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譜班,今年二十六歲,正如所有的紈絝子弟一樣,他同樣有著一些正常的愛好,比如,賭博,品酒。狩獵——或者說是……獵豔……但是如此美好的生活他現在隻能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回味一番。七年以前,當他如往常一樣在一家青樓睡醒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一間密室裏,密室的衣架上神奇的出現了一件皇袍,而隨著皇袍一起出現的,還有他的七叔叔——燕王!
其實皇位對於他來說,真的沒有多少吸引力,甚至比不上春雨樓的一個紅牌小姐,他的要求也很簡單,每天醉生夢死,賭賭博,打打架,泡泡妞……享受才是人生的真諦嘛!都是那個該死的燕王!他恨恨的想著,忍不住罵了出來。
“媽的!狗屁的皇位!當老子稀罕麼?當老子不知道你在利用我麼?”他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蹂躪著身下的尤物,每當回想起這些不美好的回憶,他的內心就仿佛有火在燒!拚命的聳動了幾下,他終於長長的吐了口氣。抿了一口番邦進貢的紅酒,他突然衝著懷裏的女子笑了笑,在女子迷戀的眼光中一把扭斷了女子的脖子!
“哼!賤人!”他突然跳了起來,將手中的玉杯捏的稀碎,“媽的!太子,還有我那個老糊塗的父王,你們怎麼不早點去死!還有燕王……老子要是登上皇位,一定會好好的”報答“你的……桀桀桀……媽的,都該死……”
儒熙這邊正瘋狂的詛咒,忽然一個內侍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嚇的急忙跪下。
“何事?”儒熙的眼裏已經變的一片血紅。
內侍咽了口吐沫,哆哆嗦嗦的道“殿……殿下……下,燕王……燕王來了。”
就像魔術一樣,儒熙一張陰雲密布的臉上突然猶如陽春三月一般“請皇叔先在書房稍等片刻,我一會就到”。
太子現在的心情真的不錯,不過他那冰山一般的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連對麵的趙清風亦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清風光滑的額頭上竟然聚起了細密的汗珠。
“殿下,您……覺得條件如何?”趙清風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聲音沙啞的好像是用鋸子鋸一塊風幹的木頭。
“……”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趙清風臉色瞬間白的好似蠟燭一般,突然咬了咬牙,嘶吼道:“再添兩成!”他仿佛脫力了一般,渾身都濕透了“殿下,您也知道,最近我大玉……”
“……”太子的嘴角突然向上揚了一下“那……就有勞尊使了。”
目送趙清風遠去,太子亙古不變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大玉,嘿嘿……當我不知道你們的算盤麼……不過,若是我順順當當的登上了皇位,還真的是要好好”感謝“你們一番呢……”
他身後的影子突然動了動“屬下無能,隻跟了十丈便失去了燕王蹤影,不過他可能孤身一人去了九皇子府上。”
“哼”太子冷哼一聲“不怪你,本來就沒想你能盯住……看來他們也要開始了。哼!軍部三分之二都是我的人,他們怎麼和我鬥?是徐麗華那個白癡的”百鬼營“還是那群隻知道溜須拍馬的老頭子?嘿嘿……不必再盯著他們了”他想了想“你去把”六道眾“招回來吧,那幾個家夥雖然來路詭異了點但功夫確實不錯。燕王那個老家夥,單憑我,恐怕不是對手……還有他那幾個義子……哼”!
七年前
十三從來沒想過燕王也有如此暴怒的時刻,自從早朝回來以後,就聽到燕王在不停的怒罵,聲音都傳到燕鏘良的別院來了,聽說甚至連府內一座從海外得來的,八尺高的庚金寶樹都被他一掌拍碎了!乖乖!那可是庚金之氣凝聚成的實體啊!比起鑽石之類的何止硬了千倍!據說太古時期的煉氣士用這個東西可以轟平一座大山的!
十三吐了吐舌頭,卻看到燕鏘良皺著眉頭走了進來,他連忙迎了上去“三哥,怎麼……燕王好像很生氣啊”?
燕鏘良看著十三,一臉苦笑“不是生氣,是非常生氣,好像早朝的時候被一個叫白樂的文官頂撞了。”
“不會吧”十三雖然才十一歲,可是腦子卻靈活的很,“燕王一向老奸巨猾,在說誰不知道他是個……那個,誰腦子進水了敢頂撞他啊?”
“說話注意點!”燕鏘良一臉無奈,左右看看無人,便把十三拉進屋內,將大門關上,又聽了一會,這才坐下來倒了杯茶。
燕鏘良抿了一口茶水,看著有些惴惴不安的十三,不禁歎了口氣,“十三,我們雖然從小在燕王府長大,可是,我們無論怎樣都是外人,哪怕我從小就被他收為義子也一樣!我隻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你現在還小,有些事不會明白,那個人喜怒無常,你又不會功夫,萬一受了傷……我不再的時候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在這裏,不該說的話一定不要說!知道麼?”
看著十三點頭,燕鏘良歎了口氣,眼神慢慢的看向遠方,喃喃道“我們的家……不在這裏……”
“什麼?”十三有些好奇的問道。
“哦,沒什麼。”燕鏘良被十三打斷了思路顯得有些煩躁,“等你再大些我會告訴你的”。
第二天一早,十三在清理府內雜草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了燕王,他卻仍是一幅淡然的樣子,低頭看著一份卷宗,似乎經過一晚已經無事了。燕鏘良在他身後像個影子一樣,一言不發。少頃,燕王點了點卷宗,對著身後的燕鏘良說了一句什麼,燕鏘良神色默然的點點頭,轉身便走。
路過十三身邊的時候,眼神裏多了一絲暖色,悄聲道“晚上我給你帶最愛吃的汾酒鴨。”
十三低下頭嗯了一聲,繼續鋤草,在燕王府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他的身份隻是一個雜役罷了。看著燕鏘良的背影,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唉,還是老老實實的幹活吧,不過……,如果……我要是能學功夫的話,就好了,那樣,三哥也不會……這麼累了吧?)
晚上,燕鏘良一臉疲憊的回來了,可是看到十三立刻露出了一絲笑意“喏,汾酒鴨。”
十三一把抱住了燕鏘良“三哥最好了!”卻感覺手掌上傳來了一片滑膩的感覺,撤回手一看,卻是一片鮮紅的血液!十三死死的咬住嘴唇,眼裏卻閃過一絲淚光,“三哥……你又受傷了……”
燕鏘良笑了笑,拍了拍十三的頭,“傻小子,又不是第一次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十三隻覺得心裏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的紮了一下……記不得是多少次了,隻是每次燕鏘良回來都會偷偷給他帶些好吃的,哪怕受再重的傷!甚至有一次,那甜甜的酥餅都被燕鏘良的血液沁透了!燕王府裏,雜役是沒權利享用那些精美的食物的!
因為燕鏘良受了傷所以十三也可以不用再去打雜,留下來照顧。
這天天還沒亮就響起一陣敲門聲,“怎麼可能有人敲門?”十三翻了個身繼續睡。燕鏘良的別院自從二人住進來就沒人來過。
“砰砰”,又是一陣敲門聲,十三揉了揉眼睛,“怪了,還真有人來啊?”
房門打開,一個矮小的影子靈巧的鑽了進來,嚇了十三一跳。借著朦朧的月光看去卻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那少年穿著一套夜行服,身材消瘦,五官倒是很精致,特別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透著一股子靈氣。那少年仔細的打量了十三兩眼,露出一絲調皮的微笑,“你好,十三!”
十三剛才被這少年的突兀出現一驚,這才回過神來,“哦,你好,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
那少年不理十三卻四下打量起來,房間雖然一片漆黑可是似乎並不影響他的視野,“我師傅,嗯,也就是……燕鏘良,在臥室麼?”
十三吃了一驚,從沒聽說三哥收過弟子啊?看那少年不像說謊的樣子,於是老老實實回答道“三哥受了傷,在臥室睡著呢”誰知這話一出口,那少年仿佛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風一樣的衝進了燕鏘良的臥室。
燕鏘良卻早就被兩人驚醒了,此刻起身看到那少年,不禁一臉詫異——
“十七皇子?你怎麼來了?”
十三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經過十七皇子解釋十三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其實事情的過程很簡單。一次宮廷宴會上的比武燕鏘良技壓群雄,十七皇子驚為天人,馬上動了拜師的念頭,明麵上當然是不允許的,一個燕王的義子給一個皇子做師傅豈不是顯得皇宮內的人太過無能?雖說這個皇子……嘿嘿,所以,十七皇子隻能出此下策,偷偷的跑了出來。
“怪不得!不過,你真的是皇子麼?怎麼和那些三哥對我說的不太一樣?”聽了十七皇子的解釋,十三一臉驚奇。
燕鏘良沉下臉來“十三,不得無理!”
“沒關係,沒關係”十七皇子瀟灑的擺擺手,“那師傅對你說的皇子都是什麼樣子的……”
“十七皇子,你我身份懸殊,我哪裏配當你的師傅,以後千萬不要再叫了,在下承受不起……”燕鏘良插口打斷了十七皇子的話。
“嘿……莫非你也因為……瞧不起我吧?”十七皇子一臉戲謔自嘲的表情。他本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此時卻忍不住顯出一絲滄桑來。
“不是!”燕鏘良斷然道。
卻聽那十七皇子道“那就好,那你以後就是我師傅!也別在叫我什麼狗屁皇子了,我叫楚醉香,恩,你叫我的小名吧……小貓……”說到小貓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不複方才的灑脫,多了一絲傷感,明亮的眸子裏充斥著一股難言的情緒。
燕鏘良略微沉默一下“你我身份懸殊,我隻怕……況且……”他頓了一下,仿佛考慮怎麼說,終於抬起頭來直視十七皇子“你應該知道我是做什麼的!現在我身邊隻有十三,若是拜我為師,有一天你也許會有很大的麻煩……”
卻不曾想十七皇子不但不為所動,反而淡然一笑,臉上閃過一絲少年不應有的狡黠,突然對著燕鏘良就拜了下去,“弟子楚醉香,叩見師尊!弟子立誓,從今以後,患難與共!”他臉上閃過一絲絕然“我楚醉香活著一天,定保十三無恙!”
十三被這番變故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十七皇子最後的一句——我楚醉香活著一天,定保十三無恙!搞不清怎麼把自己也扯上了?沒想到燕鏘良卻是帶著微笑安然受了十七皇子的三叩九拜。
單純的十三哪裏知道燕鏘良的言下之意,燕鏘良的意思很明顯,自己一個類似殺手般的存在如果有一天失手了,燕王是絕對不會保護自己的,自己雖然沒什麼可留戀的,可是……十七皇子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從小的經曆就非是那些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王侯公子所能企及的,人更是聰明,所以這個誓言其實變相的等於燕鏘良為了保護十三逼著他發的!
定保十三無恙……無恙……十三默默念著這幾個字,突然仿佛察覺了什麼一般,一股苦澀從臉上升起。(三哥……果然還是為了我……我真是個廢物!廢物!)
禮畢,那十七皇子楚醉香站起來一伸手“師傅,給見麵禮吧,別太寒酸哦!”
燕鏘良當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摸了摸下巴,一臉苦笑,從懷裏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麵潦潦草草幾個大字《書生指》。燕鏘良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遞給了楚醉香“這是一個……留給我的”他故意含糊不清的說了中間的幾個字,楚醉香一心都在秘籍上卻也沒有在意“這套功法雖然名為書生,但是如果運用的好威力奇大,而且不光可以殺人亦可救人,恩……小……小貓……”
楚醉香驀然渾身一抖,顫聲道“師傅,你叫我……什麼?”
燕鏘良不禁一愣,“十七皇子,你若覺得不妥……”
“不不不!”楚醉香連忙打斷他的話“隻是好久沒有人這麼叫我了,感覺……嗬嗬,我喜歡師傅這麼叫我”他又轉身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十三,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你也得這麼叫我,知道麼?”
十三早就被這一連串打擊的麻木了,木然道“好的,小貓!”
楚醉香將那秘籍小心的放入懷中,嘴角露出一絲頑皮的笑容,“今天不但有了一個師傅,而且還多了一個朋友,我實在太高興了!”他激動之下卻也多了一股孩子氣,竟然連番了兩個跟頭。此刻天已大亮,楚醉香忽然大叫一聲不好,他本是偷著跑出來的,此刻侍官隻怕已經發現了,匆匆對燕鏘良和十三解釋了一番,急忙跑了出去。
燕鏘良和十三相視一笑,突然聽到燕王府的門前想起了一陣馬蹄聲,伴隨馬蹄聲想起的還有一個尖利的女聲——“燕王你這個狗賊不得好死!我白思宜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白思宜?那不是那位白樂大人的千金麼?怎麼跑這裏來了?燕鏘良挑了挑眉毛,吩咐十三安心回去睡覺,自己也眼睛一閉裝作沒有聽到。假寐了一會突然又是一陣敲門聲。燕鏘良一臉怪異,今天這是怎麼了,平時這個別院連隻麻雀都不落的,今天倒好……
腳步聲響起,想來是十三去開門了。
房門打開,卻是王府的總管劉詢。這劉詢四十左右的年紀,身材略胖,稍稍有點駝背,胖胖的臉蛋上留著一撮山羊胡,一雙三角眼,看上去十足的一個奸商摸樣,不過十三卻知道這個劉總管人倒是滿和氣的,對下人也很好,經常借著自己年紀小的緣故給自己找些輕鬆的活計幹,當下恭敬叫了一聲劉總管。
這劉詢今天卻不知怎地進門直接跑到了燕鏘良臥房,見燕鏘良已經坐了起來這才喘了口氣“三公子,王爺讓你速去正堂”燕鏘良問也不問,直接套上一件淡藍色的長衫便跟著劉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