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反駁(1 / 3)

包顯也沒出聲,聽到叫聲,才知道沒錯,趕緊走了進來。

那些產婦看到包顯抱著暖水瓶進來,都充滿羨慕地看著香之,轉而埋怨自己的老公不會照顧,不夠體貼。這時的女人簡直比暴君還瘋狂,不僅獨裁、專橫而且還不講理,你要是一反駁,他馬上就又哭又鬧,更可怕的是她們一絕食和著急,勁一上來就斷奶,讓你血沒轍。此時的男士都怒目包顯,怪他來的不是時候,沒有注意群眾影響。

包顯現在可管不了什麽影響不影響,他現在隻要伺候好香之就行,伺候好了香之,也就保證伺候好了兒子,這也算是曲線救國吧。而香之則像皇後一樣驕傲,覺得自己特有麵子。他看到包顯從暖水瓶裏倒出一小碗湯,向北京的炒肝或者西安的葫蘆頭。包顯自己端起來,送到嘴邊嚐了嚐,象是試溫度,實則是想再嚐一嚐到底腥不腥,有沒有怪味兒。第一次做,算是自己首創,實在沒把握確知是否成功,他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把胡椒、醋和堿等去味的佐料都用上了,又把他從醫生那裏要回來的香之生下來的胎盤處理了半天,做好後自己嚐著覺得應該沒問題了,而且還有點鮮,算是不錯的一道湯了,隻是還有一點淡淡的怪味。可他就是沒把握香之會不會喝出來,畢竟那是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東西,有點豬八戒啃豬蹄的味道。他在廣州酒店的紅案上學過,他看到廣東人貓肉、耗子肉都吃,簡直是殘暴至極,把活蝦放到酒裏醉著吃,還有的吃小活老鼠,還要聽到小老鼠的三聲叫,最後一聲就是在嘴裏,就象北京的開口活魚,聽說還有吃活猴腦子的。可從沒聽說做胎盤,他過去隻是聽說,從來沒看到過別人怎麽做。對於做胎盤,他包顯不算第一個吃螃蟹的,也算前邊的。反正已經做了,總是要讓她嚐一嚐,無論做什麽,都有第一次嗎。

香之看著包顯端著碗發愣,不明就理,以為做的不好吃,怕自己埋怨,不好意思拿給她。伸手從包顯手裏接過碗,謹慎地伸出舌頭舔了一點,咂巴著滋味,覺得還可以。又嘖了一小口,覺得味道很合自己的口味,再加上沒喝水有點渴,爽性咕咚咕咚全灌了下去,就象喝綠豆湯一樣。他把碗遞到包顯麵前:

再來一碗。

包顯看著香之喝幹的樣子,簡直有點不可思議,直楞楞發呆。到不是他的嚐試成功,隻是自己想著都有點那個。這不是自己骨頭紮自己的肉嗎,如此,對於人來講,人肉也是可以吃的,那麽人肉包子,易子而食也就是真的了,而他以前聽說還以為是藝術誇張呢。人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簡直是魔王,比野獸還不如。

香之把碗送到包顯麵前,看到包顯發呆,並不接碗,以為他驚歎自己的吃相,催著說:發什麽呆,我還喝。

包顯這才醒悟過來,不好意思解釋,趕緊又給倒了一碗。香之居然像有人給她敬酒一樣,端起來,一仰脖,又一幹而盡,把碗又遞了過來。看的出,香之真的有點又渴又餓。

包顯依然是接過來,倒滿,遞過去。包顯想,或許香之是太渴太餓的緣故,才喝不出味道。

就這樣,香之一連氣喝了五碗,或者說是幹了五碗,還把碗遞過來要,簡直就和小孩子不知溫飽一樣。但看的出,香之已經好多了,臉上也泛出淡淡的紅色。

人喝好了就想吃,香之也不例外,她抱怨道:

怎麽光給我湯喝,也不給點幹貨,你想就管我個水飽。

包顯不是舍不得,而是聽說胎盤大補,逢補必有火,他不敢讓她喝多了,住在醫院本身就有火,補大了還不著了。至於沒有幹貨,那是包顯實在怕把那粉嘟嘟的胎盤放在裏麵,被看出來,香之不敢吃。現在香之既然要吃,他回去隻能再加工處理。他沒有像開始一樣,馬上又倒,而是說:

我想你現在可能不想吃,就沒帶,下次我帶來。你剛好一點,湯也不要喝多了。

香之聽話似的乖乖點點頭。躺在了枕頭上說:

我們家包顯做的湯特好喝,你們也嚐嚐。於是同病房的產婦們都不客氣,催著自己的老公過來在包顯那裏打一碗分享。包顯開粥場的一樣,每舍出一碗,收獲一個謝謝,直到五張病床上都端著碗喝起了包顯的胎盤湯,邊喝邊嘖嘖稱讚,還打賭說包顯一定是廚師,有的還回了碗,直到保溫瓶裏已經底朝天。包顯要回去時,把同病房陪床的老公都叫了出去。

第二天,包顯不僅帶來了湯,還帶來了飯菜,是韭菜炒胎盤絲和椒鹽胎盤。香之問都沒問,吃的特香,簡直有點狼吞虎咽,消滅完之後放下碗才說:

真好吃,你這是什麽。

肚子。包顯就兩個字。

香之沒吃過肚絲,淌著口水說:

豬肚子這麽好吃,下次我還吃。

行!

從那以後,包顯幾乎天天給他做豬肚子湯和炒或炸豬肚子,香之也經常和同病房的姐妹們分享,結果每次包顯都遭到了表揚。無論吃過還是沒吃過豬肚子的,都說湯做的別具風味,菜做的與眾不同。問他是哪路菜,究竟是魯菜、川菜、還是粵菜。

包顯一笑說:

我這是川魯粵結合。

有時侯越神秘就越讓人好奇,人似乎對神秘充滿了探知的無窮力量。

香之坐了一個月的月子,也就吃了一個月的肚子,還別說,真管事兒,不僅香之的身體補上來了,精氣神出奇的好,白天晚上一個人帶孩子,還洗洗涮涮,全沒影響,臉總是紅仆仆的。不僅如此,奶水又多又充足,帶個雙胞胎都有富裕。孩子也吃,她讓包顯也吃,包顯邊吃邊說她像一頭奶牛。結果是香之吃肚子,包顯和孩子吃奶,互不損失,兩不耽誤,又解決了香之的奶漲,又增加了營養,一舉三得,一人坐月子,三人享清福。

隻是香之從來沒看到包顯用錢買過豬肚,隻看他不斷提著一個塑料袋回來。香之也從來沒看到過包顯整過豬肚子,更沒看到他怎麽加工。問時包顯隻是神秘地說,豬肚子收拾起來特髒。香之想也是正常的,豬什麽不吃。香之不吃豬肚子是出了滿月後,婆婆給帶了三隻雞和300個雞蛋,他就改吃雞了,包顯也不在提塑料袋回家了。

可不知怎的,本來最愛吃雞的香之剛吃了兩頓,就又想包顯作的豬肚子了,想的嘴饞。的直流口水,想控製都控製不住,像犯了煙癮一樣。她想,或許是自己懷孕改變了習慣。開始包顯還拖著,說你不是愛吃雞嗎,吃完了再說,可香之實在等不了,就是想那一口。逼得包顯沒轍,隻得硬著頭皮走出去。

包顯就是包顯,而且是香之的包顯,幾乎有求必應。他出去了一陣,果然又提著一個塑料袋回來。香之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得意那口,她想認認真真看個明白,即使是大煙,她也不想死的稀裏糊塗。趁著包顯收拾,她悄悄走到他的身後,想嚇他一跳。可他看著包顯收拾的那東西,粉嘟嘟從來沒見過,看著有點怪嚇人的。不但沒嚇住包顯,相反卻把自己嚇了一跳,他雖沒看到豬肚的樣子,卻怎麽也想象不到他一直吃的竟然是這樣的東西,這讓他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這是什麽?

包顯並不知道香之站在他的身後,他在聚精會神地低著頭收拾手裏的東西,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活上,這是他的習慣,幹什麽都是專心致誌,除此之外,天塌下來好象也與自己無關。

香之的突然問話,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而且聲音是從身後發出來的,他蹲在那裏毫無防備,嚇的一哆嗦,手裏的東西一下掉到了地上。扭回頭看時,是香之,麵部表情極不自然,他本來不想讓香之看到,才背著收拾,到不是做賊心虛,而是他覺得讓她看見吃的是這樣的東西會嘔出來。香之的胃淺這他是知道的,實話實說連崔永元這樣的腕都做不下去了,何況是包顯這樣的人,他是出於好心才瞞著她,就象醫生是出於治病才給病人有毒的草藥吃,和害人是兩碼事。現在他見香之就站在他的身後,吃驚地看著他掉在地上的東西,自己都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隻能環顧左右而言它。

你什麽時候來的,小賊一樣,連聲音都沒有。

問完連包顯自己都覺得尷尬。香之並沒回答,她的眼睛直著,好象已經不能拐彎了,嘴微張著,木雕一樣合不上。包顯怕把他嚇著,趕緊站起來,用身體擋住她的目光,勸著她說:剛出滿月,回去吧,別受了風。

香之象沒聽到包顯的話,自顧自地問:

這是什麽,我好象見過。

豬肚子你怎沒見過。

不對,豬肚子根本不是這樣的。

人長的還不一樣呢,何況豬肚子。

可是我好象見過。

你肯定見過。

我啃過誰的腚?

你自己的唄。

包顯趕緊叉開話題,把她推回了屋裏。這時孩子醒了,躺在那裏在哭。香之趕緊抱起來,撩開上衣,拖著大奶子抱著孩子喂起了奶,把剛才的事給叉了過去。包顯抓緊時間,跑回去繼續消髒滅跡,把有形消滅於無形,包顯現在才明白碎屍的真正意圖。他又切又炸,把那個胎盤折磨的麵目全非,才放下心來。當然,這麽好吃的東西,最終還是被掃光了。

現在,連包顯自己都不懷疑自己的手藝了,很有些信心了,他把做好的菜帶到工地,別人問都不問,一搶就沒了,連包工頭聽說後吃了一次都覺得好吃,專門把包顯弄到食堂,為腐敗分子們做這樣的菜。而且采買、收拾、刀工,烹製都由他一個人來。包顯說那是秘密,別人也就插不進手來。也怪,這群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嘴,對於包顯的獨家菜肴卻大家讚揚,幾乎天天有幾桌客人要品嚐他的櫥藝。問他是什麽做的,他神秘地說:熊胎。

誰都沒見過熊下小熊,就更沒見過熊胎了,更不知道熊胎究竟什麽味道,反正沒吃過,說是就是唄,反正好吃就行了。隻有包顯自己知道,附近醫院的胎盤幾乎讓他給包下來了。老板很高興,兜裏也鼓了,專門開了一家包顯酒樓,讓包顯主理,每月給1萬塊錢,每年還分他紅利10萬塊。包顯也越來越能,創出了胎盤宴,36道湯菜全部用胎盤製作,光湯就有6種,好多當官的有錢的來吃,後來索性就公開打出胎盤宴的品牌,結果更火。許多飯店酒樓知道了這個秘密,也紛紛上馬,可人家還是覺得包顯酒樓的胎盤宴正宗。香之不知道包顯怎麽突然間就發起來了,包顯也一直沒和香之透漏過,女人的見識有時候不頂事,隻會認死理。包顯自己也有了錢,想著自己不能總給別人打工,應當自己當老板。翅膀硬了的包顯於是自己買下了包顯酒樓。

包顯酒樓重張的那天,來了許多老顧客捧場。花籃擺了幾排,門上方一個長方形標示牌上寫著:人胎盤宴。

門口進進出出,十分熱鬧。香之也想看看自己家的酒樓,沒和包顯說自己來了,看到那麽多人也覺得高興。可一眼看到人胎盤幾個字,一下子想起來,包顯收拾的粉嘟嘟的東西,不是和自己生孩子時的胎盤一樣嗎。他這麽想著就覺得一陣陣惡心,隻是想吐,可又吐不出來。

她抱著兒子跑進酒樓,見人就問:

包顯呢?

在廚房裏。

她又衝進廚房,遠遠看到包顯手裏正在親自整那粉嘟嘟的胎盤,幾個幫廚圍著他。地上一桶一桶泡著的都是粉嘟嘟豬腦一樣的胎盤。他簡直有點暈,幾步衝過去,瘋了一樣蹬翻了所有的桶,任胎盤粉嘟嘟鋪了一地。一把揪住楞在那裏的包顯的耳朵,帶著哭聲罵道:

包顯,你就缺德吧!

懷中的兒子被嚇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賈辰博是賈家門下的老大,結婚五年,至今老婆訪煙除了走路發生了變化,從後麵看兩片屁股開始交錯運動,其他好象執意堅守姑娘的陣地,肚子還和做姑娘時一樣,始終沒有絲毫的變化,人還是那麽苗條,身材還是那麽勻稱。

可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何況賈辰博是賈家的老大,現在又必須要計劃生育,一對夫妻即使能生也隻能生一個孩子。身為老大,不率先垂範,把任務推到弟弟身上,明顯沒份兒。

賈辰博是真在乎,不是因為別的,一是賈辰博生下來8個月,就被父母寄放在姥姥家,一直由姥姥養大,十四歲上初中才回到父母身邊,而比他小一歲的弟弟卻一直在父母身邊,他不是嫉妒,實在是對父母沒有盡到養育之責十分不滿,回來父母這裏後,隻要和弟弟一打架,挨打的肯定是他,父母的責罵也肯定是他,無論理在哪一方,都是他沒理,無一例外,隻要到這時,他就想姥姥。

和別人對罵,要是有人罵他:“賈辰博,我你媽!”

賈辰博無動於衷,好象別人罵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有的壞下子故意逗他,每次見麵都說:“賈辰博,我你媽!”

賈辰博也不急,隻是說:“我媽上班了,你到單位去吧!”別人覺得開心,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