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尾聲(1 / 3)

平靜了沒幾天,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那個叫端木天的女孩,會經常有事沒事地盯著我看,我一有什麼動作她就會忽然地緊張起來,我要去什麼地方她總會默不作聲地跟在我身後,就像在監視我。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不僅如此,有好幾次我早晨醒來都看見她正守在我床邊,用怪異的目光盯著我,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她的姐姐的到訪。

我以為見到熟悉的人她會高興一下,但是事實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她依舊是麵無表情,甚至是輕微的情緒波動都沒有。根據她這幾天的舉動,我想她大概是知道我跟端木甜暗中有來往,所以並不感到驚訝。

“你姐姐來了,你都不高興嗎?”我被她看得心虛,坐立不安地跟她說話。

她抬抬眼,目光一直盯著我,道:“沒什麼好高興的。”

“小天,回去吧,爺爺他很擔心你。”端木甜搖晃著端木天的手臂,細聲細語地說。

端木天總算把滯留在我身上的目光移開,用比平時稍顯柔和的語調冷笑道:“他會擔心我?他隻是擔心我在外麵惹了什麼是非,又或者暴露了身份丟他的臉罷了。”

“小天……”端木甜的眼神一瞬間暗淡下來。

端木天歎息一聲:“算了,他待你好便成。反正我是個不該出生的小孩。況且,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很好,很幸福。”

她把端木甜的手從手臂上掠開,苦笑一下往樓頂走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跟在她身後,也上了樓,不管怎麼說作為她們的監護人,我還是有必要看著她一點。

端木天伏在欄杆上,眼睛的焦距消失在碧色之中。見我上來她依舊保持原有的姿勢,看都不看一眼便說:“做什麼跟上來,怕我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我笑,道:“從這十多天的相處來看,盡管你的年紀比我小,但是無論哪個方麵你都比我出色。控製情緒方麵更讓我望塵莫及,你知不知道自己從來都隻有一個表情?”

她收回落在遠方的視線,扭頭看我:“其實我不止一次想問,為什麼你外表上看著明明隻是個十歲的小孩,但每次說出來的話都像個二十幾歲大人呢?”

“你也好不到哪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曆經滄桑呢。”我走到她身旁,看著她從來都是一個表情的臉上,纖細的眉輕微地抖動一下,幾不可見。

“是不是,想我們這樣的人都是比較早熟的呢?”我倚在欄杆上,仰望天空。今天的天氣還真是出奇的好。

“我跟你不一樣。”她轉身,倚著欄杆蹲下,“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我,卻是兩個世界都不接受的邊緣人。在你們的世界,我是怪異的靈能力者,在那個世界,我是個被人排斥的‘擁有肮髒血統的人’。”

“血統?我從來不覺得血統會對一個人有什麼影響。那麼在意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東西,你那個什麼爺爺看來也不是什麼開明的人。”我說。印象中,似乎隻有那種老頑固才會去在意這種東西。

“你不會懂的。”她幽幽說一句,不再開口。

“嗯,我的確不懂。”

沉默了好一會,她才開口道:“喂,你去我家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嗎?”

我望著她黑色的瞳仁,裏麵漆黑一片,看不到我的身影。“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反對我去嗎?說什麼那裏危險啊什麼的。”我疑惑不解,昨天她都還反對我的,怎麼她的態度轉變得如此快?

“忽然間,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了。”她沒頭沒腦地說一句,嘴角上揚,唇線呈現出完美的弧形。一如想象中的美麗,隻是裏麵多了些許苦澀。

“你的笑容很漂亮呢,幹嘛老麵無表情的,多笑笑不是很好?”

“有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在笑就好了。”她說,眼裏少有的光澤一瞬間消失無蹤。

我搖頭:“不一樣。你是你,她是她,就算長相一樣,實際感覺卻是不同的。憶的笑容給人的感覺是明朗與聖潔,你的笑容包含太多無奈。可以的話,我希望看到你開心時候的笑容。”

“也許會有那麼一天。”她抬頭喃喃自語。

我凝望她不動,從她漆黑深邃的瞳深處,隱隱透出些許絕望。讓我看得如此心疼,心疼得喘不過氣來。

我還是去了天的家,那棟紅頂別墅。時間選得有點怪——午天。

我很想問問她為什麼讓我午天才來,但是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似乎也隻有這個時候我才能見得到那棟房子。自從第一次見到天之後。

“好安靜。”我在天的帶領下在別墅裏任意穿行,終於來到已久的地方,本來該高興的,但是我卻有一種詭異感覺縈繞心頭。且不說天怎麼突然改變主意讓我來,單就這安靜過頭的樣子都讓人懷疑。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走在前麵的天忽然間就消失了?為什麼我會走在這條路上?為什麼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我一直往裏走?為什麼,為什麼……

我又有意識模糊的感覺,就像我每次接近這裏時一樣,不過這次更嚴重些。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似乎,是從見到那個穿大紅旗袍的女人後就一直是這樣。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

等到我意識終於有點清醒時,我已經出了那棟房子,站在繁茂的花園裏不知所措。我在腦中想了很久都沒考慮明白,我究竟是怎麼出來的,在裏麵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出來了。來,乖孩子,把你手上的東西交給我。”媚惑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我抬頭,眼前的正是上次在那個古怪房間裏見到的大紅色旗袍的女人。但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什麼?”我迷茫地看向四周,下意識地尋找熟悉的身影。身體,有點不聽使喚,隻剩下頭頸可以動。

“你手上的東西,那個銀色香爐。”她輕聲道,驚喜與貪婪之情完全表現在臉上。已經不想再隱藏了,是嗎?

“還以為幕後操控的人會是什麼人,原來是隻是一縷魂魄。難怪不敢接近端木家的結界,害怕一碰上就魂飛魄散了吧。”天從暗處走出,上下打量那個女人,臉上的不屑表現得明顯。

旗袍女人臉色一冷,收回欲上前搶奪的手。

天不看她,繼續道:“我不管你盜取月黃昏是為了什麼,但是,我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以你的能力要想控製月黃昏,完全是不可能的。別忘了,你連端木家的結界都沒辦法對付。”

“我是沒辦法使用,但這並不代表別人也不行。比如,端木小姐就可以不是嗎?”她笑,眼睛一直停留在天身上。

天蠕動嘴唇,似乎想開口。但是,在她開口前,就被人打斷了。

男子一身淡藍色休閑西裝,踱著步子出現。威嚴的眼神往我一瞥,我頓時感覺寒氣竄上脊梁骨。而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似乎比我更慘,臉色刷的變得慘白,連站著都會覺得萬分吃力。

“我還說究竟是什麼人能有如此大能耐,可以突破端木家的結界,原來是自家人,難怪。”男子看著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目光卻清冷,瞳仁裏溢出些許惱怒。

天也不反駁,道:“對,是我。是我削弱房子四周的結界讓它暴露出來,也是我帶他來這附近,更是我把房門打開讓他可以輕易地把月黃昏取出來。是我,那又怎麼樣?”

“你可知這他們究竟為何要盜取月黃昏?”男子明顯地在按壓住怒氣,沉聲問。

“知道,為了,複活魔王。”天道。我不可思議地瞪著天,她究竟在說什麼?盜取月黃昏?複活魔王?

“小丫頭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女子嬌笑著回答,完全無視眼前麵色已經沉下的男子。“算了,反正目的已經達到。那麼,端木小姐,小女子在第三世界等著您。嗬嗬……”女子嘴角一勾在天耳邊輕道,之後故技重施,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你……我真後悔當年怎麼不依了他們的意,把你處死,免得現在做出如此混賬事,令端木家蒙羞!”男子氣得渾身發抖。

天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要把我處死也不晚不是嗎?”

男子的眼神瞬間冰冷,身形一動左手卻已經扣住天的頸項。他陰沉著聲音,瞳孔驟然一縮,說不出地駭人。“別以為我下不了手,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不是早就想這麼幹了,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天輕輕合上眼,嘴角一勾露出嘲諷的笑容,把話說得雲淡風輕,就好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男子瞳孔再次收縮,手上的力道一鬆,天跌坐在地。我呆愣愣地看著天,實在無法理解她。為什麼,她不是說在淩天玄家裏生活的很好麼,為什麼她卻想如此輕易地放棄生命?

“你憑什麼視自己的生命如螻蟻般,任你想放棄就放棄?”質問的聲音從我喉間發出。我瞪著眼睛茫然無措,我發誓盡管我有想過開口,但是我想說的絕對不是這句話!我終於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的嘴居然不受我控製,自己亂說話?!

天略微驚詫地看向我,抿緊嘴唇不說話。我的嘴再次不理會大腦發出的指令,自顧自地開始說話:“好!好!既然你一心想要用極端的方式尋求解脫,既然你能夠拋下自己的責任,那我就成全你!”

天依舊不說話,隻是疲憊地看著我。我深吸口氣,想要避開她的眼神,卻發現不僅嘴巴不受我控製,就連身體也不再聽從最高神經中樞的指揮。無視我逃跑的指令,雙腿依舊屹立不動。雙手卻沒閑下,暗自凝聚靈力,將懷中的銀色香爐托起。

“月黃昏,吾以殷幻之名命令你,開啟第三世界之門!”

仿佛接收到命令一般,銀色香爐忽然間光芒大盛,虛空之中漸漸浮現出一扇黑色木門。門周身籠罩著一層灰黑色的火焰,黑色的門上浮現出奇怪的圖案,晃眼看去倒像是一隻黑色的蝶。

門後傳出粗重的喘息聲,低沉沙啞的聲音陰惻惻道:“殷幻?那個小鬼不是已經死了?算了,也不管你究竟何人,你可知界門大開的後果?”

嘴唇擅自上下張合,輕描淡寫的話語就這樣從我的唇邊淌出:“當然。界門一旦開啟,若要再度關閉,必以魂為代價!”

他說什麼?我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那扇緩緩開啟的黑色木門。“既然如此……”門後之人喘著粗氣,一字一頓道,“報上那人名字!”

“千、本、天。”

話音落下,木門完全開啟。門後是一片耀眼的光芒,讓人下意識地眯起雙眼。我卻是全身器官完全不受自己控製,隻能屏氣凝神迎接片光芒,把接下來的情況清清楚楚地刻在腦子裏。

天驚恐地瞪著雙眼,看著那隻向自己襲來的巨大爪子。然而她卻沒有半點想要逃跑的表現,就這樣呆在原地,等待那隻手從自己的身體貫穿而過,再猛然收回……

她微笑,默默閉上雙眼。

“吱呀”一聲,門已然合上,在黑色火焰的侵蝕下一點點消失在這個空間。

銀色香爐失卻所有光芒,在尚未消散的靈氣依托下,黯然懸浮空中。我試著動彈手指,就是這小小一個動作,銀色香爐仿佛失去支撐,掉落在地,叮當作響。

我還為來得及為自己重新掌握身體的主動權而高興,前方就傳來藍衣男子急切的呼叫聲。我望過去,天安靜地躺在男子臂彎,對於男子的呼喊置若罔聞,就好像死人一般。

我下意識地退後幾步,正好撞上急切趕來的某人。我還來不及細看,身旁一道白影與我擦身而過,撲到天的身旁。我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就連身後之人詢問的話語也沒聽清。

他扳過我的身體,彎下身子用他黑色的眼睛凝望我的瞳。我愣愣地看著他,就好像抓住根救命草,手指捏緊他黑色的上衣,直到骨節發白。哭泣著,口中如同囈語般不斷重複一句話:“不是我幹的,不是我,是殷幻,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

“殷幻?他,都做了些什麼?”他輕柔地攬我入懷,輕聲道。

“銀色香爐……第三世界……黑色大門……手……還有,還有——紅衣服的女人!”我斷斷續續地開口,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隻是盡量把現在想到的東西表達出來。

“我似乎,來晚了。”淺藍絲衣在月亮清冷的光輝下翻飛,素雅若蘭的女子輕移蓮步,翩然出現。

“是你。你會出現,那就表示這件事跟那個地方有關聯。難道……”具匡冷冷看著麵前神清氣淡的女子,少有表情的臉上不禁泛出複雜情感。

“楓桐,不要隨意猜測我的來意,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雖然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的確是來自‘島’的旨意。事情終究還是會按照預定的軌跡發展下去,當年神無法改變,現在的我們依舊不能。但是,我們無法改變曆史,卻可以改變現在。也許,事情可以有轉機也不一定。”女子彎腰,拾起掉落在地的香爐,淡淡回答。隻是,她停留在香爐之上的目光複雜得讓人琢磨不透。

白衣輕擺,移至眼前。“先生,您要的東西我已集齊。”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眉目是男生中少有的柔和類型,細看之下,倒是與揚言要殺死天的男子有七八分相似。隻不過,他有雙太過顯眼的海藍色瞳仁。

“言……”男子掩蓋不住眼中的傷感,低聲喚道。少年睫毛微顫,嘴唇蠕動似有話要說,但最終他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將天橫抱起,往紅頂別墅走去。

“軒轅。”女子輕聲喚出我的姓氏。我沒有回答,也沒心思去思考一個之前從來沒見過的人為什麼能叫出我的名字,現在的我整個人處在一種迷茫狀態。

“你發動了月黃昏,並且用它打開了第三世界的大門,是嗎。”她抬瞳,聲音平靜得就像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不!不是我,是殷幻!我不想,也沒有發動過那個什麼玩意兒,我甚至從來都沒聽說過它!”我大聲反駁她,可換來的卻是她的淡然一笑。

“你即是殷幻,殷幻亦是你。正確的說,你與他共有一個靈魂。其實,你們倆誰做的並沒有多大關係,我隻是想知道一點。你,想不想把端木天救回來?”

我點頭,想,當然想!“我要怎麼做?”平時的理智經過與女子的一番爭論總算恢複過來。

“很簡單。不過,作為告訴你方法的報酬,我要你從裏麵帶出一樣東西。當然,你可以選擇拒絕這次交易,我向來不喜歡勉強別人。”女子一邊把少年帶給她的東西放入香爐,一邊同我交談。

猶豫片刻,我終於還是答應下來:“好吧,你告訴我方法,我幫你把東西帶出來。但是,我並不保證我一定能辦得到。”

“如果你沒辦法取得那樣東西,你恐怕也不能夠把端木天帶回現世。要救她,必須有這件物品的幫忙,否則你不可能在第三世界順利行動。”女子收起原本的溫和神情,嚴肅道。

“那麼,那樣東西是什麼?”

“‘眼’。它是一個球形玉石樣的東西,你進入第三世界後不要收斂靈氣,憑著感覺走就能找到它。”

白霧茫茫,空氣中飄散著迷離的香氣。一抹紅色在蒼白中若隱若現,踩著虛浮的步子,行走於崎嶇的道路上。然後,止步、停留、歎息。

“島,島。你究竟要如何?”大紅旗袍的女子對著光球中漸漸成形的人呢喃。

“……島主……”微弱的聲音在空蕩的空間裏響起,光球中的人第一次把眼睜開,目光迷離。“朱砂……隻有島主才能讓那個人活過來,隻有島主才可以,明白麼?”

女子搖頭,盯著光球的目光黯然:“島……你在欺騙我。你明知道島主不可能回來,你親眼看到他魂飛魄散的不是?島主已經不存在了,他也不可能回來,對不對?”

“島主不在了,可是為什麼我還能感覺到他存在的氣息?所以,他一定還在某個地方存在著,等我去接他回來。”

“島,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女子苦澀笑笑,自己又何嚐不是自欺欺人?明知他並非那個他還是忍不住去接近,就算會對那個世界造成困擾也義無反顧。“算了,那個被帶入的孩子,你準備如何處置?我可是因為你說她身上有著與島主相同的氣息才幫你帶來的。”

“……留著吧。或許,可以讓她成為下一任島主。不過,若是有人前來帶她回去,你也無需阻攔,若我與她真有緣,無論如何她都會再次來到這個世界。”

“島,你已經放棄了麼?”

“也許。可我始終相信他在某個離我很近的地方,隻不過,雖近在咫尺我卻無法觸摸。”光球的光芒稍稍暗淡,球中人慢慢合上雙眼,不淺不深地睡去,直到下次蘇醒。

……

黑檀木的門再次出現我們眼前,隻是這一次卻沒有聽到那低沉的聲音。女子輕聲道:“從這裏就可以直接到達第三世界,我的能力不能傳到那裏麵,所以之後就全靠你們自己。”

這次不是我一個人過去?我還未從她的話裏反應過來,眼前便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鑽到那扇門之後去了。我也顧不上發呆,趕緊跟上。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先我一步進來的端木甜早已不見了蹤影。我努力在這天地一色的世界中辨別方向,踩著腳下崎嶇不平的路,按照女子所言在白霧中忐忑著摸索前進。

好像,有聽到水撞擊地麵的聲音。我環望四周,原來我不知不覺間走到一個山洞之中。我一眼就看到擺放在山洞的擺放的幽綠色的珠子,上麵還連綴著犬牙形狀的裝飾。它應該就是那個女人叫我尋找的那個叫做“眼”的東西吧。

猶豫片刻,我上前一步想把它從平台上取下。它似乎感應到什麼,忽然間綻放出柔和的幽綠色光芒,拒絕任何人接近。我心裏納悶,那女的不是說它不會拒絕我的麼,那現在又該怎麼解釋?

“誰?”

光不穩定地波動,裏麵的東西時隱時現,而後響起一個聲音。

“你是在跟我說話?”我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不確定地問道。

“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它又開口,語氣不怎麼好,有些調侃與嘲諷的味道。

我撓撓腦袋,道:“如果你是問我的名字,我可以告訴你,我叫軒轅香之。如果你還要問我從哪裏來的,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至於你還要問我怎麼來的話,我隻能很抱歉地告訴你,我也不知道。”

“你說,你是軒轅香之?怎麼可能……”它咕噥一聲,柔和的光芒忽然間強烈得讓人睜不開眼。

強光之後,一道人形身影慢慢顯現。絲質銀色長衫後擺及地,柔順的黑色長發懶散地披散在身後。劍眉鳳眼,略顯蒼白的臉稍偏中性,卻又不讓人覺得過於秀氣。就我的審美哲學來說,他很不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可不可能的。”

他沒說話,看著我老半天才開口:“縮小版的?”

我,我,我無語。“你覺得一個十歲的孩子要成長成什麼樣才是正常版?”

“十歲……還有七年啊。”他喃喃自語,“如果我沒記錯這裏應該屬於第三世界範圍,你一個普通孩子,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你,究竟為什麼來這個地方?”

“其實,我是來救人的。”

“……是端木天吧。我記得,你們相遇時,正好是這個年齡。你說,要是你們從來都沒見過麵該多好,那樣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如果,你們不曾相遇,事情又會向著怎樣的軌跡運行下去?”他輕歎,眼神黯淡,低語著我無法明白的語句。

“你怎麼知道!對哦,你根本就不是什麼正常人,知道也不奇怪。”我自我認同地點點頭,“你在這裏應該已經挺久了吧,那你對這裏很熟悉咯。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才能救她?”

“端木天會來不是個巧合,如果沒猜錯,有九成的機率跟這個地方的主人有關。不過,他應該不會阻撓。所以要救她不難,隻要能騙過界神的眼睛。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直接把界神放倒。如果你不介意讓我幫忙。”他輕笑,說話的語氣卻讓人覺得充滿陰謀在裏麵。

我立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對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誰知道他幫你有什麼目的!

“軒轅,你比十六歲的時候機靈多了。記住,天上不會平白無故掉下餡餅。”他微笑頷首,“你應該不是自己來的,送你來的人可不是那種好心人,她有跟你提過什麼要求吧。”

“她的確是有說過要我把你帶出去作為這次行動的報酬。嗯……”我眯起眼警覺地看著他:“你該不會也要我付什麼報酬給你才肯幫我的忙吧?我可事先說清楚,我身上什麼值錢的、可利用的東西都沒有。”

他開始一愣,而後忽然大笑起來:“軒轅小朋友,有警覺心固然是值得提倡,但是人的警覺心太重了反而會錯過很多東西。再說了,你就是一根頭發都能讓小鬼們垂涎。”

“閑話呢就說到這,你還在這跟我談論下去,端木天沒問題,另一個可就不怎麼安全了。”他笑道。我聽他這麼一說才忽然想起,端木甜還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的哪個地方呢!

“糟了,我怎麼把這事忘了!這樣好了,我們邊走邊說怎麼騙過那個那個什麼神。”我提議道。

“是界神。”他好心糾正,“端木天跟端木甜是雙生子,因此,她們無論是軀體還是靈魂上都有著極大的相似性,以至於可以達到混淆視聽的程度。不過,縱然如此她們依舊是兩個不同的個體,靈魂再接近依舊是不同的兩個,所以這之間必然會有不同。”

“你想用一招偷龍轉鳳啊?這可行嗎,畢竟有不同的地方,雖然抓走天的人好像很讓你看不起,但那個怎麼的也算個神吧,有那麼好騙?”

“他隻是個半神。你說沒錯,就算隻是半神也不好騙,不過,要騙取到足夠的時間逃離這個世界,已經綽綽有餘。”

迷蒙的白霧忽然散去,我緩步前進順道問問身旁那個貌似什麼都知道的……打聽情況。對了,他到底是鬼還是人啊?又或者,他是神?

“喂,那邊是什麼地方?”我眺望遙遠的彼岸,那邊雲霧繚繞,輕煙茫茫,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探個究竟。可惜,我們之間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海冷霜。唉,明明就在眼前,卻是海市蜃樓,不可觸及。

“遺世之都。是當年神的居住之地。不過呢,現在神已經不在,裏麵隻有惡魔。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可說是真正的遺世之都。”他望著彼岸的眼神有點傷感,低聲呢喃:“兄弟,你在那裏可好?”

我不明白地看看他,繼續趕路。

我們趕到端木天所在處時,端木甜在那等候已久。也許是因為雙胞胎心有靈犀,所以,她才會這麼快就找到端木天。哪裏像我,找了半天才找到這地方……

“你們怎麼會來?快些走吧,這裏很危險,不是你們應該來的地方。”端木天淡淡地掃一眼我們,語氣漠然如同我們初次見麵。也正因如此,她那勸說的話在我看來顯得那樣蒼白。

“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難道這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實話實說,若不是要來救你出去我也不想來這鬼地方。”真是看著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早知道她在這裏過得好好的,我當初就不該自責,更不該冒著回不去的危險跑來瞎攪和!

“救我?為什麼要救我?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我來第三世界是因為你的關係?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麼,你回去吧。你不需要自責,我也不需要你的憐憫。”她表情冷淡地說完,靠在身後巨大的岩石上佯裝閉目養神。

“軒轅小朋友,既然人家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我想你也沒有再繼續呆在這裏的必要。知道麼,第三世界是被世人遺棄的世界,你在你的世界活的好好的,沒必要跑來這樣一個地方。”男子微笑,故作語重心長的樣子對我說。其實,我知道他這是言在此而意在彼。

“你說得很對,第三世界是被世人遺棄的世界,所以第三世界的人也是被遺棄之人最好的去處,不是嗎?”端木天緩緩睜眼,目光黯淡地看著遠方,似在呢喃又似在回答男子。

“世界上有被遺棄的世界,卻沒有被遺棄的人。要非說有,那隻是放棄自己的人。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否定了,又怎麼能讓別人去肯定他,接納他?我記得有句話叫做,存在即是合理。沒有人是沒有用的,既然存在於這個世界,那就一定有他活著的理由。聽我說,天,你不應該呆在這個地方,你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男子上前幾步半跪在端木天麵前,視線對上那雙空洞的眼瞳。

“存在即是合理……可是,所有人都說我是不應該出生的孩子。”第一次,端木天看起來像個孩子。雖然讓我覺得不習慣,但是,我還是覺得現在的她比起麵無表情的她要好得多。

“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看法?知道嗎,那些人在懼怕你的能力,如果你因為他們的話意誌消沉,寧願呆在這個地方,那正中他們下懷!”男子的眼裏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怒氣,隻是他掩飾得很好。

端木天閉目沉思,再睜開眼時,眼裏的迷茫已經看不見。她緩緩開口:“也許你是對的。但是,界神在我身上施了縛魂咒,現在的情況,我就是想離開也不可能。”

“那就要看你肯不肯照我說的做了。”男子狡黠一笑,在雙胞胎耳邊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我鬱悶,不是因為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我鬱悶是因為我根本沒辦法插進去聽聽他們說什麼。

“行嗎?成功率有多少?”

“理論上來說是百分之百。但是凡事都沒有個絕對,真正施行起來會因為突發狀況而出現完全未知的結果。所以,要不要試決定權在你們。”男子自信笑著,似乎很有把握。

“試一下吧,天。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端木甜溫和笑道。

端木天猶豫片刻,最終答應下來。

事情的發展順利得讓我都有點感覺不可思議。我們成功地逃到第三世界的出口地方,但就在我快要踏出第三世界的時候,忽然感到一陣昏眩。身後男子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

“如果可以,我寧願從來沒認識你。所以,我明知曆史不會因此而改變,我卻依舊想要試一試。縱使,到最後那隻會是促成曆史。對不起了。五行封印!”

就這樣,我隻感覺身體不斷往下墜,然後猛然回神,睜開眼。

“死小子,舍得醒了!早告訴過你別亂跑的,偏不聽。我跟你說,那個陰間當鋪你給我有多遠離它多遠,要不然到時候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天在一旁嘀嘀咕咕,可惜說的太快,我沒怎麼聽清。

“天,我想起來了。所有的東西我都想起來了。”我打斷她的絮絮叨叨道。

她先是一愣,繼而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什麼想起來了,你不會是睡了幾天睡傻了吧?等等,你的意思難道是……你真的想起來了?那麼,那麼……”

我點頭:“為什麼我會喪失原本的能力,為什麼我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麵我卻覺得你似曾相識,以及憶會成為活死人的原因我大概都弄懂了。原來,我們的緣分早在7年前就已經結下。”

“天,還記得那次我進入你的夢中看到的場景麼。那個是確有其事吧,你用的那種方法,是居住在‘眼’裏的男人告訴你的。你心裏對我是不是有那麼一點恨意?因為是我害得事情變得那麼複雜。”

“有一段時間,我是有那麼一點點恨。但最多的還是在責怪自己。你不過是個契機,就當時我的狀況,即使沒有你,也會有另一人那樣做。”天微笑道。

我靜靜看著她,就像在欣賞一幅畫,直到她不滿地瞪著我,我才笑著說:“我發現我還是最喜歡你的笑容。跟憶的不一樣,真奇怪你們明明是同卵雙生,為什麼卻會那麼不一樣?”

“你眼花,明明就一樣。對了,不跟你討論這個。你剛從記憶裏回來,那我問你,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就是……”天忽然壓低聲音湊近我耳邊道,“那個藏身於‘眼’裏的男人,除了氣場外跟翰毅簡直就一模一樣!”

是啊,難怪我覺得那人好像在哪裏見過,特別是那雙鳳眼,根本就是一個人!但是……“沒道理啊。翰毅怎麼看都是年紀同我們差不多,怎麼會是那個在‘眼’裏居住了上千年的魂!”我一邊否認的同時,又不自覺地看向手腕上的“眼”,真的很像……

“說的也是,那個混小子哪裏有那麼神。”天讚同地點點頭。

“先不說這個,我躺了幾天,現在餓得慌,吃飯才是正經。”我說著跳下床,還沒走兩步隻聽“砰”一聲,我撞到右邊的茶幾。我這才發現不對勁,用手把左眼一捂,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我倒吸口涼氣,一瞬間想起當鋪主人的話——作為交換,您將失去右眼。當時我還以為她是要挖掉我的眼睛,不過現在的情況似乎跟挖掉右眼沒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眼睛還在,就是隻是個空擺設。

天見狀捧著我的臉左看右看,搞的我內心一陣發虛。隻聽她低沉道:“你的右眼怎麼回事?”我心虛地笑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我在那家當鋪進行了交易。她們幫我解開五行封印,我把右眼當給她……”我越說越小聲,到最後連自己都沒聽見自己在說什麼。

天的臉色愈發陰沉,正當我以為她要爆發時,她卻忽然歎氣道:“是我欠你的,放心我會想辦法,絕對不會讓你隻剩一隻眼睛。”

此後,因為她的決定,我的命運被徹底改寫。也許一切都隻是按照那個男人說的預定軌道前進罷了,但是,我、天、林翰毅都不知道。但要是知道事情會向那樣一個方向發展,天還會不會那麼做,我又會不會解開五行封印?隻是事情不可能重來,我也無法預知這另一種結果……

隻剩下一隻眼,剛開始看東西確實有點不習慣,但是時間久了也就不覺得。我想要說的當然不是跟我眼睛有關的事,而是天從我老家帶出來的那塊石頭。此時此刻,為了那塊其貌不揚的石頭,我們趁著天黑風高之際,來到柏淶古鎮西南方向的一處山丘之上。

“為什麼我們非得半天上山?不是我說,半天的時候最容易碰到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再加上這裏又是交界點……”我搓搓手讓自己暖和一點,雖然已經是春季,但這山裏的天氣還跟數九寒冬有的拚。

“因為如果我們是白日上山,肯定會被此地居民轟出柏淶境內。”嚴本千微微笑道。這也是我第二點不明白的地方,我們幾個來也就罷了,怎麼連嚴本千也跟來?他明明就屬於身份不明的一類人吧。

“兄弟你就別抱怨了,你師父辦事有幾次會告訴你原因?我知道你對嚴本千這個人的身份糾結,不過呢,既然他都取得你師父的信任,我看也不必要擔心太多。”林翰毅拍拍我的肩,安慰似的對我說。果然是跟他做兄弟做的久了,我不需要開口他都能知道我想些什麼。

我聳聳肩,既然事情都到這地步,我看我也隻能靜觀其變。不過,嚴本千這個人,還是得看著點。不過說起來,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他,隻不過一時間想不起。

“到了。”天說。

一行人停下腳步,我望一眼四周,除了滿眼一個個隆起的土丘外,周圍再沒有任何東西。實在想象不出天三更半天的跑來這鬼地方究竟為了什麼。

“似乎有人先我們一步來了。”嚴本千掃一眼土丘道。

“先我們一步又如何,沒有鑰匙就這樣闖入,就跟送死沒什麼兩樣。不過,看這情形,來的人還不少,至少有三人。除了那兩個想來盜墓的家夥外,莫非那一老一少兩人也是為此而來?”

“難說。會前來柏淶的都不可能是普通人。目前對柏淶有記載的家族,除了端木、繁星、魔三家以外,就隻剩吸血一族以及妖靈族。當然也不排除六界流失到現世的情況。不過,他們是現世之人的機率不大。”嚴本千分析道。

“話雖如此,但如果真是那兩族之人,能夠若無其事地進入已經位於仙界的柏淶,能力隻怕不弱。不管怎樣,接下來的路我們得更小心才是。”

嚴本千看著土丘沉默片刻,道:“雖然知道現在讓你放棄不可能,但是作為古陵看守者,我還是有必要再問你一句。你真的打算解開石頭上的封印?”

“當然。我忽然覺得最近你變得婆媽了許多,擺在眼前的事實還需要問那麼多遍。”天看著嚴本千輕笑。

嚴本千輕歎一聲道:“我隻是不希望你將來為此後悔。也許曆史真的就如同藍先生所言,不會改變。天,你好自為之吧。”

“後悔?怎麼會。如果這石頭裏封印的東西真的是那個東西,我高興還來不及。不過不知道傳說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可就省了我們不少時間。”

“是真的。藍先生說了是真的。但是藍先生也說過,將來的某一天你會為你今天的決定後悔莫及。”

天盯著嚴本千,目光複雜。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蠕動一下嘴唇,卻沒有開口。

“我說,你們還要嘀嘀咕咕地站在這裏說多久?”我揉揉凍得有點呼吸不暢的鼻子,都怪自己沒把握好天氣狀況,穿得少了來,估計再呆個半小時我本來就不多的卡路裏就會消耗得一點不剩。

“軒轅同學,你沒看到你師父我正在談論重要的事情嗎?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沒耐心了。”天故作痛心狀,斜眼看我。

“師父大人麻煩您搞清楚一點,您徒兒我可還比您年長那麼一歲。”天這家夥,明明年紀就比我小,居然還每次都拿師父的頭銜說事。唉,我怎麼覺得比起現在她的惡魔性格,小時候冷漠的態度還比較可愛呢?

“哈哈,你師父我當然不會忘記這個事實。但是,誰讓我是你師父呢?既然我的輩分比你長了那麼一倍,理所當然的比你老資格咯。”天大笑兩聲,重重地拍拍我的肩膀,笑得一臉妖邪兼欠扁。

“不要急,我們不是不想進行下一步行動,隻是現在時辰未到。”嚴本千微微笑道。

“哎,師父您也學學人家。說話溫和又直達重點,簡潔明了。你要也像這樣說我不就懂了嗎!”

天二話不說先給我一記暴栗:“我要是像他那麼溫和,那我就不叫端木天更不是天翼了。就知道跟我叫板,我還想說你怎麼不像翰毅那樣安靜?”

不遠處的林翰毅聞言輕咳一聲,繼續蹂躪眼前的花花草草。

“我也不是因為耐心不夠才打擾您老人家,我隻是想說,師父您要再這麼談下去,您唯一的徒兒就變冰棍了!”在打了個噴嚏後,我苦著臉道。

“所以我才要你平時好好鍛煉的嘛。翰毅,上衣服。”天叫喚一聲,旁邊的家夥立即聽話地將外衣遞過來。

我滿懷感激兼且內疚地望向隻穿著件薄襯衫、一臉無奈的林翰毅。敢情他比我還穿得少來著,那他幹嘛吭都不吭一聲,直接把外衣給我?要是他因此生病,我……是絕對不會內疚的,哈哈。

“喂,翰毅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怎麼你的衣服比那些沒穿過的還冷啊?”如果不是知道的話,我真以為自己是把冰塊穿在身上了。

一個問題換來林翰毅一記白眼:“見好就收吧你。我可是犧牲自己把外衣給了你,你還諸多要求。”

說得自己多偉大似的,我就不信如果他不是攝於我師父的淫威,他會那麼慷慨?

“哎,我說天,你們究竟想幹什麼?”懶得跟林翰毅多費口舌,我選擇了轉移目標。

“關於這個……”天停頓片刻,從兜裏翻出兩枚銀色物件,“這枚半羽徽章是我給你的,然後這枚支杆是上次在月影湖的時候水君給我的。其實,它們都是某件物品的一部分。我想你應該有聽說過那樣東西的名字——天之翼。”

“是有聽彭棱和尹香菱提到過,我還記得當時還是它救了我一命。它並不是簡單的身份證明那麼簡單吧,不然殷幻也不會一亮出它,那個難纏的半神立即放人。”

“你說得沒錯。天之翼事實上是開啟六界聖物‘時光輪’的鑰匙,但可惜的是自從天神將仙山島移往第三世界之後,天之翼也不知所蹤。直到兩年前這枚左翼忽然出現……”

“你的意思難道是說,那破石頭裏封印的東西,就是天之翼的右翼?!”

“正確。很巧合是吧,天之翼的兩部分都是在你們軒轅家裏找到的,而且偏偏每次它出現你都在場。你說,它跟你會不會有某種淵源呢?”天似笑非笑,看我眼神有種怪調調。

“話不能這麼說,它出現的時候你才是每次都在場吧。你怎麼不說你跟它有緣?”

“六界的各大家族為了尋找天之翼殘骸可謂是動用了各種力量、關係,可是尋找了幾千年依舊未果。我自己也找了它7年,依舊未能湊齊它的全部。而你根本什麼也不做,它卻好像在冥冥之中引導著你去找齊它,就好像,你的存在就是為了讓它重臨人世。”

“巧合罷了。”

“當諸多巧合湊在一起,你就不得不懷疑巧合背後究竟是什麼。”

“……”

“……”

“時間到了,你們退後些。”沉默被嚴本千的說話聲打斷。

朦朧的月色下,未知的世界等待著我們。

月正好升至中天,朦朧的月光下,如夢似幻的古城門身影漸漸清晰。站在城下,竟有種壓迫感。

嚴本千上前,將手中一枚紫色葫蘆玉石拿出。玉葫蘆受到城門牽引,懸浮於空中,慢慢地融入城門之中。片刻之後,城門緩緩開啟。

“雖然我們是從正門進入,但是墓中依舊險惡,所以之後還請你們各自小心不要觸碰到墓中機關。”嚴本千認真地提醒我們一句,從容踏入城門內。

與其說我們進入的是墓地,不如說是一座古城池更為合適。整個墓地被建造者規劃得整齊劃一,隻是畢竟是墓地,總還是少了些生氣。

“我們的目的地是座落於東北角落的天壇,你們隻能去那裏,辦完事情就盡快離開。至於其他的地方,不要說去不了,就算能去我也不會讓你們過去的。”嚴本千鄭重其事道。

“這是自然。我也不想惹上太多麻煩。”

“那邊都有些什麼,為什麼不讓靠近?”我的好奇因子作祟,那種越是不讓人靠近的地方越是讓我想去看個究竟。不過,也隻是停留在想的階段,在這詭異的地方,還是小心的好,萬一那個一不小心,可是會小命不保的!

“是神殿。傳說是寄放著某樣聖物。藍先生有跟我提過,似乎是一麵鏡子。”

“鏡子?好好的怎麼會把鏡子放到裏麵。對了,會不會是傳說中的四大神器之一的‘曉星辰’啊?”我隻是隨口想到什麼就說說而已,隻是沒想到他們幾個竟然讚同地點起頭來。

“不管什麼都好,總之不能去便是不能去。”嚴本千一臉平靜地警告,好像那裏的東西根本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

兩點燈光照耀在石壁之上,一前一後兩個身影在隧道中摸索前進。

“你確定這可以通往墓地的中心?”周晚傷聲音低沉,語氣裏明顯地帶有不滿。

“放心,從這裏肯定能到。隻不過,此法比較凶險,可能隨時都會有突發狀況。”赫連夏同樣麵色凝重,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那些自己也無法預料的東西。

但是,一路上卻是極其安靜,沒碰到半點異常。直到通道走完,也沒有任何事發生。赫連夏疑惑,卻始終沒發現任何不對。

“不管怎樣,還是先進去再說。”周晚傷一把推開門,徑自進入墓中。

與軒轅香之他們所見不同,墓中又是另一番風景。如果說軒轅香之所見還可以勉強算得上是墓地,那麼赫連夏所見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人與墓地聯係起來。不如說是鬼市更為合適。

“怎樣,有沒有什麼異常?”周晚傷小聲詢問自剛才起就一臉凝重表情的赫連夏。

正要回話,麵前忽然出現一人,不僅模樣長得怪異,就連問他們的語氣也相當怪異:“兩位看起來不像本地人,不知道你們來此所為何事啊?”

“我們為何而來恐怕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周晚傷不耐煩地揮揮手,想把眼前這來路不明的家夥趕走。

“嗬嗬嗬,我隻是想提醒兩位,如果沒有什麼事,還是請盡快離開此地。否則,變成先前闖進來的那些人那樣,可別怪我不提醒你們。”那人說著又是一陣怪異的笑聲,之後忽然消失在兩人眼前。

“離開?開什麼爛玩笑!老子我冒那麼大風險跑來這裏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傳說中的六界聖物。都到這裏還離開,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周晚傷冷笑一聲,粗聲粗氣道。

話音剛落,眼前景色忽變。等到四周平靜下來時,鬧市早已無影無蹤。

周晚傷不知何時到了寬闊的大廳。環視一遍,周晚傷忍不住啞然失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卻說赫連夏,明明片刻前還在身旁的人,晃眼之間便不見了蹤影,立即讓他大感不妙,連忙穿梭於鬧市間,尋找周晚傷的蹤跡。隻是,待到他尋遍全城卻依舊不見周晚傷的影子。

不過,盡管沒尋見周晚傷,但他也不是一無所獲。

仰頭凝望高聳入雲的尖塔,赫連夏竟有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跟著,那怪異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嘻嘻嘻,你最好不要靠近哦。這個地方叫做刑台,隻有犯了彌天大錯的人才會進去。”

“你究竟是什麼人?”赫連夏按壓下泛起的恐懼,故作冷靜道。

“我?嘻嘻,時間都過了那麼久了,我哪裏還記得。”那個聲音道。然後,無論赫連夏再說什麼,那個聲音都沒有再出現。

赫連夏環顧一番,見沒有再出現任何非正常狀況,轉身欲走卻發現身後竟變成了冰冷的牆壁。

耳畔忽然響起清晰的水滴落地聲,濃重的血腥氣味鑽入赫連夏鼻子。赫連夏一驚,目光所至分明是一攤血紅!順著那血紅往上,綠色的蔓藤將女體包裹得結結實實。

赫連夏看到很清楚,女體的胸口處一枚木釘沒入近半,再往上,是女人恐懼到極點的臉孔。赫連夏稍微愣了愣,那張臉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另有目的的傅安安!

而與她一同來的仇崢,也在不遠處。

冰冷的感覺瞬間籠罩赫連夏。隻是在他有所反應之前,堅實的牆壁忽然躥出無數蔓藤,捆綁住他,讓他無法動彈。赫連夏當下一驚,自己那一身的本領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卻完全沒辦法使得出來。

“嘻嘻嘻,我們又見麵了。不過這一次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咯。”那個怪異的人再度現身,“在你離開之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麼,那好,我告訴你,我是……”

怪人在赫連夏耳邊低語,在說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把手中的桃木釘狠狠紮入赫連夏的心髒。就如同對付吸血鬼一般。

赫連夏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是你們那貪婪之心衍生出的魔!

另一邊,周晚傷不斷在宮殿中穿行,但是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走,他始終無法走離開這迷宮般的大殿。繞到最後卻隻是讓自己越來越深陷其中,不要說找到傳說中的異寶,能不能出去都還是個問題。

就在周晚傷停下前進的腳步之時,空氣裏忽然間彌漫一種奇異的熏香氣味,而後是滿眼藍色花瓣。定定神,映入眼簾的隻有那隨風飄舞的淺藍絲衣。

“你是誰?”周晚傷咽一口唾沫潤滑因幹渴而有些發澀的嗓子,冷冷問道。

“這句話似乎應該由我來問。”女子向周晚傷靠近幾步,似笑非笑道,“非法闖入的人,是你不是我。”

“噢,我知道了。你是古墓的看守人是吧。嘿,那正好,識相的就快把東西交出來,否則……”

“否則,否則如何?你莫不是要動手搶?”女子冷笑:“你倒是可以盡管試試。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是該勸勸你,如果你肯就此罷休,我倒是可以留你全屍。”

“笑話,都到這一步了,我還會放棄?”周晚傷冷笑,目露凶光不懷好意地看著女子。

“既然你仍舊不知悔改,那我也沒辦法了。”女子目光一冷,身形略動。

周晚傷根本還來不及思考,隻覺身體似被人觸動一下,整個人都定在原地。

女子輕輕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塵,如同來時,化作一陣風,消失於神殿之中。身後,忽然起風,周晚傷的身體頓時如同煙塵,隨風而逝。從此,天地間再無周晚傷這個人……

爬完天壇的九九八十一級階梯,我們總算是抵達它的中心。怎麼說呢,它的擺設,還真出乎意料地簡單。除了正中心有個看不出名堂的陣法外,就隻剩下陣法中心正上方懸浮著的造型古怪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