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突然猛的一拍他肩膀,秋梧不自然的僵直了一下,隨即傳來小敏得意的笑聲:“叫你小子裝神弄鬼嚇人,還舍身下本把自己也裝進去,這下老實了吧!”
秋梧眼睛直翻白,什麼魂重身輕,什麼身魂合一,這小妮子一套一套的,居然反將一軍,將自己唬住了。然這件事雖然被打岔過去了,自己也確實無心嚇人,但論結果它確實是個恐怖故事,隻不過最後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他十分肯定這件事實實在在的發生過,原因不必細究,就當故事保留著吧。
“等等,師父,你還有師父?”秋梧奇道。小敏一愣:“嗯?我沒跟你說過嗎,這山上的道觀就是我師父的,今天我們就是來探望他的。”秋梧肯定的點了點頭:“你的確沒說過!要早說,我們也應該先買些東西再來的,這樣兩手空空多不好。”“算了吧,那老頭比我家還有錢,他可什麼都不缺。”秋梧再度驚奇:“什麼,不會吧。”
小敏一點頭:“真的,他是我的族叔,俗名叫錢多多,道號無乾,你可能沒聽過,但這裏的老輩人,你隻要一問就知道了。”小敏這麼一說,秋梧反而不因為她的師父多有錢而驚奇了,這名字,有錢無天,那豈不是特大號的社會大哥?怎麼想都極不正經!想到這嘴角怪異的一上揚,眼見就要笑出聲來,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小敏在一旁看著他:“你要笑就笑吧,小時候我爸第一次帶我來,我也是當場就笑出聲來。”秋梧聞言果然笑了,但迎接他的是小敏的一頓粉拳:“好啊,你還真敢笑啊你!”秋梧哪能讓她輕易打到,拔腿就跑:“不是你讓我笑的嗎?”一路追打嬉鬧,很快就到了道觀門口。
秋梧在前,一不留神突然撞到了一人,險些把人家撞倒,好在反應快,及時折身將之拉住,小敏見狀,快步上前,一使眼色,居然替換了秋梧的位置,變成了她把人家拉住扶起的樣子,秋梧大奇。
眼前一個胖乎乎的老道人,大腹便便,花白的頭發規整的紮了個道髻,眯縫著眼睛,雙眼猶不視物,此刻剛站穩了身子:“我說誰這麼一大清早就敢把老道撞個底朝天,原來是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小敏趕忙甜甜的喚了一聲師父。看樣子,這老頭就是小敏的師父了,秋梧暗暗鬆了一口氣,剛才險些闖禍,還好小敏反應快,借著老道長眼神不濟,來了個魚目混珠,看樣子是蒙混過去了。
小敏這一聲甜甜的師父,老道長立馬就不生氣了,嘮嘮叨叨半天,不斷和小敏拉著家常,儼然一副長輩慈父樣,全然無視了秋梧的存在,小敏扶著師父,抽空說道:“師父你先別說了,還有別人呢,我們今天一起來看你的”。秋梧立馬彎腰見禮:“老道長您好,先前不好意思,撞到您老人家了,我有錯,實在對不起。”向來秋梧對老人都是尊重的,特別是眼前又是一位年長的老修士,尊重是發自內心的,再也不敢拿有錢無天開玩笑。
小敏的師父無乾老道長,隔空看向秋梧,扭了好幾次頭也似乎鎖定不到他的位置,驚奇道:“有聲音,但哪有人啊?罷了,他是什麼人呐?”這老頭好氣人,看樣子分明早就知道是秋梧撞的他,即便主動認錯了也不輕易原諒,借了眼神不好的由頭,故意無視他,照說這樣一個名聲在外的修道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氣度才對。
小敏一邊和師父解釋,一邊給了他個眼神,示意他先在門廳裏等著。被人家的師父嫌棄無視了,秋梧很是無奈,不過念及自己過錯在先也隻能受著了。那邊無乾道長拉著小敏絮絮叨叨自顧自的向建築深處走去,沒幾步小敏忽然回頭,俏皮的衝他吐了吐舌頭又努了努嘴,秋梧順勢一看有幾把平擺著的椅子,點了點頭,目送著他們離去,待腳步聲走遠,他卻沒有座下,別說初入道觀,即便到任何一個新地方,換做誰能做到不聞不看呢。
哪知一回頭,兩隻凸起的大眼珠正狠狠的瞪著他呢,他立馬被嚇得心間一跳,原先未注意,此處門廳,前通後透,中間是過道,過道兩旁整齊的擺著兩行四張椅子,椅子後麵皆有兩尊四米來高的惡神神像,神態誇張,麵目猙獰,闊口目突,舉止怪異,冷不丁看到著實有些嚇人,細細看來,卻說不出來名目。
道家神仙體係太複雜,光是星君像,星宿像,封神像,地仙像,天皇天後像,各派祖師像,神君像等就不知多少種品類,再加上各地方各地域的原生神仙造像,統統都給歸到了道教神仙體係裏,若要細數對照的話,簡直需要編錄一本圖典來查。像這種怒目惡神造像,秋梧知道的隻有封神榜裏的魔家四將,也就是佛教裏的四大天王,但這顯然不是他認識的模樣。
長久以來,道家的發展是不如佛家的,即便強勢尊為國教之時,也談不上如日中天,就像是天生缺失了那一股爭勇當先的勇力一般,包容展開的太多,後勁也不足,在這一點上那些慈悲為懷的光頭大師傅們反而是當中翹楚。佛教神係次序井然,不揉不雜,尋常人也能認出釋迦牟尼像和觀音像,但若不看標記的話,卻少有人能一眼辨識出真武大帝像或紫薇大帝像的,其間固然有道教神位太複雜的成分,但說到底還是自身的發展不足。秋梧自然也不例外,念及於此也就作罷了,若真叫他自己弄明白個一五二四六,也是為難。隨即他便把注意力轉移到周遭的擺放上去了,一入教門,種種規劃設計,自然會叫你無形中產生一股神聖莊嚴的敬畏之息,但他還是忍不住這摸摸那看看,很是入神,倒也樂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