個好機會,我將會悔恨終生的。從小就生長在山區的我,做夢就想跳出農門,跳出山溝溝,後來招工進了留時溝,卻是比我老家還要大的山,我的心就要涼了,誰知命運眷顧竟讓我得以圓自己的大學夢,我在留時溝的幾年苦沒白受。在大學裏我又通過自己的刻苦努力,現在又創造出一個絕好的永遠離開山區的機會,感謝上天,命運是在對我是太好了!我想等我在這個城市裏站穩了腳跟,我就想辦法把你接過來,也在學院裏找一份事做,省得你天天在山溝裏受苦,那樣我們的愛情也就有了圓滿的歸宿!說實話,你當初那獻身礦山的豪言壯語也該歇歇啦,現在的時代潮流是實現自我價值,留時溝到今天還是起色不大,你該調換一下自己的人生坐標啦,隻要我們倆團結一心,就一定能實現我們未來美好的生活!

娟,我現在既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更需要你的幫忙,請你無論如何找趙礦長談,哪怕花點錢也在所不惜,這可是我,不,是我們人生路途中關鍵的一步棋,不得有半點馬虎,請你務必慎重!另外,你不必再來信勸我回留時溝了,我意已決,是不會回來的。請你看在我們相愛多年的份上幫我這個忙,我會感激不盡,我也將盡早實現我們在這座城市裏團圓的夢想。假若你不肯幫這個忙,我也會想別的出路留在這座城市,畢竟我現在是一名有真才實學的大學生了。當然,我更期望第一種結果。

還要趕寫畢業論文,就給你寫到這兒,信中說的不對的地方,請你原諒。

愛你的亮!

一九九五年六月

吳穀夢一邊看信,一邊忍不住眼淚啪啪的往下流,滴落在信紙上洇濕了一大片。自己始終不肯相信的預感終於來到了,他不會回來了。她原來總想,留時溝有他相愛的人,等他學成後一定會回來相聚,也不忘自己苦等他三年,還始終給他寄錢幫助他的學業。一切都結束了,他最愛的是那座城市和那裏的一切,在他的眼裏,那座城市和留時溝就是一個天堂和一座地獄,他是會不顧一切的想法留在他所謂的天堂裏的,就連愛情與之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這也正是吳穀夢最傷心的地方。她忍不住伏在桌上傷心的大哭起來。

住一個宿舍的蔣巧蘭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她看到吳穀夢傷心大哭的樣子大吃一驚,連聲問,穀夢姐,怎麼啦,是誰欺負你啦?吳穀夢隻顧傷心,全然不理巧蘭的呼喊。細心的蔣巧蘭從桌子腿邊看到滑落在地上的信,她想也許和這封信有關,急忙撿起來一看,信上的有些字跡已被淚水洇濕變得模糊了,蔣巧蘭還是勉強讀懂了信的內容。她把信往床上一扔,用力搬起吳穀夢的肩頭說,穀夢姐,這種忘恩負義的人,用不著為他傷心,咱們跟他一刀兩斷!我現在就去找趙礦長,讓他的留城夢破滅!說完,蔣巧蘭扭身向門外跑去,吳穀夢急忙站起身來想要拉住巧蘭,可是蔣巧蘭已經跑遠了,吳穀夢焦急地喊,巧蘭,你回來!吳穀夢急忙擦擦眼淚,隨後追了出去。

蔣巧蘭氣喘籲籲地跑到趙和革的辦公室,推開門就闖進來。趙和革正聚精會神地寫著東西,蔣巧蘭的貿然闖入讓他吃了一驚。蔣巧蘭也顧不上道歉,大聲說,趙礦長,不好了,楊譽勝他,他欺負穀夢姐,他說他不回留時溝來了,他要留在上學的那座城市!

趙和革很震驚,急忙問,這是真的嗎?

吳穀夢也隨後趕了過來,她很難為情微低著頭地走進趙和革的辦公室,趙和革一看她剛剛哭過得紅腫的眼睛,就什麼都明白了。他起身招呼她們倆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又倒了杯熱開水遞給吳穀夢,安慰她說,小吳,你是好樣的,出現這樣的情況是我們都未想到的,我們對他的關懷溝通太少,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吳穀夢含著眼淚說,趙礦長,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我是抱著僥幸的心理以為他也許會回來。他在上大學之前就已流露出離開留時溝的意思,是我沒有及早向礦裏報告他的思想動態,好讓礦裏另派人選培養人才,我後悔呀,趙礦長,我請求組織上給我處分!

趙和革說,小吳,你也不要太自責,人各有誌,既然他不願回留時溝,我們也不能太勉強,強扭的瓜不甜嗎?我們做到仁至義盡就沒什麼可後悔的,畢竟我們的大多數同誌是好樣的,和楊譽勝一同上大學的高華就不錯,他給礦山來信說最近半個月就會回礦,而且說他十分想念大夥兒和礦山。他回來的正好啊,我們自己的金銀冶煉工藝就要試生產了,我們急需要像他這樣的冶金人才啊。你看留時溝就象大浪淘沙,有的人經不起考驗被水流衝走了,留下來的才是留時溝的真金呐!小吳,那你的個人問題打算怎麼解決?

吳穀夢擦了一下眼淚,堅強的說,既然他已無情,我也決意和他一刀兩斷!我隻是後悔,讓留時溝誕生了第一個逃兵!趙礦長,你趕快給學院打電話表明礦上的態度,讓他的留城夢破滅!

趙和革寬容的說,小吳,我相信你會處理好個人的事情,但是我準備成全他的留城的夢想,畢竟是我們親自送出去的人,我們不能做得太絕情,他可以無情,我們不能無義,他如果能在城市裏有所成就,也許將來還會對我們有幫助。至於你個人,你如果想離開留時溝,我們也可以考慮,畢竟你們是相愛多年啊。

吳穀夢忽地站起身來,激動地說,趙礦長,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表態,我決不離開留時溝,我和他的關係也就此結束。說完,扭頭向門外跑去,蔣巧蘭急忙喊道,穀夢姐,等等我!隨後追了上去。

趙和革在門口看著兩位姑娘遠去的身影,讚許的點點頭。

趙和革看著生產科剛剛送來的生產報表,眉頭緊蹙著,連續一個星期以來的入選原礦品位都達不到要求,這已經嚴重影響到各項生產技術指標,照這樣下去,整個生產將處於虧本經營狀態。究竟是化驗誤差問題,還是井下采礦生產質量把關不嚴,還是礦體本身品位低?趙和革覺得必須立即召開一個采礦廠現場辦公會,找出問題出現的原因,再立即采取相應的措施。

趙和革撥通了采礦廠的電話,是兼任采礦廠書記的陳介輝接的電話,趙和革說,陳書記,請你馬上通知采礦廠的中段長和井下工程技術人員們到辦公室,我十五分鍾後上來召開一個現場辦公會,分析一下出礦品位下降的原因。

那頭陳介輝答應著放下電話,辦公室裏沒有人,每天上午姚影焱和工程技術人員門大多都下井了。他走出采礦廠辦公室,看到剛剛從井下出來的王悟營和朱尉寒,連忙喊道,小王和小朱,正好,你們馬上通知一下幾位中段長和工程技術員們,趙礦長馬上要上來召開現場辦公會。王悟營和朱尉寒顧不得放下安全帽就立即開始分頭通知去了。

趙和革的吉普車在化驗室門口停下來,吳穀夢和蔣巧蘭手裏拿著剛從選礦廠取出的一批生產樣品準備送往化驗室,趙和革連忙喊道,小吳,把樣品交給巧蘭,你隨我到采礦廠開一個現場分析會。

吳穀夢答應著,將樣品交給蔣巧蘭,上了吉普車,關上車門,吉普車向采礦廠辦公室開去。吉普車順著礦區的盤山公路,繞過幾個大的回頭線後,采礦廠辦公室就出現在眼前。

留時溝的春天比山外整整要晚半個月,初春的留時溝,嫩綠的小草開始漫山遍野地勃發,在荒蕭冬季的殘裝上抒寫青春,似乎眨眼間就要綠意盎然的樣子。野桃花早已耐不住寂寞,把粉白的花圍在山嶺的腰肢上,插在山峰的肩膀上,給沉默魁偉的大山平添了無限柔情。鬧春的鳥兒們唧唧喳喳地飛鳴著,小鬆鼠早已吃完了過冬的糧食,開始在草叢間尋覓新的食物。在兩省交界的秦嶺山脈是一道天然的分水嶺,在它的南翼海拔一千米高度和留時溝交彙處,是留時溝礦通往井下礦藏的主平峒。在每日輸出礦石的主平峒口外約兩百米處,一排現澆房頂的紅磚房屋就是采礦廠辦公室所在地,房屋的背後是礦石運輸的電機車道和車場,一列滿載礦石的電機車正從主平峒口鳴笛而出,機車和軌道震動發出“哢嗒哢噠”有節奏的運礦生產奏鳴曲。聽到吉普車上來,陳介輝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迎接,趙和革和吳穀夢從車上下來,吳穀夢將今天上午的出礦品位化驗結果交給陳介輝,陳介輝一看大吃一驚說,壞了,原礦品位已跌到最低工業品位以下了,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