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或許是太累了,我竟然睡得很沉,直到突然感覺鼻孔發癢,連打了兩個噴嚏才睜開眼睛,發現阿蕪手裏拿了個草芯子站在一旁格格笑個不聽,看她那俏皮模樣,不像是我們是剛認識的,倒像是認識了幾年似的,我倍感親切,假裝生氣要嗬她的癢,她卻格格笑著躲開,一邊笑一邊連聲道:“爺讓我喊小姐起床,但是,一連喊了好幾聲都不醒嘛,奴婢隻好想了這個法子!不過,還蠻管用的!”
“阿蕪,又混鬧!讓這位小姐見笑了!”
一聲輕喝,我抬頭看見昨晚的救命恩人含笑站在門口,一身素白的他,背脊挺直,身材頎長,俊逸,脫俗。他有寬闊的額頭,深透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堅毅的嘴角。
我看得發呆,沒想到這麼一位有身份地位的清朝王爺居然是如此平易近人。
我突然很好奇他的名字,於是倒有點不管不顧的先福個萬福(禮多人不怪嘛!)
“萬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隻是不知道恩人大名。”
他笑看了我一眼,朗聲道:“愛新覺羅。福全。”
“愛新覺羅。福全?”我的腦海裏快速地利用那點可憐的曆史知識做出了判斷,康熙皇帝的哥哥,比康熙大一歲,應該是22歲。
“王爺,不是要行蹤保密的麼,要不然太後又要怪罪奴婢了。”阿蕪慌忙道。
福全笑了笑,“我不說,太後她老人家怎麼知道?難道,你這小丫頭還巴巴地去告密不成?”
阿蕪笑了,我也笑了,我很感激他對我的信任,對我的不設防。
梳洗完畢,用完早餐,為方便出行,我也打扮成了王爺婢女的模樣,王爺則化裝成一位來自京城的商人模樣。
上了岸,我暫時忘記心中的痛苦,眼底滿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因為有了王爺和阿蕪的陪伴,我的心底已經沒有那麼孤單。王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郾城的那位名醫,要給我醫治失憶症,盡管我一再推辭(我知道自己沒病,再是名醫,能把我現在這具軀體的記憶給找回來,裝在我的腦海裏?)他們把我的推辭當做客氣。阿蕪則悄悄向我解釋:“咱們王爺的為人,你是不知道,他是真心想幫你,這也是他一貫的做事風格。”
這天正好是康熙13年的的夏至,是一個悶沉沉的陰天。雲層壓得低低的。岸邊的柳樹枝兒一動不動直垂水麵,時不時地可以聽見街上傳過來一陣有氣無力的叫賣聲:“香絲兒──麻糖哩──”“誰要貼餅油條麻花兒羅───”
天陰得厲害,悶得像在蒸籠裏似的。西方猙獰可怖的黑雲還在一層層壓了過來,整個大街上一片陰沉沉的,但是小販們依然在大聲吆喝著,人來人往甚是熱鬧,琳琅滿目的商品另我目不暇接,我在想,這街上隨便一樣東西放在現代可真是相當值錢的古玩啊。
這時,我突然注意到前麵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對我們指指點點,我立馬提高警惕,這兩個人好像在我們登上岸的時候就跟著我們。我悄悄瞄了一眼王爺,發現他正若無其事,像是發現了異常,又像是沒有,隻是手搖折扇,優雅的朝前走去。
這時,突然從斜刺裏衝進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他發辮已經花白,袍子奈起一角紮進牛皮腰帶裏,玄色湖綢燈籠褲套在皮靴子裏,他雙目炯炯地站著,甚是威武,站在我麵前,立即抱拳大聲說道:“表小姐,你讓奴才好找!福晉急得不行,您這一夜不歸,闔府上下都急壞了!還以為您出了什麼事兒!”
說完便對身後的一群家丁大聲喝道:“還不請表小姐回府,難道你們都欺負不會說話麼!”
他這話一說完,立即幾個凶神惡煞般的家丁便要撲上來捉我。
“住手!休得無禮!”福全冷笑一聲:“難道,還想一見麵就捉人麼!”
我心頭一熱,朝他微微一笑,看他輕揚折扇,我都沒看清怎麼回事,便有三個家丁撲倒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我心中暗暗喝了一聲采,這時又有兩個家丁撲向我,我輕輕往後一閃身,躲過他們的鷹爪,冷笑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表小姐的麼!”
我一說話,他們竟然像雕塑一樣站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