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沒有多少文化,但人很樂觀。最近又包了三畝水澆地,忙的是沒有白天黑夜。
就是這樣的勞累,他還是對我說:“兒子,爸享受不了你們城裏人的生活,就喜歡呆在鄉下,因為從泥土裏找感覺是咱鄉下人的本性。”
記得,我剛參加工作那年,家裏殺了一頭豬。父親專門進城為我送了趟豬肉,順便也看了看我工作的情況。
我工作的單位在市中心新建的立交橋附近,但父親從來不稱呼這裏是立交橋,他總是把這裏說成是“新加坡”。
他說:“過去這裏什麼也沒有,現在忽然新加了個坡,你說它不叫‘新加坡’叫什麼?”我覺得父親說得也對,他是用鄉下人的老思想來理解的,也許新時代這些專有名詞在他的腦子裏全是空白的。
就因為父親理解的比較個性,有一次乘坐公交車時,他對售票員說:“我要去‘新加坡’需要多少錢?”售票員聽完以後是直犯迷糊。“大爺,你有沒有搞錯?新加坡是在國外,我們這裏去哪兒能找到新加坡?”
“什麼?你不明白‘新加坡’在哪裏?我告訴你,就是那個新建的橋。過去不是沒有坡嗎,現在突然多出個坡,你說不叫‘新加坡’它叫什麼?”
“噢!我明白了,你說得對,是應該叫新加坡。”售票員衝父親微笑著,但心裏卻在嘀咕:“現在的鄉下人可真夠厲害的,自己就敢隨便改名字,一張嘴就要去國外。難怪我有一次去了趟鄉下,有位老爺子推了個自行車,嘴裏不停的喊著‘賣木頭’!等我到跟前一看,原來車上放得全是油條。”
那次,父親在我那裏沒住幾天就返回了鄉下。現在說起來已經過了好幾年,但細想一下,那個時候的條件和現在確實沒法比。如今,我和愛人住著一套寬敞的樓房不說,而且收入也很樂觀。有的時候總是希望父親能來城裏住上幾天,讓他也享受一下城裏的這種舒適生活,作為兒女的也算盡了一次孝心。可是我說過好多次,父親就是不肯來。他總說:“不去了,你們的心意我已經領了。隻要你們過得好,我也就知足了。”
最近,我兒子要過百天,我特別想讓父親來我這裏住上幾天,這樣也好讓他過來看看孫子。當我和父親在電話裏說了我的想法時,父親很痛快就答應了。因為要見自己的孫子,老爺子高興。
記得父親來我家的頭一天晚上,他很早就睡了。因為上了年紀,再加上路途中的顛簸,身體也跟不上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父親很晚了也沒起床。我倒是有點害怕,以為父親生了病。趕忙敲開父親房間的門:“爸,該起床了,你的身體沒事吧?如果真感覺不舒服我給你請個大夫看看。”
“沒事的,我馬上就起來了。”
其實,父親根本就沒鬧病,而是由於顛簸的累了晚上尿了床。所以他覺得很沒麵子,然後用手狠拍自己的大腿,吼道:“我咋就這麼沒出息!從小到大都沒尿過床,怎麼來兒子家居然給尿了床。這讓我在兒媳婦麵前可丟盡了臉”。
父親很慚愧的在埋怨自己。他沒有按時起床的原因也是想用身體的溫度把尿濕蒸幹。即便是這樣,結果還是留下了尿痕。
等我愛人收拾床鋪的時候,發現父親尿床了,然後悄悄對我說:“爸,昨晚尿床了。”我先是吃了一驚,後來也覺得父親這幾天確實太累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發現父親和平常不一樣,吃飯有點拘束。桌上擺著四樣菜,有一盤百花鯉魚,一盤蘑菇雞,還有一盤素炒樣樣青,最後是一盤油炸花生米。誰知父親就相中了油炸花生米,也許是他來我這裏有點緊張的原因,隻要一夾,花生米總是往一邊跑。最後,我看到父親好像有一種和花生米較勁兒的意思,就感覺他在說:“我不信就夾不住你”。可是他一使勁兒,這回可好,花生米直接迸到了我愛人的臉上。我看到父親的樣子,真不知該怎麼說好了。
“爸,你不要光吃花生米,這麼多的菜,你要不吃都得剩下。”
父親很不好意思的說:“不用管我,你就讓我自己來吧!”等到下午的時候,父親不知為什麼突然提出要走,我和愛人頓時慌了。
心想:“是不是慢待了父親,為什麼剛來一天他就要回去?”於是,我和愛人百般的說好話,最後還是沒能留住父親。
自從父親走了以後,我的心很長時間都沒有平靜下來。我真不知道哪裏有點不舒服,總感覺對不住他老人家。因為母親去世早,父親拉扯我成人也實在不容易。如今我長大了,想盡點孝心也是這麼難。也許這就是生活,連我自己都感覺到有點抽象。
夏渺渺的打扮一直是很另類的,頭頂是高吊辮腳下是高跟鞋,給人一種挺拔向上的感覺;再加上她的眼泡上又塗一些濃濃的彩色,所以走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特殊。平時她不喜歡安靜,而是喜歡張揚,這就是她的性格。
有一天,她路過超市門口,被修鞋的範大爺叫住。範大爺問:“最近有了錢沒有?你借我那三百元錢也該還了吧?”隻見夏渺渺很溫柔的衝範大爺笑了一下,然後親切地說:“大爺,最近我手頭上的錢確實有點緊,實在不行,就‘頂’了吧?”範大爺聽得有點迷糊,趕忙問:“你說,拿什麼‘頂’?我有點不明白。”然後範大爺看見夏渺渺並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托了托自己胸前的兩個大奶,還以為夏渺渺早上起床時乳罩戴得有點鬆,在無意識的向上托。所以,仍在焦急的等待她的回答。
夏渺渺發現範大爺根本就沒有聽懂她的意思,所以又伸出了中指。結果範大爺還是徹底理解錯了:“怎麼?我明明是借給你三百,一下子就成了一百,你這不是想賴帳嗎?”“不是的,大爺,我隻是想說……你我在一起睡一覺能不能‘頂’掉我借你的錢?”夏渺渺趕忙解釋道,心裏卻在罵:“老家夥!你真他媽的是個笨豬!我已經表達的如此清楚了,你還不明白。”範大爺先是一驚,然後舌頭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心想:“我這把年紀了,還可以和黃花姑娘睡覺,我還能有這個豔福?”他確實有點不相信,然後搖了搖頭衝夏渺渺說:“我能行嗎?”“大爺,沒問題,你絕對行!”
中午的時候,夏渺渺就來找範大爺,告訴他已經安排好了旅店。其實,範大爺早就做好了收攤的準備,一看見夏渺渺,身上的老皮都在興奮中跳動。張著嘴巴,隻說了兩句話,全都跑了調。夏渺渺像是一位專業‘小姐’,她不僅在說話上安慰範大爺而且熟練的解開了範大爺的衣扣,讓她沒想到的是,範大爺竟然提前尿了褲子。“你尿褲子了?”夏渺渺驚奇的衝範大爺說道。隻見範大爺張著嘴巴喘著粗氣,羞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範大爺爬在床上使勁用手拍自己的腦袋,同時嘴裏還怨氣十足地說:“難道我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嗎?怎麼關鍵的時候總要掉鏈子?”夏渺渺其實早就厭煩了,但絲毫沒有辦法;她知道,隻要老家夥兒沒舒服了,自己的錢就不會抹平。於是,夏渺渺轉動了一下眼睛,說:“大爺,我看你還是吃一粒‘偉哥’吧,別說你這把年紀要吃,就是有很多年輕人也都在吃。你要是吃了以後一定會感覺到痛快的。”“偉哥是什麼東西?”範大爺不解的問。“就是同房時,男人喝得壯陽藥。”這回範大爺好像聽懂什麼意思,隨後欣然就答應。範大爺喝完夏渺渺給的‘偉哥’,頓時感覺到渾身發熱,然後堅強的就像驢腦袋頂鋼盔鐺鐺的硬。他還沒來得及換口氣就重重的壓在夏渺渺的身上。一瞬間,他感覺這個世界太精彩了,就連他這把老骨頭也能飄得雲裏霧裏……
過了好一會兒,夏渺渺酥軟的躺在床上,嘴裏卻在說:“這回可滿意了吧?”但沒有聽到範大爺的答複。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猛得坐了起來。卻看到範大爺半睜著眼睛,臉色蒼白的嚇人。“大爺,大爺!”她連叫兩聲,範大爺仍是無動於衷。夏渺渺終於有點害怕了,趕忙用手去推範大爺,不僅沒有反應,而且連呼吸也聽不見了。這時她的腦子‘嗡’的一下變大了。頃刻,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把她嚇的夠戧。
她心急的衝出門外,高喊:“救命啊!”就在這個時候,從別的房間出來很多人,他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忙問:“出什麼事了?”“快救一救範大爺,他好像出事了。”人們衝進了房間,費了很大勁兒並沒有喚醒範大爺。這中間,有人立刻撥打了120.等醫護人員趕到時,夏渺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快救救範大爺!快救救範大爺!”醫護人員很快就展開搶救,結果他們發現病人早已經死亡多時。病因是由於興奮引起的突發性腦溢血。夏渺渺得到最後的消息,幾乎都要瘋了。她大吼了一聲:“我不活了!”就一頭撞在了牆上,然後模糊中感覺到自己還沒有死,於是,又從地麵上摸起一塊磚頭猛擊自己的頭。這種場麵,把圍觀的人們簡直嚇傻了。他們不得已報了警,最後夏渺渺隻好接受法律的懲處。
在國外生活的那段時間,日子過得也算悠閑。有時望著太陽那和善的麵孔,卻發現世界原來是平的。無論到了哪裏也離不開和人打交道。
記得有一次,我旁邊的屋搬來一位中國姑娘,人長得很秀氣。但讓我理解不了的是她的行為,她總是一三五和老公在一起,二四六卻和老外在一起。
我見過她的老公,是一位中國小夥兒,人也長得很帥氣。也許是工作的原因他總是隔一天來一次。作為一名旁人,我總想對這位女子發點感慨。
我真不知道這位女子的內心是怎麼想的,是為了嚐新鮮在有意玩心跳?還是為了錢不擇手段?我不想過分譏諷她的膽量超人,但特別同情她的老公,在外邊為了生活不辭辛勞的同時,卻不知道家中早已經著了“火”。到什麼時候說起來也讓人覺得可悲。
也許是我本人有點多愁善感,對生活中瑣碎的事看得太重,喜歡抒發己見。
記得還有一次是我居住的城市,半夜裏發生了一場地震。那一刻,人們都在驚恐中為命逃跑,大多數人是擁擠在門口的過道向外衝。但也有怕死的,心急的都從樓層的窗戶向外跳;有的是愛財不愛命,混亂中還趁機去偷別人家東西;再有的就是幹脆不怕死的,依舊鼾聲如雷不管東南西北風。
其實那一時刻,最讓我吃驚的並不是地震所帶來的驚慌,而是朋友的戀人光著身子和一老外跑了出來。這讓我實在不得其解。因為朋友的愛人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位很優秀的女人,在同事中間“口杯”也很好,根本沒有誰能說出她的不是。但就這樣的一個人,在關鍵的時候卻露出了她的本質。於是,我的大腦也開始忽悠起來,再不敢相信那些表麵現象了。也就是那一次,我徹底清醒了,就覺得看似平靜的生活,有時還得搖晃;否則的話,蒙在鼓裏還覺陽光燦爛。
如今的我,好像離過去已經很遠,但生活中的意想不到還在纏繞著我的思緒,有時候我裝作很傻在問自己:“這是為什麼?”沒有人能給我回答。於是,我躲在烏雲下,隻好自己騙自己:“下過這場雨,生活就幹淨了!”
剛從部隊回來時,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麼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找到工作。也不是所有工作都那麼難找,而是我當過兵後有了起點,一般的工作我卻不想幹。所以那些年日子實在煩的夠戧,一個人躲在屋裏,難過的眼睛都失去了光澤。又趕上布絨花提出要與我分手,真讓我吃驚的連說話都找不見腔了。那種心情真恨不得一拳將自己的頭打爛,好好懲罰一下這個不夠用的大腦。我知道不能怪人家無情,隻能怪自己沒本事,滿足不了一個女人的虛榮。因為這個年頭女人都變得實際了,隻要你沒有錢,都折騰著想分手。況且,我這個人又有點小氣,人家花一千元買了件大衣,我和她從早上吵到天黑;人家要和我借五百元錢想去美容,結果我和人家是大吵大鬧還踹倒了馬路邊的垃圾桶。現在想起都覺得是不該發生的事情。即便是有一肚子的後悔,但已經太晚了。因為布絨花已和有錢人上了床,早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後來有段時間我真的很自卑,覺得自己混得不好,居然把對象也混丟了,一個人哭的一塌糊塗……就在我心情極度低落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我家裏出事了。父親被人打了,目前已經住進醫院。我冷不丁嚇了一跳,父親從小到大是村裏有名的老實人,他怎麼可能被人打了呢?他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想到這裏,我趕忙打了一輛出租車就往醫院跑。走得時候太心急,地上兩雙皮鞋我一樣穿了一隻就出去了。等到了醫院,一見到父親,我立刻就哭了,他老人家是胳膊上打著點滴,鼻子上插著氧氣管,臉色蒼白的躺在那裏。於是,我心急火燎地問坐在旁邊的母親:“媽,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欺負了我爸?”母親並沒有對我說什麼,隻是忍不住哭了。他知道我的脾氣不好,怕說出來我會出事。過了一會兒,母親抬起了頭,看見我憤怒的神情,突然又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最後,換了種方式安慰我:“兒子,你一定要冷靜,最近我知道你與布絨花在鬧分手,你的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告訴你,怕你把事情搞大。打你爸的凶手也來承認過錯誤,答應陪我們一筆錢。”母親幾乎是用一種哀求的語氣對我說。我看母親總是想隱瞞出事內容,於是我還是很心急的問:“媽,你告訴我,我爸究竟是和誰發生矛盾?我現在已不是小孩子,你相信我,即便知道是誰幹的我也決不會去找人家的。”母親看我說話誠懇,然後說了句:“是金不換幹的。”我一聽是金不換,頓時氣的寒毛都立了起來。我知道我家的幸福全是被這小子給攪和光的。此刻,我什麼也沒說,但肚子裏憋得怒氣幾乎都要爆炸……
我家住在都市的郊區,雖然也是農村,但和偏遠鄉下比卻占了很多的優勢。而母親是出生在貧窮的山區,年輕的時候是村子裏出了名的美女。那時候給母親提親的人有很多,母親隻要一聽是周邊的人家,她根本看也不看就推辭了。其實,她自己很有主意,就是想往城裏嫁,哪怕是對方條件差點也無所謂。父親是個老實人,平時又不愛講話,所以當地姑娘沒有人願意嫁給他,都嫌他太窩囊。後來,在當地實在找不到對象了,也就找了一個山裏的姑娘,那就是我的母親。我們村也算是個大村,又屬於城市近郊,所以成了外來打工者聚居的樂園。最初父親包了村裏的五個公廁,一個月從大隊隻能領到二百元薪水。而那個年頭的二百元錢雖談不上多,但也可以養家糊口。就是這樣一個快樂之家,到後來也出了風波。原因是母親長得漂亮,村裏有很多好色的男人都想和母親套近乎。有一天,母親不知為何去了村長辦公室,在那裏她竟然和村長親熱的抱在了一起。結果,這一舉動被別人發現。很快時間,母親的“心浪”就成了村子裏的花邊新聞。慢慢地這個消息傳到父親的耳朵裏,父親起先是不相信,等後來村裏人總是拿話譏諷他:“你沒有錯,這個年頭,戴著綠帽掏廁所也算是最高尚的人了。”父親這才有所反悟。但也不敢和老婆子明說。有一次,父親在村口的山西餃子館喝多了,回到家中卻長了膽量,直接衝母親說:“聽說你和村長有一腿,你給我戴了一頂綠帽子。”母親一聽這話,騰的一下火就上來了:“你真混蛋!你是聽誰說的?你自己就不能長點腦子,如果真有此事,我還能和你過嗎?”隻要母親一生氣,父親就立刻嚇的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在以後的日子裏,村長的膽子就更大了,總是隔三差五來我家座客。而且母親總是讓我叫他:“金叔叔。”
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隻要和同學一吵架,同學們總是說:“你媽是村裏的大‘破鞋’。”那時候,因為歲數小不懂“破鞋”是什麼意思,但隻知道是罵人的話。如今長大了終於明白,小孩子的話是最真的,他們肯定是聽人們這樣說過,否則不會講出大人話。因為他們都是靠感覺和聽覺直接得到信息,然後不加考慮就實說了。就像我小時候在幼兒園聽課一樣,老師問我:“世界上什麼最大?”我卻回答:“外婆的奶最大。”就這樣的回答,卻把老師搞笑了。老師也認為我說得話絕對是真話,一定是我親眼見了外婆的奶,否則的話我這樣的小歲數根本不會柳編亂造。等到我上中學時,同學們又和我開起了玩笑,非說我長得像村長金不換。那時候我已經懂事了,聽了同學們的話,心口像被刀割一樣難受。有一段時間,我好恨我的母親,因為她的不檢點,讓我在同學中羞的連頭都抬不起來。自打那時起,我一看到金不換來我家,就往出推他,並告誡他:“以後不要再來我家,我討厭你!”為這件事,我說過母親好多次,但隻要我一提到她和金不換,母親就傷心的哭個沒完沒了。所以一般情況我再也不願去傷母親的心。但這次父親又是因為金不換住得院,當時,我氣得什麼也說不出來,怒火一下就頂到了胸膛,然後順手從桌子上操起一把水果刀,就向外走去。這時母親看見我拿了刀子,嚇得臉色都發白,緊接著就追了上來,苦苦祈求我:“兒子,不要去!你千萬可做不得傻事,你還年輕,可不能和他去賭命啊!”母親從後邊死死的拽住我的衣服,並且跪在了我的麵前。我看到母親的可憐很不情願的收住了衝動,而後,很傷心的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