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湖不遠的大樹下,我背靠大樹正在讀宋詞。昨天和姐姐特地要了宋詞。因為以前偏愛宋詞背了不少,兩相映照著讀就能認識不少繁體字。
想想我在現代也是苦讀十六年書,自認為也算是知識女性,可到了這裏,變成了半文盲。前日,因平時負責書信往來的太監不在,我就自告奮勇給姐姐讀信,可一封信讀來竟是一小半不認識。在我什麼,什麼的聲音中,信還沒讀完,姐姐已笑軟在榻上,“你說要讀信,我以為幾年不見,倒是長進了。沒想到,的確是長進了一點,會用什麼代替不認識的字了。”姐姐笑得太厲害,短短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半天才說完。我也是又羞又惱呆在當地,當即決定,不行,我要脫掉文盲的帽子,堅決要作知識女性!
想到這裏,不禁自嘲的笑笑,幸虧是落在這具小姐身體裏,吃穿不愁,否則隻怕要生生餓死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人。眼角一掃看見草叢裏幾隻螞蟻,突然想起小時候掏螞蟻洞的事情,不禁來了興致,在這具小身體裏,我好象有點反老還童。拿小樹枝擋著螞蟻不肯讓它走,走兩步,就被我撥了回去,走兩步,就又被我撥了回去。
正在偷笑,忽覺得耳邊呼哧呼哧地喘氣聲,一側頭,就看見十阿哥蹲在我旁邊也正在看螞蟻,我瞪了他一眼,再看旁邊還有一雙靴子,順著靴子往上看,正對上八阿哥似笑非笑的眼睛,趕忙站起請安。十阿哥從地上站起,一副憊賴的樣子,笑對八阿哥說:“看著鬼丫頭的樣子,我還當什麼好東西呢!看來我是太看得起她了。”我心想,讓你看得起也不見得是榮幸。
八阿哥笑問:“讀宋詞呢?”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書,“是!”
十阿哥插嘴道“在看螞蟻呢,擺了個讀書的樣子給人看罷了。”我側頭看著他,也不過十七八的樣子,在我麵前倒成了大爺。回道“你不知道‘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嗎?我看的是螞蟻,可又不是螞蟻。”
他有點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笑點頭,“老十,你可要好好讀書了!”又笑問我:“你看佛經?”我忙答道:“隻是聽姐姐念多了而已。”他笑了笑,轉望著湖邊,過了一會說:“念的是多!”
我琢磨了下,看他仍然是臉帶笑意,辨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隻能淡淡回道:“求得隻是心平氣和。”他沒有說話,隻是笑看著湖麵。
旁邊的十阿哥等了半天,好象插不上話,有些無趣,過去撿起地上的書問:“這些你都認識?”我看著他挑釁的目光很想說,都認識,可事實擱在那裏,隻好說,“認-識-!是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不過我們正在彼此熟悉中。”他又是一陣爆笑,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十阿哥那副痞子樣就有點暴躁,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經大腦的。八阿哥笑問:“那你如何讓自己認得它們呢?”我想了想說“自己猜!”十阿哥笑叫“這也行?我們都不用請先生了,自管自己猜就行了。”
八阿哥歎笑著搖搖頭說了聲,“走吧!”先行了。十阿哥忙把書扔還給我,追了上去,剛走了幾步,又轉身問我,“我們去別院遛馬,你去不?”我一聽大是心動,自來了這裏還沒出過院門呢!頗有點諂媚地跑上前去,“我這樣能去嗎?還有我姐姐那裏怎麼說?”
他說“這有什麼不能去的,給你找匹溫順的老馬,讓小廝牽著就行了。至於你姐姐那裏,關我什麼事?”我看他又擺起譜來了,有心想刺他幾句,可是又惦念著這難得的出門機會,隻好――忍――。
看他走的倒是不快,可我也要小跑著才能跟上,我裝做突然想出個好主意的樣子說:“八貝勒爺說得話,姐姐準是聽的。”他看我一眼說:“那你就去和八哥說吧!”我覺得自己能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怎麼這個老十是個順竿子就往上爬得主呢?惱道:“是你請的我,你要負責到底,要不我就不去了!”他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愛去不去的樣子。我轉身就往回走,他連忙拉住我說,“得!得!我去說,行了吧!”我這才笑看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跟著他疾步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