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岩三王子的得意,終止在北岩與天昱皇朝的邊境相接處。
兩國的邊境,綿長千裏或許有之。偏偏北岩地形仿似一個尖嘴葫蘆,那尖嘴所向,正是天昱方向。致使兩國相接不過百裏長幅。而這百裏,險峰林立,唯一稍平坦處,不足十裏,且以密林作蔽,如果不是識途老馬,很難確知入口。若是人倒黴誤闖,說不得便會失足萬丈懸崖。
赫連銘來時即由此進境。而此時,他亦在此凝顏相待。
諶墨與耶落雲共乘一騎,穿林過徑,遠遠,即見東漠少主魁岸形影。
“笨蛋,你的朋友討伐你的背叛來了。”幸災樂禍,諶墨向來不遺餘力。
對她的狼心狗肺不予置評,耶落雲摸摸鼻子,乖乖下馬麵對好友的怒氣:“赫連,別來無恙乎?”
赫連銘深刻麵容上壓著怒漿滾滾。“耶落雲,我等你的解釋。”
解釋喔……耶落雲甩甩滿頭未加任何羈絆的長發,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笑容:“沒有。”
沒有?“這麼說,不是我誤會你。”
“沒有誤會。”
“原因?”
“可以不說麼?”
赫連銘邃目內,遭人背叛的怒意絲絲崩現:自己這眼前這人,曾共經生死,竟抵不過一點絕色?
耶落雲迎他目光,心起愧意,咂咂唇,道:“赫連,我可以告訴你,我以前即識得她。當年辭了大將軍的職務,搬離王都,也是為了方便尋她……”
赫連銘遽然愣住。
耶落雲收起眉間玩世不恭之色,苦笑:“赫連,若我以多年的友情請你放她,是否行得通呢?”
赫連銘方唇緊闔,褐顏凝沉。
耶落雲歎氣:“我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與人,他未免天真了。
赫連銘緩緩道:“耶落雲,這世上,若說有我不願為敵的人,你必在其中。”
不願為敵,卻已為敵,是麼?耶落雲頷首:“赫連,請相信,若你是她的真心選擇,我……”仰起月眸,坦誠相對,“不會插手。”
赫連銘麵容更沉,“我會要她真心相付。”
諶墨抿唇,一抹淡哂還未成形,已聽--
“不行!”耶落雲搖首,“她這樣的姑娘,這樣即使骨斷血崩亦傲立得像一株天山雪蓮的姑娘,不能被錯待。”
噫?諶墨好笑:原來自己那個由生最狼狽最落魄的當下,竟會讓人與神潔的天山雪蓮聯想一氣麼?
錯待?赫連銘麵色一變,“我可以讓她成為東漠第一個漢人王後!”
耶落雲意外:“赫連……”竟已用情如此之深?不是暖床,不是侍姬,是王後的大位?
不妙哦。諶墨在馬上微微恭首一禮:“赫連少主,承蒙錯愛,諶墨不勝感激。”細想下來,這怕是這隻怪鳥自她嘴內聽到的最雅致的用辭……“可是,我們漢人最重女子名節,所謂一女不嫁二夫,諶墨已然有夫家了,對少主的錯愛隻能心領。”
夫家?耶落雲稍怔,赫連銘方唇已譏諷勾起:“你那個所謂‘夫家’,真是你的夫家麼?”
不然呢?諶墨挑眉。
邪氣熏染眼角眉梢:“為人妻多時仍是處子之身,是你們漢人女子的習俗,或是你們漢人男子已不濟事到無法滿足妻子了呢?”
“你--”諶墨頰飛薄紅,眸轉水瀾,本是魅不可擋桃花樣貌,卻把修長皓頸一挺,惡霸小侯爺張揚出場,“下流胚子王八蛋,人家夫妻間的事幹你底事?你盡管憑你豐富的床史就能斷定本少爺是否處子之身,本少爺和我家相公的夜夜春宵又何須向你交待?”
她一串破口大罵,脆生生,響叮叮,明明是彰顯粗野,音質卻非同一般的好聽。耶落雲聽得笑斷肝腸,赫連銘卻是怒不可遏,想到她已屬於另一個男人的事實,嗓內嘶出戾音,玄衣化作墨光,眼底陰暗,右掌迅烈,向那段該死的皓頸鎖過去。
沒有意外,被耶落雲出身格下,一對好友,在空中拆了十幾招,且大有樂此不疲之勢。
如此情形,諶墨樂見其成,並有意成全,雙腿向馬腹上猛力一夾,“駕!”善良地將這方天地留給怪鳥和笨蛋對決。
“妖魚!”赫連銘牙根咬碎,反身便追。
耶落雲又一掌襲來,將他攔下:“赫連,我不會任你摧殘我的天山雪蓮!”
天山雪蓮?她?赫連銘懷疑他腦子可是壞掉?“你沒看到,她已然逃了!”
“隻要你就此放手,我不會讓她逃!”
“耶落雲!”怒吼!
“赫連銘!”同樣怒吼!
玄衣,紫裳,兩條九尺男兒,一路纏鬥,追向那隻奔逃的魚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