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沁搖頭，“那個愛喝酸奶的爸爸已經不在了。”
呃……現在該不該說節哀順變什麼的？佟晉遠看她表情帶痛，又不敢亂開口怕說錯話，隻得扯開話題。這頓午飯已經吃得七七八八，米沁看有同班女生正巧吃完飯回班，就跟她們一道回去了，末了囑咐對麵的，“有什麼問題給我短信，反正你有我號碼。”說著看了一眼乳白色的玻璃罐就轉了身。
“好。”他答。
出了食堂的這一路米沁的耳朵被嚴重轟炸了，同班的女生認出那是佟晉遠，滿臉難以置信，“怎麼勾搭上他的？據說很冷酷誒！”
“……”不要亂用詞好不好。
“怪不得你最近那麼反常，以前總誇班主任，現在就知道對老班對著幹，連課都敢逃了，原來是為了跟佟帥約會啊！”
“……”才不是這個原因好不好。
米沁扶額。
０３．
第二天是家長開放日，學校為了給家長提供充分觀摩學習的同時跟自己孩子充分互動的機會，一天裏大概隻有兩三節小課，趕上自習課的時候學生就跟家長一起在校園逛逛，然後去找任課老師一起談談孩子學習情況什麼的。
往常一到上課時間就門可羅雀的校園，每到這一天就熱鬧得不像話。米沁一個人往假山後麵走，尋個清淨，剛才看到許芳芳在準備給到訪的家長的小貼示，心裏覺得別扭。
拐到假山後麵以為能避世一下，沒想到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是佟晉遠，曲腿坐在假石上，米沁納悶怎麼他腿這麼長的時候，他已經轉過頭發現了她，不忘笑笑算是打招呼。別說，還真有幾分遺世而獨立的味道。
“怎麼躲在這？”她問。
“爸媽出差，沒人過來，出去看別的學生都成雙成對的，多觸景生情啊。”他說完話，微微眯著眼睛，不知想起了什麼。
說得是挺有道理，不過你確定成雙成對這詞是這麼用的嗎。米沁想起自己麵臨的這本難念的經，眼睛暗了暗，“同是天涯淪落人，請你喝奶茶，走！”
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拐出假山，抱著奶茶的米沁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引著佟晉遠往一字湖那邊走，兩個人說說笑笑的時候就傳來了一聲呼喚。
“小沁？”
米沁沒回頭。那個叫她的人快步繞到她的正麵，“果真是你，今天風大，怎麼穿的這麼少。”高大的男人看看她又看看她旁邊的佟晉遠，一時間想說什麼，又不知怎麼開口。
米沁心不在焉的叫了聲“爸”，又看看兩步外的許芳芳，沒有叫人。
佟晉遠抖了抖嘴角，一時頭大，上次吃飯的時候還跟他說爸爸不在了不是……
“爸，你們逛吧，我還有事，不在這礙眼了。”米沁說完話就轉身要走，走了兩步見佟晉遠沒跟上來，回頭叫了他一聲。
“叔叔，許老師，那我先走了。”他禮貌地小幅度鞠了一躬。
米爸臉色有些發灰，點著頭說好。
“你故意的？”佟晉遠追上去，笑著問她。
“……”被發現了，她故意讓爸爸撞到她跟男生在一起，以便樹立一個誤入歧途的叛逆少女形象去嚇嚇爸爸。
“雖然這樣問可能有點唐突，不過你之前說爸爸不在了什麼的，是怎麼個意思？”他調整吸管把最後一顆珍珠吸進口中，然後抬頭看著她。
“他已經不怎麼喝酸奶了，也不愛當初給她做酸奶的人了，我媽才去世一年不到，他竟然都沒問過我的意見，就娶了別人。”她說話的聲音懨懨的。
“所以……是許老師？”聯想一下她剛才的反應，不難猜出來。
她眼睛斜了斜，“你不覺得你話很多嗎？你是以特立獨行且為人冷酷出名的好嗎，幹嘛這麼八卦。”
“我隻是想了解一下我唯一的好朋友。”他目光真誠，口吻有點受傷。
好朋友？唯一？米沁不解地看他。突然想起他網站的ＩＤ，小怪獸哥斯拉確實是很寂寞吧。
“今年開學我因病耽誤了一個月，等我來上課的時候，班裏小團體已經形成了，我試著融入但都沒成功，他們叫過我打球，但我對球類運動天生白癡，幾次之後也沒人叫我，我隻好裝作喜歡獨來獨往。不知是不是成績太好惹得大家不願親近，久而久之大家對我的評價竟然隻剩你聽到的那些詞。”他眨眨眼睛，繼續說，“沒有朋友其實是件挺孤單的事的，後來遇到你，覺得這樣跟別人的分享的女孩子大概蠻適合做知心朋友吧。”他撓撓頭，看樣子倒有些不好意思。
這倒有點陰錯陽差歪打正著的意思，米沁想來自己之前還有心借著他去向家人示威，愈發有些不好意思，就本著朋友之間應真誠相待的原則，跟他坦白地講了講自己的故事。
０４．
其實有一個人可以分享心事，讓米沁覺得鬆了口氣。
她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媽媽剛從西藏玩兒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媽媽帶了些特色小件還有雪蓮菌，人瘦了一圈，給她講布達拉宮多麼宏偉，講得她心向往之，媽媽卻也不忘說高原反應多麼可怕，掐她聽了出神的小臉，然後出門買菜。
前一秒她還喝著媽媽做的酸奶，後一秒就接到電話說媽媽出了交通意外，搶救無效。
其實平心而論許芳芳算是一個好老師，知道她家出了意外，也不勉強她上心學習，幫忙跟學校做了延考申請，跟她說“老師的丈夫當初出事的時候”如何如何，那種失去至親的感覺還挺感同身受的。
本來許芳芳就是她班主任，教得好工作負責為人也有趣，每學期投全校最受歡迎老師的時候米沁都鼓動認識的人拉票。不過她不能容忍的是，許芳芳往她家跑了幾趟，一回生二回熟不知道怎麼就跟她爸爸走到一起了，這倒也沒什麼不能容忍的，能讓爸爸開心起來也是件好事，可上個月她突然發現，這倆人竟然已經秘密領證。
米沁突然就很惱火，自己看著很像不懂事的小孩嗎？她作為這個家的一員完全沒有被尊重好不好。
“所以你劍走偏鋒，企圖以叛逆的舉動引起他們的注意，好讓他們意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佟晉遠聽了她的故事，這樣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