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遇見的蘑菇當真是挑花了眼,秋梧毫不費力,也弄了兩串拎在手裏,加上小敏那串足夠兩人享用了。可終歸是初秋,沒遇見什麼像樣的野果,其實找野果原本就是幌子,遊玩才是真,他心裏想著差不多了便說:“不找了、不找了,太多了,根本帶不走,再找下去反是禍害了這些山珍,到中午了,咱兩也該找個有水的地方休整一下,吃點東西了。”小敏自無不允。
側耳細聽,不遠處居然有水流的聲音,沒想到在林中隨意亂走也能碰上水源,兩人大喜。
到了近處,原來是一處溪流所在的山溝水道,縱深很大,沿伸到大山深處都是斜斜的陡壁,想上去絕非易事。也是趕巧,此處正是山溝地形的斷絕開闊處,地勢平緩,半個藍球場大小的圓形空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鋪就,盡頭就有一個微型的小瀑布,高五六米,晶瑩透白的水花飛濺縱入正下方那一汪碧淵裏,小敏興奮的跑近叫到:“你快來看,這水不深,待會兒我要在這裏泡腳!”水聲有點大,秋梧也沒聽清,隨便大喊著回了句:“你高興就好,別亂跑,我找東西生火!”
秋梧很細心的找了一處位於水邊,正好有幾塊大石當作凳子的野營絕佳處,挑揀差不多大小的卵石圍成一圈起了火,招呼小敏過來。一看這倒好,此時的小敏臉上胸前都被濺上了許多的水花,直若荷花浴露,靈美絕塵,看她樣子,她這哪是要泡腳,分明一副要縱身紮進瀑布的樣子,若不及時把她叫住的話,當真是有直接衝進瀑布淋浴的危險。
秋梧趕忙收斂心神,轉移注意力,把洗好的蘑菇埋在火下麵的灰燼中,說到:“今天請你吃純天然的碳烤野生菌,好不好?”小敏從沒見過這樣的烹製手段,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水,興奮的直點頭,弄完秋梧急急轉到小敏旁邊,迎著溪流坐下。小敏不明所以,扭過身來看他,秋梧哈哈大笑:“當然還有天然的足浴!”話音未落,連忙脫鞋脫襪,裝作一副要當先享用的模樣,小敏大叫一聲好奸詐,也不落後。
清澈的溪水剛好沒過腳踝,水下都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一絲絲波紋蕩動中曲折了入水的陽光。初秋的天還很熱,但是水卻有些涼了,泡久了難免不舒服,此時再把腳伸到黝黑光滑的石麵上,便又暖烘烘的,好不愜意。
“怎麼樣,舒服吧,那邊水潭裏的水積了好久,比這邊要冷的多,所以要玩水的話,這些流動的水才最好。”秋梧眯眼愜意的說。
小敏早就迫不及待想要享用這溪水的清涼了,隻歎溪流太淺,要不然早就投身其中,遊個痛快了。但是能得此涓流也是極好的:“嗯,能來到這裏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它源自哪裏,又流向何方?”
秋梧自然不知源流何方,倒是想起了一句不太應景的詩詞,便說道:“清泉自愛江湖去,流出紅牆便不回!來自哪並不重要,去向為難才叫人揪心歎息呢。”
這清溪的確解人乏,小敏調皮的用足尖挑飛起一片水花,嬉戲著山間清泉,臉上笑意盈然:“非也,清泉自有清泉的好,紅牆也有紅牆的妙,你看重後半句,所以替它惋惜,感覺滄桑。在我看來,清泉依舊在,江湖無限遠,紅牆非牢籠,瀟灑自在遊。若我為清泉,江湖半尺地,紅牆寸許高,去時與歸期,你說誰說了算?”
“唔,這個……當然,你說了算!”秋梧大感吃驚。這樣的口氣,這樣的氣勢未免太也霸道了些!他沒想到小敏骨子裏還有這樣的心胸氣勢,不免又一次重新審視起小敏來。原本這是一句感懷傷感的殘詩,意殘體殘,但是被她這麼一解,居然解出了新意,而且說得一本通透,情景意趣為之一變,立馬變得暢快瀟灑起來!秋梧極是佩服,這靈動聰穎的性子,實在讓人欲罷不能,便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最近遇見的怪事告訴她,讓這個聰慧的小姑娘幫自己開解一下,明顯人家境界比自己高出許多,但是徘徊幾遍,終究沒有出口,今日本就為遊玩放鬆而來,他實在忍不下心來,反正以後機會多的是。
蘑菇差不多烤好了,拍幹淨炭灰,隨便撒點鹽沫就可以吃了,雖然沒有精心烹製的精巧細致,但也別有一番天然質樸的口味,兩人一口氣都吃光了,小敏咬著最後一個蘑菇傘蓋,突然用手一指潭水一邊的陡壁:“你快看那邊,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山李子?”秋梧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除了樹葉的綠和光影的黑什麼別的也看不見,小敏有些急了,連連出言幫他矯正方位,甚至親自走過來拉著他的手幫他瞄了一個方位,秋梧還是沒看到,但實在不好意思再說沒看到了。暗暗記住了大概位置,徑直走到了潭水邊,果然看到了兩顆山李子樹,就那麼打著斜橫生在山崖上,似乎還有幾個果實的樣子,但是樹的位置離瀑布頂還要高出個七八米,恰恰生在了陡壁的正中間。
來的時候吹的天花亂墜,可畢竟那是兒時僅有的一次記憶味道,沒成想真的遇到了,如今可謂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小敏還真是個福星大寶貝。既然遇見了,也就說明有緣,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年輕人心大,也不把那陡壁放在眼裏,兩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繞道頂上,然後放繩子下去采摘。
一切準備好,小敏更跟著也下去,秋梧連連搖頭,小敏氣的秀眉一橫:“你鬼扯什麼,我比你輕的多,下去也比你這個睜眼瞎移動靈活,你怕不是忘了,我可是拜過師的人!”秋梧差一點心就軟了,但這次卻不能再有絲毫妥協,可也得運用策略才行。腦袋一轉,先來軟的:“你聽我說,我們現在是夥伴,既然是夥伴就要有分工,這分工呢就是一個在上麵做看護,一來看住繩子,你是比我輕便靈活,但沒我氣力充足,力大的人在上麵反而沒你有作用,在上麵的人隻需巧借樹的力量,便能輕易的掌握突發情況。二來我眼力不如你,在下麵吊著個繩子,行動不便,視野肯定沒有上麵人宏觀,得全靠你指點方位,要我在上麵做你的瞭望手,不太好吧!”小敏聽罷細想了一會兒,雖然他說的不全對,但是能感覺到他已然鐵了心,沒有了反轉的餘地了,才說:“行行行,你有理,但是不準你一個人在下麵偷吃,要拿上來一起分享。”看來這小妮子還挺記仇,還記著先前泡腳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