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貴妃娘娘駕到——”
皇上、皇後駕臨端坐臨,又一高高唱喝聲響徹閣內。
諸人繼恭迎聖駕、懿駕之後,起身迎接貴妃鳳駕。在天昱朝,後宮論及品階,貴妃僅次皇後,但卻是君與臣的截然之別。是以,皇子、皇媳參見貴妃禮數並不需大禮,欠身以示晚輩之儀即止。
瑩貴妃?近來因這名字聽得太多,諶墨在禮畢後,禁不住抬了眸望去。
瑩貴妃,既能蒙受皇寵多年,自是天生麗質無疑。彩帛宮裝,覆住玲瓏身軀;燦粲盍葉,襯出明豔朱唇;頰膚膚理細致,韻澤粉潤,其上沒有任何歲月行經的紋路,是看不出年歲的美麗,既明豔嫵媚,又俱華貴風韻。在多情君王右畔嫣然相伴,使左側高貴端肅的皇後在相形之下,不免有些微蒼老態出。
諶墨目光,再自那些四圍以如仰神祗的眼神熱仰天子的群妃身上抹過,恍惚想到,這便是是後宮百態了?永遠不斷了新人美如玉,也永遠有企及不到的欲望和渴盼,因為,僅有一個男人,太少了……
“在想什麼?”一側男人湊唇問。
一時神陷迷思,諶墨沒意識到他此舉在眾目之下未免親昵,道:“後宮女子,好悲哀。”
傅洌握她皓腕,鄭重道:“你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悲哀。”
嗯?諶墨甩了他手,輕叱:“我自然知道我不會有這樣的悲哀。”
後宮女子的悲哀,固然有時勢弄人,但不排除亦有自心的圈囿。她的心,在秋水長天,大漠無垠之間,這後宮,不是她的天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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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即是孝親王妃麼?”瑩貴妃對另一側的宮妃問。
宮妃頷首:“是啊,難怪被稱為京城第一美人,果然是個大美人,是不是,娘娘?”話出口,見貴妃不應,那妃子才驀悟自己失嘴。在一個美人麵前,誇讚另一個美人,是何等不智呢。
的確是美人。此時夜至,是宮宴真正的開始,在宮廷明亮的燭火映照之下,孝親王妃發愈黑,麵愈白,雪色容顏上,櫻唇燃燒如火,與眉間的紅梅花鈿相輝相映,成就一道魅惑到極致的風影……這大殿裏的每一個男人,縱是都有如花美眷在旁,哪個不會將眸線屢屢覷睇?
“難怪孝親王會移情別愛,這個女子,比她姐姐不知要美上多少,又比碧月橙多上了幾分野媚……”這話,瑩貴妃在喉裏默念。孝親王的目光如此癡纏火熱,當真是愛到髓裏去了罷?這個念頭動起,她輕移纖步,人已佇到了孝親王妃麵前。
傅洌才被傅澈拉了去,諶墨撩瞼,正見一片絕代風華。
“孝親王妃。”
“貴妃娘娘。”
“方便借一步說話麼?”
“正好悶了,就到外麵散散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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諶墨沒想到這位瑩貴妃如此膽大。
陳安閣雖處外宮,但距內宮邊界頗近,而瑩貴妃的寢宮暖玉齋就在距此頗近的內宮邊界不遠。
是以,瑩貴妃提議到她的寢宮小坐時,諶墨略有遲疑,也便允了。當然,其中最大的誘因,是她想知道貴妃娘娘到底欲有何為。
但沒想到,她……
“本宮也是沒有法子,我的弟弟是本宮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也不過做了一些這世上的權貴子弟都會做的事而已,就被五皇子以此為由給拘進了牢裏,而且是最黑最暗最濕冷的地牢,本宮請皇上做主,可皇上……”
愛妃,你想連自己也搭進去麼?如果你的弟弟能使老五的氣出來一些,朕或還能保得住你……
“孝親王妃,你也是姐妹兄弟的是不是?你該知道,骨肉相連,是怎樣也割舍不去的。若你能應本宮保住我弟弟,本宮即刻就給你解藥……”
諶墨被她的話打得心下一動,“你的弟弟做了什麼事,令五皇子抓住把柄的呢?”
“他……”瑩貴妃稍遲疑,“他也不過是想納幾個民女為妾,因其中兩人性子倔,尋了短見……”
強搶民女?是她做過的事呢。不過,逼死民女這等有失一個高端惡霸格調的事,她就不屑做了……
“但,哪家權貴子弟沒有做過類似的事呢?聽人說,小霽侯爺也好此道,不是麼?”
……不是。唉,可憐的冰娃娃,被她連累了……
“孝親王妃,本宮可以求你,救我弟弟一命可好?”
“貴妃,你想過麼?若我此時答應了你,服過解藥後又矢口否了前帳,你當如何?”諶墨好心提醒。
隻所以尚有這份好心,緣自她並沒喝下進門後宮侍端來的那杯茶。
沒有喝,不是她警惕發作。對這位瑩貴妃,她雖有防心,但怎樣不想到她有恁樣的膽量,要知道,兩人可是在眾目睦睦下相偕離席……沒有喝,隻因她才在宴上少酒多茶,口內並不幹渴;更有,端起茶盞欲沾唇做樣時,又恰巧被寬大的宮裝長袖給掃翻,而這個環節,瑩貴妃正巧出去布排了什麼,未能見著。弄翻茶杯後,見得地板上冒出的些微氣泡,她方忖出貴妃娘娘的打算,也配合作出了中毒的氣弱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