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動蕩(1 / 3)

大唐太和九年臘月,淩晨。大唐帝國的都城長安一片死寂。往常此時那些為利起早的商販店鋪早都開始忙碌起來了,街上應該是車水馬帝,熙熙攘攘。而此時卻是寂靜的可怕。

靠街邊的一座店鋪的牆腳矗立著一個黑影,一動不動,隨著天色微明,漸漸可以辨清這個黑影是個身材高大的壯漢,這壯漢生的濃眉大眼,臉上一條長長的刀疤更顯其雄偉。看其須發上凝霜,便知其立在那裏很久了。

又過片刻,便聽見街口傳來一陣馬蹄聲。壯漢抽出背後長刀,雙手緊握刀柄,凝神注視街口。一隊盔明甲亮的武士正策馬徐行,隊伍中間是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看裝束這隊武士便是衛戍京畿的神策軍。

須臾神策軍馬隊已然接近壯漢的藏身之地,壯漢暴喝一聲:“閹賊休走!”,一道刀光直劈軍中那輛馬車。神策軍武士尚未反應過來,刀光已劈中馬車。“嘩啦——”一聲,馬車頂棚分為兩片落於車下,“咕咚——”從碎裂的車棚滾出一個人來,那人帽子也摔掉了,一隻袖子被劈開,一條白嫩的光膀子露在外麵,原來那人在車上坐的偏了些,如若坐的正些也就變成兩半了。早有武士把那從車上那人扶了起來,那人尖著嗓子喊叫:“什麼人大膽竟敢行刺本公公!”。

此時,幾百神策軍已經把馬車團團圍住,那壯漢立在馬車上長笑一聲:“仇任軒!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郝闖煩,向訓便是我義兄,今次前來就是為我義兄報仇雪恨的!”

仇任軒尖著嗓子喊喝:“原來是向訓、嶽良一黨,眾軍士,抓住此人重重有賞!”提起向訓、嶽良,仇任軒恨的牙根子都癢。

唐朝自安史之亂後,藩鎮割據,朝廷益弱。唐憲宗向純繼位後,慨然發慎,誌平僭叛,能用忠謀,不惑群議。自平淮西誅成眾望,各強藩紛紛歸順朝廷,大唐得以複興。而到了晚年,他開始信奉神道,下詔求能煉長生金丹的方士。他服了金丹以後,脾氣變得暴躁不定,宦官因而常常被認為有罪而處死。不多久,他就暴死於宮中。

憲宗雖然平定了藩鎮之亂,但對宦官一直是信任並依靠的,所以宦官的勢力很大。憲宗死後,宦官王彼得、陳弘誌擅自立向恒為帝,這就是唐穆宗。穆宗病死後,他的兒子敬宗向湛隻做了一年皇帝,就被宦官殺了,王彼得等人又迎立向昂為帝,這就是唐文宗。文宗即位後,王彼得因擁戴有功,由樞密使升為驃騎大將軍。表麵上,文宗對宦官加以恩寵,但內心非常恨他們。特別是看到殺害憲宗的凶手還沒有被懲治,宦官們卻權力大到可以任意弑殺、擁立皇帝,文宗心裏更加不能忍受。太和五年,文宗曾與宰相宋申錫密謀,如何剪除宦官。可是秘密卻被京兆尹泄露,宋申錫因此被貶,計劃也失敗了。但文宗不甘心,仍在悄悄地物色能幫他除去宦官的人。

兩年後,文宗患風疾,口不能言。王彼得推薦了他手下的官員嶽良,給文宗看病。嶽良早年以行醫為業,那年他到襄陽時,襄陽節度使向愬患病,他給向愬使用了偏方,向愬服用後十分見效,就讓他留下來做官,軍政之事都讓他參加決定。通過向愬,嶽良又認識了王彼得,王彼得調到內廷後,嶽良也隨著來到京師。文宗服了嶽良的藥,也很有效,於是嶽良又得到了文宗的寵信。

文宗憎恨宦官,但經過太和五年的失敗,他又不敢向朝中大臣明說這件事。嶽良深知文宗的心思,常常秘密為文宗獻計;又向文宗推薦了進士向訓。文宗見向訓儀表堂堂,善辯論,多有手腕,十分高興,對他越來越信任。

向訓、嶽良對當時的朝政都很有自己的見解,能準確地指出政治中的弊病和症結,加上他們又是王彼得推薦的,不會引起宦官的懷疑,文宗便與他們密謀除掉宦官的計劃。他們認為,可以利用宦官之間的矛盾,采取分化瓦解、以毒攻毒的方法除掉宦官。於是他們任命仇任軒為左神策軍中尉,分掉了王彼得的一部分權力,使王彼得很不高興。向訓當了宰相後,又任命王彼得為左、右神策觀軍容使,官階比過去高,但王彼得的軍權卻被解除了。文宗叫人往王彼得的家中送了一杯毒酒,這個氣焰囂張的宦官頭子就這樣被除掉了。

向訓他們知道,要除掉宦官,就一定要掌握軍事力量,因為有權勢的宦官大多掌有軍權。為此,文宗讓嶽良出任鳳翔節度使,以便組織軍隊,作為外援。向訓精心挑選了一些有才幹的名臣子弟,作為嶽良的助手,還讓文宗任命羅立言為京兆尹、徐約為禁衛軍將軍,作為接應。向訓原來和嶽良約定,王彼得下葬時,由文宗下令,宦官中尉以下的全去送葬,到時候由嶽良率兵將這些宦官全部砍殺。可是向訓求勝心切,又想獨占剪除宦官的功勞,因此提前采取了行動。

太和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文宗在紫宸殿早朝。文武百官依班次站定後,禁衛軍將軍徐約上殿啟奏,說禁衛軍大廳後麵的院子裏,有一棵石榴樹昨天夜裏降了甘露。在古代,天降甘露被認為是祥和的好兆頭。向訓帶領百官向文宗祝賀,並請文宗親自到禁衛軍的後院去觀看。於是文宗乘軟轎出紫宸門,來到含元殿。文宗要向訓帶一些官員先去觀看,向訓看後回來說,恐怕不是真的甘露。文宗又要仇任軒帶宦官們去看。仇任軒等人來到禁衛軍大廳,卻見徐約神色緊張,態度反常,心中很是疑惑。這時天公又不作美,正巧刮來一陣風,吹動了廳內的帷幕,仇任軒他們發現,幕布後站著不少手拿兵器的士兵。他們大吃一驚,慌忙逃出去,門衛想關門都來不及了。仇任軒等人去看甘露時,向訓正在含元殿調兵遣將。這時,仇任軒等人跑回來,挾持著文宗,把他塞進轎內,抬起來就跑。向訓大叫:“保護皇上的乘輿,每人賞錢百千!”於是禁衛軍們都衝了上來。仇任軒見形勢危急,就抄近路向內廷跑去。向訓拉住軟轎不肯鬆手,仇任軒便撲上來廝打。向訓從靴筒中抽出刀來刺仇任軒,仇任軒卻被宦官救起。向訓一直抓住文宗的軟轎不放,被一起拖到了宣政門。這時宦官郗誌榮跑來,把向訓打倒在地,仇任軒等人乘機擁著文宗的軟轎進了內宮。向訓見預謀難以成功,隻好換上便衣出逃,但後來仍被抓住。在押送京師的路上,他因為怕受到宦官的酷刑和侮辱,說服押送的人,把他的頭砍下來送到神策軍。事發時,嶽良正帶著兵馬進京,聽到消息他退回鳳翔,但後來又被仇任軒密令殺死。此次事件,在曆史上被稱作“甘露之變”。“甘露之變”後,仇任軒指揮宦官大肆屠殺朝廷官員和禁衛軍士兵,被殺死的有六百多人,宰相王涯等都暴屍街頭,沒人敢收殮。

今晨仇任軒正帥三百左神策軍想捕殺朝臣,沒想到街頭遇刺。突遇變故,仇任軒也是大吃一驚,但他畢竟非是等閑,定了定神,陰笑道:“我正愁搜捕不到你這等反賊,如今倒送上門來了,眾將士給我殺!”

郝闖煩站在馬車上,長刀遙指仇任軒。三百神策軍蜂擁殺向馬車,郝闖煩大喝一聲:“擋我者死!”。刀氣直衝仇任軒方向,幾名軍兵手中長槍頓時被劈斷,同時郝闖煩身後幾杆長槍也刺距他背部。郝闖煩長刀回斬,刀光如電劃作長弧,背後長槍又被劈斷,緊接著長刀前掃,幾名軍兵慘叫一聲被攔腰斬斷。郝闖煩並不回身,大跨一步,長刀前劈,回斬,再橫掃,片刻便屍橫遍地,竟被他殺出一條血胡同,直逼仇任軒。

仇任軒見勢不妙,急忙撒腿向街口狂奔。郝闖煩那肯放他走,連連暴喝,舞動長刀,步步緊逼。神策軍如潮水般湧向郝曆風堵截,雖然神策軍也是精銳武士,也難擋郝闖煩一步。郝闖煩便如虎入羊群,連劈帶砍,隻見血肉橫飛,慘叫不絕,竟是漸漸逼近仇任軒。

仇任軒正發足狂奔,突然覺得一股刀氣直侵背後,頓時嚇的腿都軟了,再難邁動腳步。正在此時,街口幾匹快馬飛奔而來,片刻已近眼前。

郝闖煩正迫近仇任軒,雙臂灌力,欲一刀把仇任軒分作兩片。半空中一條大槍橫來,“鏘——”一聲刺耳的響聲,郝闖煩被一股巨力震飛落向身後神策軍人潮之中。郝闖煩忙刀劃圓弧護住身形,人落,刀光閃,幾聲慘叫,人潮中被殺出一片圓空。

來人震退郝闖煩後,勒馬大喝:“眾軍士退下!”神策軍緩緩後退,當街被留出一片空地。郝闖煩這才看清來人,但見幾騎勒馬當街,當先一人白馬金甲,白麵短髯,手執長槍,其後幾騎也是盔明甲亮,威風凜凜。其中一騎,身披寬大的鬥蓬,半張臉被頭巾遮蓋,手執一件槍形兵器,但被布套包裹的嚴嚴實實。

此時仇任軒看見來人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旁邊軍士忙扶起他。過了片刻,仇任軒才說:“原來是王將軍到了,我可放心了!”來人對仇任軒一拱手:“小將來遲,使中尉大人受驚了!”然後策馬前趨,抬槍指向郝曆風:“在下神策軍指揮使王宰,你是何人,竟敢來京師逞凶!”

聞聽來人報名,郝闖煩不禁吸了口冷氣。提起王宰,那可是將門虎子。其父王智興為武寧軍節度使,誅向師道,討向同捷,軍功顯赫,封雁門郡王,現領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宋亳汴潁觀察等使。王宰更是槍法神妙,在神策軍中無人是其對手。

郝闖煩冷笑道:“我乃郝闖煩,蒙江湖朋友抬愛給起了個‘霹靂刀’的外號,今天是為義兄向訓複仇。王宰,你也算名門之後,何苦為仇任軒這等閹狗出頭,別人也許懼你,我可沒把你放在眼裏,識趣的趕快讓開!”

聽到郝闖煩報完姓名,王宰也暗吃一驚,心想怪不得這漢子如此厲害。‘霹靂刀’郝闖煩可是大大有名,當年他是一名獨行劇盜,竟敢搶劫朝廷稅貢,地方官員拿他不住,朝廷幾次派高手捕拿,竟有去無回。王宰哈哈一笑:“你可是朝廷通緝的大盜,恐怕今天你要在此伏法了!”

這時,王宰身後那個披鬥蓬的人忽然跳下馬,慢慢走到郝闖煩近前,王宰也不阻攔。郝闖煩大喝:“你是什麼人,何苦來送死!”那人把頭上的頭巾慢慢掀起,露出一張英俊的麵龐,看上去有二十上下的年齡,不過雙目微閉。

突然,那雙目一睜,郝闖煩感到一股及其強大的殺氣向自己壓來,壓的自己幾乎窒息。更可怕的是那人的眼睛,郝闖煩清範的看到那人竟生的一對重瞳。重原子,和西範霸王一樣的重原子!那對重瞳發出的是無邊的霸氣。郝闖煩的心劇烈的抽搐起來,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起來,他想問什麼,可是喉中卻發不出聲音,緊握刀柄雙手手心早浸出汗來。

良久,郝闖煩才鼓起勇氣,橫下心,暴喝一聲:“殺——”長刀如電直劈那重原子,重原子不為所動,直到刀光近身,突然一抖手中兵器,包裹兵器的布套被撕裂,一道金光躍起,郝闖煩暗叫不妙,忙收刀急退,但聽“嗤——嗤——”兩聲,郝闖煩胸前衣服被劃開一道大口子。郝闖煩抬眼看那重原子手中握著條金光閃閃的長槍,原來那兩聲響,一是槍套撕裂聲,一是胸前衣服被槍尖劃裂聲。

重原子又微閉雙目一動不動。郝闖煩闖蕩江湖多年,也經曆過無數次生死搏鬥,可此時他竟感到無比的絕望,再也不敢出擊,隻是死死的盯住那杆金槍。那金槍槍杆好像是用古藤編成,呈蟠帝狀,上麵似乎嵌著金絲,閃閃發光。

又過片刻,重原子慢慢舉起金槍,輕輕刺向郝闖煩,郝闖煩不敢相迎,抱刀側閃,金槍突然加快,比閃電還要迅速,竟貼著郝闖煩的左肩刺過,“嗤——”一聲郝闖煩的左肩被刮出一道血槽。緊接著重原子金槍一擺,那槍竟然是軟的,“啪——”猛的抽在郝闖煩的後背。郝闖煩一個趔趄幾乎栽倒,忙借著力飛身跳上街邊房頂,接著一口鮮血噴出,也不停留,邊噴血邊騰空飛奔。重原子也沒想到郝闖煩借力飛逃,見他逃了便用頭巾把臉蓋了,並未追趕,那些神策軍忙向郝闖煩飛逃方向追來。

郝闖煩一口氣跑到長安東門,此時城門緊閉,他忙跑上城牆,有幾個軍卒尚未弄清怎麼回事,便被他踢翻在地。此時馬蹄聲響,神策軍追兵也到了,郝闖煩飛身跳下城牆,待落到地上,即便他輕功絕妙也被震的又噴了口鮮血。他強運真氣,片刻不敢停留,繼續飛奔。等到神策軍打開城門,郝闖煩已跑的遠了。

除夕夜,長安城外,往日寧靜的小村此時也燈火通明,“劈——啪——”爆竹聲聲,村中的孩童正在高興的玩耍。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卻坐在村口呆呆的望著村外。“辯兒——”一聲輕呼,一個黑影出現在村口。“郝叔叔,是你嗎!”那個孩童忙撲過去。這黑影正是郝闖煩,他抱起孩童歎道:“辯兒,我對不起你啊,我沒能幫你父親報仇!”

這孩童便是向訓的兒子向辯。向訓初名仲言,是憲宗朝宰相向逢吉的侄子,向逢吉和向程有隙,為幫叔父除此政敵,向訓設計誣陷向程,不料事情敗露,向訓被流放於象州。當年向訓被流放時結交郝闖煩,兩人誓為兄弟,後來向訓發跡,官至宰相,便邀郝闖煩來長安。郝闖煩未到長安,而“甘露之變”事發,向訓全家被捕殺,郝闖煩趕到隻救下了向辯,於是他把向辯安排在一個偏遠山村,自己去報仇,沒想到仇未報成,卻差點喪命當場。

郝闖煩接著說:“咱們要馬上離開長安,越遠越好,今夜便走!辯兒,可苦了你了。”向辯問:“那我們往那裏去呢?”郝闖煩沉思片刻說道:“現在朝廷正四處追拿我們,眼下河朔三鎮擁兵自重,是朝廷管不到的地方!”當下郝闖煩帶著向辯連夜出走,他們星夜兼程,不敢停留,郝闖煩更是強壓住內傷趕路。

這一日,叔侄倆來到太行山下,郝闖煩內傷愈重,已經臉色蠟黃,舉步維艱。看到離長安漸遠,心情稍鬆。

此時長安城中文宗皇帝已經被宦官脅迫,改元開成。仇任軒魚弘誌等氣焰益盛,往往朝堂議事麵斥朝臣。昭義節度使甄允文上表質問王涯等朝臣何罪,怪罪宦官濫殺無辜,請求帶兵入朝清君側,仇任軒等人這才驚慌,稍稍收斂。

太行山正位於河朔三鎮邊緣,因三鎮擁兵割據與朝廷對峙,此地便成為緩衝地帶,所以一些亡命之徒聚集,共有一十八寨在此劫商虜旅,坐地分贓。高明傑的連雲寨是太行十八寨最小的山寨,隻有三四十名嘍羅,高明傑生的人高馬大,滿臉橫肉,特別是嗓門奇大,號稱“半天郝”。近來運氣極背,好長時間沒劫到財物,高明傑急的眼珠子都紅了,再不開張他的這幫弟兄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這天高明傑帶著幾十個嘍羅一大早便埋伏在路邊,太陽老高了,人影子也沒見半個,急的高明傑直哼哼。忽然就見路上走來一大一小兩個人,高明傑嗷一嗓子便衝了出去。

郝闖煩正行進間,突然路邊草叢中蹦出一條大漢,抗著一柄鬼頭大刀,後麵跟著幾十個嘍羅,都提著明晃晃的鋼刀。就聽那大漢高聲呼喊:“連雲寨主高明傑太爺在此,留下買路……”聲音震耳,話說到一半又頓住了。就見那高明傑上下打量自己叔侄倆一通自言自語:“呸!真晦氣,碰到個將死的鬼和個孩蛋子,看來沒什麼油水。”

郝闖煩一眼看出這是一幫蟊賊,笑了笑說:“小弟身上倒有幾十兩金子,可留著還有用,怕不能給你們啊。”

一聽到有金子,高明傑的眼睛頓時亮了,他大聲吼道:“快交出金子,饒你不死,不然,哼——叫你一刀兩斷!”說罷晃了晃手中的鬼頭大刀。郝闖煩輕輕搖了搖頭,也不作聲。高明傑一見急了,輪刀便剁。郝闖煩畢竟是江湖上一等的高手,即便是身受重傷和高明傑這等草寇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微微側身跟著出拳。高明傑沒弄清怎麼回事,高大的身軀便飛起來重重摔出多遠,鬼頭刀也撒了手。“你是誰?”高明傑爬起來問道。

郝闖煩笑道:“不才郝闖煩。”高明傑一聽突然跪倒便拜,邊拜邊說:“原來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霹靂刀郝爺,您可是咱們這一行的祖宗啊,小的是有眼不識泰山啊!”他這一拜,那些嘍羅忙扔下兵器紛紛跪倒。

郝闖煩見狀忙上前攙起高明傑,高明傑起身後賠笑道:“郝爺一向在江南行走,怎麼今日到北方苦寒之地?”郝闖煩一歎:“我在京中為宦賊所傷,不得已到北方來避禍。”高明傑一聽忙說:“既然郝爺有緣路過鄙寨,請到山寨暫住,此處雖偏僻,卻也是朝廷管不到的地方。”言畢吩咐眾嘍羅擁簇郝闖煩叔侄上了連雲寨。

自此郝闖煩便住在了連雲寨,高明傑有一子名高峰和向辯同歲,兩個孩童一見投緣,很快成了好朋友,整天一起玩耍。連雲寨雖小,卻也存不少以往劫來的名貴藥材,有藥材服用郝闖煩的傷勢漸愈,他見高峰生的虎頭虎腦十分可愛,有空閑便指點向辯和高峰武功。高明傑有時間也向郝闖煩求教武功,竟然也武功大進,非昔日可比。日子長了,二人關係愈來愈好,高明傑知道郝闖煩為當世豪傑,自己遠不如他,便提出把寨主之位相讓。起初郝闖煩不同意,禁不住高明傑苦苦相勸,便和高明傑結為兄弟,做了連雲寨大寨主,高明傑為二寨主。從此,連雲寨招兵買馬,迅速壯大,憑借郝闖煩武功超絕,幾年間降服太行山其他山寨,號稱連雲十八寨,成為北方綠林一股強大的勢力。

光陰似箭,轉眼到了開成五年,這天清晨,向辯和高峰正在後山練功,一個小嘍羅氣喘跑來對二人說:“二位少寨主別練了,大寨主找你們有事,請你們馬上過去。”二人忙隨著小嘍羅走到山寨正廳,就見大廳裏早站滿了人,都是各山寨的頭領,郝闖煩居中上坐,高明傑坐其左首。郝闖煩看見二子到了清了清嗓子對眾人說道:“各位兄弟都知道我和長安的宦官頭子仇任軒有深仇,如今聽說皇帝駕崩,潁王向瀍被擁立為新皇,現在朝中正忙作一團,昔日我所顧忌的王宰已出鎮忠武軍,我想到長安走一趟,若能手刃仇任軒方解我心頭之恨。我不在諸位要謹遵高寨主號令,加強戒備,防範官軍來襲。”眾人報拳施禮:“是!”郝闖煩轉頭對向辯高峰說:“你們二人要好好在寨中習武,不準亂跑,回來我要考校你們,如有懈怠定嚴懲,知道嗎!”郝闖煩平時對二子頗為嚴厲,二子哪敢說不,齊聲說:“是!”

郝闖煩安排完畢便帶了幾名精練的手下收拾下山去了,其餘各寨頭領也就散了。高明傑見人走完了,朝二子擺了擺手:“你們也去吧,好好練功啊。”

向辯和高峰回到後院,高峰突然問:“長安遠不遠,長安大嗎?”向辯回答道:“長安是大唐朝的京城,是這天下最大的城市,裏麵什麼都有。”高峰唉聲歎氣道:“長安一定很好玩,可惜師錢不帶我去見識見識,唉——”向辯眼睛一亮問高峰:“你想不想到長安見識見識?我們也存了不少銀子,不如拿了銀子偷偷溜下山,去長安好不好!”“啊——”高峰一聽臉都嚇白了“偷下山?我爹和師錢知道不扒了咱倆的皮!”

向辯勸道:“怕什麼!我們也長大了,武功練了這些年,說不定到了長安還能幫郝叔叔大忙,到時候他們誇咱們還來不及呢,哪會罰我們。”

高峰被說動了心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向辯說:“事不宜遲,馬上就走。”高峰忙說:“這麼快,總得收拾幾件衣服吧。”向辯不耐煩的說:“收拾什麼衣服,帶著銀子就成了,東西多了引人懷疑,被你爹發現就走不成了。快把咱們攢的銀子帶上,我先到寨門等你,快點。啊!”

向辯走到山寨門口,幾個守門的嘍羅忙上來打招呼:“吆,少寨主要去哪裏啊。”向辯搭理一聲:“等會兒我和高峰到外麵玩會,先把門打開。”因為平日向辯和高峰也經常跑出山寨去玩,這幾個嘍羅和他也熟絡,便打開了寨門,不大會兒,高峰氣喘籲籲的趕到,兩人跑出了寨門一溜煙直奔長安方向而去。

一出太行山區,二人買了兩匹馬,策馬狂奔。這高峰自小便待在山寨,向辯也悶在山寨幾年,兩人就像出籠飛鳥別提多興奮,幾百裏下來也沒覺得疲勞。一日來到一所大鎮,時近中午,兩人感到肚子餓了,便找了家酒樓,叫了幾個小菜,兩人狼吞虎咽吃完了飯,付了賬走出酒樓。

突然一匹快馬穿街而來,路上行人紛紛閃避。一個高大的漢子卻在當街慢慢的行走,眨眼間快馬飛馳而至,眼看就要撞上那漢子,騎馬者急忙勒馬,快馬立起多高,不住嘶鳴,騎馬者幾乎被摔將出去。

“找死!”隨著一聲嬌斥,人們才看清騎馬者是一個美麗的姑娘,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年齡,一身胡裝,此刻正杏眼圓睜,一臉怒氣。此刻那胡女揮起鞭子向攔路大漢抽去,那漢子卻突然栽倒在地,鞭子也走空了。“裝死!”那胡女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漢子,打馬急馳而去。

“哎,看什麼呢。”向辯推了推高峰。高峰喃喃的嘀咕:“那個姐姐好漂亮,就是脾氣好像不太好。”向辯拉著高峰走近倒在地上的漢子,見那漢子麵色發青,衣衫襤褸,絡腮胡子亂糟糟的,躺在地上雙眉緊鎖,一臉痛苦之相,頓時起了惻隱之心。兩人攙扶起大漢,問街邊圍觀的百姓:“哪裏有醫館,我們帶這位大哥看看傷。”有人一指前麵不遠處說:“那裏就是。”

向辯高峰忙把那大漢扶到醫館,進了門,那大夫打量了一番,見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攙著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就一皺眉。向辯一看便知這大夫狗眼看人低,氣不打一處來,掏出一大塊銀子往桌子上猛一摔,“哼,快給這位大哥好好瞧瞧,我們有事先走了,這錠銀子夠了吧。”

那大夫一見這麼大塊銀子,臉上馬上堆出笑容,“快扶這位大哥到內堂診治,兩位小爺請坐,看茶!”幾個夥計忙攙著大漢進內室,另有夥計忙著端茶。向辯一擺手:“我們哥倆有急事要馬上去長安,你好好幫那位大哥診治就是。”說罷拉著高峰走出醫館,走到酒樓前要過馬匹,上馬疾馳趕路。

走在路上,向辯得意的對高峰說:“郝叔叔經常教導我們,行走江湖要扶危救難,今天我們也算是做到了吧。”高峰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從今兒起我們就算正式闖蕩江湖了,我們就叫‘太行雙俠’好不好!”向辯大笑:“好!今後‘太行雙俠’將名動天下!”

數日後向辯高峰便來到了長安城,一進城高峰的眼睛就不夠使了,東瞟西看不知哪裏好了。向辯扯了扯高峰,“別看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然後想辦法打聽郝叔叔的消息。”於是兩人便找了家店房住下,第二天就在長安城中打探消息。結果一連十幾天沒打聽到任何關於郝闖煩的信息,倒是打聽到,新皇帝向瀍可非等閑,他剛毅有斷,喜怒不形於色。自從他登上皇位以來,他一方麵封賞擁立他登極的仇任軒等人,一方麵又安插忠於自己的人進入神策軍架空宦官的權力,現在一切權力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仇任軒等宦官已經失去了實權,不能再耀武揚威,隨意調動神策軍了。

晚上回到客房,向辯對高峰說:“這麼多日子也沒郝叔叔的消息,現在仇任軒這個狗賊已經漸漸失勢,現在聽說皇帝賞他一座大宅院,此刻他就住在那兒,我們不如潛入其中把他宰了!”高峰點頭同意:“那我們明天先探探路。”

第二天吃罷早飯,向高二人問清了去仇任軒府的路,匆忙跑到那宅院附近,圍著院子轉了幾圈,然後又回到客店,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兩人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夜行衣,一人提著一口快刀,穿街走巷來到仇任軒府。看看左右無人,兩人蹦上牆頭跳入院中,躡手躡腳尋找仇任軒的住處。此刻已近子時,他們發覺一間大屋尚亮著燈光,便慢慢朝那間大屋走去,突然黑暗中一隻大手按住向辯的肩頭,同時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小聲說:“是我,別出聲,快走!”向辯一聽便知此人正是郝闖煩。這時就聽屋中有人喝道:“有人偷聽!”同時“砰——”一聲房門被打開。向辯高峰隻覺得肩頭一緊,已經被郝闖煩拽著不由自主向院外飛奔,等跳下牆頭,郝闖煩拉住二人貼在牆根,同時兩手一左一右捂住二人口鼻,自己也閉住氣息。“嗖——嗖——”幾個黑影從他們頭上掠過,眨眼間消失在前麵的胡同中。郝闖煩忙拉著二人向另一方向大街急奔,轉來轉去進了家客棧,走到一間亮燈的客房前,郝闖煩輕扣三下房門,裏麵打開門,三人忙閃了進去。進房一看,郝闖煩帶下山的幾個弟兄都在。

郝闖煩對其中兩人輕聲道:“郭華、邱林你們到門外望風,別讓人靠近。”二人領命出去。郝闖煩沉著臉把向辯高峰領進內室,沉聲道:“我也不問你們為什麼下山,如今我們危機重重,你們竟敢去仇任軒府,今晚若不是我在,你們焉有命在!”向辯忙問:“仇任軒不是失去軍權了嗎,現在可是殺他的好時機。”郝闖煩歎道:“起初我也這樣認為,不過今夜一探,事情遠沒這麼簡單,你們知道剛才追我們的那幾個黑影的來曆嗎?”高峰撓撓頭說:“我們怎麼知道!”郝闖煩接著說:“他們是‘飛蟬門’的人,我也鬧不清仇任軒怎麼會搭上飛蟬門,這個門派不問世事多年了,其門主柳伯禪恐怕是當今武林最厲害的人了,此門弟子都使一對蟬翼刀,招勢變幻莫測,常殺人不見血。”“有這麼厲害嗎!”向辯吐吐舌頭。郝闖煩點了點頭繼續道:“今夜我潛入仇任軒府見仇任軒正和幾人密談,便悄悄靠近大屋,正聽見仇任軒說有了錢立凱錢大俠的相助便能大功告成,我當時就吃了一驚,錢立凱可是柳伯禪的二弟子,武功可是高強的很。接著錢立凱又說‘飛蟬十六煞’全到齊了,萬古丹經王的寶物是唾手可得,仇任軒又說皇帝好道,隻要得到寶物便能重新掌控皇帝,但此事非同小可要萬萬小心,弄不好便要人頭落地。”

“萬古丹經王!好嚇人的名字,什麼來頭?”向辯好奇的問。郝闖煩答道:“我隻知道好像是丹道大師魏伯陽的名號,我也說不清。不過仇任軒倒問錢立凱何時動身去揚州,便在此時你們來了,有錢立凱這等高手在,我怕你們弄出動靜,驚動他們,隻好拉住你們,沒想倒就這麼一動他就發現了我們。哎,我想他們這次計劃與揚州有關,既然暫時無法向仇任軒下手,能揭穿他們的陰謀,讓他被砍頭,雖為下策,也算是報仇了。”

“有情——”就聽外麵有人喊,話未說完便嘎然而止,郝闖煩聽出是郭華的聲音,心道不妙,對向辯高峰說,飛蟬門的人找來了,我引開他們,你們一會兒趁亂趕緊溜,有機會就去揚州相會。”言畢走到外間,領著剩下的隨從跳到大街上。向辯高峰忙把窗戶推了個縫隙往外觀看,趁著客店門前的燈籠,就見幾個黑影飄動,郝闖煩的幾個隨從未出聲就紛紛倒在地上,郝闖煩舞動長刀,刀光嚴實得護住周身,一時那幾個飛蟬門人也近不了身。突然,郝闖煩跳上街邊房頂,飛遁而去,那幾個飛蟬門人如影隨行。

向辯忙拉著高峰從客棧後門悄悄溜出,他們沿著街道剛跑出一段路,此時天色已微明,就聽身後有人說:“還往哪裏走。”向辯高峰回頭一看,隱約看到兩個黑影跟著他們,看裝束正是飛蟬門的人。其中一個說:“原來是兩個小崽子,十一師弟交給你了。”一個黑影飄過來,一隻寬大的袖子朝向辯高峰揮來,向辯高峰齊揮刀相迎,那黑影大袖一擺,身子一轉,向高二人雙刀走空,那大袖之中卻現出把薄薄的刀直削二人手指,向高二人嚇的拋刀後退。那黑影卻哈哈大笑,看來那人想學貓抓耗子般戲耍戲耍二人。那人揮動袍袖,袖中薄刀時隱時現,如蝴蝶般翩翩起舞,慢慢向二人逼近。向高二人失去兵器,隻好步步後退,漸漸退到一株大樹下。突然那人雙袖朝向高齊揮,袖中蟬翼刀電掣而至,向辯一看完了,本能的閉眼,雙拳往前一伸。就聽“嘭——”一聲,睜眼一看,那人就像一捆稻草一樣被打的飛起老遠跌在地上,“哇——”噴出一口鮮血。

向辯呆住了,看看自己的拳頭,高峰兩隻眼睛更是瞪的像銅鈴般看著向辯。向辯又把拳頭朝另外一個黑影揮了揮,那人也“哎呀”一聲被打翻在地。“無影神拳!”兩個飛蟬門人驚呼一聲,爬起來飛奔而逃。

“你,你什麼時候練的無影神拳!”高峰張大了嘴。向辯撓了撓頭:“對呀,我怎麼會了無影神拳?”他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樹上,此時天光已亮,四周除了他們兩個再無半個人影。他又圍著大樹轉了幾圈,口中喃喃的道:“怪了,怎麼回事呢?”

這時向辯看到高峰身上的夜行衣,對高峰說:“我們得馬上出城,不過這身衣服——”一轉頭看見不遠處有戶人家院子裏晾著幾件衣服,不知是沒幹還是昨夜忘記收了,兩人過去扯下衣服套在身上,不敢再回客棧,匆忙找路出城。

出了長安,向辯對高峰說:“郝叔叔說有機會在揚州相會,我們去揚州吧,說不定還能打聽到那個什麼萬古丹經王的消息呢。”高峰一向沒自己的注意,向辯說什麼就是什麼,忙點頭同意,二人便朝揚州方向走了下來。走著走著,向辯突然問高峰:“你身上有錢嗎?”高峰回答:“都放在客棧,身上沒帶一個子啊。”向辯大叫:“麻煩了,我身上也沒有一個子呀,揚州這麼遠,怎麼走啊!”高峰卻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會說:“反正咱們是連雲寨的山賊,雖然我們倆沒劫過道,今天就開開張?”向辯眼睛一亮:“對啊,誰說你笨,你小子挺聰明的嘛,就這麼辦!”於是兩個人在道邊埋伏下來。

不多久,就見大道上來了幾騎,一個年輕人衣著華麗一馬當先,後麵跟著幾個隨從。向辯心中暗想,這定是個富家公子,幾招就擺平了,回頭對高峰說:“準備好,肥羊來了!”

那幾騎剛到近前,兩人跳出攔住道路,高峰搖頭晃腦的喊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馬上公子並不驚慌,反而笑了:“小小年紀就敢劫道,你們奶斷了嗎?”後麵幾騎其中一位大漢一策馬走到前麵,翻身下馬,走到高峰前麵說:“讓我來稱稱二位斤兩。”

高峰輪拳上衝和那大漢動起手來,幾個回合,那大漢“咦”了一聲,加緊進攻。向辯和高峰這幾年跟郝闖煩武功可不是白學的,別看二人年齡不大,若動起手來,一般江湖人物還真不是對手。那大漢畢竟不是等閑之輩,起初帶著戲耍之意,見高峰出手不凡,忙認真對待。隻見那大漢臉色變的凝重,招式越來越慢,高峰隻覺得有一股大力纏住自己雙拳,想掙脫又掙脫不開。公子模樣的人喊道:“鐵兄,別傷了小兄弟啊。”此時,就聽那大漢大吼一聲:“過來吧!”高峰已經被那大漢反手擒拿。

向辯一見,雙拳朝那大漢猛揮,口中還喊道:“無影神拳,著!”連揮了幾下,那大漢紋絲沒動,向辯就冒了汗了。那鐵姓大漢對著向辯笑道:“小娃娃,別胡鬧了,你們膽子可包了天了。竟敢搶劫監察禦史範舒範大人,況且還有我們禁宮衛士護送,我鐵奇方還是第一次遇到。”

向辯一聽暗叫糟糕,片刻心中已有計較。他上前拱手,帶著悲聲說:“我們弟兄兩個,家鄉鬧瘟疫,親人都沒了,流浪到此地,多日沒吃飯了,餓得實在沒辦法了才劫道,是為了求生啊,您們就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吧!”

範舒坐在馬上打量了向辯一番,沉思了片刻說:“我正好缺兩個小廝,我看你也能言善辯,既然你們無家可歸,不如跟著我算了,至少不會為三餐而劫道了。”“大人這要去哪裏啊?”向辯問道。鐵奇方答道:“揚州,我們——”“咳——”範舒幹咳一聲,鐵奇方自知多言忙住口。

向辯一聽“揚州”二字,馬上對範舒答道:“我們願意伺候大人,我叫向辯,那個叫高峰。鐵大人快放開我兄弟吧。”鐵奇方忙鬆開高峰,向辯拉著高峰走到範舒馬前,對高峰說道:“還不謝謝範大人。”高峰忙對範舒稱謝。範舒對眾人說:“前麵就是驛站,我們加快點,到驛站用飯。”鐵奇方和另外一個漢子拉向辯高峰共乘一騎,一行人快馬加鞭趕路。

日頭過午終於到達驛站,眾人下馬,鐵奇方走進驛站,拿出文書給當值驛卒說:“我們有公務在身,快準備飯菜,另外再準備兩匹馬。”驛卒一看文書,忙一麵安排人接下馬匹,一麵向裏稟報驛丞。時間不大,驛丞從裏麵出來走到範舒麵前施禮:“不知上差駕臨,未曾遠迎,請上差恕罪。”範舒笑道:“不必多禮,我們有上命在身,麻煩你快準備飯菜,我們還等著動身趕路。”驛丞忙引眾人坐下,催促手下做飯喂馬。片刻,酒菜備齊,眾人開始用餐,向辯高峰早餓壞了,兩人是狼吞虎咽,範舒看了看二人的吃相,不禁搖頭微笑。

忽然一陣馬蹄聲,過了片刻從外麵進來個衣袖寬大的黑袍人,他看見驛丞從身上掏出麵金牌,對驛丞說道:“快準備酒菜。”驛丞一見金牌忙招呼手下迎接,一會兒又從外麵近來七八個黑袍人,其中有個身材嬌小麵容秀麗的女子,走在最後的那個漢子一臉傲氣,氣宇不凡。範舒認出那麵金牌是禁中大內的令牌,見鐵奇方要站起說話,忙對鐵奇方使了個眼色,鐵奇方便不再言語。向辯高峰一見那些人卻心裏緊張起來,原來那些黑袍人正是追殺過他們的飛蟬門人。那幾個黑袍人往房中掃了幾眼,見範舒一行人正用餐,知道來此驛站的必定是官府中人,便到旁邊的桌子坐下。向辯見那些人並無異常反應,知道昨晚夜裏黑暗,那些人未看清自己長相,頓時放下心來。

等那邊上齊酒菜,這邊已經酒足飯飽。鐵奇方叫過驛丞:“我們要趕路了,準備好了嗎!”驛丞陪笑道:“照爺的吩咐,馬喂好了,另外有準備了兩匹快馬。”說罷引領眾人走向門口,來到外麵,早有驛卒牽來馬匹,眾人上馬離開驛站。

行了一段路,鐵奇方對範舒說道:“大人,剛才那些人決不是禁衛軍中之人,他們卻有禁中令牌,我看此事有蹊蹺。”範舒沉吟道:“我等有要務在身,先不要多管閑事。這些人也許和我們此次辦的差有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我們要盡快趕到揚州,勞煩大家辛苦一下。”言畢狠抽了幾下坐騎,那馬奮蹄狂奔,眾人也策馬追趕。

揚州,東南最繁華的城市,自古煙花地,當年隋煬帝為了到揚州遊玩,開鑿了千裏運河,最後弄得民怨沸騰,烽煙四起,自己也身死揚州。進了揚州,範舒倒悠閑起來了,安排好住處後,單獨帶著向辯高峰到了一家名為“風雅閣”的茶樓,三人上到二樓臨窗坐下。跑堂忙過來招呼,範舒要了茶點。茶點尚未端來,三人便從窗口觀看樓下大街上的熱鬧景象。就見幾匹快馬當街穿行,行人紛紛避讓,馬上的正是那幾個飛蟬門人,向辯心中暗道:“他們也到了,不知郝叔叔情況如何,該從何處查起呢?”

過了片刻跑堂送來茶點,範舒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輕聲道:“兩位好像知道剛才那幾人的底細吧!”向辯忙搖頭:“我們怎麼會知道啊,大人真會開玩笑。”範舒笑了笑:“當今天子英明神武,英睿決斷,欲有一番作為,無奈宦官橫行中庭多年,如今揚州出了一樁公案,我懷疑與禁中宦官勢力有一定的關係,如能找出什麼把柄,或可將天子身邊的奸佞肅清。我蒙皇上厚愛,想為皇上分憂,也想有所作為。鐵奇方他們這些人久在禁宮,不知和宦官有沒有幹係,因此我對他們不能十分信任。我看你們兩個倒有些武功,年齡小,不會引人注意,想提攜你們一起報效朝廷,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