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農會(1 / 3)

那些躲進寨子裏的人很快被解放軍給打敗了,領頭的大地主及一些舊鄉長,保長等,被當場擊斃了。那些跟去的鄉民則被教育後放回家了。

鄉裏麵貼了告示,限期繳槍,又讓大家勸回在外麵流串的或者躲避的家人,在規定期限內回家的既往不咎,過期不歸者自當以土匪論罪。

農會成立的時候,王家灣裏的鄧躍華坐上了農會主任的位置。

第一次批鬥半雙的訴苦大會,很冷清的。王姓的子第大多不願意站出來,其中有的是受過恩惠的,有的雖然想站出來,又不好意思說話的,更多的是因為多少畏懼作為族長的半雙昔日威嚴或有些血緣關係,不好站出來。那縣城裏的派來的指導員在會上,反複強調了訴苦大會的意義,又不時宣講了鬥爭地主的必要性。會場上依舊冷清。不得已,指導員就隻好點名讓大家來訴苦。話音剛落,那鄧主任就站起來,指著場下的一位老者,道,“李國力,你起來。”這李國力原名叫李富貴,是半雙家的長工。李國力慢騰騰地站起來,半天方才站住了,卻問道,“喊我起來,幹啥?”一邊說一邊又抓自己的頭發。主席台上的指導員道,“說什麼——你東家,他剝削了你,你今天就起來訴訴苦,告訴大家,你東家是如何剝削你的。”李國力還是在抓他的頭發,問道,“我說點啥子嘛?”農會主任也發話了,道,“你在他家幹了這麼久,你還不知道說什麼?”。

旁邊坐著的人也趁機慫恿,一心想看看李老頭兒如何鬥半雙。李富貴實在沒辦法,被他們推推擠擠站直了身子,又清了清嗓子,正聲道,“那我就說了——嗯,那年我來王家灣,沒有房子坐,他就給了我房子坐,沒有土栽,他又拿塊土給我載。我屋頭沒得事情做,就在他家幫忙,打打雜,平日裏吃他的米糧,到了年底,活路做完了,走的時候還先拿兩升米——現在還有哪個人會拿兩升米給你呀?”話還沒有說完。鄧主任就大聲喝斥道,“你不要進了,不要講了。喊你來鬥地主,有你這麼鬥的嘛?”會場裏有人禁不住低聲在笑。指導員接著道,“這位李國力,是貧下中農,說錯了話,沒關係的,日後改正就是了——你們都是貧下中農,過去受了剝削,受了地主的壓迫,現在是新社會了,你們是國家的主人,因此,你們應該大聲說話,說出你們的苦處來。就是說錯了,也沒關係,改正就是——如果,你們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擔心,在會上你門不好意思說,你們也可以會後到鄉裏來說。”接著鄧主任又道,“大家不用怕,隻要你們說出來了,我們隻會作主,你看,鄰村的趙鐵板過去不是很凶嘛?現在還不是被槍斃了。你們有什麼有關的材料,散會後,可以到鄉裏麵來訴苦。”說罷宣布散會。

一時,有佃戶,說某年某月半雙不允許他們,上山砍材,又有佃戶說他某年拿的工錢比其他人少些,某年某月半雙縱容某某改了田界……諸如此類的材料私下裏遞上去的雖然很多,但都不足夠說明是半雙是惡霸。那鄧主任又私下裏四處打探消息,依然得了些不打緊的財料。這日路上,剛碰上,王凡白,就拉住了凡白。

原來這王凡白辭別挺德從縣城裏回來,就受了農會的管製,一直呆在家裏。解放軍一來,租穀就收不到。這農會也是隔三差五的來替過去的佃農們來收罰款。三下五除二,家裏就已經是窮得接不開鍋,過去親戚門紛紛劃清界限。再加上這清匪反霸的運動,不時又有人說他參加過土匪。因而也被農會三天兩頭的警告不許隨意走動。頭些天,眼見自己的叔叔和堂兄被鄉裏麵抓去了,更覺得自己的挨批鬥的日子也不遠了,又見那趙鐵板被眾多的佃戶告倒了不說,還丟了性命。因此,這凡白在家裏終日惶惶不安。今見鄧主任叫住他,心裏就有了七八個水桶上上下下。“你想跑到那裏去呢?”鄧主任道。“沒有,我還能跑到那裏去。我吃了飯出來隨便走走。”凡白道。“隨便走走,我看你是不是想跑了。告訴你現在是共產黨的天下,跑不掉的。”鄧主任聲色嚴厲地喝問道,“告訴你,有人遞了你的財料了。好得我壓著。”“曉得,曉得,我曉得你幫了我的忙。”凡白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幫了你,你該不該幫我呢?”鄧主任道。“我是個破產地主,如何能幫上你的忙?”凡白道。“怎麼不能,隻要你出麵遞些你叔叔材料來,就算是幫我的忙的”凡白道,“我那裏去找什麼材料,我叔爺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好呢,隻要你肯遞些材料,到時候,我把你的成份改成貧農,隻要改成了貧農,你就是我們同路人了——告訴你,所有的地主都是要被批鬥的,你自己要拿定主意。過兩天,我再來找你。”

凡白回到家,心裏就在琢磨鄧主任的話。老婆見他神不守舍的,問他何事,他隻是說有點感冒,人不舒服。夜裏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亮也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吃過早飯,就忍不住問母親攀香之道,“這年頭象我們這些地主怕是要倒黴!”攀香之道,“管他的,好歹現在也跟他們一樣了,要錢沒錢,隻有這條老命。”正說著,就見鄧主任到了院子裏來了。攀香之心理就開始打起鼓來。急忙對宋小小道,“農會主任來了,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待見這凡白急忙迎了出去,和那鄧主任,又在院子裏麵,耳語了一陣,兩個人就出去了。心裏就有些不安。因道,“不知道有何事情?”宋小小道,“反正我們什麼也沒有,怕什麼。”

冬旭解放那年20歲,自父親和哥哥被關進鄉裏麵,那農會也是三五幾天的來罰金。家裏累計的錢財如何禁得住這沒完沒了的罰款,早已經是山窮水盡,這日冬旭和金蘭,還有戴得貴,正在商量說半雙大概不會有什麼事情。“農會查了這麼久,也沒又查出大的罪過。”冬旭道,“即使有些不是,無非就是罰款,這年頭,錢去人安樂。農會的表姐頭些天給我遞信說父親和大哥應該沒有大的事情。”。金蘭道,“這就好,這就好。”正說著,有人敲門。冬旭忙開門見,正是表姐。表姐也姓王,叫王挺惠,原本是外姓王,後來在清明會上認了祖連了宗。小時候家裏窮,沒事情就喜歡到家裏來跟冬旭學習讀書認字。農會成立後,就在農會裏作個筆錄員。挺惠見冬旭就道,“這才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你的堂哥今天跑到鄉裏麵遞材料。”冬旭十分吃驚地問,“他遞材料?”“他說你的父親過去分田不公,把些產出多的田分給自己,不分給他,還說你父親依仗自己是當家人,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私下裏存的許多錢不分給他們。”冬旭道,“當時分家是抽簽,而且是他凡白先抽的。”挺惠道,“這些那個不知道,附近的有誰不知道的。但是現在不象過去!上麵隻怕沒人出麵私遞材料。一但有人遞上去,就是假的也不會去認真查,現在正在風頭上,並且他是你的堂兄,他出麵鬥你的父親,那上麵就更不會懷疑。”冬旭道,“這個人怎麼能如此!”“說起你都不相信,他說到自己現在的苦處,都埋怨在你的父親頭上,在那裏當著眾人還哭訴呢!”冬旭道,“他本來就是唱戲的,當然會作戲。這王家灣有誰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這些都罷了,他又編說你的哥哥挺代在外麵當土匪。”挺惠道,“你要有準備,你那堂兄不是好人呢,看來安了心的!”說罷,挺惠就告辭。冬旭也不送,隻是一味地細想挺惠的話。也不知道真假。想要去問攀香之,又怕他們母子倆是一夥的。也不敢去對金蘭說。心裏麵隻是卟卟地跳。

果然,沒過幾天,鄉裏麵就開了公審大會,會上鄉長宣布了結果,半雙是地主惡霸,挺代是土匪。臨行搶斃地時候,挺代就大聲喊凡白,“王凡白,你這個狗雜種,有本事你大膽地來院壩子裏麵來,不要躲在背後偷偷摸摸算什麼英雄。老子不會放過你,雜種,二十年後,老子都要找你的。”這時後,族裏的子第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王凡白的“功勞”。這凡白聽見哥哥喊自己的名字,慌忙從人群中偷偷地離開。當時也又驚又怕,驚的是鄧主任唆使他出來遞材料答應不讓外人知道是他遞的,又私下保證說挺代父子兩不會被槍斃。那裏知道在公審大會上,不僅僅直接被點了他王凡白的名字為證據,又宣判自己叔叔和堂兄,父子兩的死刑,怕的是族中如此多的子弟,自己日後,如何安身立腳……想到這些,才知道被鄧主任出賣了。又不敢去找鄧主任理論。回到家裏,攀香之也是拿了那竹竿就劈頭蓋臉地亂打一陣,一麵打,一麵罵,“你這個砍老殼的,你鬼迷心竅了,你去鬥什麼鬥……”王凡白,見母親隻打自己,本能地用手遮攔,辯解道,“我不去鬥,那農會就鬥我,我脫不到爪爪。”見母親正在氣頭上,多說恐怕也無益,隻好,先跑了再說。

在外麵遊蕩了一天,見到族中子第就說是農會逼迫他,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又到金蘭和冬旭麵前來說,農會的讓他去鬥的,農會編造的材料等等。沒說幾句話,冬旭就道,“你不要講了,不要講了!”那攀香之也過來,禁不住對自己的兒子,又是一頓臭罵。罵完了,又來勸金蘭一番。這裏,冬旭心下認定他們母子為了保全自己,演習這雙簧戲,如今父親和哥哥已經去了,也是無法挽回的事情。因前幾日,聽挺惠說那鄧主任害怕地主崽子報仇,向上麵提議斬草要除根,沒獲得上頭同意。如今這凡白既然和他們連了一條心,最要緊的是要他們不要在出什麼餿點子來斬草除根,保全這房人唯一的命脈,才是正理。想到這裏,雖然對凡白滿腔悲憤,卻也有了後顧之憂不敢怎麼發作。隻是不怎麼搭理攀香之母子兩。一時,金蘭問冬旭,什麼時候去把你大大的屍體弄回來。冬旭道,“父親和大哥的屍體已經就地掩埋了,農會不許我們去認領回來。”金蘭又道,“人死了,我的意思領回來可以跟他開個路,簡單做個法事。棺木買不起,還是想辦法弄兩塊木板把屍身裝一下也好。沒想到就被他們在路邊,挖個坑埋了,叫他們如何轉世再做人呢?”金蘭說罷止不住流淚。那攀香之道,“這個農會的鄧主任說讓我們這些地主永遠翻不了身,才想出這些法子來。不許你領回屍體,害怕你給他作法事。待轉了世投了胎,不是又要報應於他。”一邊說一邊又勸金蘭。那戴得貴也在一旁說道,“活了這麼大,我還頭一次聽說親侄兒去鬥自己的叔爺的。不說這麼多年的恩情,單是這血脈上,也是說不過去的。這世界上,抬頭三尺有神臨,這外人去鬥,也還要依照事實,更莫說自己的去誣陷自己的叔爺和堂兄!”凡白見戴得貴也在旁邊冷言冷語的,也不敢強辯,道,“都是那個該死的鄧主任,騙我去鬥,說遞些材料上去,大不了多罰款而已,那裏知道是這個樣子。”凡白隻是一味地去替自己辯解,見大家也不怎麼理會他。也甚覺沒趣。還想找什麼理由,知道大家也不會相信。

這日,冬旭到河邊去擔水。遠遠地聽得正在河邊打魚的王光根喊她,“妹妹,你擔水呀?”冬旭忙放下水桶走過去,問到,“老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王光根,放下手裏的魚網,答道,“回來才幾天!”冬旭問道,“你不是拉了些人走了,怎麼又回來呢?”“不提了,我們還沒出川,好多人就私自跑回來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到了貴州那邊,我們就被解放軍捉了。關了我一段時間後,又問了我的情況。先說要槍斃,後來看到我寫得一些好字,又教育我們不要跟這國民黨跑。最後就讓我去陪伴了幾次殺場,勸我加入解放軍作他們的文書。我堅持要回來,想到你表嬸一個人在家裏,上有老的,小有小的,不容易。那裏曉得回來是這種光景——看樣子,農會那幫子不會放過我!早知道就不該回來了。”說罷歎了口氣道。“現在是砧板上的肉,隨便他們怎麼整。”冬旭道,“現在能出去就出去,呆在家裏是永遠難以翻身。哥哥如果呆在成都不回來,至少還不至於如此下場。”光根道,“就是,他們要整你,何患無詞。你哥哥明明在成都四川大學讀書,卻被說是在外麵做土匪!都是那凡白幹的好事事。你父親原來對他不說很好,至少做親侄兒的不應該,去鬥自己親叔爺的。更何況是在那裏不顧及事實亂鬥。我看十有八九也有農會那姓鄧的在背後!”冬旭道,“他就是說是農會鄧主任教他去的。”“還有那個鄧躍華,解放前經常借我的錢,有困難就跑到我跟前來,讓我拉扯他。你看現在當了芝麻官,不得了的不得了,要文化又沒有文化,我看也蹦不到好高。”冬旭道,“那種人得勢就猖狂”光根又道,“你不知道,我表叔王容理,被他們說成是地主惡霸,差點還不是被槍斃了,都準備拉出去槍斃了,中央一個大幹部叫陸××的,發來一封電報證明他是地下黨員,才逃過一劫難。”冬旭道,“怪不得臨解放,他給父親寫信讓父親不用怕。鬧了半天,自己是地下黨,在這節骨眼上,也差點被槍斃了,何況我們這些人。”光根道,“看來這年頭,地主是難過一些,象我這種情況十又八九是要逃不過的,大不了就是槍斃。全當在貴州被解放軍打死了。”冬旭歎了口氣,又道,“你不應該回來,好好加入解放軍,呆在部隊上,多好的。現在回來,農會那幫人自然拿你做靶的——管他的,反正無論怎麼樣,這日子都還得過。”光根道,“現在,你家裏麵,你就是老大!你弟弟又小,表叔娘是沒出過門的,何況又套上個地主成份在頭上。什麼事情都落在你頭上。”冬旭道,“就是——我走了”一麵說,一麵又拾了那水桶,在河邊挖了滿滿的一挑水就回去了。

這光根沒過多久,就有鄉裏麵的人檢舉他曾經做過護國軍的營長,好得政策有變,隻被判刑十年,並發配新僵。刑滿後因想著自己地主的成分,回家恐怕沒有好日過,就接受當地政府安排留在當地,76年死於新僵。

如今再說,有一個姓名張勁鬆的。過去靠四處打短工過日子。解放後,因為受了宣傳影響,隻是一味地認為自己做了國家的主人。既然作了國家的主人,當然就把地主視為奴隸,對地主就可以任意的打罵,也視為應該的。因此鬥地主最賣力。不出個月,全鄉的地主,不關認識不認識,剝削過他沒有,他都要上陣去批鬥,隻要那個村子,有鬥地主的場麵,他是最積極的一個,鬥得興起,免不了隨意發揮,誣陷栽贓竟成了拿手好戲,再加上,誤認為批鬥地主拿出地主的金銀和錢財最終,分給自己。他也巴望著自己因此可以做個有錢人家不再受窮,於是,這張勁鬆一味地使用手段,逼迫地主拿出錢材,那些受批鬥的地主的窮親戚就對他十分不滿,但礙於張勁鬆的成份,明知道他作惡也拿他沒有辦法。日子一長,大家私下裏說他是,“三天不整人,走路沒精神。”

這日,王家灣在批鬥姓龍的地主。這個地主解放前靠在縣城裏當苦力,平時省吃儉用,精打細算積累了一點錢財,然後又做點男寧意漸漸開始發家致富。臨解放時候,由於現任農會主任,鄧躍華和他有點掛親,於是牽頭,龍老頭就在王家灣買了不得20多母田地,帶了自己14歲的獨兒子在王家灣安頓下來。隻是一味地想著靠著這點薄田,過完下半輩子。這龍老頭子從苦水中遊過來,能夠混到今天,是那菩薩保佑,才有了今日,因此,平日裏省吃儉用卻喜歡做善事——修橋補路,撫恤孤貧以報答菩薩的恩惠。那知道不到一年就解放了。弄了個地主帽子戴在頭上,這鄧主任雖然和他有親,但是職責所在,還是不得不拿他來批鬥。一時,批鬥會上,大家催逼龍老頭子拿出金銀錢財,龍老頭哪裏還拿得出來,隻是苦苦哀求,“沒有了,已經繳完了。”

正在僵持的時候,張勁鬆站起來高聲道,“不拿出錢財,這好辦呢,看我來!”說罷,大搖大擺走上來,對著龍老頭就是二個耳刮子。喝道,“把他吊起來,吊起來。”立即來了兩個農會的辦事員把龍老頭拖在院壩子裏的屋簷下,捆了兩個手,吊在那屋子的橫梁上。那龍老頭急忙對那主席台上的農會主任央求道,“鄧主任,真的沒有了!”鄧主任隻是不啃聲。張勁鬆又道,“你的嘴巴,還硬!看來你是不會拿的。”說罷,又命令道,“在他腳下麵吊上磨子石頭,看他還拿是不拿”說罷自己便去搬旁邊的磨子石。又有幾個積極分子過來幫忙。把那重達幾十斤的石頭綁在龍老頭子的腿上。“這下子,你龜兒子不拿出來金,銀子,老子就讓你一直這個樣子。看你硬,還是我硬。”張勁鬆說罷,又對周圍的積極份子道,“他不拿出藏匿的錢財,你們不得放下他來。”那龍老頭已經年越60,那裏還受得了這些活路。隻得大呼救命。又向主席台上的王挺惠道,“表嫂!救命呢”王挺惠道,“你把錢財拿出來,拿出來,她們就不鬥你了。”龍老頭子道,“沒有了,屋子裏頭都被翻遍了,老鼠洞他們都撬開過的了——現在是拿錢賣命呐!那裏還有哇!真的沒有了。”張勁鬆見狀,又道,“看來你還不拿出來,老子有辦法讓你拿出來。”說罷,一手抓住龍老頭的獨生兒子,對龍老頭,“你不要以為老子曉不得,你這小雜種當土匪的事情,老子還沒跟他計較。”那老頭子的娃兒隻有16歲,此刻嚇的直打顫。話音剛落,隻聽得鄧主任斷喝一聲道,“你怎麼這麼清楚,他當過土匪,他在那裏當過土匪,全鄉的鄉民都不知道,就你知道。莫不是你和他一道的,要不怎麼你這麼清楚。你問問其他人,有沒有誰知道他當過土匪。就隻有你知道。”,原本自己的一句隨口話,不想被鄧主任當場問住,這張勁鬆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愣在那裏。就見鄧躍華在指導員耳邊說了一陣,回頭突然喝道,“捆起來!”立即有兩個農會的辦事員過來把這張勁鬆捆了起來。這張勁鬆立即高聲叫道,“我是貧下中農,我是貧下中農,怎麼能綁我呢?”下麵立即有人低聲道,“好,好,也有今天,要不然那裏都有你出頭!”那鄧主任又和旁邊的指導員耳語了一陣,高聲道,關於張盡鬆,你們知道情況的可以把材料弄到鄉裏麵來,說罷又宣布散會。

一時,各個村子裏,都有人遞材料,有人說他解放時候去過寨子裏,有人又說他當過護國軍,有人又說他解放前某年某月偷盜……正是眾口爍金,積誹銷骨。隻可笑那張盡鬆,鬥來鬥去鬥了自己,落得被判10年牢獄之災。

那龍老頭子也受不住驚嚇,回家就懸梁自盡了。可歎這龍老頭子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掙點錢,卻因福得禍。他剛死不久,國家政策又不允許大家隨意對地主亂打亂殺。於是眾人也無不說他是苦命,該當過不了這個關口。

隻有那些貧下中農們,滿以為鬥倒地主,自己就可以分得地主的錢財,鬥了好一陣子,卻是“隻聽腳步聲,不見人下樓”。於是性子急的人忍不住私下問農會主任什麼時候分地主的金銀。這農會主任也隻是以暫時上繳給銀行為由,說等把地主鬥完了,再一起分給大家。然而地主的錢財最後還是沒有被分到農民的手中,隻有那些地主家中家具,如桌子板凳;還有就是地主家中的衣服……還有房子,確是分給了農民。當然,最值得大家慶幸的是地主的田地都一起分給了農民。那些沒有土地的農民甚是高興。

那時候,冬旭一家人被農會趕到紙坊旁邊的一間年久失修的空屋子,農會僅僅給他們留下了幾張桌子板凳。其餘的家具都分給了翻了身的貧農。那李富貴一家人分得了金蘭的陪嫁的床。第二日,卻竟然還回來給金蘭。慌得冬旭隻讓他快拿回去,道:“這些東西,都是剝削到你們的,你還拿回來幹什麼,一但農會的知道了,又有些說頭,多了批鬥我們的借口。最終還不是要被他們拿走的。既然農會已經分給你了,那就是你的了。你這份情我們心領了。”不得已,李富貴又隻得扛走。

這年元武11歲,成日裏就在紙坊旁邊跟著舀紙匠學舀紙。舀紙的師傅歎了口氣對元武說道,“今年過了,明年家裏有了田土,我也就不來了。這紙坊也就空閑了,也還是可惜。日後,如果你閑著沒有事情,你自己也可學著做。然後拿到市場上去賣。”元武道,“我是地主,如何敢做這生意。不象你們成份好的,做什麼都可以——聽姐姐說,我們的這些紙日後恐怕也賣不掉了,政府將來不允許大家用紙錢,說那是迷信活動。”正說話,鄉裏麵的學校的一位老師從旁邊路過,見到元武,便責問到,“你這小孩子,怎麼不去讀書,在這裏幹什麼?”元武道,“我是地主,不許讀書!”“誰說的,這麼小的年紀,那個說的,就已經是什麼地主。休聽他們有些人混說。你來報名,直接來找我也行?你一定得來,聽見不?”

元武忙回家給冬旭說學校的老師讓她去報名。冬旭也不知道到底會怎麼樣,心想,“不是說,地主娃娃不得上學?”一時候也不知道老師說的是否真假。也隻得對小弟弟道,“那你去試一下,既然那個老師來喊你去報名,你就去,看那個老師怎麼說嘛!讀不到書,就算了!能讀,當然更好。”

元武去了學校,那位老師竟然給元武報了名,元武自此去上學,不在話下。

最後,冬旭一家人就是還欠農會80元錢。雖然農會催逼多次,可是家裏實在拿不出來,也隻得限期到明年底。一家四口,金蘭和戴奶奶平時也接些針線活補貼家用。日子雖然艱苦些,但也能過得去,隻是農會的那筆欠款還沒有著落。冬旭為此優心衝衝。

就在這時候,弄胤譴來的媒婆三番四次的來家裏。隻說弄胤在縣城裏開過大機房的,雖然說現在不比得過去,但也是瘦死的騾駝,總還是比馬大。其中細節也不一一細說。反正冬旭當時的想法隻把弄胤當作救命的稻草,又想將來嫁到城裏,總比這農村要有出路。到時候想辦法把自己的兄弟弄到城裏。一家人也算找條出路。免得被農會糾纏得沒完沒了。冬旭和金蘭商量。那金蘭隻道,“家裏大小事務也隻有你自己拿主意。這件事情原本隻應該是你父親來做主,但如今你父親和哥哥都走了,我是沒見個什麼世麵的。”一時,冬旭自己已經定了主意,過些時日,又讓弄胤代自己繳了農會的欠款。等農會分了田土下來,載完秧苗,冬旭自己背了一背婁紅苕,進了弄胤的家門,不多久,冬旭以讀書為理由,把自己兄弟的戶口遷移進了縣城。

進門後,冬旭才知道,媒人說得天花亂墜的弄胤,也不過隻剩下空殼了。還有一個老人跟著,全靠弄胤編排夏布來維係這一家三口的生計,也是異常艱難。而兄弟仲佟兩口子總是打些小算盤,難免偷奸耍滑,處處算計,弄得成日裏帶怨夾氣。冬旭本來自殷實之家,兄弟姐妹大都和睦相處,今見仲佟兩口子,處處打算盤,免不了心中憋氣,不時候,就向弄胤提及,這弄胤也隻說算了,道,“都是自己兄弟,何必計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是興旺之家,偷奸耍滑之人,終是發不了財的,俗話說的,‘奸薄,奸薄,越奸越薄’。”這冬旭見丈夫不願意計較,自己也不好出頭。也由著仲佟兩口子算計,自己吃了虧也隻好悶在心理,私下也隻得暗自學著防備些罷了。

如此一來,單是那共用的水缸,長年累月就是成了冬旭一個人在挑,曾惜夢用水又不節約,日子一長,冬旭也似他們一樣,用多少水挑多少;兩家人共用一口灶,曾惜夢非要冬旭煮過飯後,才會自己弄飯。也隻為可以從灶孔裏選出些二碳,來煮飯,便省了點煤錢;廚房裏的灶具,曾惜夢也是光檢些便宜……貧寒之家,兄弟姊妹之間,總難免多些小小的算計。這真是“禮生於有而廢於無”,外麵看似和睦,實則暗藏刀槍。

第二年,冬旭生下了一女孩子,(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大姐)大姐姐在一歲時候便去死了。以後冬旭,又連續死了兩個女兒。一時,就有廟裏的和尚說弄胤前世的罪孽深重,受到了菩薩的懲罰,報及兒孫。隻有多做善事,方能解出前世的孽債。這弄胤便認定此為唯一解脫之法,所以傾盡全力作好事。多積累些陰功,與人交往最終多半自己吃虧,為的是想要去感動菩薩(這在後來,我們四姊妹身上有了回報。因為從64年出生的姐姐到我,大家身體都很強壯。然而由此形成的父親的處事原則,就是無原則的忍讓,對家庭麵臨的諸多的矛盾也是以忍讓為主),還常常說不怕多麼奸詐,占多少小便宜,到頭來還是發不了財。抬頭三尺有神靈,做了好事,吃了虧,菩薩是看得見的,記錄在案,將來後人才會強的。

如今且說元武,自從在縣城裏初中畢業後就不願意再讀書了。隻說自己成份不好,地主出身,將來是不允許參加大學的升學考試的,與其讀書,還不如早點跟著姐夫學編夏布。冬旭和國鄉也甚覺有理。沒料道,第二年,國家規定手工業者必須組織合作社,弄胤和冬旭加入了夏布社。冬旭則在社裏麵,管理食堂。元武便閑在城市裏沒有事情做。閑了一段時間,眼見大家的日子過得緊巴巴,自己年紀輕輕,身強力壯卻是閑人一個,有了回家種田的念頭。冬旭自是不同意。弄胤更是反對道,“回家種田,你不是不知道,農村裏不比得剛解放那陣,很多人下鄉分田隻想一味地當地主了,現在那個願意呆在農村。況且你的出身,那些人動不動便說你是地主出身,什麼好事你沒有份,壞事就落在你頭上。聽我的,現在就還是呆在縣城裏頭,實在不行,就作點男寧意,也比你在鄉下種田強。更何況,那農村的活路,都是重體力,你幹不幹得下?”元武想了想,道,“成日裏沒有事情做,閑耍起,也不是長久之計。況且娘和戴奶奶也是,看著看著也老了,還是需要人照顧的。”弄胤道,“你也不用急,再過了這年再說罷。到時候,我們看居委會有什麼安排。說不定又有機會。反正年紀也還小,不要著急,等一等再說。”三個人正商量著,就聽老太太道,“那裏還空著一架編織機器,元武閑了,就在屋頭編點布,空了拿到城牆邊去賣。老太太一句話,提醒了大家,弄胤和冬旭忙點頭應承。元武道。”現在,國家成立了合作社,不允許私人買賣。我又是個地主出身,到時候豈不是又生了把柄!“弄胤聽罷,道。”不怕得,到時候我去幫你賣,有什麼事情,我替你纜下。

三天後,元武從機頭上割下第一皮布。弄胤趁著星期天不去社裏上班,一大早準備把那匹布拿到城牆邊的市場上賣。在河邊,就被市管會的幾個人攔住,其中為首的嚴翰賓問國鄉為何手裏拿著那匹布。弄胤也隻得說自己在家裏替合做社編的,正準備交到社裏麵去。嚴翰賓那裏肯信,道,“現在都搞合做社了,你如何還在家裏單幹。”說罷,幾個人又強從弄胤手裏拿過那布匹,又強製弄胤帶他們到家裏,沒收了編織機器,隻對弄胤道,“你拿了合作社裏的證明來,我們就還給你。”弄胤那裏敢找單位開證明,也隻可自認倒黴,回頭也隻得對元武道,“看來,這條路走不通,虧了些錢就此作罷,日後,再慢慢尋其他門路。”

第二年,機會終於來了。居委會成立了火食堂,食堂暫缺個文化人來管理。那居委會張主任就問冬旭,道,“你兄弟沒有事情作,讓他來我們居委會夥食堂。”冬旭先就答應了,再轉告自己的兄弟,隻告誡說,認真地去幹,卻莫出差錯之類的話。元武還有些擔心,想著自己是個地主出身,稍有差錯被人拿住那就成了把柄。冬旭因道,“這也是個機會,其一,你去考學校又沒有個好成份,讀書這路已經是走不通的,其二我們雖然是地主出身,但是遠隔家鄉,許多人不知道具體情況,你隻要好好生生幹,大家總是看得見的。帳目上清清白白,我就不信,他們會無端地來挑出你的錯了。”商量已畢。元武去了居委會夥食堂管帳目。

也該當元武,時來運轉,這年,糧站偶然多出幾百斤米給居委會的火食堂。到了月底,對賬目時候,元武就發現多出了許多糧食。私下給冬旭說了。冬旭隻道,“如果是少許,隻要不啃聲,悄悄地挪出來,也罷了。如今多出這麼多來,雖然沒有上帳,但是日子長了恐怕被糧站的追查,終究會成為把柄。到時候也不知道會上個什麼罪名。”最後,大家決定一斤不少地還給糧站。

糧站的站長正因為少了這幾百斤米,不知道那裏出的錯。何況縣城裏的幾個居委會都有各自的食堂,也不知道如何查起。就在本單位內成日裏開大會,要下麵的工作人員應承。那裏會想到出去的米居然還有人送會來,喜得糧站的站長也是感激不盡,便在縣委裏麵出了黑版報,公開表揚,說元武階級覺悟高……對其地主階級的出身,反而隻字不提。這縣委的黑版報刊登了近一個月。早已經驚動了縣城裏的陶瓷廠,廠裏麵就指定要調元武到他們廠裏麵,並將其戶口遷去廠裏麵。

冬旭這時候才終於算鬆了口氣。隻對丈夫弄胤道,“兄第終於成了國家正式職工,日後我也就不用操心了。隻是母親和戴奶奶兩個人,在農村,年紀漸漸大了,無人照顧。”弄胤道,“現在兄弟也出頭了,將來時機成熟,把你娘接城裏來不就行了。再則你兄第逐步出息了,他也知道孝敬老的。”冬旭歎了口氣道,“母親是地主,現在雖然不象過去,但要說進縣城是不可能的。政府那裏一有風吹草動,鄉下那幫人,就拿地主作靶子——一個纏過足的小腳,沒出過門的老太婆,來不來就被警告說什麼不準亂說亂動,更可惡的,這鄉下又總有這麼些積極分子要去裝積極。”弄胤道,“鄉下那些積極分子多半都是些莽子,滿以為使勁全力鬥爭地主,自己就能夠發財。剛解放那陣,老父親也被居委會叫去鬥地主,積極過一陣子,我知道情況後就不允許他去了。你不知道那些莽子使黑心去鬥那些地主,有的甚至燒紅了鐵絲去穿地主的太陽穴,成日裏弄得地主哎喲哎喲地喊——那裏有這種鬥法?聰明人哪裏會做那些儍事情,都隻有那些莽子,沒有頭腦的才會幹那些事。我也沒有看見哪個幹部親自動手對地主‘辦王法’一般去鬥爭地主,都隻有那些空腦袋的莽子才會幹那些缺德事,到頭來這些莽子哪一個發起財?”國鄉說罷,又道,“將來取個農村的媳婦,不就有人照顧老娘。”一句話,提醒了冬旭,心裏拿定這注意,暗暗尋訪自己認為比較適合的農村的女子來。

當月15日,是金蘭的生日,冬旭便準備回老家看看。那知道到,夏布社裏又開幾天的會。一時走不開。縣委特地派來一位幹部主持會議,說什麼,讓大家提意見。隻道是不抓辯子,不戴帽子,要大鳴大放。夏布社裏麵的書記姓陳,大家叫他陳書記。這幾天,陳書記隻是在大會上麵鼓勵大家站出來提意見。結果,夏布社裏100來號人,沒有誰敢出來提。即使有人在下麵說吃不飽飯等語終究是不敢在會上站出來說。開會的時候,社員們靜靜地在下麵望著,等著散場。就是以往的積極分子現在也都不願意站出來。這陳書記不免心裏有些著急。按地裏去尋訪。就故意尋了幾個關係比較親密的社員來談心,無非讓他們在會上開個頭。大夥那裏敢去應承。開了幾天會,就冷了幾天場。

仲佟私下對弄胤道,“看樣子是沒有人提這意見了,其他的不提也罷,隻是這年頭飯吃不飽還是有人提才好。”弄胤道,“大家都不啃聲,偏你去撐什麼能。好歹少啃聲。射手總打愛叫的鳥,這種事情,見多了。”“我隻是說說而已。”仲佟道。冬旭也在一旁說,“這年頭。你沒看見那些在下麵說的最凶的在開會時候還不是當啞巴。這些人隻巴望別人去提,自己在一旁撿便宜。如果說的錯了,也與自己無幹的。說對了,沒提意見的也又份兒。我們何必去冒這個險。現在這年頭,誰知道上頭想賣什麼藥,小老百姓切莫過問方是上策。”

最後,見大家不啃聲,陳書記隻說是開了這幾天就不開了,全當大家沒有意見處理。又說某某廠裏麵有人提了意見,這幾日就在著手解決。說罷又問下麵的社員,“你們不提意見我就準備散會了。這散了會你再提,我也不會理,現在問你們,是知道你們有些意見,就是不提,我也是知道的。現在一心一意來幫你們解決難題,你們不啃聲,我也巴不得。少了這許多事情——有沒有膽大的,站起來,提點意見,開個頭。”話音剛落。終於有人站起來,道,“你們全都不提,我來提。”大家的眼光一下子落在了這個人身上。此人姓羅,名向涪。大約50來歲。貧農出身,解放時候是有名鬥地主的積極份子。此人上班時候,經常人前人後說吃不飽。這原本是實際情況,就有跟陳書記較親密的社員,和好事者來附和,慫恿他來提。開始羅向涪也打退堂鼓,見附和者多了,也就下不了台。今日約定,由他領頭提意見。其他的跟進。故他就大著膽量站了起來發話。陳書記見有人站起來也連聲說好,“對嘛,向涪同誌就很好嘛!提,大膽提!”說罷做了個手勢。羅向涪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見就是,吃不飽。現在供應給我們每個人的口糧少了,能不能加點。”說罷就站在那裏,四處張望。上麵的領導又問道,“你還有沒有其他意見。”羅向涪道,“沒有了。”領導又問道,“其他人有沒有意見。”好一會兒,也不見大家有人跟進來提意見。那羅向涪又拉他身邊一個叫夏得鳴的人站起來。領導忙問有什麼要提的。這夏得鳴忙說沒什麼意見。又坐了下來。任憑羅向涪怎麼拉他也不站起來。領導又連問幾聲大家還有無意見。底下也沒有一個人應答。這羅向涪,見大家都不啃聲了,心裏有些著慌,隻怕自己孤掌難鳴,忙又大聲道,“怎麼光是我一個人說呢?我都已經開了頭,你們也該提些意見。喔!政府拿米來了,你們就隻想著拿著米口袋,來裝米了就是了——你們到還會揀便宜呢!平日裏你們大家也都嚷吃不飽,現在卻全都不啃聲。”這羅向涪隻是嚷嚷,大家都不理會他,一心想著已經有人提了,且看領導如何處理。如果要解決這問題少不了自己那份好處。不解決當然自己再跟進也沒有,說不定因此獲罪也難說的。於是,會場上也是一片寂靜。“看來就是你一個人有意見。你是吃不飽,硬是吃不飽。”陳書記一邊說一邊又令筆錄員作好記錄。那羅向涪見上麵有人記錄了自己的言行,知道自己造了,恐怕會因此獲罪,心裏不由得發虛,隻想多拖幾個人出來。忙又嚷道,“你們說了的,我提了,你們跟著提。”一麵說,一麵又拉夏得鳴的。這夏得鳴死活也不站起來。羅向涪又點了幾個同事的名字,要他們起來提意見。這些人已經看出些苗頭,隻顧保全自己,那裏敢提。當下便散了會,羅向涪又來找了幾個原本商量好跟著自己在會上提意見的人,這些人,隻說羅向涪已經提了,自己再提也不管用。其中胡仲佟也被羅向涪糾纏,實在不行了,仲佟就道,“你反正也提了,造,就造你一個,別來拖我來和你一起背黑鍋,更何況又沒把你怎麼樣,你就怕成這個樣子了,你既然害怕,當初就不應該撐這個頭!”這羅向涪一時,氣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