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情意(1 / 3)

南宮靖巧!這個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如今在遲爭博聽來,竟然是那樣的陌生,她就好象在他的生活中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遲爭博為自己有這樣荒唐的感覺而無比羞愧,羞愧之餘,他也萬分驚詫。驚詫於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鐵石心腸,不盡人情?

他決定去探望南宮靖巧。

鮮花自然是首選,他還記得,ju花曾是南宮靖巧的最愛,於是他的懷中抱了滿滿一束黃黃的ju花,望去人兒就如在花叢中了。這黃黃的ju花,正值怒放時節,他的懷中頓時裹滿了馥鬱的花香。

陪他同往的,還有淩雲飛燕。

二人走進病房,隻見南宮靖巧一身白衣,正在倚窗朝外張望。

“靖巧……”遲爭博一聲輕輕的呼喚,似乎怕驚擾窗前沉思的人兒,他的話語裏飽含了無盡的歉意。

南宮靖巧徐徐轉過頭來,用她那雙呆滯的眸子略帶驚異地看著遲爭博和淩雲飛燕。她明顯的消瘦了,原來嬌嫩若嬰兒般的玉麵如今憔悴不堪,烏黑的頭發業已失去光澤,總之,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早已光華不再,就象一株被蟲蟻噬空的朽木。

“鬼,鬼,鬼啊……”

南宮靖巧望見淩雲飛燕,呆滯的眸子裏突然射出一片無盡的恐懼,她歇斯底裏地喊叫起來。

遲爭博和淩雲飛燕怔在當地,一時不知所措。

護士小姐聞訊跑了進來。

“對不起,病人不能再次遭受刺激,她現在需要休息,請你們理解。”護士善意地提醒道。

遲爭博望著瑟縮在牆角顫抖不已的南宮靖巧,眼眸中一片迷茫,他真沒有想到今日的相見會是這樣一個尷尬的結局。他把懷中鮮花交到護士手裏,便和淩雲飛燕倉惶而退。

回去的路上,淩雲飛燕撲閃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博哥,她真是你的初戀情人嗎?”

“她是一位英雄,一位真正的警中英雄。”遲爭博沒有正麵回答淩雲飛燕,似乎是顧左右而言它,又似是真情流露。

“那她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都是十指妖孽所為。”遲爭博咬牙切齒地說道:“今生就算我窮追至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這些惡魔。”

淩雲飛燕一時無語,她的神色很快就黯淡下去,俊俏的臉上突然湧起一層莫名的悲哀。

她似乎心事重重。

遲爭博和淩雲飛燕回到自己所住的小區樓下,還未走進大門,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就破空傳來。

小區門前,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數名警察抬著一副擔架急遽地湧了出來。擔架上拱起的白布之下,明顯蓋著一具屍體,隻是拱起之處,並不很大,說明死者應該是個孩子。

“阿毛,阿毛,你不要走,不要走,你走了,媽咪該怎麼辦啊?”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呼天搶地,跌跌撞撞地跟在擔架後頭。

“阿毛?”遲爭博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他周身的血液頓時上湧,仿佛立刻就要撕裂自己的血管,噴薄而出。

阿毛是一個非常乖巧的男孩,今年十歲,他就住在遲爭博家樓上,他時常忽閃著一雙天真無邪地大眼睛,在上下樓間和遲爭博禮貌地打招呼,或是和小朋友愉快地在院中嬉鬧玩耍,小小的院落裏常常可以聽到他稚嫩的童音和銀鈴般的笑聲。如今那天真爛漫的身影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將是另一時空內無盡的冰冷和孤獨。

“孩子,還我的孩子。”婦女伸手向天,發出一聲聲無助淒涼的呐喊。

“怎麼回事?”

這中間有遲爭博以前的同事,遲爭博攔住他問道。

“和以前的凶案一樣,腦盡血枯而亡。”同事見怪不驚,麻木不仁地說道。

“啊——”遲爭博爆發出了一聲呐喊,他仿佛要把自己這多天以來的鬱悶一吐為快,又好似對隱在暗處的惡魔宣戰控訴。

群山好象也被震顫,隱隱似有回音。

淩雲飛燕站在空曠的馬路上,她在等出租車。可是不知為什麼,今天的出租車似乎格外的少。

突然,一輛橘黃色的轎車“嘎”的一聲停在她的身邊。車窗驟然搖開,一個胖胖的,梳的溜光的腦袋頓時探了出來。

“嗨!美女。等誰呢?不會是等哥哥我吧。”充滿煙氣的嘴裏發出一聲流裏流氣的挑逗。

“討厭!”淩雲飛燕一甩秀發,把頭扭到一邊。

“嗨!小妞,別那麼大的火氣嗎?要去哪裏,哥哥捎你一程,咱是私家車,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胖腦袋依然不休不撓。

“那,那好吧。”淩雲飛燕突然扭過頭來,臉上笑靨如花,顯見得是嫵媚至極。

“好,好……好美啊!”胖子和淩雲飛燕四目相對,他似乎被淩雲飛燕的絕世美貌所吸引,他突然變得結結巴巴,涎水直流。

“怎麼,不給我開門啊?”淩雲飛燕又是嫣然一笑。

“好,開,開,開門。”胖子忙不迭地打開車門,說道:“小,小,小姐,請請……”

淩雲飛燕姿勢優雅地鑽進車內,圓翹的臀部緊挨著坐在胖子身側,胖子手扶方向盤,怔怔地望著她。突然,他黑粗的鼻孔裏“嘩”的一下湧出兩道血注,順著嘴角蜿蜒而下,但是胖子卻渾然不覺。

“先生,您流鼻血了。”淩雲飛燕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是嗎?”胖子似乎毫不在意,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淩雲飛燕。

“來,讓我給您擦一擦。”淩雲飛燕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帕淡綠色的方巾,托在香手之中,直舉到男子麵前。

“我自己來,不敢勞小姐大駕。”胖子一麵說,一麵佯裝去接手巾,同時順勢一把攥住淩雲飛燕光潤無比的削蔥玉手,不懷好意地細細揉捏起來。

“先生,您的鼻血?”淩雲飛燕善意地提醒胖子。

“無妨,無妨。這是經常的事,我隻要一見漂亮MM就會有這種反應。”胖子恬不知恥地淫笑道。

“先生,您輕一點好嗎?您捏的人家手都痛了。”淩雲飛燕嗲聲嗲氣地說道。

“哈哈哈!”胖子訕訕地鬆手說道:“小美妞,今天你說上哪兒,哥都依你,甭客氣,哥有的是錢。”

“隨您的便啦,隻要您喜歡。”淩雲飛燕愈加撒嬌。

“好!”胖子心中一陣狂喜,這世間不好色的男人不好尋找,但是不愛錢的女人也極為罕見。

“今天就讓哥帶你好好溜溜風。”胖子說話之間,車已如離弦之箭,驟然就向前竄去。

半個時辰過後,轎車停在了一幢豪華的私人別墅旁。胖子停車說道:“嗨!美妞,我們到了。”

“這是哪裏?”淩雲飛燕不解地問道。

“這是我的私人別墅,夠漂亮吧。裏麵玉器古董,珠寶珍玩,應有盡有,我們不妨進去參觀一下。”

“我和你相識於陌路,素昧平生,如此盛情相邀,恐怕有違情理,難不成你對小女子還有別的企圖?”淩雲飛燕笑道。

“我有錢,有的是錢,隻要你答應能夠在別墅裏陪我一宿,我將給你300萬以作酬謝,如何?”胖子的呼吸早已急促起來,眼珠已經被yu望之火灼的通紅,他幹脆赤裸裸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300萬?”淩雲飛燕淡然一笑,似乎不屑一顧。

“500萬,隻要姑娘能陪我一宿,我就給你500萬。”胖子霍然從身側的鱷皮手提袋裏摸出一張支票,繼續說道:“這是300萬,事畢之後,我馬上付你另外的200萬,如何?”

胖子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麵上露出一種極其複雜而醜陋的神情,這其中有焦急,有覬覦,還有相信金錢能夠征服一切的自信。

淩雲飛燕伸手接過支票,放在香唇之上誇張地吻了一下,笑道:“金錢可是個好東西,我無意和它過不去,好吧!看在它的麵子上,我答應你。”

“哈哈哈!”胖子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他不由發出一陣開心的浪笑。

轎車駛進別墅,雕花鏤空的金屬大門頓時緩緩開啟,這邊早有門衛上前伺候,幫助把轎車停頓妥當。另一個保姆模樣的鄉下姑娘也匆忙跑步上前,接過胖子的外套捏在手裏,然後麻利地一轉身,任由漂亮的麻花辮子在空中打了一個飛旋,便引二人拾級上樓。

“有錢的感覺真他媽的好。”淩雲飛燕有感而發。就連胖子這種齷齪好色之人,也能混的人模狗樣,看來造物主不是在昏睡喝酒打麻將,就是迷戀上了網絡遊戲,以至樂不思蜀,再也無暇理會人間之事。

淩雲飛燕思忖間,身子已經來到二樓一所豪華的大房子裏,入目所及,隻見四壁及天花板皆是閃亮的玻璃鏡子圍成,正中一張圓形大桌,上麵鋪有厚厚如被的紅綠錦緞,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人站在這間屋內,天花板及四壁鏡牆上全是人影,亂紛紛一團,就好象身處鬧市,人在繁華之都一般。

淩雲飛燕正在詫異,胖子卻衝著小保姆一揮手,“好了,這裏沒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下去吧,下去吧,下去吧。”房間內回響著胖子粗重的嗓音,就如空穀回聲,嫋嫋不絕。

保姆很快就退了出去,並且“哢嗒”一下從外麵鎖死了房門。她輕車熟路,似乎經常做這種事情,在理解主人意圖方麵,她堪稱典範。

“這個房間為何感覺怪怪的,不但四壁全是鏡子,而且說話還有回音?”淩雲飛燕問道。

“……還有回音,還有回音,還有回音,還有回音。”淩雲飛燕的餘音也是嫋嫋不絕。

“哈哈哈,這是我專門請人設計的,主要是為了讓來到這裏的每一個女人叫床的聲音如波浪般湧動不絕,以至更加好聽。”胖子不無得意地說道。

“……更加好聽,更加好聽,更加好聽。”

“床?哪裏有床?”淩雲飛燕愈加詫異。

“呶!”胖子壞壞地指著屋子正中的大圓桌笑道,“那就是我們馬上將要同眠共枕的溫床,那也是我專門請人設計做成圓形的,它不但可以作三百六十度的旋轉,而且還能上下顛簸,此床若能睡上一宿,簡直可以說是飄飄欲仙,比抽了海洛因還要過癮千百倍,哈哈!”

“那牆上的鏡子又是怎麼回事?”淩雲飛燕似乎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你還不明白,此牆有萬花筒的功能,等一會兒你脫得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時候,我入目皆是裸體美女,這樣會更加刺激我的性欲,以便激發我內在的無限潛能。”胖子講到興處,不由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四壁牆鏡上頓時映出無數個胖而醜陋的身影,就如沐猴而冠,飄飄而舞,頓時將淩雲飛燕包圍在中間。

“好,那你就好好享受吧!”淩雲飛燕突然發出一聲冷笑,雙手驟然向前一探,一把揪住胖子的衣領,將他直擎到半空之中。

難得她一個柔弱女子,嬌軀之內竟然藏有如此驚人的力量。胖子身懸半空,手舞足蹬,他頓時殺豬般的破口大罵起來。

“快放開老子,你這個臭婊子,老子可是給了你錢的。”

“哈哈哈!”淩雲飛燕仰頭一陣大笑,“就你那幾個臭錢,姑奶奶我並不稀罕。”

說著,她手上猛一用力,隻聽“啪”的一聲,胖子已然被擲到屋子正中的圓床之上。巨大的衝擊力使圓床猛然受到震動,它忽然悠悠開始晃動起來,胖子躺在上麵,人就如在波濤起伏的小舟上,一上一下,顯見得是非常愜意。

“舒服,舒服。”胖子無心無肺,轉眼就忘了剛才的被抓擲的痛苦,他嗬嗬笑著衝淩雲飛燕招手道:“美妞,快來!這裏好舒服哦,春宵一刻值千金,千萬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讓我們一起好好滋潤滋潤。”

“好,那我就讓你再舒服一些。”淩雲飛燕說著,揮手成爪對圓床隔空作牽引之狀,奇怪!圓床似乎被一種神奇的魔力所控製,開始迅速旋轉起來,它越轉越快,最後竟如疾如颶風一般。

瘋狂旋轉的床上,傳來胖子即將被人閹割似的哭喊:“救命啊,救命啊!”

“哈哈哈哈!”

淩雲飛燕突然身形陡移,長發無風自飄,她的五官赫然不見,變成了一團白茫茫的霧氣,霧氣之下,暴露著無數夭紅的血管,它們蛇一樣的扭曲纏結,兀自“嘭嘭”跳動不絕。

牆上無數光滑的鏡中,到處都是無麵魔影,重重疊疊,疊疊重重,似有無盡之多。空中回響著駭人已極的笑聲,層層不絕,飄飄蕩蕩,似有萬千妖魔鬼怪,同時放聲大笑……。

本來精心打造的愛巢,誰料轉瞬竟成恐怖魔窟!

此時,圓床已經漸漸停止轉動,躺在床上的胖子喘息不絕,眼眸中射出無比驚奇恐怖絕望的神情,他怎麼也難以置信,清純玉女為何轉眼之間就變成了窮凶極惡的妖魔。

女魔緩緩向他飄來,她的雙手突兀前伸,勾曲如柴,可見長長的指甲尖利如同鷹爪……。

一雙鷹爪在胖子眼眸反射的清輝裏漸漸飄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胖子的眼睛裏除了這雙魔爪之外,剩下的就是人類求生本能燃燒起來的無盡恐懼。

“求求你,別殺我。”胖子無比痛苦地發出了最後的哀號。

女魔充耳不聞,她的魔爪緩緩上舉,然後突然向前一插,對準胖子發出了淩厲一襲。

電光火石之間,魔爪一下子洞穿了胖子的胸膛,狂噴而出的鮮血頓時滿空肆虐飛舞,鮮血噴到四壁及天花板的無數塊鏡子上,點點滴滴略帶溫熱的殷紅之血亦淋漓而下。

血染鮮紅的魔爪之上,托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夭紅心髒,還在一收一縮地“嘭嘭”跳動……。

淩雲飛燕詭秘的行蹤終於引起了遲爭博的懷疑,遲爭博突然憶起淩雲飛燕曾經對他說過,她住在橢圓市南郊的一個小山村裏,於是遲爭博決定去那裏看一看。

遲爭博身披玄色風衣,頭頂灰色禮帽,眼睛上又戴了一副蛤蟆墨鏡,經過此番喬裝打扮,他自信已經無人再認識他,便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橢圓市南郊。

在橢圓市南郊,和南部群山接壤的地帶,稀稀疏疏地座落著幾個小山村,紅牆綠瓦,狗吠雞鳴,頗有古之遺風。

遲爭博依次走進各個村子,見人就打聽有無一個自幼父母雙亡,名叫淩雲飛燕的女子,村民們皆瞪著疑惑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擺手搖頭說:“不知道。”

“欺騙,全部都是欺騙。”遲爭博恨恨自語。

他邁步開始往回走,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心肝肺統統被人摘走了一般。

臨出村口的時候,有一個老年村婦迎麵向他蹣跚走來,村婦的臉上皺紋縱橫,顯見已是衰老至極。但是她卻穿著一身極為鮮豔的紅衣綠褲,花白的頭發上還精心挽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發髻,上麵插著一朵血紅的玫瑰。

能在荒村之中路遇如此怪人,不能不讓遲爭博萬分吃驚。

村婦走到他的跟前,翻起一雙死魚似的怪眼睛望著他。片刻,村婦悠悠開口:“先生,你是否在找人?”

遲爭博心中大駭,“你,你怎知我在找人?”

“因為老婦和你一樣,也在找人,老婦我已經找了三十多年,可那個挨千刀的薄情郎君還是棄我而去,蹤影全無。你說,我到底還要不要繼續找他?”

“原來是個瘋子。”遲爭博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老婦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回答,依舊絮叨道:“奇怪啊奇怪,老婦我在此村生活了七十餘年,從來未見過誰在未名坡上起過墳,可是一年前未名坡上卻突然多出一座墳頭,你說奇不奇怪?”

“未名坡?”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遲爭博心中猛然打了一個激靈,他急切地問道:“快告訴我,未名坡在哪裏?”

農婦沒有回答,隻是慢慢旋轉眼光,對著遠處呆呆地眺望著。遲爭博順著農婦目光望去,隻見一座並不起眼的山丘赫然入目,山丘逶迤如蛇,和南部山區莽莽峰巒相接。

遲爭博撇下農婦,拔腿就向山丘狂奔。

山丘上雜草灌木甚多,中有一條小徑直通丘頂。遲爭博順著小徑蜿蜒上行,走不幾步,就已來到山丘頂部。

一座高高隆起的土堆赫然在目,那明顯是一座墳,一座孤墳!

這裏似乎經常有人前來,墳塋四周已經被人踐踏的一片狼籍,露出光禿禿的黃土本色。

墳前立著一塊碩大的石碑,碑前的石階上宛然供著蘋果酒食之類,還有一炷香正在燃燒,嫋嫋煙氣不斷升騰,漸漸四散於風中。

遲爭博心下大驚,難道還有人先他一步來到這裏,並為死者膜拜上香?若果真如此,可見來人和死者關係非同一般。

遲爭博詫異地走上前去,細讀碑文,希望能從碑文之中發現端倪。

碑文上有大字書道:慈父子隱之衣冠塚。

中有小字注釋:兒女不孝,未得家父全屍,謹以父生前之衣冠收殮入墓,以全孝道,兼懷追思之念。

下有小字署名:不孝兒女敬上。

“呀!”遲爭博一聲驚叫,幾乎昏厥。

傍晚,淩雲飛燕隻身走進橢圓市一條狹窄偏僻的背街小巷,這是一個被城市所遺忘的角落,都市的繁華未能波及這裏,這裏汙水橫流,垃圾遍地,肮髒至極。

淩雲飛燕“嗒嗒”走到小巷中間,然後停住腳步,她麵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眸中也閃動著一絲不安,她似乎在等什麼人。

片刻,一個灰黑色的巨大身影飄飄從天而降,落到淩雲飛燕對麵咫尺之遙。

來者是一枯瘦男子,隻見他長發披肩,滿臉橫肉,國字臉龐上一雙鷹目咄咄逼人,稀疏的絡腮胡子更為他增添了幾分彪悍和霸氣。他的雙手青筋暴露,似蚯蚓般蜿蜒遊走。他宛若一株巨型枯樹,隻是這枯樹之內似乎藏有無盡的妖氣,隨時都會發出淩厲恐怖之一襲。

他正是言邦。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言邦的一雙鷹目閃爍出咄咄逼人的光芒,令人幾乎不敢直視。

“遲爭博有思徽和尚贈給他的玉如來,小妹我一時難以下手……”

“哈哈哈!”

言邦頓時爆發出一陣無比陰邪的笑聲,他不無挪揄的說道:“我看並非是小妹難以下手,隻怕是小妹凡心已動,愛上那小子了吧。”

“小妹不敢。”淩雲飛燕麵露惶恐,匆忙抱拳回答。

“要是你的所作所為能夠瞞過我的法眼,那我也就枉做你們的大哥了。登昆!你可知罪?”言邦陡然發出一聲怒喝。

“小妹不知何罪之有?”

淩雲飛燕緊咬下唇,唇上已然可見滲出的殷殷血跡。

言邦勃然大怒,“好你個登昆,竟敢和我頂嘴?我讓你化名淩雲飛燕,設法接近遲爭博,趁機除掉他,可你倒好,放著那麼多的大好機會你不動手,卻和他談情說愛,卿卿我我,你還說你沒有罪。”

淩雲飛燕“撲嗵”一聲跪下,眼眸中閃爍著晶瑩的淚滴,就象清晨草尖上不堪重負的露珠,立刻就要滾滾而下。

“大哥!我求求你,不要再殺人嗜血,傷害無辜了,這樣做,遲早會遭到報應的!要知道,凡人皆是爹生父母養,都有妻兒老小,我每殺一人,便多受一份良心之譴責,那種苦楚,如撕心裂肺,我,我實在是受夠了。”

“住口!枉你飲了這麼多的人血腦漿,竟然還是如此糊塗,我等已入魔道,斷無後退之理。再說,不飲血吸髓,我們何以為生?難道你想讓你的兄弟姐妹都血枯而亡嗎?”

“我,我……”淩雲飛燕泣不成聲。

“小妹,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聽大哥的話,殺掉遲爭博,將他碎屍萬段,抽筋剝皮,敲骨吸髓,飲血噬腦。然後我們共同修煉欺天大法,最終達到魔道的最高境界,到那時候,我們呼風喚雨,遁地飛天,何等快樂逍遙。”

“那,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換一個人,而不殺遲爭博?”淩雲飛燕哀求道。

“不行!”言邦雙目凶光畢露,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遲爭博這個臭小子屢次破壞我們的好事,必將是我們的心腹大患,如今思徽遠走他鄉,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時機。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可我,我——”淩雲飛燕目光淒迷,哽咽難言。

“登昆聽令:限你七日之內,將遲爭博除掉,如若不然,將以家法論處。”言邦說完,衣袂飄飄,身影緩緩上升,就象一個碩大的風箏,一直升到淩雲飛燕頭頂上一朵蘑菇狀的黑雲裏,才倏然不見。

淩雲飛燕跪倒在塵埃之中,渾身顫抖,已然哭的傷心欲絕。

遲爭博隱隱猜到淩雲飛燕就是十個指魅之一,他開始發瘋似的滿世界尋找淩雲飛燕,他找遍了橢圓市的大街小巷,可是淩雲飛燕就象突然消失了一樣,再也難覓蹤跡。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淩雲飛燕真是一個妖女,就算十個遲爭博也不是她的對手,但是他依然要去尋找,不為別的,他隻想找到淩雲飛燕之後,親自問問她為什麼要殺死阿毛,為什麼殘忍到連一個孩子也不會放過,為什麼?

妖女,你到底在哪裏?遲爭博站在靜江江畔,對著靜靜而流的江水發出了一聲瘋狂的呐喊。

江水寂寂,沒有回音!四周是死一般的靜,仿佛地球上不再有人類,萬物皆已冬眠了一般。

遲爭博對著江水胡思亂想,腦子裏如一團亂麻,再也難以理出個頭緒。在如水流逝的短暫時光裏,他想了很多很多:

淩雲飛燕清純無比的麵容,小阿毛掩著白布的屍體,自己和淩雲飛燕第一次的緊緊相擁……。他的身上似乎還殘留著淩雲飛燕的發香,他甚至還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淩雲飛燕和他緊緊相抱時彼此狂熱的心跳,此刻就好似“砰砰”依舊在耳畔回響。

也許是我自己弄錯了,那樣美麗可人的一個女子怎麼會是惡魔呢?況且她還救過我的母親,一個惡魔能有此善念嗎?一念至此,他的恨意頓時消去大半。

他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背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隨即傳來一陣女子的“咯咯”脆笑。這笑聲竟然是如此熟悉,似乎就在昨日還回響耳畔。遲爭博詫異地回頭一看,他頓時大吃一驚,眼珠都差點驚跌到地上。

來者是南宮風,此刻,她正笑眯眯地望著遲爭博,臉上早已看不出一絲病態,似乎她的瘋癲就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看什麼?瞧你的呆樣兒,沒見過美女啊?”南宮靖巧笑著調侃道。

“你,你怎麼從醫院裏跑出來了?”遲爭博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一輩子呆在那裏麵不成?”南宮靖巧笑著反問。

“啊!不,不是——。”遲爭博搔搔頭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醫生護士的精心照料下,如今我已經完全康複,今天早上我就出院了,你是我出院之後第一個就來看的人。”南宮靖巧的眼圈一紅,語調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