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烈清了清嗓,用著玩笑的口吻,幽默道:“鄭重介紹一下,我媽這輩子唯一的閨蜜——韓筱靜女士。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有點兒眼熟?”
秦小初斜眼望他,低聲說了句‘幼稚’,目光迅速移回照片裏,她媽媽的身上。
“我沒見過這張照片。”她說,“家裏有很多相冊,小時候,每天晚上睡覺前,我爸邊翻相冊邊跟我說他跟我媽的故事。”
山間別墅一見鍾情這一段,她聽了八百次。
可,山是哪裏的山?
別墅又是建在哪裏……
秦文宇從不細說。
少時,秦小初不懂去問,等到她想知道時,又問不出口了。
父親對母親是深情的,珍藏在心裏,輕易不會拿出來品味,更舍不得與人分享。
“其實小的時候,我爸雖然常跟我說他和我媽的事,但不知道他有心還是無意,說的全是一些複雜的片段,所以我媽給我的映像很模糊,總跟照片上的對不上號。”秦小初哭笑不得的道。
秦文宇說給女兒聽的,是屬於他和妻子的回憶。
而少時的秦小初,很幸運的得到白憶林的嗬護,母親在她心裏,是一雙重疊的影子。
“直到我十八歲那天,收到我媽給我寫的信。”秦小初看向表情頗為認真的祁烈,覺著,他好像願意聽自己說下去,便繼續道:“那是她在懷著我五個月時寫下的。那封信很詳細,有二十幾頁那麼多,從她小時候記事開始寫起。她告訴我,她是沁城和縣人,在她一歲多時,父母就背井離鄉外出打工,從此再也沒回去,大約鄉下重男輕女罷……她是外婆帶大的,祖孫相依為命許多年。我爸也跟我說起我媽的身世,說因為這個,當初他追得特別費力,我媽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我爸一個勁的追她,表示秦家沒那麼多規矩。”
話到這兒,秦小初停下來,笑笑,“實際上我爸跟你們家情況挺相似,都是三代單傳。我爺爺去得早,之後奶奶就患了老年癡呆,我們家秦總嘛,也是少時就自力更生的。”
她又望回麵前的照片,“前年寒假我去療養院看我奶奶,也是穿了一件這樣的羽絨服,橙色的,像顆橘子,奶奶一看見我就對我說‘筱靜,你來啦’,我爸都傻了,說我媽嫁過去的時候,奶奶已經誰都不認識了。”
除了K之外,這還是秦小初第一次主動說那麼多話,關於她自己,關於她的家。
祁烈想多聽一些,於是道:“那封信,你媽媽還對你說什麼了?”
秦小初盯著他看,烏黑圓大的眼睛,裏麵有光一閃一閃的,看得他臉皮發燙。
“也沒什麼。”她賣了個關子,不願意細說,“就是期待我快出生,健健康康長大,開開心心過日子,少讓她和老爸操心什麼的,不過……”
秦小初最後再看了那張照片一眼,看著照片中的女孩兒,雖有許多不舍,雖還想繼續停留,希望通過視線的接觸,得以交流……
但同時她又知道,那念想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是以,她強迫自己邁出腳步,看向下一張照片。
不過……
什麼呢?
祁烈沒有問。
他似乎回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