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是北漠國唯一的繼承人皇訣的五歲生辰,皇澈天在宮裏宴請群臣及家眷們同為皇訣慶生。
而慕容沁蘭也被邀請參加宴會。
夜色降臨,滿天的星子綴滿天鵝絨般的夜空。
震耳的響聲傳來,耀眼的煙花升騰在漆黑的夜幕中,在黑色的夜色中盛開出朵朵璀璨奪目的花,轉瞬即逝,消失的無蹤無影,就像從未存在過。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皇澈天一襲月牙色廣袍,滿麵笑容的逗弄著身邊年幼的皇子,這一刻,他隻是個慈愛的父親。
群臣們紛紛舉杯敬賀,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絲竹聲不絕於耳,舞姬美豔絕倫,裙裾翩翩。
慕容沁蘭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冷眼旁觀,杯中玉液散發著濃濃的酒香。
“報——”
一聲粗獷而高亢的叫喊在滿殿的鶯聲燕語,輕歌曼舞中格外的洪亮。
“邊關八百裏加急戰報!”一名身穿銀色盔甲,滿麵塵灰的士兵急速邁入大殿,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聲音因長途跋涉的疲憊而粗啞,跪在殿中,將一封戰報舉在頭頂,碩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歌舞驟然停止,舞姬退出大殿,剛剛還笑意融融的群臣頓時神色肅穆起來。
皇澈天接過太監遞上的戰報,眼神觸及到紙上的文字時,刹那晦暗,隻一瞬,他忽然冷冷笑起來,望著殿中眾人道,“荊國已經向我北漠國宣戰,昨日偷襲我邊城青州,驃騎將軍陣亡,楚校尉率眾將士奮力抵抗,死守青州城。”
殿中大臣竊竊私語,相互議論起來。
“皇上!”一位身材魁梧武將朝服的男人起身道,“荊國如此挑釁,咱們需速速派軍前去增援守城的將士,將荊國打回老家去。”
“將軍稍安勿躁!”皇澈天緩緩站起身,俯視著殿中,然後平靜的說:“荊國大軍偷襲得逞,我北漠國大軍已死傷半數,驃騎將軍陣亡,群龍無首,荊國本可一鼓作氣攻下青州,卻反而退兵,顯然意不在奪取青州。”
“這……臣愚鈍,皇上言下之意……”被喚作將軍的男人不解的看著皇澈天。
皇澈天輕輕揚起嘴角,目光掠過殿中所有人,淡淡的落在一處角落,唇角的笑容漸漸放大。
光影閃爍,殿中安靜極了,慕容沁蘭抬眸遠遠望去,卻正好迎上那雙銳利幽深的眼睛裏,渾身一怔,心中漸漸升起不安。而她更擔心的是楚桓,他怎麼樣了?袁慕寒是否知道守衛北漠國邊城的校尉便是他?北漠國兵強馬壯,實力不遜於荊國,袁慕寒為何此時來犯?
那道目光太鋒利,令她忐忑,於是她緩緩起身退出喧鬧的金殿。
漆黑的夜色中,宮燈在晚風吹拂下忽明忽暗,枝影橫斜,樹葉沙沙作響。
慕容沁蘭慢慢踱步在青石路上,喧囂聲遠遠落在身後,四下靜謐幽深,樹影竄動,她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卻忽然撞上前麵竄出來的一堵人牆。
“是誰?”她驚呼一聲,警惕的後退幾步,定睛看去。
“別怕,是我。”熟悉的聲音低低傳來,流淨一身青灰色長袍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他朝慕容沁蘭淡淡一笑,“你走這麼快要去哪裏?”
“我……我要回芳菲苑。”慕容沁蘭定了定神,周遭的黑暗掩去了她略顯慌張的神色,她輕聲說:“可是我似乎迷路了。”
流淨唇角牽動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我送你回去。”
慕容沁蘭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來,“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離開金殿的時候他還在那兒的,鳳眸微眯,“你跟蹤我?”
流淨不置可否,“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也不再多問,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重要呢!
二人並肩而行,兩道漆黑的身影斜斜映在地上,一路寂靜無聲,偶爾有列隊巡邏的士兵手持長劍齊齊走過。
“荊國偷襲青州一事,你怎麼看?”流淨低沉的嗓音打破詭異的寧靜,格外清晰。
慕容沁蘭微微一愣,腳下步伐慢了些,反問他,“皇澈天打算出兵迎戰麼?”
流淨笑道,“皇上方才所言已很明了,兩國交戰不是最好的方法,與其兩敗俱傷,讓旁人坐收漁翁之利,不如弄清荊國來犯的目的,以求最佳的解決之道,依我看,皇上會派使臣前去交涉,不會冒然出兵與之交戰。”
慕容沁蘭忽然停下腳步,怔了一會,然後看著流淨,一字一句的說:“他想利用我?”
流淨不語,沒有否認。
“我說過,他太高估我了,袁慕寒不會為了我做任何犧牲的,他隻是白費心機罷了。”她有些激動,聲音不禁尖銳起來,每當她想到被人利用,就像渾身長滿利刺的刺蝟。
流淨微微歎了口氣,柔聲說:“芳菲苑就在前麵了,我便送你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