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破曉前的一刻,時間是如此凝重,晨光似乎難以穿透那輕歌曼舞的薄霧,來得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遲緩。
汗濕的衣服每次觸碰到脊背,都感受到一陣涼意,裹緊在被子裏的身體似乎還在戰栗,鬢角處的汗漬還沒有幹透。
當睜開眼看到初升的太陽刺穿玻璃窗射到床上時,突然感覺過去發生的情景也許不過是一個夢罷了,自己也變得不肯定起來,要說是夢,可是那時的感覺太過真實,沒有任何緣由做這樣一個無緣無故的夢啊。
那究竟是怎樣一個夢呢?讓章滕老師生平第一次經曆了一個如此漫長而恐怖的夜晚。
章滕老師名字叫周章滕,是這個學期剛分配來臨淮中學的老師,任初三年級物理和體育老師,雖然來的時間還不長,但為人謙和,老師同學都很快都喜歡這個魁梧健壯的小夥子,親切地稱呼他章滕老師。由於家是在另外的一個鎮上,離這裏有好幾十公裏的距離,周末才能回家,平時就住在學校的教師宿舍。
昨天下午兩節課都是體育課,和學生們一起打了一下午的籃球,出了一身汗,放學後就到食堂打水洗澡,洗完衣服後吃了晚飯就在宿舍看書。鄉村的夜晚天黑得早,亮燈的時候四周就已安靜下來。
已是臨近深秋的時節,氣溫也下降了不少,放在被子外的手感覺到些許冰涼,還不到九點鍾的時候就黑得深沉,整個校園死一般地靜。
睡覺之前要去上個廁所,這是周章滕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因為廁所在宿舍的後麵,約50米的距離,每次去還得穿上外衣,廁所是老式的蹲坑,也不知道是線路老化了,還是燈泡壞了,廁所裏的燈從來就沒有亮過,隻有隱隱約約地從教學樓牆麵的燈光反射過來一點光線,小便池上麵沒有屋頂,開放式的,廁所在整個學校的後麵,正對著廁所是一個學校的偏門,一出那個門就感覺涼風陣陣,不由得一陣哆嗦,廁所整個構造通風效果絕對世界一流,不過就廁所的老舊程度絕對是世界N流。
每次上廁所前都一陣猶豫,要不要上,不上吧,漫漫長夜,睡到深更半夜被尿憋醒,豈不更慘,或許真該考慮整個尿壺,否則如何挨得這慢慢長夜,不過整那玩意兒有點丟老爺們的身份,平時也有其他老師進出宿舍,看見多不好意思,此事日後再說吧,還是先考慮檔下吧!
披上外衣,還得穿上外麵褲子,拿上手電筒,出了宿舍門,出了院子的門,照例一陣哆嗦地進了廁所,一進廁所照著牆根就開始釋放身體裏的能量。隨著能量的釋放,身體也變得輕鬆起來,就在周章滕享受這一刻的暢快時,突然聽到吱的一聲,感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順著牆頭跑過去,周章滕被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把最後幾滴尿憋回去,等抬頭望去時,已不見蹤影,但似乎仍依稀感覺到一個不可名狀的影子一閃而過。拿手電筒照了下四周,也沒見什麼異常,應該是老鼠吧,對於老鼠,自幼在農村長大的人並不陌生,也不太懼怕。三步並作兩步趕緊地回了宿舍,鑽進還有熱氣的被窩,這天氣還真是有點冷了啊。
拉滅了房間裏昏黃的燈泡,裹緊了被子,腦袋裏仍隱隱閃現剛剛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不過也想不出什麼具體的形狀或演繹成其他什麼故事,很快就把思想轉換到福爾摩斯的故事情節上了,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中感覺到腳底有一個軟軟的東西在觸碰自己的腳心,開始以為是被角或者自己放在床頭的衣服,但慢慢感覺到了異常,因為那個觸碰腳心的東西,是間斷的,而不是一直抵在腳底,但也隻是覺得有點奇怪,仍未往其他方麵想,大概那時候的意識還在迷迷糊糊中。
習慣性地蜷縮了自己的腳,便隻顧睡去,但過了不多久,還未有完全睡死前,真切地感受到某個東西,好像伸進了被窩,在輕輕地撓著自己的腳心,睡意立即消去大半,怕是自己仍是在睡眠中,特意保持自己的姿勢,讓自己頭腦徹底醒轉來,用心地去感受。
的的確確,有個東西在撓自己的腳心,撓幾下便停下來一會,過一會又開始撓,悄悄睜開眼,整個房間漆黑如墨,四周也靜到極點,仿佛還聽到枕邊手表的走針聲,滴答滴答,如果還有勇氣繼續用眼睛去辨認帶有夜光的手表上時間的話,還是可以做到的。
可在此之前已經喪失了繼續睜開眼的勇氣,因為那個時候已經感覺出觸摸自己腳心的好像是一個手指樣的東西,真的感覺黑暗中有個人在床頭將手伸進被窩,再伸出一個手指頭,輕輕地撓自己的腳心,如果現在是白天,這真是個很溫暖的遊戲。
想過猛地坐起來拉開燈,大喝一聲,可這樣的決定可不比要不要上廁所那麼輕易就決定的。
那個東西還在斷斷續續的撓著腳心,剛開始時還感覺到有點柔軟的彈性,現在則感覺好像是一根細細的冰棍,觸碰到的地方,就變得冰涼,這一絲絲涼意好像開始從腳心貫穿到身體其他部位,由下而上,身體開始變得僵硬了,漸漸感覺不到腳心的狀況了,此時感覺整個身體要被冰水慢慢覆蓋一樣。
就在冰水淹沒到脖子處,欲更上一步的攀升時,周章滕猛地睜開雙眼,異常清晰地看到手表上的指針剛好指在兩點半上,幾乎在看清楚時間的同時,用手猛地拉下拴在床頭的電燈開關,隻聽得啪地一聲,燈亮了但拉燈的尼龍線被扯斷了,幾乎同時房間內撲地一聲,窗外吱地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
周章滕猛地坐了起來,定睛朝床的另一端看去,原來是搭在床架上的夾克掉到了地上,發出撲的一聲。燈亮,繩斷,衣服落,窗外似乎有個影子閃過,這幾個動作都幾乎同時發生,由於這些發生的太快,想要回想一下發生的片段,竟然不確定是否同時都聽到這些聲響,是否真的有什麼影子閃過,也許隻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現在要麵對的就是理清剛剛發生了什麼,仍不敢有大動作,不過可以感覺一下腳的狀況了,腳還在,不過是冰涼的,浸著汗水的,不光是腳,現在全身都是汗水,難道真的被冰水浸泡過?
經曆了如同噩夢般的一段時間,整個人都有點虛脫的感覺好像耗費了不少精力,比打了一下午的籃球還要累。從煙盒取出一支煙來點燃,嫋嫋升起的煙霧使人瞬間感覺房間的溫度變暖起來。
對於剛剛的經曆,現在想起仍是那樣真切,不像是做了惡夢,搬起腳板看看雖然沒有什麼痕跡,可那被觸摸的感覺彷佛還停留在那裏,可也相信不可能有別的什麼東西啊,房間就幾平米,也沒什麼可躲藏的地方,隻需一眼就可以看清房間內全部物品,把掉落地上的夾克揀起來,仔細查看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不過,剛才拉亮電燈的時候似乎聽到窗外吱地一聲動靜,在睡覺前去廁所時聽到的聲響時一樣的,莫非也是老鼠作祟。抬眼朝窗外望去,什麼也看不到,隻是看了一眼窗戶就不敢將目光繼續停留在窗戶上了,因為屋內有燈光而外麵黑漆漆一片,自己仿佛曝露於某種境地,而周邊危機四伏,那扇脆弱的窗戶似乎難以阻擋這危機。雖然外麵此時什麼聲音也沒有,但仍感覺似乎有某種強大的壓力聚集在窗外,伺機而動。
扯斷了的開關線無法關掉電燈,就算沒扯斷也不敢再關掉電燈再回到黑暗之中,盡管亮著燈,仍然一顆心緊懸著,怕周邊突然有什麼動靜,再次躲進被窩,不敢完全閉上眼,把頭裹進被子裏,露一點空隙,從裏麵窺伺著外麵,小心地警惕著,盼著快點天亮。周章滕覺得從來沒有一夜如此的漫長,像所有的光線陷入這漆黑的夜裏,被黑暗纏繞的掙紮不脫,終於在第N次偷瞄窗外時,發現天色微白,天將破曉。
周章滕竟然在天亮時分睡著了,直到被早晨的上早自習的鈴聲驚醒了,門外已經有來來回回走動的腳步,趕緊爬起來洗涮,洗臉時看見鏡子裏,自己的麵容顯得有點憔悴,腦袋也有點沉重。
剛出宿舍門,差點撞了別人,原來是張舟察正夾著書去教室路過,看到是周章滕大著嗓門說:“章滕老師,把今天當作星期六了吧?”好像很為自己的幽默感覺良好,說完後表情喜劇地看著周章滕,像是期待一個旗鼓相當的回答。
周章滕含糊地答道:“嗯”。
張舟察有點失望興趣索然地夾著他的書走了。
張舟察和周章滕是同時間分配來的,他倆是全校老師中學曆最高的,雖然是個二流大學,但畢竟是正規學校畢業,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學生。
按說在這個老師寥寥無幾的學校,他倆應該最有共同語言,可周章滕總是感覺跟張舟察說不到一塊,玩不到一起,也不知什麼原因,總覺得他愛一驚一乍的。
或許是自己心情的緣故,看見別人高興,心裏就越發不痛快吧。
張舟察偶爾也住宿舍,就在周章滕隔壁那間,但他一周住個兩三次,因為他家離學校不是特別遠,但也有十來裏路,如果不怕辛苦,每天都可以騎自行車回家,但要回家的話早晨就要早起,路上也要花上不少時間,他不想那麼辛苦,所以就隔三差五地回去。
周章滕進了辦公室,此時辦公室沒有人,有第一節課的都去了課堂,沒有課的還在路上。連喝了兩杯水才覺得腦袋輕鬆了一些,隻看了幾本作業,腦海裏又浮現昨晚的情景,一想起就感覺腳心就湧出一股涼意,感覺是真實的但也很難讓自己確信,是不是自己夢魘了呢?
“發什麼呆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出現耳邊,嚇得周章滕一跳。
原來學校唯一未婚年輕漂亮女教師——胡若山。
白色豎領襯衣,黃色開司米背心,下身深藍色褲子,一頭烏黑披肩發,大大的眼睛,麵色秀白,吹彈可破,胸前玉feng豐滿而挺拔附和在高挑的身體上,整個人顯得幹練勁爽,透著股英氣。
完全不像鄉村教師,倒像是霹靂嬌娃,不過周章滕總覺得胡若山不夠親切,她平常也不大和大家聊天說胡,總給人一種距離感,也許美麗的女人天生就有一種優越感吧。
如果說女人的高傲是為了拒絕野獸,可周章滕最近一直沒有獸欲,盡管如此,周章滕的目光還是時常被她吸引,也許這是男人對於美女的本能吧,他總覺得有一種熟悉而又陌生,似是而非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哦,是小胡老師啊!你好!有事嗎?”周章滕緩過神來答道。
“沒事,看你一直在發呆,怎麼啦?”
“沒,沒什麼,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吧,嗬嗬”周章滕有點不自然地答道。
“哦,是吧。可能還是剛來我們這裏,還不太習慣吧?”胡若山邊說邊走到她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她的位置和周章滕背對背。
“有點兒吧!”周章滕應和道。
“不是有點兒,應該就是,現在大學生,誰願意來這個地方,以前學校也分配來了兩個學生,半個學期結束就離開了。”
“是嗎?我倒還真沒聽說。我覺得就是地方有點偏,其他的也還湊合啊,如果不是到市裏的學校教書,鄉鎮學校都差不多的。”
“這麼說你現在還沒有打算離開啊?”
“怎麼可能呢?我剛來就要走啊,要不就不來,來了,就既來之則安之嘛!”
“哼哼,希望你們比以前的兩位堅持的時間長些!”胡若山邊說這話邊蹬蹬地走出了教室。
周章滕還沒來得及回答,胡若山就出了門。
這個人真是奇怪,說話怎麼這樣?周章滕有點想不通,也有點兒不舒服。
由於早晨起來晚了,早飯都沒有吃,到吃午飯的時間,肚子已經很餓,去食堂打了飯就拿回宿舍吃,剛進了門,張舟察捧著飯盒一步跨了進來。
“嘿,老周,你幹嘛走那麼快啊!在後麵叫你都沒聽到?”張舟察邊嚼著飯邊說道。
“你叫我了嗎?我沒聽到啊!”周章滕回答道。
“想什麼呢?看你今天就不對勁,昨天晚上是不是泄欲過度啊?”張舟察一臉壞笑。
“不得不佩服你的經驗,一下子就被你看出來了!”周章滕順著他說道。
不過很快話鋒一轉說道:“舟察,你知道在我們來之前也有兩個人分配到這裏,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就走了嗎?”
“當然知道,應該是人家不願意留在這裏吧,聽說有一個轉到隔壁鎮一所學校了,還有一個好像是身體不好,得了什麼病吧!你怎麼問起這個?”張舟察回答道。
“看來你知道的東西還不少啊?沒什麼我就隨便問問,今天聽小胡老師說的。”周章滕說道。
“你小子豔福不淺啊,什麼時候勾搭上我們若山老師了?”張舟察一臉笑表情。
“哪有哦!隻不過隨便講幾句話就被你製造出緋聞啊!”周章滕一臉不屑的回答道。
張舟察把身體湊到周章滕跟前,神神秘秘地說:“可別說我不提醒你,聽說那個胡若山可不是什麼本分人,和社會上的小混混有來往,肯定有男朋友了,看她走路的姿勢就知道已經不是處女了,一雙桃花眼一看就知道不正經,還有啊——”
他壓低聲音說:“她有狐臭,味道還特別重!我倆辦公桌麵對麵,有幾次差點沒暈過去!你聞到過沒有?”
“是嘛?我可真還沒感覺到。喂,你小子,能不能吃飯的時候別說這個?”周章滕作出厭惡狀的說道,一邊心裏嘀咕:這龜兒子鼻子也太好使了吧?天氣都進入秋季了,他還能聞到狐臭,是不是做化學實驗時把鼻子熏壞了。
張舟察露出惡作劇得逞後十分猥瑣的笑聲,尖細刺耳,臉上的痘痘都憋得痛紅發亮愈加醒目。周章滕徹底喪失了食欲。
“你今天住校還是回家?”周章滕在張舟察轉身要走時問。
“今天不回去,有啥事嗎?”
“沒有,隨便問下。你宿舍晚上有老鼠嗎?”周章滕說出早就想問的話。
“沒吧!沒發現啊,不過我睡覺睡得很沉的,怎麼你宿舍有老鼠?就算有老鼠,你一個大老爺們怕啥啊!怕把你小弟弟給咬了?”張舟察又一聲猥瑣的笑聲。
“沒事了,就隨便問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鼠。”
“睡覺去了!”張舟察端著他的飯盒走了。
下午的時光好像比較容易度過,很快夜幕降臨。
下午的時候,周章滕就把扯斷的開關線接好,還特意仔細查看了房間的角落也沒有發現什麼老鼠洞之類。現在越發覺得昨晚是自己產生了錯覺或是夢魘了,可能是最近老看福爾摩斯的書,被其中的情節弄的自己神經緊張吧,決定晚上換本其他書看。
周章滕回房間前去了趟廁所,省的等會還要跑一趟。躺床上看了會教科書,簡直就是最好的催眠藥,瞌睡很快就來,拉滅了燈,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已天色大亮。
一連幾天也沒有再發生什麼蹊蹺的事情,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漸漸被周章滕忘了,即便偶而想起,也肯定是自己作了個惡夢罷了。
學校的生活又想以前一樣單調重複,直到另一個周五的晚上,周章滕像以往一樣臨睡覺前去上廁所。
剛出了偏門,平地一陣陰風襲來,不由得讓人心頭一緊,雖然已是深秋,但今天白天的天氣非常溫暖,風平浪靜的,這一陣風來的無緣無故,不過周章滕也沒太在意,因為每次出了這個門口,總是事先有點心理預期。
就在周章滕方便的時候,忽然聽到圍牆外,哢噠一聲,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周章滕下意識的朝牆外望去,這一看,不由得頭皮發麻。
隻見一個紅色的,像人手一樣的東西正伸出牆頭,剛探出整個手掌。周章滕被嚇得兩腿一哆嗦,不過仍然鼓足勇氣拿手電筒照過去,就在光線快要掃到得時候,那個東西迅速縮到牆後,周章滕來不及拉上拉鏈趕緊跑進校園,等到過了牆角處,周章滕閉了手電筒,偷偷探出頭朝廁所所在方向窺探。
男廁和女廁隻是中間由一道牆隔開,這道牆是砌到頂的,廁所的屋頂是人字型的,除了中間的牆壁,其他方位牆頭離屋簷還有幾十公分的距離,據說這樣有利於通風。
廁所的後麵是一片樹林,穿過這片樹林後麵是一座山,山的另外一邊連接長江,由於怕學生經樹林去山上玩,出現什麼意外,在接壤校區的林區都用荊條或鐵絲柵欄圍起來了。
在辦公樓唯一盞昏黃的燈光映照下,隻有麵朝校區的這一麵廁所圍牆依稀可見,其他部分都隱秘在漆黑凝重的黑色背景之中顯得影綽鬼魅。
周章滕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不見什麼動靜,但還是沒有勇氣去到廁所後麵查看一番。這個時候才想起把褲子拉鏈拉上,心還在砰砰地跳得厲害,背靠在牆上,深深喘了幾口氣,慢慢平複了心跳。
正準備轉身回宿舍時,猛然看見正麵不遠處有一個黑影在動,在黑影和自己所在位置之間有辦公樓牆麵反襯過來微弱的燈光,黑影正一步步向著自己的方向移動,忽高忽低的,卻聽不到任何聲響,眼看就要進入光線範圍內了。
周章滕被突然出現情景,嚇得怔在那裏,竟忘了打開手電,思維一瞬間像似凝固了,呆若木雞看著黑影一步步靠近。
“章滕老師啊,還沒休息啊?”一個沙啞的聲音在麵前響起。
周章滕一下子被驚得緩過神來,“哦,是,是陳校長啊!”周章滕仍不利索的答非所問。
眼前的確是陳校長。陳校長五十多歲,快退休了,人長得很是寒磣,五官哪兒都小還排列不整齊,小腦袋顯得尖嘴猴腮的,像個天外來客,個子倒是不矮,但瘦得皮包骨,像個病號,一條腿還有點殘疾,走起道來一搖一擺,更加重他類似病人的氣息,一說話嗓子像被誰掐住似地,聲音細小嘶啞,讓人不由得想到是不是他那細小的脖子裏的聲帶太窄了。
周章滕的身體剛好把陳校長阻止在那微弱的光線裏,而自己則處於光亮之外的黑暗之中。陳校長的幾顆突出的門牙以及整個不平整的臉看起來似笑非笑,光線中隻半邊臉看清楚,另側麵頰處於陰暗之中,顯得格外詭異,讓周章滕不敢直視,覺得此時的陳校長好像是另外一個人了。
“嗯,早點休息吧。我剛剛沿著走廊轉了一圈,鍛煉鍛煉,哎!老了腿腳更加不靈活了。”陳校長邊說邊走開了。
周章滕側過身讓開道,“好的,您也早點休息吧!”說完一溜煙跑回房間。
長得醜不應該被鄙視,但長得醜卻又偏愛在光線不好的地方溜達,那不僅可以鄙視還絕對可以罵一句:有鬼啊!
這接連的驚嚇讓周章滕開始擔心上次的惡夢會不會再次出現,周章滕再次仔細檢查門窗是否鎖好插好,並小心地把手電筒和打火機都放到枕頭旁邊,脫下的外衣也一並放到床的裏側挨著牆放著。等收拾好這一切後,躺在床上想廁所出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會是什麼動物吧?
可沒有哪種動物是那樣的形狀啊,雖然並沒有看得很清楚,但憑直覺覺得不像是動物,很像是一隻人手,不過怎麼會是紅色的呢?
學校除了自己還有其他幾個人住在學校,除了剛剛看到的陳校長,還有陳校長的老婆,王老師老倆口子和胡若山。他們都不可能去做這樣的惡作劇啊,一到晚上就很少看到他們出來,而張舟察今天回家了沒有住學校。
周章滕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學校有鬼?
現在每當夜幕降臨時,學校後麵的汶山顯得黑影瞳瞳,它那厚重而陰涼的氣息很快蔓延至校園,使得學校好像比周邊的其他景物更早地被黑暗吞噬。
太陽一落山周章滕就覺得溫度好像急速下降,從心底泛起一股涼意,越發覺得四周的黑暗中仿佛潛藏著種種不明物,伺機而動。
其實從小到大,周章滕都一直是個膽子比較大的人,下河抓魚捉蝦,上樹掏鳥窩,樣樣都敢為人先,不甘落後。上初中時還開始跟堂叔學了幾年武術,耍槍弄棒也有板有眼的。
說起學武,周章滕不由得又想念起堂叔,堂叔排行老三,所以自己就稱他三叔,三叔是個很古怪的人,別人都覺得他有點瘋瘋癲癲,但在周章滕的眼裏卻是風趣機靈的一個人。
堂叔外號周半仙,因為他不僅會點武術,而且通曉一些驅妖降魔的法術,附近人家遇到一些個倒黴蹊蹺的事,會找他作法事,死了人也找他念經超度,他就以這個為生,一輩子也沒結婚。
幾個侄兒侄女小輩之間,他特別喜歡周章滕,待他如同己出,疼愛有加,周章滕記得從小就算惹了禍,他也在自己父母麵前護著自己,所以小時候對三叔特別依賴,跟三叔的感情要比跟父母還要親近。
自己決定到這裏教書,父母和其他親戚都不讚成,唯獨三叔特別支持,說年輕人就該到農村去鍛煉鍛煉,不過他的意見向來跟其他人不合。
臨走時三叔還送了周章滕一柄短劍,周章滕從小就一直特別喜歡,但三叔一直都視為珍寶,既不舍得又怕他惹出是非,現在可能覺得他長大了吧,所以送給了他。
如果三叔現在在身邊多好,現在可以跟他說說心裏的困惑。
自從進了這個學校,不知道怎麼回事,經常做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了孩子,跟一幫孩子後麵在黑乎乎地方走著,那些孩子也不和他說話,隻顧自的前麵走,自己卻饒有興趣地跟在他們後麵。
每次作這個夢的時候,他都被胸前突突的跳動驚醒,在他的頸項正下方鎖骨位置有一個胎記,半塊橡皮大小的紅色肉突,這個時候就突突直跳,不過這種感覺似乎也是在夢裏,清醒時從沒有感覺到那個肉疙瘩有任何異常。
說起胎記,曾經問過母親,不過她也說不清楚什麼時候長的,好在一直不痛不癢,所以也從來不管它,後來佩戴了一個三叔給他的玉環吊墜,剛好吊墜遮住胎記。
人家胡若山不也一個人住校嗎?虧得自己還是男子漢,想到這些,特別是想到胡若山,漂亮性感而又冷酷的女人,周章滕一下子就覺得渾身充滿勇氣,男人不能輸給女人,尤其是孤傲而又美麗的女人!
緊張的情緒得到了舒緩,周章滕變得放鬆起來,邊哼著歌邊翻起一本雜誌,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一點半了,一看手表,周章滕趕緊拉滅電燈睡覺了,明天還得回家過周末。
睡意很快就將他完全覆沒,呼吸聲在深秋的暗夜均勻地響起,如同窗外的微風,恬靜安逸。
突然渾身一哆嗦,頭皮發麻,一下子被驚醒。
腳頭正有個什麼東西正輕輕地,輕輕地觸碰著自己的腳心,那久違的恐怖情形又出現了,還是和上次一樣,撓幾下便停下來,隔了十多秒又撓幾下,開始以為是夢裏夢到那個晚上發生的事,但等大腦命令手指動了動,眼睛也眨了幾下後,確定無疑是上次那個東西再次出現了。
這次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那個東西的動作跟上次是一樣的頻率,留給周章滕的感覺也跟上次一樣冰涼刺骨,但這次周章滕卻忘掉了恐怖,顯得冷靜異常甚至有點惱火,決定這次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
他輕輕地伸出一隻手摸到枕邊的手電筒,整個身體保持原有的姿勢,那個東西還在,周章滕悄悄吸了口氣,等那個東西再次觸碰自己腳的一瞬間,周章滕以最快的速度摁亮手電朝腳頭方向照去。
一條青斑紋蛇哧溜一下從床上竄下去,速度飛快,周章滕來不及看個仔細,已不見蛇的蹤影,但仍感覺這條蛇至少有一米左右長短,手臂粗細,就在此時,周章滕聽到窗外輕微地哢嚓幾聲,緊急著又聽到幾聲蟋蟋嗦嗦的聲響和鳥兒被驚起發出撲騰撲騰聲,仿佛這周遭的生物都因和自己一道從熟睡中驚醒。
周章滕連忙拉亮電燈,再用手電四下搜尋,已經看不到蛇的蹤跡。真是奇怪,查看了好幾次也沒有發現房間有任何洞穴,這蛇究竟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周章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裏恁是揪得緊,手腳都有點顫抖了,害怕是不是蛇還躲在某個暗處伺機而動。下了地,四下搜索不見蛇的影蹤,也看不到何處有可疑容身的地方,周章滕甚至用木棍劃拉下被褥以及衣櫃裏抽屜以及衣物,毫無所獲。
周章滕百思不得其解,蛇確實是真切地存在,絕不可能是幻覺,但究竟從那兒鑽出來的呢?突然,當周章滕目光掃過門腳時,恍然大悟,蛇應該是從門腳處鑽進來的,因為門的底部離地麵尚有幾公分的空隙。
理清了一點頭緒,周章滕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但仍想不明白,難道蛇還會認路,否則怎麼會一再來自己的宿舍,還和自己同床共眠,難道是白娘子?
周章滕想到這不禁莞爾,相當佩服自己的想象力,被嚇得差點尿床了還有心思想美女,想到美女心情是溫暖激動的,但想到蛇的心情卻是戰栗恐怖的。
被這一頓驚嚇,有點兒想去上廁所,不過看現在外麵夜色深沉漆黑如墨,加上蛇蟲出沒,哪裏還有勇氣去廁所。不過越想憋住,越是覺得尿急,萬般無賴隻得忍著頭皮發麻,把門開了一道縫,就把一泡尿撒在自己門口。
現在就連撒尿都嫌時間長,就快接近尾聲是,突然喵的一聲,好像一隻貓受驚從某個黑暗角落竄到另一個黑暗角落,嚇得周章滕一哆嗦,把後麵幾滴灑進了自己褲襠裏,也來不及多想,趕緊退了回來把門插上。
側耳傾聽四下再無聲響,這才趕緊四下尋找,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塞住門腳處的空隙,最後好不容易搜尋到一塊木板,放到門腳處然後用椅子抵住,仔細查看再無縫隙可供蛇通行,這才放心。
臨上chuang前再次把房間搜尋一遍,確定確實沒有可疑之處後,鑽進被窩。躺在床上,心裏仍在尋思,感覺這蛇也真是蹊蹺,怎麼會一再光顧?
這個季節蛇還沒有到冬眠的時候,確實處於活動期,但一般戶外的蛇很少進入室內,更別說鑽進被窩。
那條蛇看起來也不像日常鄉下所見得那些蛇類,青色黃色斑紋,好像是一條小蟒蛇,如果是蟒蛇,那麼極有可能是從校園後麵叢林裏出來的,看來這後麵的樹林裏是乾坤萬種,自己以後還得小心點不要擅闖,本來還準備哪個周末沒事幹可以穿過樹林去到後麵的山上去玩呢。
這會兒周章滕的心情確實已放鬆下來,雖然生活在縣城,但蛇鼠之類的東西見得不少,並不是特別害怕。
以前也聽說有蛇半夜爬到床上的事情,農村還流傳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守護蛇,被叫做家蛇,蛇可以吃老鼠,保護家裏的糧食。經常誰家舊宅推掉蓋新房時,都會發現蛇皮,蛇蛋之類,甚至發現活的蛇,有時能挖出一窩小蛇仔,一般也都不打死,放其逃生。
被蛇咬的事故也常有,但一般都是在戶外,上山時或是叢林裏,一不小心踩到了蛇,或者驚嚇到了蛇,被其偷襲,蛇是在被攻擊或受到危害的情況下才會發起攻擊。這一點有點像黃蜂,如果不是人太靠近蜂巢,讓它們感覺到家園麵臨被毀的危險,它們也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看來這世界上,最危險的動物其實是人類!
周章滕在學校的雜物間找來一塊大小合適一截木板,再找來釘子錘子,學校這些材料工具可不缺,因為總有課桌椅什麼的壞了,老師們就自己找工具材料把他維修好,把這塊木板接到門腳處,這下除了螞蟻連蟑螂都進不去了。
這天晚上張舟察沒回去,周章滕晚飯後到張舟察的宿舍找他聊天,跟他說了昨晚蛇鑽進被窩的事情,張舟察一開始還以為是逗他玩,直到周章滕領他看了自己宿舍新加固的門,張舟察立即意識到這個問題很嚴重,他風風火火地也找來工具材料在周章滕的幫助下把自己宿舍的門也給加固了。
等弄好後,張舟察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重現神采飛揚,滔滔不絕的風采。
“我跟你說這個學校很邪門的,你聽說過沒有?”張故作神秘地說。
“切,別在這兒瞎掰啊!是不是借題發揮啊?”周章滕不屑道。
“你知道啥?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你知道這學校後麵的山叫什麼山?”
“汶山誰不知道?”
“不過很多本地人還是習慣叫它墳山,因為整個山的形狀看起來像是個墳塋,傳說這座山葬著古代一個年幼斃命的王爺,自古以來就是墳地。山上有眾多的洞穴,縱橫交錯,錯綜複雜,像一個迷宮,在抗日戰爭期間,遊擊隊在這裏消滅過很多日本鬼子,早些年有村民上山去開肯荒地時,還挖出過人的頭骨,夏天納涼的時候還會聽到山上孤魂野鬼嘰裏呱啦地說著日語呢!”
見周章滕聽的投入,張舟察有點神情得意,“你知道咱們學校原先做什麼的嗎?”
周章滕真給問住了,搖搖頭,心想張舟察家畢竟離這兒近一些,對這兒情況要比自己熟悉得多。
“這個地方啊,以前啊這裏既是學校也是武裝部,的時候,學校基本都停課了,熱火朝天地搞批鬥,所有的反革命份子都被關押在這裏的,在這裏進行批鬥審判。”說到這裏,張舟察壓低聲音說:“這裏啊,可沒少發生冤假錯案,聽說還死了幾個人呢!”
周章滕聽他這一說,還真感到一股涼氣襲來,特意活動一下身子,然後問道:“是真的嗎?真是沒聽說,你可不許瞎編!”
“我幹嘛要騙你?說了你還不信。你知道原來在我們來之前的兩個人為什麼要走嗎?”張舟察故意停下不說,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
這回周章滕可有點兒急不可待了,“行啊,小看你了,你知道的還不少呢!快給說說!”周章滕知道這家夥不問他他都得攆著你說,你隻要一誇他,他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那兩個人也像你一樣,家離這兒比較遠,大部分時間都住校,可他們住校的時候啊,發生一些恐怖的事情,說是每天晚上十二點過後就隱約聽到教室裏不斷傳來審訊犯人時的情景,不斷有皮鞭抽打被審訊者,被審訊者發出淒慘的嚎叫聲,還伴隨桌椅挪動的聲響。”說到這,張舟察故意把身體靠到書桌上,桌子被推動的發出咯吱的聲響,他邊斜眼看周章滕的表情,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
“你奶奶的,能不能正經點啊?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周章滕識破他的詭計,這個家夥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有額外的精力讓自己的動作表情配合說話的內容,以便達到引人入勝得境地。
張舟察看周章滕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樣子,便板起臉來一副認真表情繼續說道“一開始兩個人都懷疑自己不習慣這裏,一度還懷疑自己患了什麼毛病,怕隻是自己聽到,不敢對外人說怕招人笑話,何況作為一個老師,為人師表怎麼可以相信迷信的東西,可每晚這樣擔驚受怕,夜不能寐,時間久了還不得崩潰啊!期間也間接向別的老師打聽,可別的老師也是吞吞吐吐不置可否,更加重了他們的害怕,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便先後離開了這兒了。”
“你小子怎麼知道這麼詳細?”周章滕問。
“隻要我想要知道的事情,還能打聽不到?實話告訴你,我大伯是鎮衛生院的老中醫,當時這兩個都去他哪兒看過病的,好像都被嚇得不輕,其中有一位更是精神恍惚,離開這裏以後聽說還去別的醫院看病的。”
“看起來這事有點兒可信啊!不過,我倒是沒聽到過什麼你說的那種動靜。你聽到什麼動靜沒?你不也偶爾住學校嗎?”周章滕盯著張舟察問。
“嘿嘿,不是每個人都能碰到這些事的,隻有陽氣不足的人才能容易碰到。我啊,八字很硬,陽氣很足,就算碰到妖魔鬼怪,也都給咱讓路。”張舟察有點自鳴自得地說“我看你小子估計也還不錯,就是晚上睡覺老實點,別把陽氣泄太多了,嘿嘿!”
“啊呀,都九點鍾啦!”張舟察一驚一乍忽然站了起來。
“你有事啊?”周章滕剛陷入沉思中的思緒被打斷。
“沒,沒事,我要上廁所去。”
“至於嗎?還以為什麼事,你是不是上廁所還定時間,過了就上不出來啊?我看你小子是腎虧哦!”周章滕便說邊走出房間。
張舟察看周章滕離開了,便拿出放在衣櫃裏的一個小包,輕掩上門,特意朝周章滕的房間瞟了一眼,見門已經關上,便提出一包東西朝教學樓方向走去。
周章滕回到自己宿舍,躺倒在床上還在想著張舟察說的故事,越想就越覺得這是個老掉牙的俗套故事,類似的故事在農村可沒少聽,自己也在學校住了幾個月了,一次也沒有聽到所謂午夜審判的動靜,再說了,學校不也住著其他幾個老師嗎,要是真有這檔子事,首當其中的胡若山肯定會被嚇跑的,想到這不禁為自己輕易就被張舟察給耍了而感到羞愧,還是趕緊洗洗睡吧。
睡覺前照例去廁所小便,周章滕路過張舟察的門口時,看到房間裏還亮著燈,正準備拐彎出院門,就聽見教學樓的方向傳來彈鋼琴的聲音,茉莉花的曲調,演奏者技巧嫻熟,節奏婉約明快,絲毫無旁雜之音,夜晚聽起來格外真切清新,一下子就讓人沉浸其中,心旌蕩漾,感覺無比熨帖。周章滕被吸引得駐足原地,側耳傾聽,直至一曲終了,才想到要去上廁所。
琴聲毫無疑問是來自胡若山的房間,她是音樂老師,學校唯一架鋼琴聽說是位海外華僑捐贈的,還是個二手的,不過已經是學校最為名貴的教學設備了,平時就放在胡若山的房間裏,上課時再叫學生抬到教室,上完課再抬回來,每次學生們上音樂課都很興奮,確實鋼琴在他們眼裏就是神秘的魔方,就連會擺弄這東西的人一道在他們眼裏都變得神秘起來。
其實周章滕自己也有點兒這個感覺,那個胡若山好像有點怪,平常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見誰都不愛說話,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學校,有時候連周末也不回去,唉!現在人總莫名其妙地有一種優越感。
周章滕從廁所出來,剛進院子就聽到,胡若山在對誰說話:“謝謝啦!下次不要這樣了,老是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謝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別跟我見外啊!早點休息吧,我走了!”傳來張舟察的聲音。
原來這家夥剛才一驚一乍的就是因為差點忘了給胡若山送東西了,這家夥什麼時候開始了獵胡計劃了。周章滕怕被張舟察撞見,讓他不好意思,就三步並兩步,踮起腳一溜小跑著回了宿舍。
天氣進入十二月份,秋天的氣息已經特別濃烈,中午的陽光讓每個人都倍感珍惜,覺得愜意怡人,完全忘掉了夏天時對他的厭惡憎恨,白天明顯變得短了,學校放學後很快就日落西山,朝周邊的山林以及田野望去,薄霧輕繞其間,夜幕漸啟。
等周章滕吃完飯,洗完澡,已經差不多七點鍾了,外麵已經一片黑下來了,周章滕看著桶裏的衣服,猶豫著要不要拿到河邊去洗,食堂前麵有一口井,不過平常大家隻是取水用來刷牙洗臉,做飯什麼,要是洗衣服通常都拿到河邊去洗,比較方便。周章滕最討厭的就是洗衣服了,好像這事男人做起來就是別扭,特別遇到別人也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特別不自在。周章滕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今天不洗了,明天早上再去洗,盡管早上比較容易碰到別人也去洗衣服,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