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賢!”出了內守備府,馬士英拉著姚世賢的雙手,感激涕零地說,“普賢之恩德,瑤草沒齒不忘!”
“哎!你我之間在若如此,卻是生分了!”姚世賢客氣一下,但他此刻心裏還在擔心會推的事情,如果僅憑他們兩人關起門來盤算,別說首輔、兵部,隻怕入閣都是困難,歎息道,“咳!隻是這會推之事,還是棘手,咱們還需想想辦法!”
馬士英腦筋一轉,道:“瑤草有位故友,頗有些能耐,或許能解此局!”
姚世賢瞧他說得猶豫,道:“能解此局?”
“或能解此局,隻是,怕普賢不願見他!”馬士英為難地說。
“咳!”姚世賢道,“瑤草既信得過,普賢自然信得過,這樣,隻要人家肯來,普賢在粵海樓擺下酒宴,恭候大駕,如何?”
“普賢當心要見?”
“哎,有什麼不當之處,或是需要登門拜訪?”
“倒也不是!”馬士英想了想,道,“普賢可聽說過圓海?”
“圓海?”姚世賢搖搖頭。
“咳,便是阮集之!”
“噢!”阮大铖啊!
“圓海是集之之號!”馬士英解釋道。
“便是他有辦法?”姚世賢道。
馬士英點點頭,口中卻十分為難,“隻是,隻是……
“這是何意?”
“圓海過去同閹黨有些瓜葛,名聲不好,怕普賢不願意見他!”
“咳呀!”姚世賢道,“瑤草多慮了!普賢過去還是海盜呢,這算得了什麼,再說,論其閹黨來,天下的官員有幾個清白!圓海的才華,普賢早有耳聞,他的事情,也聽過一些。這樣,普賢這便往粵海樓擺下酒宴,瑤草您去請他來。”
馬士英搖搖頭,道:“普賢若當真願意見他,還是隨瑤草往他府上一敘的好,到了,便明白了!”
馬士英既然如此說,隻怕另有隱情,姚世賢也不再堅持,道:“好,咱們這便走一遭。”
來到阮府門前,姚世賢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映入眼簾的是鋪天蓋地遮住了整麵院牆的揭帖,隨便撿一麵,便是極盡惡毒的攻擊和詛咒,連門前的石獅子都不放過,被人用紙糊了個結實。
同樣淒慘的大門緊閉,不見一絲生氣。
馬士英見怪不怪,輕輕搬動門環叩了幾叩,敲開了一道縫隙,裏麵的人帶看清了馬士英的麵孔,與他低語了兩句,探出頭來,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打開大門,招呼馬士英和姚世賢進門,便連忙又將門栓鎖住。
阮大铖聽說馬士英帶了客人前來,也是匆匆收拾一下儀容,趕來迎接:“瑤草!別來無恙啊!”
“圓海!”馬士英正要還禮,便見半塊磚頭從牆上飛過,結結實實落在姚世賢的麵前。
“來來來!”阮大铖萬分歉意地向姚世賢賠禮,卻發現這人好生麵生。
馬士英連忙介紹道:“普賢,這便是圓海,”又向阮大铖道,“圓海,這便是聲名赫赫的廣東巡撫姚大人!今日是特地登門拜訪,往來倉猝,失了禮數,切莫見怪啊!”
“咳!姚大人不怕汙了身子,圓海豈有苛責之理!倒是要向姚大人賠禮,受驚了!”說著阮大铖便深深一躬。
“既為瑤草故友,便是姚某之友,喚普賢便是!”姚世賢托起阮大铖,道。
“此處說話不便,”阮大铖無奈地指了指園內的一片狼藉,萬分歉意地說,“來咱們進去說話!”
跟著阮大铖向裏走,一路上卻是七零八落破破爛爛,偶爾飄過一股惡臭,姚世賢憤然道:“圓海兄,這是何人目無王法,做這些卑鄙手段?”
阮大铖聽了,哭笑一聲,沒有答話,馬士英回身過來,在姚世賢耳邊說,“多半是複社諸生所為!”
“這還得了,怎地不去報官?”
“咳!一言難盡!”馬士英不願意揭了阮大铖的瘡疤。
阮大铖也聽得憋悶,自報家短說:“算了,隻怪自己,一著不慎,觸了清流們的黴頭,隨他們去吧!”
轉了幾進,總算到了一片清淨,入了房內,端上茶點,阮大铖揮去家仆,三人坐了下來。
馬士英向阮大铖道:“粵海王的名頭可有耳聞?”
“這等名震天下的豪傑,圓海自然知道!”齊振華和姚世賢的關係,阮大铖心下清楚,馬士英起這個頭的目的,他也知道,為的便是拉近兩人的關係,“咳,前些日外麵流傳粵海王在遼東就義,我朝又失一員良將,圓海甚為悲痛,正籌算著為粵海王寫幾出戲,以歌頌之,可惜文筆粗陋,又怕汙了他老人家名節,咳!”
馬士英隨著歎息一聲,道:“圓海頗有才,所作曲目和音律,聲態俱佳,有玉茗之神,在金陵頗具名氣!粵海王為國捐軀,理當歌頌!”
頓了一頓,馬士英又道:“圓海才華橫溢,更是重情重義之人,周大人複入內閣時,本意啟用圓海,無奈東林於成見從中作梗,圓海便轉而保舉瑤草出仕,其實瑤草也是為人所誣,謫居金陵,得圓海大恩馬某方重回廟堂,總督鳳陽軍務。”
姚世賢哦了一聲,表示稱讚,阮大铖連忙謙虛說道:“咳!你我相交一場,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如此說,便生分了!”
馬士英看看火候到了,便道:“圓海,朝中這幾日的境況,可有耳聞?”
“噢!風聞福王入京,可是此事?”
“正是此事!”馬士英看看姚世賢點頭允許,便將前後事情大致說了一趟,問道:“咳,如今東林一派極力抵製普賢與瑤草入閣,朝中要職均為其把持,雖然福王千歲信任,卻也著實難辦。
何況這些事情鬧上台麵,東林必然大肆渲染一番,陷我於不義,圖失民心。隻是若不拚力爭取,隻怕日後更無說話的機會了!圓海可有妙策?”
阮大铖聽得出其中的問題,隻是與姚世賢畢竟初次接觸,不好多說什麼,馬士英見他似有妙策,卻又有所顧慮,道:“圓海,普賢仗義之人,有什麼且放開來說。”
馬士英這樣給他吃了定心丸,阮大铖也便不再觀望,卻先賣一個關子,道:“辦法也不是沒有。”
姚世賢瞧著有門,道:“請講!”
“東林一派,門戶之見極重,黨同伐異,一些事情自己沒少做,卻對別人橫加指責。那年他們為了推出周挹齋(周延儒)重任首輔,賄賂司禮監太監,其時挹齋與某略有交情,有意提拔,怎奈東林卻以閹黨汙圓海,絲毫不肯通融。咳!說句不敬的話!”阮大铖看了看姚世賢,“普賢雖然有功於社稷,然其必不能通融!”
“嗯!”看阮大铖上來先撇清自己與閹黨的關係,以示清白,姚世賢笑笑,道,“咳,若論起來,在他們這些君子眼裏,你我哪個能瞧得順眼?
普賢知道,圓海與閹黨本無瓜葛,被牽連入逆案,實為東林陷害。聽聞圓海南歸之後,在金陵編寫新劇,交結朋友,自家娛樂,複社諸生嫉秦淮佳麗賞識圓海之才,便鬧出一份什麼勞什子公揭,汙人名聲。隻是卻不想竟害得圓海如此,太也過分了!”姚世賢為阮大铖憤憤不平,又道,“既如此,圓海有何妙策化解?”
姚世賢的名聲阮大铖知道,雖然在小民百姓口裏,粵海王等還是有一些口碑,但是那些東林複社人等,卻總是詬病。說來,與馬士英和自己都是同道中人,惺惺惜惺惺,也感慨起來,歎了一聲,道:“瑤草所言不虛,東林斷不會容忍你我,若咱們去爭,隻會中了他們圈套,向外麵說三道四,平白失了名聲,福王千歲那裏也很難援手。
然,若是換一個人去爭,卻大不相同了!”
“咳!”馬士英以為是什麼高策,道:“這法子普賢都想過了,可是清流又有誰能為咱們說話,若是尋一些不入流的,倒不如自己去說!”
“將多兵眾,不可以敵,使其自累,以殺其勢。在師中吉,承天寵也!瑤草,可知此計?”阮大铖賣弄著自己的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