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落(1 / 3)

“友安”

恩妙猛然驚醒,卻是一場夢,一陣恍惚,一番疲憊,好像有種東西塞住了喉嚨,胸中煩悶。恩妙又開始想友安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也不知何時結束。

人,總會在夢中迷失,又會在同一個夢中找到自己。好像是上蒼的有意安排,我們在白天失去的,一定會在夢中得到補償;生活中的傷害也會在夢中得以撫慰。夢是美好的,但願人長睡,可是總會有蘇醒的時刻,總會有難以排解的憂傷與無奈!它好像是我們的警示,夢中的一切會以另一種方式在生活中重演,讓我們有所準備,讓我們珍惜生活。

恩妙睜著眼睛,望著朦朧的天花板,呆呆的,癡癡的,然後又閉上眼睛,輾轉反側,卻難以入睡。許久,他坐了起來,揉著眼睛走下床,點燃一支煙。坐在了陽台上。窗外有雨,滴滴溚溚;微風吹佛著麵龐,打濕了他的臉,恩妙卻沒有感覺到。隻見他抬頭望著漆黑的天空,嘴唇翕動,卻沒有聲音。恩妙好像看到了一輪明月,月光是那樣皎潔,灑在地上,柔軟而溫純。是有一個身影清晰而又模糊,明朗卻又陌生。恩妙把煙頭丟在雨中,歎了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走進宿舍,提起了話筒,輕輕地說:

“友安,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是多麼渴望有個人陪我度過這一天,這完全屬於我的一天啊,盡管有許多人跟我在一起,陪我喝酒,陪我聊天,陪我一起唱生日快樂歌,可是我還是感到孤單,也許是因為沒有你陪在我的身邊吧,我是多麼渴望跟你在一起,沒有你,我就像一個木偶,沒有感覺,沒有熱情,可想而知,我的生活是多麼枯燥!友安,我是真的渴望跟你在一起,沒有你陪伴,我的生活是蒼白的,原諒我吧,友安,我真的不是有意傷害你,那一次的確是我的錯誤,你不應該受到無辜的傷害,由於我的衝動,鑄下那個十分嚴重的錯誤。友安,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因為太愛你,我怕你受到別人的傷害,哪怕是丁點的傷害,可是沒有想到,我自己卻把你傷得遍體鱗傷。友安,我自責,請你原諒,雖然我知道,自責是毫無用處的,可是,可是我愛你啊!你知道嗎,每一次麵對你,我都不敢抬起頭來,因為我知道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啊,因為我知道即使你原諒了我,你也不會再跟我繼續交往,我知道你已經把我看透,我這個人是如此刻薄,我的內心深處是何等自私,我的思想簡直可以用肮髒來形容!友安,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會補償你的,用我的青春與生命來補償你!友安,我愛你,請相信我的愛是真誠的,我發誓我以後絕不會傷害你!友安,請接受我的愛。”

“友安,你是否還記得,那一次下雨,我們都在教室裏上課,外麵的雨很大,看樣子放學之前是停不下來了,於是我偷偷地跑回宿舍,給你拿了把傘,可你拒絕了我;但是我並沒有傷心,那一次你感冒了,我說我陪你去醫院,你卻說不用了,我隻好給你買了一些藥,但是你沒有收下,我又給你買了一些水果,還是托朋友送給你的。雖然每一次我都是麵帶著微笑離去,可是有誰知道我的心卻像刀割一樣痛呢?然而這能怪誰呢?誰讓我那麼衝動,一點都不理智呢?我隻好自作自受,但不管怎樣,我依然是愛你的,像當初一樣深深地愛著你。我還記得那一放假,看見你自己拉著一個皮箱回家,很吃力,當時,我正好送一位同學,看到你,我突然緊張起來,竟然不知不覺地往回走,可是沒走幾步,一種強烈的意識便讓我停下來,向你走去,可是,可是你已經上車了,仍舊是你孤身一人。友安,我是多麼想送你一程啊,可是,可是我沒有勇氣那麼做,我知道,你是不會接受的。”

“也許你並不知道,我來自一個貧困的農村,對我來說,能夠上大學,已經很侈奢,我也感到很幸運,因為遇到了你,這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真的不知道用怎樣的詞語來形容遇到你以後,我的感受,自從見到你,我身上便充滿無限的熱情,於是我拋開了所有的顧慮,既省吃儉用,又忍受著別人的奚落,鐵了心地隻追求你!我是真的很愛你,友安,也許你並不知道,我曾經說過,在大學期間,我是不戀愛的,遇到你,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我知道,遇到一個人很容易,可是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卻很難,然而我依然克製自己,因為曾經的理想還沒有實現,它在我心中已經壓抑了很長時間,因為我的出身不好,我必須用理想來支撐自己!友安,我請求你,可以理解我,也許你已經看到了,我的第一次畫展沒有成功,請不要對我失去信心,那不過是我的一次嚐試而已,在別人眼中,我是一個失敗者,可在我自己眼中,我不僅沒有失敗,反而成功了一半!友安,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在大學期間舉辦一次十分體麵的畫展!友安,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你知道嗎,一個人在奔赴理想的路途中,需要的是理解和支持!有時候,我的確非常古怪,但是不管我表現出怎樣的行為,我都是愛你的,你是我唯一喜歡的一個女孩。友安,你聽到了嗎?我愛你啊!為什麼不回答我?對我說一句話也不可以嗎?我想你啊,我睡不著……”

忽然間,恩妙手中的話筒被人拿開了。他轉過臉,發現是若山,笑著說:“怎麼是你?還沒睡著嗎?”

“恩妙,沒用的,她是聽不到的,不要欺騙自己了。”

“我知道,可是誰能聽得到呢?誰還願聽啊?”

“如果你想她,你可以去找她,友安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她是不會拒絕你的。聽說她的生日快要到了,你知道嗎?”

“她的生日?”恩妙這才想起,友安的生日就要到了,他隱隱約約地記得,友安的生日剛好比他的生日晚一個月零一天,於是恩妙說,“我記起來了,一個月之後的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哈哈!老兄,你說我剛才夢到了什麼?”

“你夢到什麼了?”若山感到非常奇怪,恩妙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高興呢?

“我在夢中給她過了一個非常浪漫的生日!”恩妙笑著說,“怪不得我今天晚上睡不著覺,難道是我們的女神在給我們下聖旨啊!”

“你別裝蒜了,就你那樣的腦袋瓜,能想出什麼樣的花招來?還不趕緊上床睡覺,天都亮了!”

若山躺下了,忽然又坐了起來,說:“喂,咱們談點正經的,你打算怎麼給她過生日?”

“你想知道啊?那就來我床上睡吧,我的好夢還熱著呢!”

“你這家夥,能做什麼夢!瘶蛤蟆想吃天鵝肉!”

第二天,恩妙找到友安,說自己要為她過生日,但友安不同意,她說她們宿舍裏的人會在一起過的。恩妙也沒有征求友安的同意,他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悔改的,況且此時自己麵對的是友安,當時,恩妙隻是說要送她一份十分特別的生日禮物,畢竟這是她的二十歲生日。從那以後,恩妙好像消失一樣,再也沒有回教室,也很少在宿舍睡覺,直到友安生日的那天晚上,恩妙才出現在友安的麵前,非常開心地說:“我送你的禮物怎麼樣?你喜歡嗎?”

“還可以吧。”友安笑著說。

“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你。”友安笑容可掬的樣子十分可愛。

恩妙送她的是一部小說,說來也可笑,自從那天做夢以後,恩妙便成了小說家。他的內心深處醞釀了一個故事,當然是關於他和友安的。當恩妙拿起筆想要寫的時候,沒想到心中的話語突然像流水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恩妙對自己也感到納悶,他對寫作從來都不感興趣,怎麼突然間寫出一部小說呢?也許是因為自己太愛友安了,心中壓抑的話語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吧。恩妙的確愛友安,小說的故事也是真實的,恩妙給她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紙團命運》。恩妙笑著說:“我把你描寫得怎麼樣?”

“有一點像,但不全是。你也太誇張了,我哪有那麼好啊?”

“你怎麼沒有那麼好?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你不要那麼說,其實每個人都是有缺點的。”友安好像有點兒拘束。

“當然,但是一個人的缺點在另一個人的眼中可能成為優點,甚至是另一個人所喜歡的對象。我們是不能夠對一個人的優點或者缺點輕易下結論的,因為大部分的結論隻是我們主觀的看法,很荒唐。我們對一個人的看法隻有喜歡與不喜歡,而不能把我們地喜歡稱之為優點,把我們不喜歡的稱之為缺點,這是不公平的。每個人的身上隻有優點,缺點隻是我們對他人錯誤的評價。”

“你說的是什麼呀,我一點都不懂。”友安笑著說。

“是嗎?你不這樣認為?”

“我當然不這樣認為。一個人如果沒有缺點,怎麼會有優點呢?”

“嘿嘿,優點和缺點隻是兩個概念而已,是兩個毫無生機的詞語對別人無辜的判決!它就像枷鎖一樣套住了人的思維,禁錮了人的行為。使人做起事來礙手礙腳的。”

“好了,我不跟你談這個了,我很迷惑啊。”

“你看完那部小說了嗎?”

“看完了,寫得還可以。”

“是嗎?沒有想到我的文筆那麼好,兩個平常的人經我這麼一寫也會精彩非凡啊!”

“才不精彩呢,太囉唆了!”友安笑著說。

“囉唆?這才是感情嘛,感情是不能太直接的,囉囉唆唆才有情有調啊,太直接也就太單調了。”

“我是說你的話太囉唆了。本來一個十分簡單的問題,用一句話就可以說得清清楚楚,你卻接連不斷地說了一大推,你這不是浪費筆墨嗎?話又說過來了,關於感情,你說得越多,就會讓人感到越亂,你又不是專門寫小說的,人家寫小說是為了掙錢,寫得越多,稿費便越多,所以他們不辭辛苦,越囉唆越好,而你呢?你總不會拿著自己的感情掙錢吧?”

“友安。”恩妙突然無話可說,片刻之後,他才開口道,“其實這部小說隻是送給你的,我還是要向你說聲對不起,這是我的全部懺悔,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我有那麼小氣嗎?”友安笑著說,“你的疑心也太重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以前是說過永遠不會原諒你的,你的做法真的讓我難以接受,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女生啊,你怎麼可以用那樣的話跟一個女生說呢?”

“友安,對不起。如果你想打我,你就打吧;想罵我,罵什麼都可以。友安,把你心中的委屈都說出來吧,憋在心裏麵是很難受的。”

“事情都過去了。”

“請你相信我,我是真誠的!”

“我相信你。”

“其實你還沒有讀懂我的那部小說。確切一點,它應當是一則寓言,但是篇幅有點長。故事當中有兩個主角,一個是友安,也就是你;那一個便是恩妙,當然是我,他隻是現實中的我,寓言裏麵還有一個我,那就是若山,他是理想中的我。恩妙和若山是一個人物的兩種存在方式。恩妙的身上充滿熱情,但有點衝動,有些極端,因此他總是處處碰壁;若山身上充滿理智,可是有點冷寞,有些束縛。這兩個人都是愛友安的,一個愛得瘋狂,一個愛得沉穩,兩種愛交織在一起便是我對你的愛。”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還有淩先鋒呢?”

“他?嘿嘿,你以後會明白的,我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但是無論如何,我要保護好這份愛。”

“你不要這樣說,我們隻是朋友。”

“朋友?”恩妙笑著說,“好吧,就算是朋友吧,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當然很高興了!你不高興嗎?”

“我怎麼會不高興呢?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能不高興嗎?有我陪你度過你的二十歲生日,我感到很榮幸啊!”恩妙笑著說,“聽說我們班要去花果山,是你組織的嗎?”

“是啊。”

“那我也去,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好像我們班裏的同學都要去吧。”

“什麼時間?”

“下個星期六吧。”

“我們一起去!哈哈!”

“我要回宿舍了,再晚一點,我就要被關在外麵了。”

“不晚,現在才九點鍾呢!今天是你的生日嘛。”恩妙指著天空說,“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多亮啊。看到了嗎,那是牛郎星,那是織女星,可恨的銀河把他們隔離在千裏之外,可惜我們這個地方沒有喜鵲,要不然我會養一群的,讓它們每個這樣的夜晚都能飛向天空,也不至於讓這一對癡男怨女每年才能得以相見一次!你聽說過牛郎和織女的故事吧?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也不知為何,天上的仙女竟然喜歡上了地上一個放牛的人,她到底喜歡他的哪一點呢?我至今都沒有搞明白,織女為何喜歡牛郎?牛郎能給織女帶來什麼呢?”

“你當然不會明白了,那不過是傳說而已,是不現實的。好了,我不跟你談了。我要回宿舍了。”

“那好吧,我送你。”恩妙把友安送回了宿舍,自己也睡覺去了。

那天去花果山,他們很早就出發了。來到山跟前,恩妙便匆匆地下了車,抱著一個大錄音機,爭先恐後地走在了最前麵。恩妙喜歡爬山,每一次爬山的時候,他都會走在最前麵,與同學們一起爬山,他不喜歡靜,也不喜歡與同學們在一起嘻嘻哈哈。因此,這一次爬山,他把班主任的錄音機拿了過來。又挑選自己喜歡的幾首歌曲,在剛開始爬的時候,他就放開了音量。恩妙覺得寂靜的山林增加一點音樂,會給人一種舒暢的感覺。恩妙也不顧同學們,獨自一人走在最前麵,沒有多久便把同學們甩在後麵了。花果山的確是個好地方,怪不得孫悟空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隻可惜山不太險,況且不知是哪路神仙竟然在此修建了一條盤山路,這讓恩妙頓感失望,登山的興致減少了許多。恩妙喜歡登險峻的山。這些平淡無奇的山對他來說毫無吸引力,恩妙一生當中最大的願望便是背著畫板,與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去西藏,感受登山的樂趣。沒有多久,恩妙便停了下來。他覺得自己爬這樣的山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和同學們一起嘻嘻哈哈地玩呢!等了許久,同學們才走過來。恩妙關掉了錄音機。來到友安的麵前,遞給了她一個蘋果。恩妙說:“累嗎?”“有一點,不過還可以堅持。”友安笑著說。

“不能堅持,那可就壞了啊,到山頂還早著呢。”恩妙說,“帶相機了嗎?那邊的風景很不錯啊。”

“帶了,但是忘在車裏了。”友安一臉無奈。

“忘在車裏了?你怎麼那麼粗心啊,我們回去拿吧?”

“不用了,下去一次再上來,挺累的,不照也好。”

“這裏有自行車,要不咱們騎自行車下去。”恩妙剛轉過臉去,發現有輛自行車,真是喜出望外。於是恩妙走了過去,問旁邊的老大爺:“大爺,我可以用一下你的自行車嗎?”

那位老大爺笑著說:“可以,不過,用一次十塊錢。”

“什麼?”恩妙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問道,“老大爺,我是說我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自行車?”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這裏的自行車是出租的,十塊錢一次,如果你想騎,就拿十塊錢放這。”

無奈,恩妙隻好拿了十塊錢,給了那位老大爺,然後推著自行車走到友安麵前說:“走吧,坐在我後麵,我們一起下山。”

“還是不要去了吧,怪麻煩的。”

“我陪你去還麻煩嗎?”

友安瞪了他一眼,說:“這樣的路能騎車嗎?”

“要看是誰騎了。對我來說,什麼樣的路不能騎車啊?是吧?你上來吧。”

友安一邊上自行車,一邊說:“你小心一點,這邊的路不好走啊。”

“我知道,你坐好就是了。”

他們的車子開始往下走了,順著斜坡越來越快,不一會便像瀑布一樣湍急,兩邊的風景開始變形,前方的路也開始扭曲。雖然戴著眼鏡,恩妙的眼睛還是被風吹得眯成一條線,他的眼睛本來就不大,這樣一來,恩妙的視野就更加狹窄了。偶爾有眼淚流出來,前方更加模糊,恩妙盡力睜開眼,把握好方向。友安則坐在他的後麵,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就像鳥兒緊緊地抓住樹枝,就像蠶兒緊緊地貼在桑葉上一樣,生怕被摔了下來,她一刻也不敢放鬆。友安的確有點害怕,一向愛靜的她還沒有經曆過這麼刺激的運動,她是一個十分恬靜的女孩子,不像其她女生喜歡吵吵鬧鬧,她最張揚地運動也隻不過是跳跳舞,唱唱歌。

友安再也無法忍受了,隻聽見她說:“你能不能慢一點,我害怕啊?”恩妙卻沒有聽見,就算聽見了,他也無法減速,自行車沒閘啊,況且現在是下坡,恰恰相反,車速越來越快了,甚至比超音速飛機還要快!恩妙心裏可能也有幾分害怕了,但是他很冷靜,因為他知道,此時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坐在他身後的還有友安!恩妙隻好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把渾身的力量集中在雙手上。此時,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拐彎的地方,恩妙擔心友安會被甩下來,於是轉過臉大聲對她說:“友安,抓緊點,前方……”恩妙的話還沒有說完,前麵卻冒出一輛大卡車,恩妙呆住了,前方一片茫然,心都被淘空了……恩妙的思維停止了運動,他的心跳卻加快了許多,全身的血液沸騰了,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湧。恩妙猛然想起友安,她還坐在自己的身後啊!恩妙的身上突然凝聚了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把友安推倒在路邊的柴薪上,自己卻沒有來得及跳下車。他再也沒有時間進行思考了,猛然一轉彎,自行車騎到溝裏去了,幸好溝裏有水,摔得不疼。恩妙立刻爬起來,去找友安,他來到柴薪的旁邊,發現茹已被幹柴淹沒了。於是恩妙把友安扒出來,拍著她的臉說:“喂,喂!你醒醒,你不要嚇我啊!”

過了好長時間,友安才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然後瞪著恩妙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恩妙沒有說話,隻是不停地傻笑,他心裏想,隻要沒事就好,幸虧我們命大,不然早就去見閻王老子去了!恩妙把友安拉起來之後才說:“對不起啊。”然後他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恩妙也沒有推自行車,與友安一起走到車站。但他們沒有原路返回,而是從後山上去的。後山要比前麵陡一些,是很少有人從那裏攀登的,但是從那裏登山要比轉到前麵節省時間,他們選擇那裏隻是為了盡快趕上大部隊,免得讓老師和同學們擔心。友安是不同意的,有了剛才的經曆,她再也不敢和恩妙相處在一起,可是經過恩妙好長時間的勸說,她還是勉強答應了。

開始時還很順利,越往上走,山坡越來越陡,樹枝也越來越稠密,好像來到了原始森林,很靜,隻能聽見鳥兒的鳴叫。友安說害怕,她不喜歡這裏,更何況她已累得氣喘籲籲,似乎沒有力氣繼續攀登了。她執意要求下山,無論如何她也不跟恩妙一塊爬山了!

恩妙看到友安的臉上泛起紅暈,額頭上滲出細小的汗珠,自己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愛憐。他也不想讓友安受累啊,可是總不能半途而廢吧?況且已經到了半山腰,如果原路返回的話,到達車站也就天黑了。恩妙隻好說:“友安,再堅持一下,我們就要到了。”

“都怪你走這樣的路,萬一我們迷了路怎麼辦?”

“不會的,跟著我走還能迷路嗎?”

“我才不信你呢!”

“哎,你看這是什麼?”恩妙突然站起來,驚訝地說,“你看,這裏有個山洞。”恩妙蹲下身子,扒開周圍的樹枝,然後扔進了一塊石頭,隻聽見咕咕嚕嚕一陣聲響。

友安跟了過來,蹲在恩妙的旁邊問:“你要幹嗎?”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水簾洞。”

“不可能!”友安搶過話說,“這怎麼會是水簾洞呢?這個地方這麼爛!再說這裏又沒有水!孫悟空才不會住這麼爛的地方呢!”

“那是十分古老的事情了,水有可能幹啊!哈哈,文化古跡都是這麼爛的嘛!這肯定就是傳說中的簾洞!”

“你要進去嗎?”

“你不進去嗎?”

“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你在外麵等我,難道你不害怕嗎?萬一牛魔王來了,你怎麼辦啊?”

“我還怕它嗎?打個電話,把西班牙的鬥牛士請來不就沒事了嗎?”

“好啊,算你聰明!那你就在外麵等著吧,我可要進去了。”恩妙一邊說,一邊鑽進山洞。可是還沒有走幾步,他就聽到有人叫他了。

“等等我啊!”隨後友安也跟進來了。

“你怎麼也進來了?”

“我怎麼不能進來,這又不是你家的洞?”

“可這是我發現的啊?”

“它還是我先看到的呢!隻不過我沒說出來而已!”

“那好吧,你自己進去,我可要出去了。”

“你……自己走就走,我才不害怕呢!”友安一邊說,一邊往裏走。洞口很小,他們是躬著身子爬進去的,再往前走,山洞便開始豁然開朗,光線卻漸漸地暗下來。洞裏麵靜得可怕,隻能聽到喘息的聲音,水滴往下落的聲響在此刻顯得有些震耳欲聾。友安當然害怕,可是她依然賭氣,不停地大步往前走。片刻之後,不知被什麼絆了一腳,友安突然“唉喲”一聲,摔倒了。

恩妙是跟友安開玩笑的,看到友安賭氣往前走,他哪裏放得下心!他一直跟在友安的後麵呢!聽到友安摔倒了,恩妙急忙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說:“小心一點啊。”

“這裏太黑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這時,他們的眼前已經一片漆黑,往前看不到洞的盡頭,向後望不到出口。他們走得有點累了,隻好坐下來休息片刻。恩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於是站了起來,往口袋裏一摸,果然摸到了它!那是一個打火機,是恩妙的好寶貝。他打著火,向友安笑著說:“怎麼樣?關鍵時刻還是離不開老朋友吧?”友安沒有理他。

微弱的火焰指明了前進了方向。他們一邊走,一邊摸索著前進。這時,他們才發現,原來四周的牆壁上都雕刻著花紋,仿佛又不是;像動物,但是沒有見過。下麵還有一些字跡,不是甲骨文,更非羅馬文字,看了許久,他們也沒有看懂到底是些什麼玩意兒!恩妙和友安也無心研究這些,恩妙盼望著裏麵有更新奇的事物,友安卻希望快些走到洞的盡頭,以便讓恩妙死了這條心,他們好盡快返回!於是兩個人沿著牆壁繼續往前走。突然,好像是一陣機器的嗡嗡聲,不知從什麼地方傳過來,恩妙立刻吹息了火,也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是什麼東西?”友安靠近了恩妙。

“我也不知道。”恩妙說,“走,咱們繼續前進。”

“我們還要往前走嗎?”

“不要怕,有我在呢。”恩妙沒有打火,而是摸黑前進的。他們踩著凸凸凹凹的石頭,晃悠著身子,一點一點的挪動著腳步。“小心點,慢走。”恩妙不停的提醒友安。

“唉喲,救命啊!”猛然間,友安從恩妙的手中滑了出去,隨後便是這地動山搖的喊聲。

恩妙慌了神,他匆匆地打著火,發現腳下有個深洞,洞口旁邊還留有友安的帽子。恩妙沒有思索,縱向跳下去了。

一切又恢複了寧靜,山洞依然是以前黑漆漆的山洞,隻是洞裏麵多了兩個人,一個是恩妙;一個是友安。自從掉下深洞以後,他們便失去了知覺,當他們醒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躺在軟棉棉的草甸上,四周是綠茫茫的大草原,還有一群白羊在啃草。恩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把旁邊的友安叫醒說:“你沒事吧?”

“怎麼回事啊?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來到這裏了?”

“我也不知道。”恩妙搖著頭說,片刻之後,恩妙突然站起來說:“友安,你看那是不是淩先鋒?”

“淩先鋒?”友安也站起來,“淩先鋒!淩先鋒!我們在這裏!”

“友安?恩妙?”見到他們兩個,淩先鋒十分興奮,他說,“我可把你們等來了!我們的樂隊又可以東山再起了!”

“這是什麼地方啊?”友安問,“你怎麼也在這裏?”

“這是我們學校啊,我不在這裏,我在哪啊?”淩先鋒被問得迷惑不解。

“可是我剛才還看到這裏是一片草原,而且還有一群羊呢!”恩妙好像暈了。

“這裏哪有什麼草原白羊的!你們不會發燒了吧?”淩先鋒說,“我不跟你們扯了,你們去問向秋吧,她正在找你們呢!”淩先鋒把向秋叫了過來。

“你們去了哪裏?我找了你們好長時間了。”向秋說。

“你找我們?”友安揉著眼睛說,“你找我們有事嗎?”

“我也想加入你們的樂隊,可以嗎?”

“你去找我們的隊長吧!”恩妙的話有點冷。

“你是說若山嗎?他同意了。他說隻要你們同意就可以了。”

“那我們也同意了。”友安說,“我有點餓,咱們一塊吃飯吧。”

“為了歡迎向秋的加入,我們今天晚上一定得慶祝一下!”淩先鋒把若山叫過來,他們一夥喝酒去了。大家很高興,有說有笑的。淩先鋒的話很多,好像喝高了吧。也不知怎麼搞的,他竟然拿恩妙開蒜了,隻聽見他說:“恩妙,我對你說吧,你這個人,我看得很透,不要說什麼經天緯地之才,也不要說什麼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我看你隻不過是一個披著畫家的偽君子而已!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你有什麼啊?不過是半斤八兩,彼此而已!你憑什麼目中無人?你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你自己吃幾碗幹飯,難道連你自己也不知道?恩妙啊,恩妙,不要以五十步笑百步,自欺欺人了!別人自負是有資本的,人家肚子裏有的是東西,要什麼有什麼,而且隨時隨地都能夠拿得出來!人家自負得起來,而你呢,恩妙?你行嗎?給你一碗水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喝!如果給你一個題目,讓你立刻作出一幅精典的畫來,你行嗎?你不行,你什麼都不行!在我眼中你隻不過是個草包而已,十分委曲你的那一身好皮囊!你竟然還堂而皇之地自稱為是畫家,白白糟蹋了畫家的清白名聲!恩妙,咱們做人要踏實,表裏如一,不屬於咱的,咱不要,要它幹嗎,不但累贅了自己,還惹來別人的一通嗅罵!恩妙,你應當懂得尊重別人,咱們都是平等的,你幹嗎看不起別人?不要自以為了不起,其實你什麼都沒有!對自己一廂情願有什麼用,那不是作繭自縛嗎?恩妙,我告訴你吧,你太浮躁了,如果你再這樣繼續下去,你什麼都做不成!就說這幾天吧,整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你說你幹嗎去了?你要知道,你是一名學生,作為一名學生,最基本的素質便是具有紮實的專業知識,可是你有嗎?這兩年來,你學到什麼呢?不要說你不喜歡,你這話我已經聽過幾百萬遍了!你喜歡什麼呢?喜歡畫畫?可是你在這方麵做出什麼來了呢?像你這樣的人一點毅力都沒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能畫出什麼來?到後來恐怕連你自己的名字都畫不出來!恩妙,你不是天才,你也沒有天賦,你隻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凡夫俗子一個!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知道你喜歡畫畫,可你隻是喜歡而已,它既不能給你帶來榮譽,也不能給你帶來財富,你隻是在浪費你的時間,揮霍你的青春!恩妙啊,我們已經是大學生了,你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一點長進都沒有呢?你知道這兩年來,你自己做了些什麼嗎?你已經丟棄了你的學業,你還失去了同學們對你的信任,你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墮落,你正在自我毀滅!”

恩妙,不要耽誤了自己的前程,你隻是喜歡畫畫而已,它隻是你生活中的消遣,而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你應當明白誰重誰輕,不要本未倒置!恩妙,我知道你喜歡友安,就如同畫畫一樣,她已經融入你的骨髓,甚至在你的血液中都流淌著她的歡笑,但是她不屬於你,你不該在她的身上花費那麼多精力,你應當知道你自己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你既不是賈寶玉,也不是粱山泊,人家賈寶玉對林黛玉癡情,是因為他有家庭做後台,他應有盡有,垂手可得,這就足以讓賈寶玉對林黛玉癡情終生,可是你呢?再說梁山伯,人家有才華,而且取得了功名,以後升官發財的道路當然是平步青雲!可是你呢,你既沒有家庭背景,也沒有考取功名,你拿什麼來愛她呢?難道隻說你愛她就可以了嗎?恩妙啊,你太幼稚了,愛情是要負責任的,既然愛她,你就要讓她得到幸福!盡管愛情是以感情為基礎的,可是僅僅培養感情就足夠了嗎?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愛情,但是這種愛情是不存在的,在現代社會中怎麼會有這種愛情呢?恩妙,你清醒一點吧,現在的癡情人都是大傻瓜!即使他們不是大傻瓜,而對你來說,也是不能夠對友安癡情的,盡管她值得你對她癡情!看看你自己吧,恩妙!你有什麼呢?除了你自己的身子以外,你還有什麼呢?也許你會說身子就是革命的本錢,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還在後頭呢!什麼榮華,什麼後頭,誰知道那是以後什麼年代的事情!誰會跟著你去享受那種虛幻的富貴!你現在沒有就等於永遠沒有!恩妙,看看你那頹廢的神情,誰會相信你會成功,誰會情願跟著你去創業?你不要癡心妄想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吧!滿腔熱情是沒有用的,這隻不過是你虛偽的外衣而已,我知道你的內心深處是冷漠的,你裝作樂於助人的樣子,隻不過是為了騙取別人對你的信任而已!你是什麼都做不成的!我知道你的內心深處是自卑的,因為家庭債台高築,你不敢與人交往,因為家庭一貧如洗,你對自己卑視作踐,因為家庭一窮二白,你對友安畏手畏腳……

“你他媽的混蛋!”

恩妙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憤怒,他把桌子掀翻了,他正想去揍淩先鋒,卻被若山拉了出去。

“恩妙,他胡說八道!”

“我心裏好受嗎?你要知道,友安也在那裏!他這樣侮辱我,我能承受得了嗎?若山,你放開我,讓我揍死他!”

“恩妙,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喝醉了!”若山不停地把他往外拽,來到宿舍門口,若山又說,“恩妙,你去睡覺吧,明天還要考試呢。”

“考試?考什麼試?咱們不是剛剛開學嗎?”

“上學期考試你沒有過,所以要補考,補考費我已經替你交過了。”

“我沒有過?你已經替我交了補考費?”恩妙問道,“交了多少?”

“補一門三十元,你掛了兩門。”

“什麼?兩門?那就是六十元了?”

“是啊,但是我已經替你交過了,你明天隻管去考試。”

“你為什麼要替我交?”恩妙突然說,“謝謝你啊,若山,我絕不會參加補考,你明天把錢要過來吧。”

聽完恩妙的話,若山很吃驚,不禁問道:“為什麼?”

“沒有原因,隻是不想考。”

“恩妙,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你必須參加補考!”若山的話語有點高,“我真搞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恩妙,你不要擔心這一次也不過關,我保證你一定會過關的!隻要你把錢交上,然後參加考試,胡亂地寫上幾個單詞就完事大吉了。”

“我知道!咱們學校又沒有錢花了,這隻不過是一種一本萬利的經營手段!但是我不會那麼善良,助紂為虐,做沒有報酬的投資的!”恩妙冷笑著說。

“何必那麼認真呢?這又不是做學問!”若山微笑著說,“讓我送你一句話吧,老兄:水至清則無魚!既然我們選擇了這裏,就要遵守別人製訂的規則。忍一忍吧,這是寄人籬下,而不是我們自己的家!哪天我們有了這樣的家,我們也會製訂這樣的規則讓別人遵守的!”

“是嗎,若山?你可知道,還有這麼一句話:出淤泥而不染,世人皆醉我獨醒!那是一種什麼精神?”

“恩妙,你不要那麼清高!你越來越不現實了!”若山說,“這關係到畢業證的問題,如果你不參加考試,你連畢業證都拿不到!那麼,這幾年的大學不就泡湯了嗎?”

“難道我來上大學就是為了那張畢業證嗎?”恩妙表現出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對我來說,那隻不過是一張廢紙!”

“話雖然那麼說,可是沒有那張廢紙,誰來證明你就是大學生呢?”

“難道我上大學是為了別人?向別人證明我是大學生?我非要在別人麵前證明我是大學生嗎?”

“恩妙,你為什麼這麼固執呢?你是知道的,沒有大學畢業證,很難在社會上找到一分舒適的工作,對我們來說,擁有大學畢業證,就等於有了一個很好的歸宿!”

“哈哈!是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印製大學畢業證則是最愚蠢的做法,既浪費紙張,又消耗筆墨,而且還要十分麻煩地拿給別人看!我倒是有一個想法,最明智的做法莫過於在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打上大學生的烙印,鮮紅的字跡既光彩耀人,又體麵大方,而且一勞永逸,無論走到哪裏,別人一眼就會看出你是大學生,於是,社會就會對你另眼相看,以禮相待了!”

“恩妙!”若山有些無奈,但是他依然堅持說,“你不覺得你的思想有問題嗎?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分,你現在可是一名大學生啊!”

“我的思想有問題?別人都說我的思想有問題,就算有問題吧!若山,我還是要謝謝你,我知道我正在做些什麼,我也知道我需要做的是什麼,但是我不會讓別人的價值來奴役我自己的追求!我有我自己的價值標準,我也有我自己的奮鬥目標,雖然與你們的價值觀念格格不入,與你們的奮鬥目標背道而馳,但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卻是一致的。我也想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擁有一段美好的生活,可是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可以按部就班地學習、考試、拿畢業證,然後參加工作,可是我……”

“恩妙,不要再說了,我知道這是為什麼。”若山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們大家可以幫你,可是你為什麼要逃避嗎?逃避是最懦弱的表現啊!你應當勇敢地麵對!生活,它本來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隻要你懂得生活。可是有些人偏偏與生活作對,硬要說生活對他們是不公平的,那麼,生活果然對他們是不公平的,因為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生活便拋棄了他!恩妙,不要胡思亂想了,明天去考試。”

“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不會參加考試的!”恩妙斬釘截鐵地說。

“兩個星期之後的四級考試,你也不參加嗎?”

“我當然不會參加!對我來說,這些考試隻是給你設下的圈套,他們會冠冕堂皇地用各種語言讓你們套住自己的脖子,直到滯息,可你們不但心安理得,而且心甘情願的為他們呈上鈔票,事後還要用感激的話語向他們拱手作揖呢!”恩妙繼續說,“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名大學生,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可是沒有想到我還是跟在高中的時候一樣,今天考試交錢,明天交錢考試,後天指不定又要下達什麼通知,說是為了以後工作的需要,最好考某某證件,弄得他們跟一群狗似的,剛聽到那邊有骨頭的響聲,這裏的他們早已搖著尾巴站了起來,開始奔赴前程了。難怪弄得他們整日誠慌誠恐,坐立不安,唯恐晚人一步,少考了什麼證件,低人一等!他們連清靜的大學生活都無法享受,更不要說在大學期間做一番事業了!我一直以為大學生活是充滿激情的,為以後的創業作好準備,可是,在大學生活了兩年了,我也改變了以前的計劃,我不再做什麼畫家了,又窮又累!以後有了錢,我一定要辦所大學,擁有一所完全屬於自己的大學,到時候,要什麼沒有啊?那可是名利雙收啊!”

“恩妙,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沒有知識,你什麼都做不成!不要說辦大學,就憑你現在的水平,你能做一名鄉村老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哈哈,跟你開個玩笑嘛。”恩妙說,“辦一所大學,的確很掙錢,但是我對它不感興趣,我還是想舉辦一次畫展,它雖然不能帶給我什麼,但是我喜歡。”

“恩妙,這是以後的事情,我會幫你的,但是你明天必須參加考試!”

“若山,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參加考試的。”

“你不後悔嗎?”

“我不後悔,我發誓。”

“那好吧,我也不勉強你。就讓我們從現在開始準備你的畫展吧。”

恩妙躺在床上,卻無法安然入睡,他又想起淩先鋒的那一番話,內心深處再也無法平靜,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胸膛裏麵攪拌,並不疼痛,也不悲哀,隻是有點沉悶,他的胸膛在膨脹,麵部肌肉卻在萎縮,眼球幹澀異常,腦海深處一片零亂,就像是六月的天空,烏雲滾滾而且隱隱約約有雷聲,可就是不下雨。都兩點多鍾了,恩妙還是沒有睡著,他根本就睡不著,也不知想了些什麼,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天都快亮了,入睡竟然成了一種折磨,恩妙沒有繼續奴役自己的身子,不睡也罷,出去走走吧。

穿上衣服,拿了包煙,恩妙走出了宿舍,可是還沒走幾步,他的眼淚竟然流了出來。仿佛又是一個雨天,滂沱大雨,氣勢逼人,漆黑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整個世界嘩嘩直響,好像是天空破個大洞,雨水接連不斷地往下澆,遠處的燈泡渾渾然,無精打采。地上早已是一片汪洋,哪裏有路?哪裏都有路,依然清晰,卻更加自由,怎麼走都可以!玉米就要成熟,它們挺立在那裏,陰森恐怖。忽然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慢慢走來,是誰?煢煢孑立,步履維艱。地上的泥水淹沒他的膝蓋,遠方的雨水遮擋了視線,步履維艱,煢煢孑立,不知是誰,慢慢走來一個瘦小的身影,低著頭,邁著沉重的腳步,挪動著身子,一點一點地靠近……近了,近了,更近了,一個瘦小的身影,煢煢孑立,步履維艱,慢慢走來,他沒有帶雨具,被冰冷的雨水凍得瑟瑟發抖,臉色發紫,嘴角卻略有微笑。恩妙迎上去,發現隻有他身上的那一遝鈔票仍舊嘩嘩作響,恩妙一陣哽咽,淚水打濕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