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內有一個比較有特色的概念,那就是……露天公放電影院。
其實在電影剛剛興起的時候,提著簡陋的放映儀器,去學校或者鄉下,也不用什麼室內的場地,到了晚上,露天架起一塊幕布,就是一場熱熱鬧鬧的放映了。而知道哪裏有這樣的活動,得到消息的人肯定群起而動,早早的就搬著小板凳去占位置。尤其是小孩子們,每次都像是過年一樣,哪怕電影放完了,都舍不得回家。
沒錯,那些年就是這麼寒酸——重要的是,大家其實都不覺得有什麼寒酸,還覺得這十分時髦,哪怕放來放去,電影也就那麼幾部,都能把台詞背下來了,等下次組織放映仍然要再去看一次。
等到了九九年這會兒,國人的生活水平終於提高了,偶爾也可以奢侈一把去電影院看幾十塊錢一次的電影了。但與此同時,一些比較貧窮偏遠的鄉下,還有那些比較重視‘素質教育’的學校,仍然還保留著這種‘原始’的放映模式。沒條件的仍然露天,有條件的就用禮堂啦體育館啦之類的場所客串一下,票價相對來說便宜得多,更能讓人接受。
對小孩子們來說,電影的內容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兒熱鬧。這種露天影院,尤其是學校組織的那些,放的電影都是很有教育意義的,例如紅色抗戰題材,還有歌頌父愛母愛師生愛的題材,總之,既豐富了學生的業餘生活,又起到了洗滌心靈的作用,何樂而不為呢?
像是顧蕭雨她們學校,就每學期都會至少組織這麼一次。
顧蕭雨今年上五年級,家在一個三線城市,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在最開始的時候,別提多擁護學校的這一舉措了,每當有通知,她能興奮好多天。可是慢慢的,市裏也有電影院了,她們卻仍然看那些老掉牙的說教片……不用上課當然很好,但能不能與時俱進一點啦?反正,學校組織的電影對她們這些慢慢有了自己思想的‘大孩子’來說,越來越像一根雞肋了,食之無肉,棄之可惜。
這次十一黃金周,她放了假就去鄉下奶奶家玩了,一連玩了七天,連作業都是最後一天拚命趕出來的,到第二天開學,整個人還在飄著,心根本就收不回來。結果坐在教室裏,上課鈴響了,班主任進來通知大家說:“今天晚上在操場集合,學校組織大家看電影,看《海底漂流記》!想看的報個名,每個人交五塊錢……”
五塊錢?!以前不是都交兩塊的嗎?顧蕭雨轉過頭問同桌:“你知道是什麼電影嗎?這麼貴!”
同桌卻早已經激動的紅了臉,“你竟然不知道?!這部電影現在特別火!電視上報紙上到處都是,我表姐給我打電話說她看了,特別好看!可惜電影票要三十塊太貴了,我媽不讓我去,沒想到咱學校終於做了回好事兒啊!”
顧蕭雨環視四周,發現和同桌一樣激動的有不少,當然,和她一樣茫然的也有。她們班最活躍的楊珊正音量特別大的跟別人說她已經看過了,真的特別特別好看!早知道學校還會組織看看一遍,就不去電影院花冤枉錢了!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可以再看一遍……
真那麼好看?顧蕭雨嘟起嘴巴,她才回鄉下呆了七天,回來就像脫離社會的原始人一樣了……不過大家的反應給了她很大的好奇心,一整天上課都心不在焉,等傍晚放學回家拿了錢,就又回了學校,此時操場上已經黑壓壓的坐滿了人,幾個老師正在調整放映機,顧蕭雨坐在她們班的位置上,等著電影開播。
這次的電影放映,和以前數次都不可同日而語。
其實,看觀眾們喜不喜歡,非常的簡單。沒有人走神,所有人都隨著電影情節,該笑的時候哄堂大笑,該哭的時候一片嗚咽,等電影播放完畢,大家不約而同的站起來鼓掌,充滿著戀戀不舍……
顧蕭雨就是拚命拍手掌的一個,掌聲持續了好久,等她回過神來,掌心已經一片通紅,*辣的疼。她搬著小板凳,一邊和同桌往外走,一邊激動的說著:“果然好看!就應該多放點這樣的電影啊!小人魚他們太好笑了!不過海底真是嚇人啊,那些生物長得也太奇葩了點,現在回想起來,又有點發毛呢……”
“對呀!”同桌也點頭讚同,“我真是太害怕那些軟體生物了,也不知道現實中有沒有,是不是長那個樣子……反正電影裏拍的好搞笑!哈哈哈導演太有才了!”
“說到導演,”顧蕭雨腳步頓了一下,苦惱的撓了撓頭,“我記得電影開始有個‘子墨電影’的印章來著,所以子墨是導演的名字嗎?他以前拍過什麼片啊?”
“這個我倒真的知道,”同桌興衝衝的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情報,“據說以前從來沒有拍過電影,這還是第一部!那個叫子墨的導演,是剛從美國回來的,我家裏有份兒報紙,上麵還有他的照片呢!才十七歲,長得可好看了!”
“什麼!才十七歲!”顧蕭雨睜大眼睛,和她們才差四五歲的樣子,人家都可以拍這麼厲害的電影了!小姑娘露出憧憬之色來,騰出一隻手搖著同桌的胳膊,“明天記得把報紙帶到學校來好不好?我也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