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我還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做著黃粱美夢的時候,突然被一陣機器的鳴叫聲吵醒,我本想忍住不醒,可終究還是沒能挺得住。
“唉——”,我長歎一聲,心想這可真是一樁不可饒恕的罪惡,我那無與倫比的美夢,千載難逢的美夢,可以跟莊生夢蝶相媲美的美夢,就這樣被那不解溫柔的鐵家夥驚走了,我惱羞成怒,氣急敗壞,恨不得立刻就趕過去砸掉那該死的機器。
我滿腔怒火地坐起身來,聽了聽這噪聲的來源,原來又是隔壁家的鄰居在搞裝修。oh,mygod!都已經裝修一禮拜了,怎麼還沒有完工?況且這灰頭土臉的老房子還有啥好裝修的?還想老來俏不成?不但要折騰人,還要折騰房子。真是的,也不分時間,場合,對象。平常讓你裝修裝修倒也罷了,周末你也這麼搞,真是太不道德了吧?
“你這樣擾人清休,將來肯定會沒有好報應的。”我抱怨著,本想再順便咒罵兩句他將來生兒子沒屁眼之類更富有實在意義的話語的,可是轉念一想,隔壁家的兒子都快上中學了,說了不等於白說嗎?況且我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士,怎麼還能用這種有失水準又沒啥趣味的坊間俚語呢?那不是也墮落成他那樣不道德的人了麼?於是又趕緊吞下那已經跑到嗓子眼的粗話。
抬眼看到外麵的天似乎已經很亮了,陽光也很明媚的樣子,伸手拿過手機一看,卻才隻有八點多鍾,真是要人命,我可是淩晨兩點多才躺下去的,還胡思亂想了不知多久,現在這還不到六個鍾頭,比我平常周末的睡眠時間少了將近一半。
這怎麼能行?寧可缺少食物缺少水,也不能缺少睡眠。據相關人體研究專家說,睡眠才是人體健康中最最最最重要的因素,千萬千萬千萬不能馬虎。
於是我又重新躺下,拉起被子蒙過了頭,期望能夠重新入眠,繼續剛才的美夢。無奈那鳴叫的機器像發的野馬一般,不但叫的高昂,而且叫的尖銳;不但叫的刺耳,而且叫的煩心,不要說做美夢了,連睡都睡不著。
我躺在床上碾轉反側了良久,實在是無法入眠,隻好又重新坐起身來,仰天疾呼:難得的周末啊,我嘔心厲血,含辛茹苦,孜孜不倦,兢兢業業工作了一周五天四十個小時兩千四百分鍾才換回來的周末,難道就要這樣子度過嗎?上帝已經駕崩了嗎?佛祖已經坐化了嗎?真主已經獻身了嗎?為什麼都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為什麼連個管事的人都沒有了?小區物業管理部門的人呢?難道都耳背了嗎?難道都隻吃飯不做事了嗎?還是這種事情從來都不管?還是管起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就知道收費的時候跑的比馬還快,做事的時候卻跑的比蝸牛都慢。由此可見,沒有監督將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做事的一味求成,蒙混過關;管事的裝模作樣,敷衍了事。而且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連塊遮羞布都不用。難怪社會上會有那麼多的官僚主義,形式主義,拜金主義;難怪濫用職權,貪汙腐敗,胡作非為的人會層出不窮,屢禁不止。我們這樣的小人物雖然憂心如焚,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揮金如土,窮奢極侈,藏汙納垢,魚肉人民,坑蒙拐騙,無所不為,肆無忌憚了。
算了,大廈將傾又豈是我們這些基層建築中的微不足道的小小石子所能支撐得住的,想那麼多隻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適應潮流為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得即高歌失即休吧。
牢騷過後腸子沒斷,心情倒是舒暢了一些,當下將被子裹在身上,盤腿坐在床上,打開電腦開始上網,首先是放歌,希望能夠壓住隔壁的馬嘶,不,應該是驢叫。對,用驢叫來比喻更貼切更形象,隻有正在被閹割的驢才會發出如此驚世駭俗不堪入耳的聲音,發的野馬比這叫的還動聽呢。
我將音響的音量狠狠地放大,可以說到了振聾發聵的地步,連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不過想一想,總不能讓“黃鍾毀棄,瓦釜雷鳴”吧,一定要咬牙堅持,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嘛。而且我這可是很有旋律的高雅藝術,一向都是用來陶冶人類情操的,那破驢嗓子豈能與之相提並論。
處在這樣的藝術熏陶下開始正式上網,默默祈個禱先,希望能夠有點好收成,魚啊蝦啊趕快過來吧,蚊子蒼蠅就不用往這邊粘了,我可不是蜘蛛,我隻想做個漁夫,快樂的漁夫,駕著小船在網絡的海洋裏到處遨遊到處撒網到處捕魚的漁夫。
於是打開聊天工具一看,人頭幾乎都是灰色的,想來我的那些網友們此刻還在夢入佳境神遊太虛呢。不禁感歎為什麼他們的生活如此美好我的生活就如此潦倒?看來隻好重新再找幾個新的美眉聊了。想到做到,不放空炮。於是開始搜索,看到幾個年齡好似相近的,名字比較有點韻味的,留言更是精彩點的就趕緊發兩句話過去,反正無非都是“你好啊”,“你真早啊”,“你的名字很好啊”,“你的簽名真精彩啊”之類不能再廢的廢話。
也不知道是哪個猛人生養出來,哪個牛人教育出來的“猛牛”級別的家夥曾經說過這麼一句經典的廢話,他說人際關係的第一句話就是廢話,仔細想想,這句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呀,這年頭一見麵就說正經事的人隻怕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了,而且這樣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經不是正經人了,可能隻有在某些被常年封閉的院落裏才能碰到。所以我們沒有必要一見麵就切入主題,吃飯之前還得先把飯盛到碗裏去呢。
可惜我發出去的每一句廢話都像是拋出去的小石子最終卻沒能落到水裏一樣,理所當然也都沒有能夠激起一點點的漣漪。不由感歎,女人心海底針,真是一點也不假,連我這個經常上網學習探討揣摩研究異性生理心理的人都不知道她們心裏到底在想些啥,看來理論脫離實際果然有個屁用。
美眉們似乎連廢話都懶得說,完全是采取拒不合作的態度,可惜我沒有權勢財富,要不然就將她們一律“抗拒從嚴”了。現在我隻能像個沒有化妝就跑出來乞討的乞丐一樣,坐在路邊連行人的白眼都賺不到,更別想討要錢財了。幸好我隻是個陌生人,陌生的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看來隻有我的那些朋友們看我才是個熟悉人。
我心裏真是很不痛快,很不順暢,大清早的,睡不了覺,亂七八糟的聲音吵的我頭暈,想找人說話也沒人搭理。嗚呼哀哉,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呢?我愁啊愁,差點就白了頭。要不是這年頭人民生活水平稍稍有所提高,像肥皂泡一樣在不斷擴張,像我們這樣的貧憤青年是很容易就老化的。常見那些廣告語說得好,什麼用心生活,什麼關愛自己。全是騙人的,這狗不理貓不聞鳥不拉屎的日子能過得好?才怪。
不管怎麼樣,總要想個法子打發一下時間,不然肯定要給活活憋死了。要不先去吃早飯吧?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使我忽然想起自己之所以淩晨兩點多這麼早躺下睡覺不就是因為肚子餓了的緣故嗎?不過現在肚子倒是不怎麼餓了,可能是感覺麻木了吧,而且還要起床穿衣服這麼麻煩,就算樓下就是賣早點的,也要經曆起床穿衣拿錢包開門下樓跑過去這麼多的步驟,聰明人怎麼能做這種傻事呢?
嘿嘿,還是先整兩部毛片看看吧,俗話說溫飽思*,我現在可是既不溫又不飽,所以理所當然不是思了。充其量隻是稍微放縱一下而已,權當是學習學習經驗吧。不過首先要把音量調低,不然可能會影響壞小孩子,雖然現在的小孩子某方麵的知識可能比我都精通,不過還是有純潔的嘛,我可不是那種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人的極端分子。哼,真是便宜死那個惡鄰了,讓他的陰謀得逞了,叫吧,叫吧,閹割的驢,不信你能叫多久。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像我這麼大度的人,怎麼會跟這種人斤斤計較呢?
說來真是慚愧,我都沒有臉說,我竟然不知道那些帶勁的影片都是從哪些網站上弄來的,都怪以前瀏覽網頁時沒有及時的保存,到現在才知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書到用時方恨少”等這些名言警句的道理,真是悔之晚矣。
怎麼辦呢?嘿嘿,聰明人不愧就是聰明人,我這麼一急,點子就出來了:首先打開搜索引擎(為了不給某些商家做廣告,我這裏就不說啥名了),在搜索欄裏寫上“色情”二字,然後一按搜索按鈕,哇塞,一坨一坨的紅色“色情”便一股腦兒的都彈了出來,看的我滿眼是色,滿心是情。不過我的定力夠強,這還沒有進入正題呢,怎麼能枉自激動?而且我怎麼說也算是個有品位的人,當然要挑些精彩(某些人可不要誤會這精彩二字)的出來看看,當下決定逐個打開網頁尋找。
本來我都已經做好流鼻血的準備了,甚至連毛巾(其實也就是枕巾)都準備妥當了,誰知這一打開,真是讓人氣憤,那些誘人的畫麵轉個麵孔之後就變成“找不到該網頁”了,那感覺就好象是打開門,門後就是牆一樣;而比這更氣人的是,那些誘人的畫麵轉個麵孔之後還是誘人的畫麵,而且就這樣一直誘惑下去,就好象打開門,門後還是門一樣,而且還不止一扇門,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就這樣,這兩種方式不停的重複,不停的交換,到最後,所有的網頁就突然消失了,真是莫名其妙。
唉!這可真是個窩囊的早晨,我很窩氣又很無奈,真想找塊爛豆腐一頭撞死算了,可是又覺得這樣做對不起天,對不起地,對不起世界,對不起國家,對不起黨派,對不起人民,對不起父母兄妹,對不起還不知道什麼模樣的老婆和情人,對不起——,反正是對不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在學校裏學習出來,培養出來,鍛煉出來的快速入眠方法,這可是當年在學校裏解決失眠,無聊,厭倦,以及其他一些類似症狀的絕世良方,而且適用範圍之廣,實用功效之強,簡直匪夷所思:無論是在學子們嬉笑打罵人聲鼎沸雞飛狗跳的宿舍裏,還是在導師們居高臨下虎視眈眈耳提麵命的課堂上,都屢試不爽馬到功成,實在是居家旅行會友訪親的必備寶典啊。
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就是——趕緊半躺在床上,背倚著枕頭,拿起一本大半都已被如廁的英文書慢慢看將起來,等到一定的時候自然就會呼呼入睡了,夠簡單吧?原理往往就是那麼簡單,隻不過現象卻千變萬化,所以老祖宗有句話說“萬變不離其宗”真是有見地啊。
然而今天卻不知怎麼搞的,這法寶竟然也會失靈,難道是很長時間不用,認生了?那本天書一樣的英文書看來看去,竟然越看越有勁,就是睡不著,可真要命,我已經夠累的了,怎麼又對這破書感興趣了呢?
“喂,看什麼呢?看的這麼投入?”忽然聽到有人在問。誰?哪個在跟我講話?我抬起頭來一看,哎呀,這不是大李嗎,正涎著一張笑臉,嘴咧開的能塞下去一個雞蛋,不,雞蛋太小了。鴨蛋?好像還是小了點。鵝蛋?好像還湊合。瞧他那樣,莫不是撿了寶?
“啥事?”我漫不經心的說,話剛出口,忽然想起這小子不是已經回家去“造福鄉裏”了嗎?怎麼會在這裏出現的?怎麼會在我的住處?真是奇了怪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趕緊盯著他問,如果這家夥敢撒謊,哼哼,我就當場給他好看,雖然他讓我好看的可能性會更大。
“我過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要不要聽?”大李卻神秘兮兮地說,切,還跟我賣關子,這年頭還有什麼好消息能重新燃起我的激情?就算有好消息我也沾不上邊,自從上次在梅園裏一不小心摘了一朵梅花之後,我就開始黴氣熏天了。
哀莫大於心死——等等,我的心好像還沒死,應該說哀莫大於心將死才對。哎——,不說了,反正就是一個“黴”字。我於是一臉木然無動於衷地說:“什麼好消息?”
“你上次看到的那個美女待會兒就要從樓下經過了,嘿嘿。”大李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嘴巴笑的彎成一張弓。
“哪個美女?”樓下天天有美女經過,我看過的也不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興奮成這樣。
“就是那個你發誓下次碰上一定要追的那個啊。”大李真是個好同誌,這種三天兩頭就發一次的誓言,他記得比我都清楚。不過能讓我發誓的也絕對應該是個回頭率頗高,錯!應該是回頭率很高的美女。怎麼能錯過機會,我趕忙甩開書本,快步走到窗口,向下俯視。
果然,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遠處走來的那個小女孩正是上次那個驚鴻一瞥隻看到側麵就讓我眼神發直心跳加速的女生,這次可要好好看個仔細了。嘿嘿,秀色可餐,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了這個詞,伸手摸了摸肚子,好像確實有點饑餓的感覺。
女生穿著很學生樣的衣服,看上去真是又清純,又可愛,又俏麗,又嫵媚,此刻正穿過綠樹環繞,假山雲疊,群芳爭豔,細草如茵的園圃,沿著開滿鮮花的羊腸小道姍姍走來,我雖然對這些花花草草沒有什麼深厚的研究,但是卻感覺那些紅色的花,黃色的花和白色的花,就宛如她的嘴唇,發夾和裙擺。
女生的手裏拿著幾本書,太遠了,看不清書名,我也沒有心思去關心那是什麼書。隻想看她的手,她的手,無疑就是那種纖纖素手,指如春蔥,膚若凝脂,露出的手腕讓我想起了“皓腕凝霜雪”的詩句。要是能讓我握一下,衣袖隻怕都有七年香了。
女生走路的姿態也很是優美,活潑輕快,像一汪跳動的泉水。一頭飄逸的長發在風中輕輕的飛舞,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依稀還可以看見柔美的光滑的潔白的像小天鵝一樣挺直的脖子,真是越看越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下,那感覺一定好極了。
恰在這時,忽然一陣風來,吹落樹上的花,花瓣如雨,落在她的頭上和身上,想起古人說“落花入領,微風動裾”是一種很美妙的姿態,如今看來果真不假。
隻是她不仰起頭,我就無法看全她的容貌,怎麼辦呢?哈哈,山人自有妙計,當下我扯著嗓子朝樓下大喊一聲道:“大李,接好了,我扔下去啦,小心不要被砸到啊。”話音未落,那女生果然抬起頭來向這邊看了看,一下子把她的容貌深深的印在我的腦中,狠狠的烙在我的心頭。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我想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忽然害起羞來(後來想想,我真是個無膽匪類,關鍵時刻竟然怯場),不敢再去看她,而是假裝抬起頭,看著天,天很藍,雲很白,陽光很燦爛。
“今天天氣真好啊,有沒有打算出去玩玩?”我緩了緩情緒,裝作若無其事的問大李。大李卻一聲不吭,我轉過頭去一看,他正瞪大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下麵看,壓根就沒聽到我的問話,難怪他很早就有了女友,功底果然不一樣啊。我忍不住提高聲音道:“大李,你口水砸到腳啦。”大李這才回過神來,用手摸摸嘴巴,笑著道:“哪有啊,嘿嘿,你看這個妞不錯吧?”
我笑嘻嘻地說:“太好了,往往不真實。”
大李撇撇嘴道:“少來,給你追你還不追啊?”
我搖搖頭,辨白道:“夜裏的星星看上去也很漂亮,落到地麵上還不就是塊破石頭。”心裏卻想星光燦爛遙不可及,我一介凡夫俗子,貌不出眾才不過人,窮光蛋一個,得不到的東西就不必去想不必去爭,否則,受傷的隻會是自己。
我痛恨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可是這種想法卻一直主宰著我,支配著我,越美好越吸引我的東西我就越排斥越抗拒,是不是現實總是喜歡打擊人?我很惆悵,很迷茫,也很無奈,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一股莫名的悸動在身體裏四處亂竄,我已經受不了了,我要狠狠給自己一耳光,為什麼要這麼活著?
“叭”的一聲,嚇了我一跳,我揉揉眼,才發現原來隻是一場夢,伸手摸了摸臉頰,依稀有些痛,難道真的該打?真的打了?我不曉得,有些惘然,手中的書已經滑落在地上,電腦也已經屏保了,隔壁的電驢好像也已經閹割完畢聲嘶力竭了,微微的寒氣從半開的窗戶中拚命擠進來取暖,將我身上的暖氣一點點的奪走,感覺有點冷,我裹緊被子,依稀有些神傷,此時此刻我怎麼會想到她?此時此刻我怎麼又想到她?此時此刻我怎麼還想到她?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真是這樣嗎?人說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可我怎麼覺得是少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呢?唉——,真是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怎麼小睡片刻,煩惱變成憂傷了呢?這哪像是我的風格,我忍不住撮起嘴唇長嘯一聲,可是居然沒響,真是丟人,幸好沒拿出去獻醜,否則真是要貽笑大方了,要說這技能我可也練習好長一段時間了,可到現在還是半吊子,有時響有時啞,真拿它沒法子。隻好繼續放歌,加大重低音,震吧,吼吧,讓大家一起瘋狂吧。
首先瘋狂的就是隔壁那頭閹割的驢,都是我的錯,沒事幹嗎又去招惹它?居然還放音樂搶了它的風頭,它理所當然會心不甘情不願的,所以現在它又狂吼了起來,不知道是叫得得意還是叫的無奈,不停不休不止不息,仿佛一定要迫出最後的吼聲,過去的驢都是吃草的,好歹都是血肉之軀,哪經的起這般折騰?可是現在的驢都是喝油的,喝油的,聽聽都比吃草的高級,而且全部都是鐵家夥,不管是誰,隻要你給它放電,它就會纏得你死去活來。
聽說三國時候有個叫王璨的家夥特別喜歡聽驢叫,為此曹丕還特意在他死後帶人到他墳前學驢叫,想想這真是一個很特別的嗜好,為啥我就沒有這嗜好呢,不然的話,那可是多麼美妙的享受啊!
看來再待下去我肯定是第二個發瘋的,我終究沒有王先生那樣的本領,享受不了這種耳福,還不如出門去溜達溜達,說不定還能看到美女,大飽眼福呢。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嘛。
可是一個人溜達多沒勁,好歹也得找個作陪的,找誰好呢?我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找雲錦瑟,原因嗎?有如下幾點:
首先這小子跟我一樣都是好漢一條,其實就是光棍一個,估計現在也是閑人一個,無事可做。
其次這小子特別喜歡跟我抬杠,我要說月亮是圓的,他肯定要說月亮是方的;我要說雲錦瑟是個好人,他肯定要說雲錦瑟其實也不算個好人,至於為什麼不算個好人,十有八九是因為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但我真要說雲錦瑟不算個好人的話,他肯定又要說雲錦瑟其實是個好人,理由嘛,當然也是五花八門多得去了,所以我們走在一起肯定是辯駁個沒完沒了,不過有話說總比沒話說的好。沒話說,那兩個人跟一個人又有什麼區別?
再次我們是大學同學又一起留在這裏工作,而且他的公司離我的公司也比較近,平常聯係也比較多。
不過如果隻說出去逛,他未必肯幹,總要想個名目才能把他叫出來。那要什麼名目才好呢?我想了想,就獵色吧,絕對沒錯,這小子現在最急的就是賺錢和找女朋友,獵色,真是個好主意,嘿嘿,這小子肯定會來勁。
當下我就撥打網絡電話(為了不給某些商家做廣告,我這裏就不說啥網絡電話了,反正信號不咋地,要不是我當初頭腦一發熱,充了錢進去,真是理都不想理了)給雲錦瑟。
“喂——,找誰呀?”一聽這種懶洋洋的腔調,我就知道雲錦瑟還沒有睡醒,雖然我心有不忍,但是轉念一想,這家夥昨晚不是很早就下線休息了麼?睡到這會兒也該知足了,當下提高聲音道:“找你呀,你不會還在睡覺吧?都日上三竿啦。”
雲錦瑟停頓了一會兒,大概是在拿手表看時間,果然,過了片刻那頭傳來聲音道:“老大,你有沒有搞錯啊?還沒到九點鍾呢。”
我趕忙說:“拜托,現在是啥季節,六七點鍾天就亮了,隔壁的老頭子老太太都鍛煉回來啦。”
雲錦瑟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有什麼事?”
我嘿嘿笑道:“我能有啥子事,找個人出去玩玩唄,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可不能浪費了大好光陰。”
“玩啥?到哪裏去玩?”雲錦瑟似乎有點心動了。
“隨便玩啥,反正不能窩在家裏,太沒勁了,太無聊了,太沒出息了,就算出去獵色也好。”我加重音調說。
“獵色?你小子又發春了吧?”雲錦瑟以他一貫的鴨子笑聲奸笑起來,笑的像隻性無能的鴨子。
我也不出聲,讓他一直笑個夠,等他笑停下來才說:“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雲錦瑟故意慢吞吞地說:“也罷,做兄弟的哪能不成全你呢,你要去哪兒獵色?”一聽他的語氣,我就知道這家夥準是悶騷了,不過他要是不悶騷我還找不到人陪呢。
“當然是到美女多的地方了,市區怎麼樣?”我暗自得意,先把他誑出來再說。
“你丫不會想到市區去買什麼東西吧?”雲錦瑟還是挺精明的,總喜歡猜測醉翁之意,不過也隻能猜到“不在酒”這一步。
“買什麼東西,我哪有什麼東西要買啊?要賣的東西倒不少。”我不緊不慢地說。
“好吧,那我們到哪兒見麵?”雲錦瑟看來是拿定主意了。
“嘿嘿,如果你不怕麻煩的話,就直接過來叫我;如果你怕麻煩的話,就到人民公園見,你選擇哪一樣?”我說。其實還有很多別的地方可以碰頭,如果我問疑問句,他肯定會說一個離他住處近點的地方,可是如果我這樣問,他肯定就會選擇人民公園,有時候人就是懶得動腦筋,像雲錦瑟這麼狡猾的家夥也不例外。
“好吧,那就到人民公園見。”雲錦瑟果然怕麻煩。
“好吧,那你快點啊。”我故意歎口氣說。
他住的地方相對我來說離人民公園比較遠,所以一向都是我先到,今天原則上也不會例外,我打起精神,先做兩個深呼吸,再伸兩個大懶腰,然後一口氣起床穿衣刷牙洗臉梳頭剃須關上音響關閉電腦踢兩下腿蹲兩次身照照鏡子擦擦皮鞋開門鎖門跑下樓梯。看看時間才八分鍾。手腳真是越來越麻利了,想不佩服一下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路過小吃店的時候順手買了兩個包子,一邊走一邊吃,向著目的地進發。
安步當車終究還是不及坐車,所以還是要先坐公車。公車很擠,人多的像包子裏的肉芯一樣擠成一團,我好不容易找了個立足之處,還給一個不長眼的家夥踩了一腳,可憐我剛剛才擦的皮鞋,雖然擦得比較馬虎,但至少是沒有印跡的。我恨不得踹那人一腳,但是看那人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樣子,覺得以小欺大可能會自討沒趣。而且將軍額上能跑馬,宰相肚裏能撐船,想我將來是做大事的人,又何必跟這種小人物斤斤計較這種芝麻小事呢?當下平心靜氣若無其事地繼續啃我的包子,啃著啃著忽然想起了一個笑話,說有個上班女郎早上來不及吃早飯,就買了早點在公車上吃,但是公車上實在太擠,她拿在手裏的牛奶一不小心就給擠了出來,女郎一著急,就忍不住大叫道:“不要擠,不要擠,我的奶給擠出來啦。”一想到這裏我就忍俊不禁。前邊的女郎及時轉過頭來白了我一眼,敢情當我精神有問題,我看她一張大闊臉,滿臉鳥屎印,也不屑一顧,繼續啃我的包子。
好不容易下了車,再走不遠就是人民公園了,我吐出兩口濁氣,走到車站旁不遠處的草坪上,伸出腳去將鞋麵在草皮上蹭了蹭,希望能夠擦去公車裏留下來的晦氣。
草叢中不知什麼東西在閃光,在我漫不經心轉頭的瞬間射進了我視力極佳的眼睛,我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心花怒放,當下就捂住嘴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當然是沒有發出聲音的笑,否則就真是精神有問題了。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我一直以來都是黴星高照,惡運纏身,從來沒有得到過幸運女神半分的青睞,想不到此時此地忽然峰回路轉,否極泰來,一個好運的形成從此開始。難怪今天的天這麼藍,雲這麼白,風這麼柔,空氣這麼清新,難怪鄰居的破驢叫的這麼難聽,網上的美眉聊的這麼沒勁,原來都是為了讓我趕過來翻身啊。
天意,天意啊,天意如此,誰能奈何。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我心情一番興奮激動,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到處打量了一番,好像沒有人在注意我,不,應該是絕對沒有人在注意我。不過我還是裝作從口袋裏掏東西,一不小心掉落兩樣在地上,然後很輕巧很隨意很順其自然很理所當然的彎下腰,順手撿起那件看上去很精致,很華麗,有著光亮色澤不知道是金是銀還是銅的金屬,鑲著流光溢彩不知道是寶石是水晶還是玻璃的手鏈。
這是一個女人味十足的手鏈,而且是那種喜歡張揚顯耀的女人才喜歡戴的,手鏈上鑲著一圈龍眼一樣的半圓小球,如果那些半圓小球不是玻璃和水晶而是寶石的話,我豈不是發達了?可以買房買車討老婆啦!
不過我當然不會這麼卑劣,拾到的東西我一般都是要交還給失主的,除非是那種很不值錢或者很值錢的東西,我才會猶豫,為什麼要猶豫?因為很不值錢的東西我懶得去撿,很值錢的東西等不到我去檢。所以我也不知道有一天真的撿到手我會怎麼辦?就好比說這個手鏈,鬼才相信那些半圓小球是寶石呢,當然是玻璃啦,這年頭玻璃看上去比寶石更像寶石,如果看上去不像寶石才說不定真是寶石。
所以我當然不會因為這破玩意而玷汙了自己優良的品質,為了證明這一點,我決定在此等失主兩分鍾,這兩分鍾我仔細鑒賞了手鏈一番,看上去感覺一般。為了證明我是個很給別人機會的人,我決定再等兩分鍾,這兩分鍾我仔細把玩了手鏈一番,摸上去感覺一般。為了證明我是個非同一般的人,我決定再等兩分鍾,這兩分鍾我仔細琢磨了手鏈一番,總體上感覺一般。為了想看看失主是不是個美女,我決定再等兩分鍾,這兩分鍾我心想怎麼跟美女要電話號碼,發展未來。最後我決定無條件再等兩分鍾,這兩分鍾我心想怎麼處理這件東西?交給警察?那等於是送羊入虎口,一秒鍾就否決。再繼續等下去?說不定這是個很不值錢的東西,人家根本就不要了,自己還傻冒一樣地站在這裏當帥哥不成?把東西放下,拍拍屁股走人?那不是白等這麼長時間了,再說這邊這麼多的人經過,給誰撿過去還不是一樣。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暫時還是先由我保管,留待將來有機會再說。
這件事終於圓滿解決了,我這才想起雲錦瑟估計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自從我的手機因為沒錢養活自己,停工在家取代了鬧鍾之後,整個世界立刻清靜下來,我從此一身輕鬆,過著不為人知,獨來獨往的隱士生活。古人說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想不到我也有這份能耐:處於喧鬧之市而心靜,處於逐利之場而無為。所謂潛龍勿用,說的大概就是我這樣子的人吧?哈哈,現在除非我有事去找別人,否則別人有事很難找到我。雲錦瑟再急也沒用,隻能耐心候著了。
我把手鏈塞進口袋,心想可惜是女式的,要是男式的,我倒可以戴在手腕上瀟灑走一回,充當一下手表。不過不管怎麼樣,走起路來忽然感到有些意氣風發,腳步輕盈,莫非真的從此攤上好運了?
我哼著小調,加快步伐,穿過馬路,轉過街角,人民公園已經在望。其中的綠樹紅花迎風輕舞,似乎正在向我招手致意:“快來呀,快來呀,大官人,我們這裏有如花如玉——”,打住,快打住,錯了,不是這種調調,應該是“花徑未曾遠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的樣子,應該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樣子,我微微眯著眼睛,站在那裏浮想聯翩。
“叮鈴鈴”、“叮鈴鈴”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車鈴聲,打斷了我美好的遐想,我趕緊回過頭去一看,隻見一個妙齡小女孩騎著單車向我這邊行駛而來。有沒有搞錯?這麼寬的路,為啥非要從我這裏走,這裏又沒有別的車,完全可以從道路中間走嘛。要不是看她年少無知,我才不會輕易給她讓道呢。
擦肩而過的時候,我仔細瞅了瞅那小女孩,好像長得還挺秀麗的,白裏透紅的臉蛋像是粉雕玉琢的一樣。就是不知道芳年幾何了,不過以我閱人無數的眼光看來,應當正是“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年華,希望我這回沒有看走眼。
一路上忍不住又推敲了幾次小女孩的年紀,也說不準是在複習複習小女孩的容貌,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相輔相成的,也沒必要分得這麼清楚。忽然想起佛家有個故事說兩個和尚要過河,碰巧有個女人也要過河,因為河上沒有橋,所以甲和尚二話不說就背著女人過了河,乙和尚見狀則是大驚失色,覺得這實在有悖於出家人的行為,所以就指責甲和尚,甲和尚摸摸光頭說其實我早已忘了這碼子事了,而你丫卻一直念念不忘的,咱兩到底是誰有悖於出家人的行為呢?
想一想那甲和尚還真是灑脫,就算是個和尚也是我的楷模。不過我還不是和尚,所以即使念念不忘也無可厚非,正思忖著,眼前忽然出現一片園圃,抬頭看時,竟然早已身在人民公園了。
人民公園其實並不在人民邊,離它最近的橋以我“竹杖芒鞋輕勝馬”的步速也得要走十五分鍾以上,我一直搞不明白它憑啥叫人民公園。
“憑啥?憑它有錢。”雲錦瑟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想都未想,脫口而出,而且說的斬釘決鐵,不容置疑,不了解他的人還真要給他唬住了,我要不是因為聽這種腔調的話太多次了,也會表現出英雄所見略同的樣子用力點點頭,然後豎起大拇指誇道:“精辟!”可是現在這說狼來了的小孩即使理由說得千真萬確言之鑿鑿我也不敢完全苟同了,什麼東西假得太多了總會讓人疑心的。何況是這狗屁不通的理由,完全是風牛馬不相及,驢頭不對馬嘴。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這件事我知道他是信口胡謅,說的可以算是大謬不然,可我卻也沒法子反駁他,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已經不是新鮮事了,有錢完全能使磨推鬼,哎——,可憐的鬼,可憐的磨,可怕的錢,可愛的錢。
又是錢,又是萬能,又是萬萬不能。雲錦瑟總喜歡討論這種在萬能問題上糾纏不清的問題,而且歸根結底,所有的問題都能轉化到這個問題上,並且美其名曰:看清了事物的本質。所以這人民公園為啥要叫人民公園到現在我還是弄不明白。
“弄明白了又咋樣?沒有人再會問你這種愚蠢的問題了。”雲錦瑟撇撇嘴,對我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態度做了如此的總結。
“愚蠢嗎?真是愚蠢嗎?不過我想像這樣愚蠢的人隻怕是不會少的吧?”不過這句話我可沒敢說出來,因為說出來的後果就是這句話也是極其愚蠢的。Mygod,真是一不小心又說了句蠢話。幸好這個世界上總是蠢人多些,我私下以為,當然也包括那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了。因為如果不算他們的話,那蠢人又實在太少了,連精神病院的患者都會來句“我雖然精神有問題,但是我並不蠢”。如果你硬要說蠢,豈非要跟這個和諧的世界作對?
想起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曾說過“我知道,我一無所知”,這雖然是個悖論,但是從來沒有人認為他愚蠢,而我竟然以知道這個典故而自詡見識廣博,想來真是多麼的愚蠢啊!卻不知道那些到外國就喜歡講孔孟,到中國就喜歡講莎士比亞的人有沒有過這種感覺。莫非真的是聰明人喜歡裝傻,傻蛋卻總喜歡裝聰明?也不知道猴年馬月俺才能脫離蠢這個字定義的範疇,倘若真有這一天,不知道我會不會也來上一句“我知道,我一無所知”。
但是我現在肯定還不能到達這個境界,因為我如果硬要這麼講的話,隻怕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了,雖然我現在的工作已經很不像樣,但至少還能養活自己。所以我們一定要不懂裝懂:不知道的東西就要說聽說過,聽說過的東西就要說了解,接觸過的東西就要說熟練,使用過的東西就要說精通。打腫臉沒關係,隻要能充得了胖子,打哪裏都行。
當然,很多時候也並不需要這麼複雜,我們完全可以跑到無知者麵前去裝博學,這樣就簡單多了。畢竟這個世界上無知的人還是挺多的,至少在某方麵無知的人很多,但問題是你必須要知道他們確實無知,更必須要知道他們自己也知道他們自己無知,否則你就隻能得到一個“吹牛皮”的頭銜。
雖說這個世上真正能夠不吹牛的人基本找不到,但我卻真的並不是很喜歡吹牛,雖然我常常也把“泰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這句話掛在嘴邊,但我確實還是知道很多東西的,至少肯定不是一無所知,比方說我現在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雲錦瑟肯定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都說人是由吵進化而來的,而吵的屁股是坐不住的,雲錦瑟就很好地向世人證明了這一點:遠遠地就看見他在那裏來來回回的晃蕩,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雖然在他身旁不遠處就放有一張長椅,而且長椅上空無一人,但他就愣是坐不下來,我當然完全可以理解,因為很多時候我也會坐不下來,可能因為我也是由吵進化而來吧。
我正準備找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遲到理由來搪塞他,卻忽然發現他已經停了下來。莫非這家夥已經知道我來了?可他的眼睛為何沒有看向我這邊呢?難道還想故意做作?我正在揣測,又發現他竟然快速地坐到長椅上去了,難道這家夥還想沫猴而冠不成?嘿嘿,人民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想蒙蔽我可沒那麼容易,我真是這麼愚蠢的人麼?
我暗自得意,忍不住奸笑一聲,拿起官員們下鄉視察時一樣的架勢,昂首挺胸趾高氣昂不可一世地邁開虎步向他走去,想要過去一手扯落他的頭冠露出他的猴腦。誰知才走了幾步,又發現有些不對:為何這家夥的眼神總是死盯著一個地方,到底有什麼東西如此吸引他?讓他連自己常說的口頭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看差點就成鬥雞眼了,隻見一個穿著黃衣服綠裙子的女人正彎腰駝背半蹲在那裏搗鼓鞋子,我想可能是她的鞋子出了點毛病吧。可她那裙子卻著實不長,我站在這裏都能看到她那隻穿著肉色絲襪的膝蓋,雲錦瑟坐在那裏豈不是要一覽無餘了?
難怪這家夥要這麼急迫的坐下來,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家夥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這樣子偷窺良家婦女,未免也太招搖了吧?絲毫也不知道收斂一下自己眼中的望,活脫脫一個色狼的形象。
我正準備上前去好好嗬斥他一番,順便也和他一起觀摩,忽然想起至少也應該注意一下周圍的環境,萬一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就不妙了,而且也許說不定還有更好看的風景呢?
想到這裏,我趕緊像雷達掃描一樣四處掃視了一番,隻可惜除了遠處有幾個晨練的老爺爺還在風生水起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動態的風景了。難怪雲錦瑟可以這樣無所顧忌的欣賞美景,想必他早就偵查過周圍的環境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呢?我不由得加快腳步向他走去,心裏想著雖然這樣的行為有些不厚道,但也情有可原,至少有以下幾點理由:一是因為這裏確實也沒什麼好風景了;二是因為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是經過科學實踐的原理;三是因為作為一個正常的沒有任何毛病的男人,這種誘惑一般也難以克製得了的;四是因為——因為這也不能怪男人,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作為男人你就得壞,而且一定要壞到骨子裏麵去才行,否則女人瞧都不瞧你一眼,既然女人們穿得如此感性,作為血氣方剛的男人,我們總得要配合配合才行。
雲錦瑟當然也算是男人中的男人了,配合的果然非常的默契,這才幾秒鍾的工夫,我還在替男性辯白的當兒,他似乎已經看得不過癮了,竟然又已經從長椅上彎下腰去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不過話說回來,時下不是流行一句“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話嗎?視野要開闊,風光才優美,雲錦瑟的心當然不小,難怪眼福也總是比我要好。
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這裏思想才開了一會兒小差,竟然就錯失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沒等我走過去,那女人竟然已經站起身來,鞋子似乎已經修好了,這也真是太巧了吧?還是太不巧了?我也說不清,隻好“長歎息以掩涕兮,哀己運之多艱”,不過再轉念一想,有人說過“福氣來了不享,福氣走了別怨”,也就心平氣和下來。
女人總算走了,雲錦瑟也總算看見了我,按說一般人被別人撞到這種事總會有點不好意思的,可雲錦瑟卻完全能夠泰然處之,這也是我很佩服他的一個地方,他總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即使找不到理由——哦,說錯了,對他來說沒有找不到的理由,隻有別人不能理解的理由。
雲錦瑟站起身向我走來,一邊走一邊屈起手指敲了敲戴在手腕上的手表,顯然是怪我遲到很長時間了,不過他不說出來我也就假裝不知道的樣子,指著他的手表,一臉驚訝加羨慕地說:“咦?你丫又換新手表啦,真是有錢人啊,看這個款式好像比上次的那個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