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今日,當我再一次眺望著眼前這一望無際的田野,真的是有那麼一瞬間記不清他的容顏了,風吹過,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金黃色的汪洋。這些麥波滾滾的穗子會記得吧,我想,那個總是喜歡安靜如嬰兒熟睡般呆在這裏畫畫的男孩,眼神清澈無邪……
十五年前第一次在家門外見到父親領著的楚葵,那時年幼的我以為父親跟阿姨結婚之後便會不要我了,結果當場便哭得驚天動地,後來用葵的話說是方圓幾百裏的別墅根基都不穩了。
我叫楚葵,姐姐。
在我的淚水如同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時,聽到了他漫不經心的自我介紹,當時我一定是在心裏把這個名字殺死了千萬遍。
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明白父親是不會因為再婚而丟下我不管的,也開始同情我的母親,為了家族利益被迫嫁給父親,那個明知父親另有所愛而最終抑鬱自殺的女人。我一直都想不清楚,他們既然不相愛,那麼為什麼還要生下我呢?總是喜歡悶在書房裏一遍又一遍想著這個問題,而葵總是坐在離我不到兩米的地方靜靜地畫畫,偶爾會對我說,姐姐,這本書這一頁你已經看了好久了。
很多時候父親和阿姨都不在家,空曠的房子裏隻剩下我和他,一直認為葵是個很奇怪的男孩子,他不像其他同齡孩子一樣喜歡到處搗亂整天嘰嘰喳喳,而是特別執著於他的畫板。
姐姐,你知道嗎,畫畫可以讓人快樂。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他托著下巴對我說。
你隻比我小兩個月,可以不用總是叫我姐姐的。
可是姐姐,這樣喊著真的很順口啊。
我抬起頭看著他微笑著,瀉了一地的陽光,不曾意識到,他已經是一個眉眼清秀幹淨的大男孩了,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們都長大了啊。
到了高中,我跟他在一個學校不同班,卻總是能聽到好多關於他的消息。
小雅,你知道3班的楚葵嗎?坐在我前排的女生紗紗一下課便湊到我身邊問我。
怎麼了。我知道他在學校是一個鋒芒畢露的風雲人物。
他人長得好看,成績好就罷了,畫也畫的很好,他的優點可是一大堆,可是他卻從來不看女生一眼,很少說話,傲慢得很,連別人送他的情書也是當麵還掉,你說他是不是有自閉症啊?
嗬嗬!我聽到紗紗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原來他那麼不和群啊。
聞著淡淡的粉筆灰味不禁啞然,我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他,無論是微笑著的還是安靜著的,不管時間怎麼樣變化,他自始自終都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這是這輩子無法改變的事實。
學校裏很少有人知道我和葵的關係,他所在的班級總是提前放學,每天放學後都是我去畫室找他,有時會碰到一些高年級的學長學姐。
葵,你在班級裏不和群嗎?
我想起紗紗的話,便忍不住問問他。
沒有的事,姐姐,不用擔心。夕陽籠罩著,把他的背影拖得老長老長,在稀稀落落的人行道上,還是以前一貫平淡的語氣。
我沒有在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