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變(1 / 3)

第二天,雲無蹤等四人一起出發,前往恒山迎接珠玉跟強盛。珠玉和強盛是去看望在恒山出家為尼的母親,張文素,在那裏住了一個多月。一見到雲無蹤跟唐玉翔,珠玉興奮地跑到他們跟前然後瘋狂地撲在雲無蹤的身上,一點大小姐的樣子都沒有,弄得雲無蹤好不尷尬。萬珠玉,十六歲,從小和雲無蹤、唐玉翔一起長大。珠玉性格很開朗,總是瞪著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雲無蹤這個那個,問玉翔那個這個,相比她的活潑,她的哥哥萬強盛則是一個安靜儒雅的人,對什麼事情都意興索然,唯獨迷戀繪畫,還有總是思考一些有悖常理的問題。強盛與雲無蹤同歲,但從小到大,與他以及同齡人說話卻沒有幾次,他總是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遠處的風景出神,抑或忘乎所以的作畫。看到妹妹和雲無蹤等人又說又笑,他便走到一邊,蹲下來,獨自欣賞地上剛破土而出的嫩草去了。

“人活著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就像這小草一樣,嫩綠終歸是要逝去的,最終還是要幹枯的,可是。”強盛頓了頓,走到一棵剛吐出新綠的柳樹旁邊,伸出手輕拂著柳條,喃喃道,“柳有年年綠,春來草自青,無奈人生長,隻吹一陣風。人比花草要悲劇啊。”強盛又望向天空,“好美,春天……好美。”

另一邊,珠玉正在跟雲無蹤和玉翔興致盎然的聊著。

“清明節馬上就要到了,雲無蹤,你打算送我什麼東西呢?”珠玉興然問道。

“嗯,我想想,送你風箏吧。”

“不會吧,又是風箏,去年剛送了,今年換別的。”

“今年的跟去年的不一樣。”雲無蹤說道。

“不一樣也不行,就是要換別的。玉翔,你送我什麼啊?”

玉翔撓了撓頭,“送什麼呢,啊,有了。”

“什麼,快說。”珠玉道。

“送你一條……”玉翔故意拖長音調。

“圍巾是吧,什麼顏色的,別送粉紅的,我現在最討厭粉紅色,還是紫色的比較好。”珠玉滔滔說道。

“線!”玉翔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個字。

“線?”珠玉睜大了眼睛。

“嗯,線!”玉翔堅定的說道。

“為啥送線,什麼線呀。”

“放風箏難道不需要線嗎,去年的線已經老化了,不能用了,所以我送你條新的線。這條線不同於以往的線,它細如發絲,卻能墜千斤,物雖輕,情意重。”玉翔打著手勢閃爍其詞地說道。

強盛正在盯著一棵小草出神,忽然,玉翔跑了過來,打破了這裏的寧靜氣氛,後麵,珠玉正氣鼓鼓地追了過來。

“玉翔,你別跑。”

“大小姐,我說錯話了,向你道歉。”

“道歉?好啊,站那兒別動。”

“可以,可你得保證別動用武力。”

“嗯?敢跟本小姐討價還價,今天絕不放過你,站住……”

雲無蹤站在遠處,無奈的搖了搖頭。

告別了萬夫人,雲無蹤等一行人便起駕回城。至於萬夫人為何出家為尼,雲無蹤不知道,珠玉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途中,珠玉聽說自己又多了個姐姐,興奮不已,一路上,隔著轎子,探出腦袋,問這問那。

“哎呀,不好了,母親送給我的紙鶴忘帶了。”珠玉突然叫道。

“忘記帶就不要了唄。”玉翔說道。

“那怎麼能行,不!”

珠玉耍起了性子,在轎中蹬腿鬧騰著,無奈,雲無蹤調轉馬頭,朝恒山方向馳去,後麵傳來:“葉哥哥,你是我的偶像。”

“哎,偶像也不好當啊。”玉翔暗自歎息道。

“哎,哥也不好當啊。”雲無蹤暗自歎息道。

回到恒山,經過周折,終於找到了紙鶴,雲無蹤謝過庵中尼姑後,出了庵廟,剛要上馬,聽見有個聲音說道:“年輕人,你的紙鶴好精巧啊,我好像在哪見過。”

雲無蹤循聲望去,在一棵大槐樹下,一個衣衫襤褸,胡子邋遢的和尚一手拿著一根雞腿,一手拿一壺酒,搖搖晃晃,說完,他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咬了口雞腿。雲無蹤疑惑了,恒山乃尼姑靜修之處,怎會有和尚,還是個不守戒律的和尚。

“這位前輩,如何稱呼啊。”雲無蹤問道。

“枯木大師。”

雲無蹤暗自好笑,還自稱大師呢。枯木看上去跟萬劍雄差不多年紀,外表卻大相徑庭,生著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枯木走到雲無蹤麵前,先打了個咯,酒氣迎麵撲來,雲無蹤捏住了鼻子,他可是很討厭酒的。

“少俠,尊姓大名啊,貴庚啊。”枯木笑著問道。

“啊,不敢,晚輩雲無蹤,今年剛好十八歲。”雲無蹤暗想:這位大師說話如此滑稽,難道喝醉了,還是頭腦有問題啊。

“噢,這紙鶴是誰送給你的。”

“你說這個,我替別人拿的。”

“何方神聖啊。”

“我朋友,是個姑娘。”雲無蹤這下確定此人不但和醉了,而且頭腦確實有問題。

枯木眼光一閃,隨即說道:“你把它送給我吧。”

“您要這個幹什麼啊。這是她母親送給她的。”

“她母親?”枯木從懷裏掏出一隻一摸一樣的紙鶴說道:“那不如我們交換吧。”

雲無蹤望著兩個一摸一樣的紙鶴愣住了。

“不用懷疑,這兩個是一摸一樣的。”枯木說道。

“那幹嘛還要交換呢。”

“哎呀,正因為是一摸一樣所以才敢交換嘛。”

雲無蹤一陣疑惑,“這是什麼道理啊。”

枯木打著手勢,鄭重其事地道:“你看啊,如果這兩個紙鶴不相同,我跟你交換了,回頭你的朋友會看出來吧?”雲無蹤點頭稱是。枯木一笑,接著說道:“那,如果這兩隻紙鶴一摸一樣,就像這兩隻紙鶴,一摸一樣,如果我們交換,回頭你朋友會不會看出來啊。”

“不會。”雲無蹤答道。

“對了,既然不會,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來,交換。”說著枯木便要去拿雲無蹤手中的紙鶴。

“哎,不對。”雲無蹤駁斥道,“既然都一樣,那幹嘛還要交換呢?”

枯木無奈,往雲無蹤那紙鶴上吐了一口口水,雲無蹤惡心地放開了手,枯木拾起來,笑吟吟地道:“這樣,你還要不要。”

“你真惡心。”

枯木哈哈一笑,把自己的那隻遞給了他,“拿這個給他吧,他看不出來的。”雲無蹤接過瞧了瞧,的確一摸一樣,便驚疑問道:“您為什麼要紙鶴呢,還有為什麼非要我的這隻呢?”

“這個,以後你會知道的,放心,我不是惡人,隻是不愛打扮而已。”雲無蹤一想也是,一個紙鶴能整出什麼蹊蹺來。枯木將剛拾起的紙鶴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喃喃道:“這紙鶴,也隻有我跟她會折疊了。”雲無蹤不再理會,轉身便要上馬。

“等等,你小子……哎呀!奇才啊,奇才啊。”枯木突然拍手稱讚道。雲無蹤又愣了。枯木笑道:“你天靈蓋有一道靈光閃現,這說明你與佛有緣呀,不如你出家吧,拜我為師,做個活佛弟子怎麼樣。”

雲無蹤心裏一陣好笑,“謝謝大師提攜,不過,我對佛沒興趣。大師還是另找他人吧。”

“興趣是可以培養的嘛。”

雲無蹤不予理會,上了馬,調轉馬頭。

“小子,給你的機會你可要珍惜啊。”枯木在後麵提醒道。

“謝謝。”雲無蹤策馬而去。

一路上,雲無蹤越想越感到奇怪又荒誕。走了一段路程,雲無蹤停了下來,來到一條小河邊飲馬。河水清澈見底,雲無蹤蹲下來掬了一捧,洗了把臉。然後來到了一棵樹下,卻發現樹下躺著一個人,雲無蹤駐足定睛一瞧,卻是剛才的邋遢和尚,枯木。枯木起身伸了個懶腰,拍打了身體上的塵土,睜著紅腫的睡眼道:“怎麼,你想通了。”

“什麼想通了,你怎麼會在這兒。”雲無蹤心中疑雲翻湧。

四下裏望了望,雲無蹤也也沒發現有什麼多餘的馬匹,這更讓他背脊生涼,心中發怵。難道今天遇到高手了嗎。

“沒想通,那你來見我。”枯木渾渾噩噩的說道,看樣子,不是喝醉了,就是在夢遊。

雲無蹤強自鎮定,暗中警惕。看天已日薄西山,時候不早了,得趕緊甩掉這個‘怪人’才是。

“行,我答應你,拜你為師。但我要先把紙鶴送到朋友手裏,然後再來拜您為師。”雲無蹤哄騙道。

枯木一聽頓時有了精神,欣然道:“好好,這這就對了嘛。”

“那晚輩先告辭了。”

“去哪。”

“晚輩得先把紙鶴送給朋友後再回來跟隨大師遁跡恒山,潛心修行。”

枯木眨眨眼皮,欣然點頭,“不錯,是應該這樣。你去吧。”

“那晚輩先告辭了。”

“嗯,啊等等。”雲無蹤心咯噔一下,好不容易快脫身了,他不會又反悔了吧。

“小子,路途無聊的很,給你本書,解解悶吧。”說完,枯木從懷裏掏出一本書,雲無蹤接過一看,上麵寫著“如來神經”四個大字,雲無蹤假裝高興,並謝賜書。然後上了馬一溜煙不見了影子。枯木望著遠去的背影會意地點頭笑了。在馬上,雲無蹤心裏嘀咕著:這和尚多半是個傻子,他就那麼相信我會返回來嗎,還送了本書給我,叫什麼“如來神經”,如來神經,他也神經,佛就是個神經。想了一通,雲無蹤掏出那本書往空中一拋,策馬疾馳而去。

夕陽已然西下,雲無蹤下了馬,來到了一個客棧,這個客棧坐落在道路一旁,前不著村,後不搭店,像是故意放在這兒的一個陷阱。雲無蹤拴了馬,進了客棧大廳,大廳裏幾十號人在喝酒,個個目光凶悍,體態肥碩,見雲無蹤進來,都投以凶狠的目光,雲無蹤登時心生一層寒意,便撿了個角落坐下,小二過來招呼,雲無蹤點了一斤牛肉,一碗清茶。不一會兒,牛肉,熱茶端了上來,小二道:“客官,嚐嚐我們這兒的酒吧,‘十裏香’,十裏之內無人不知啊。”雲無蹤笑著謝絕了。然後便慢慢吃了起來,大廳裏人聲嘈雜,酒氣熏天。吃到一半,“呼”一陣風,吹起了帷簾,接著走進來一個人,此人四十來歲,麵部棱角分明,雖神俊非凡倒也略顯滄桑。進來迎著周圍射來的凶光,此人神態自若,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將一把纏了厚厚粗布的刀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說道:“小二,五斤十裏香。”小二應聲:“好嘞,還要別的嗎,客官?”“隻要酒。”“客官,我們這的牛肉又肥又香……”“隻要酒。”此人神情冷漠地重複了一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頓生一層寒意。有幾個麵露凶悍之人紛紛向他瞧去,都投以敵視的目光。小二忙笑道:“好好,五斤十裏香。”說著進房去了。

不一會兒,小二上了十裏香酒,那人拿過來,連碗都不用,打開一壇徑直灌了起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瞪直了眼,有的已經摸起了劍。喝完了一壇,又打開一壇。角落裏的雲無蹤也對此人之舉很是驚詫,但同時也感覺到此人身上散發著一種豪氣。一邊的老板看了心裏暗道:“先是,隻要肉,不要酒,後是隻要酒,不要肉,哎,希望不要有什麼事發生啊。”席間有一個臉有刀疤的漢子耐不住性子,拿起一個碗說道:“這位仁兄,還是用碗喝吧,這樣才能品出十裏香的味道。”說完“倏”地把碗朝那男子太陽穴擲去,眼看就要擊中,“啪”的一聲,空碗生生地串在了那男子的食指上,不知何時,那男子已經伸手用食指將飛來的碗捅穿,令在場的人不由一驚。雲無蹤暗自佩服此人功力。那男子屈回臂肘,轉了轉套在食指上的碗道:“可惜這碗破了,怎麼盛酒啊?”“我看你是找死!”接著幾個壯漢起身抽出寬劍,兀自喊著向他劈來。男子自信地一笑,手一揮,一個酒壇子砸在其中一壯漢的麵門上,壯漢應聲倒地。其餘幾個壯漢見狀也拔出刀劍,圍了上去。那男子不慌不亂,拿起桌子上的纏滿粗布的刀,準備應戰。“等等,諸位且慢。”雲無蹤站了起來,“他又沒得罪你們,幹嘛圍攻他,多個打一個,是英雄所為嗎?”一壯漢叱道:“小子,沒你事,滾開。”另一大漢道:“再多管閑事,連你也砍了。”那個男子神采悠然地說道:“多謝這位少俠相助,不過,他們不是我的對手。”“什麼?去死吧!”眾漢舉劍揮刀,向他擊去,“呼”的一聲,不知怎的從那男子周圍陡生一股旋風將眾人推了出去,眾人紛紛倒地,其中一人驚道:“這個是,會吧。啊,我的眼睛。”另一個壯漢從地上爬起來,呻吟了幾聲道:“剛才那是什麼。啊,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是‘回天波’”“什麼!‘回天波’!”“你到底是誰!”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那男子笑了一聲道:“居然還有人認識‘回天波’?”說罷,那男子將刀上的粗布扯下,露出了一把鑲有五個鐵環,刻有龍圖騰的閃光大刀,那男子對著大刀慨然說道:“亢獸,我們回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