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恢複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棵綠色的巨樹上,東南西北還有紅黃黑白四棵巨樹,巨樹高聳入雲,好似擎天之柱。樹上還有花鳥,皆與樹同顏色,樹下散落著玉器的石雕。
“好孩子,你可醒過來了。”
“老奶奶,我這是怎麼了?”
“好孩子,你被羽蛇神嚇瘋了,我給你喝下了龍舌蘭酒,酒裏有瑪婭烏埃莉遺骨的成分,她是羽蛇神的情人,喝了酒你就好過來了。”
“老奶奶,這是什麼地方?”
“好孩子,這是我的故鄉聖洛倫索,我們在支撐宇宙的巨樹上”老奶奶接著引莫雷觀看宇宙樹,“樹頂浩蕩的是天國,樹下幽暗的是地府,天國有十三層,每層代表著一種凶死;地府有九層,人死後入地府受審,在審判中憑智慧戰勝希巴利巴之神,化作聖體升入天國。”
莫雷把自己神遊末日的事情告訴給魁紮爾神鳥。
“好孩子,頭上照耀我們的是第五太陽,我們現在處於世界的第五紀元,名叫變遷紀元。在變遷紀元之前,還有四個紀元,它們每隔五千二百年毀滅一次。”
“第一個紀元名叫美洲虎紀元,那時地上住滿了巨人,巨人以鬆果為食,他們能將大樹連根拔起,後來一隻美洲虎吞食了所有的巨人,第一紀元結束於四美洲虎那一年。”
“第二個紀元名叫狂風紀元,人們在生活上比巨人有進步,但他們仍以牧豆和樹籽為食。一場大風將所有的生命吹到森林裏,幸存者變成了猴子,第二紀元結束於四狂風那一年。”
“第三個紀元名叫暴雨紀元,人們在這個時代發現了農業並種植原始的穀物,一場暴雨席卷了全世界,幸存者變成了蝴蝶,第三紀元結束於四暴雨那一年。”
“第四個紀元名叫洪水紀元,這個時代的人以阿西辛特利為食,後來地底的水衝到地表,引發了一場滅世洪水,天空成為水的延伸,人類都變成了魚,第四紀元結束於四洪水那一年。”
“第五個紀元是文明高度發達的紀元,人們以動物為食,並且像鳥一樣飛上藍天,像魚一樣潛入海底,頻繁的戰爭和地震會將全人類毀滅,第五紀元結束於四變遷那一年。”
莫雷聽完老奶奶的話,又想起自己看到的情景,他陷入了沉思。
“老奶奶,那麼在第五紀元的末日,還能有幸存者嗎?”
“好孩子,那時地球之種將會枯竭,時間將永遠停止,一切都成為過去。”
魁紮爾化作神鳥,從樹上銜來五色的枝葉,為自己搭了一個美麗的巢。
巢搭好後,天空降下一顆火星,正巧飛進她的巢裏,在那裏燒起了大火。
她又變回老奶奶,和藹可親地說道:
“好孩子,你與我一路為伴,如今也該告別了。”
莫雷看著大火,想起白玫瑰被火焚的一幕,他見老奶奶往火裏走,就趕忙拉住她說:
“老奶奶,烈火燒身是苦中之苦,痛上之痛,你還是別去吧……”
“千年之前,我就在這火中誕生,千年之後,我也要在火中重獲新生。”
老奶奶走到火裏,靜靜地跪了下來,好像孕育在母親腹中的孩子。
魁紮爾被焚燒的時候,她的記憶飄映在空中。
黑色的苦難之火燒起來,莫雷看到了被燎烤緊鎖的奴隸,他們還未離繈褓就受盡欺淩,一生要麼淪喪在主人的床第之間,要麼埋葬在他鄉的凍土之下,他們誕生在苦難中,曆經了更沉重的苦難,最後慘死在苦難裏。
白色的純潔之火燒起來,莫雷看到了孩子天使一般的笑容,無論人間是兵荒馬亂,還是荒穢難墾,他們的眼裏總會是一片燦爛的天地,那裏有房屋為他們遮風擋雨,有飲食為他們解渴充饑,還有美麗的白鴿為他們傳遞福音。
紅色的熱情之火燒起來,莫雷看到了勞動人民,他們讓大地長出麥苗,把荒丘變成糧倉,滋養著人類的血肉之軀,他們雖然不都引人注目,但是執著於奉獻,他們雖然不都穿金戴銀,但是堅韌於榮譽,他們能給予家庭的雖然不多,但是他們會傾盡所有。
黃色的理想之火燒起來,莫雷看到了勇士不受yu望的誘惑,不怕苦難的摧折,他們眼前盡管黑暗,心中卻充滿了光明,他們背負著神聖的使命,在泥濘中艱難的前進,好似閃亮的群星,引領著世界走向了清晨。
綠色的新生之火燒起來,莫雷看到了濟世聖哲,他們見證了生與死背後的真理,經曆了晝與夜輪回的坎坷,他們的心中沒有等級,沒有國家,沒有民族,隻有世界,他們在苦難中為大家播撒喜樂,把死亡當作自己的新生。
新生之火熄滅後,一位豆蔻少女走了出來,她身上還飛舞著火星。少女從灰燼裏取出了魁紮爾的羽毛,羽毛五彩的光輝照遍了聖洛倫索,她又化成神鳥,手捧著羽毛飛向了晨星……
莫雷看那少女不斷地向天空飛升,涅磐奇跡給他帶來了無比的歡樂。
莫雷覺得眼前的光越來越亮,亮得他睜不開眼睛。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床邊還有一個老獵手,牆上掛著獸皮和弓箭,自己似乎是在老獵手的家裏。
“哎呀,我怎麼會在這裏?”
“年輕人,你說呢,你昏倒在河邊,我把你背了回來,你昏迷了很久了。”
“你把我背了回來——神鳥奶奶在哪兒?”
“年輕人,我看你病得不輕,在夢中還叫著鳥,你還是快躺下吧。”
“啊,是夢!難道這是我的夢?真是難以令人置信。”
莫雷去河邊看了看,發現景色與夢裏並無差別,河上還有打魚的老翁,莫雷觸景生情,不免思念起魁紮爾神鳥。他隨後告別了老獵手,獨自上加來城去了。
莫雷到加來城又見一張告示,不過這告示可不是抓神鳥的,而是抓自己的,原來加奈隆與加來城主竟是朋友,他從路德西亞城派人快馬加鞭到加來報信,誓要把白玫瑰斬盡殺絕。莫雷心裏一橫,反正是插翅難逃,還不如迎難而上。他問市民城裏哪兒人最多,人們告訴他酒館人最多,莫雷於是跑到酒館向人演說,讓各地的商旅把白玫瑰的事跡傳到海外去。
莫雷不久就被人認了出來,鷹犬追得他無處躲藏,這時他遇到了好心的唐娜姑娘,姑娘把他藏到自己船上,保護他躲過了大難。姑娘聽了莫雷的故事後很欽佩他,知道他是為人民做事,就把船上所有的財寶都給了莫雷。姑娘的船最後雖然沉沒,但是這批財寶為白玫瑰的複蘇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莫雷與唐娜分別後,乘船去英格蘭訪問麥爾斯大主教,等他到了英格蘭才知道大主教去了拉文納,莫雷又追隨大主教的腳步前往拉文納,他一路目睹了分崩離析前的西羅馬帝國,覺得帝國已然名存實亡,社會充滿了不公正,簡直就是路德西亞城的擴大。莫雷路上揭露了帝國的內幕,宣傳著民主和科學,待他到拉文納的時候,大主教不幸去世了。
麥爾斯大主教死後,莫雷心裏失去了寄托。他沒有同路人,感覺格外孤獨,這時候存活下來的白玫瑰精英找到他,他們隱姓埋名,逃過了當局的搜捕,千方百計尋找莫雷,繼續追隨他的腳步。戰士的憂愁被戰友的熱情化解,莫雷為突如其來的團圓欣喜若狂。
不久匈奴人進犯東羅馬,莫雷和夥伴輾轉到了希臘,在那裏與他的恩人唐娜姑娘相會。他們結伴而行,前往君士坦丁堡,莫雷發現東羅馬帝國亦是強權當道,民不聊生。
莫雷和唐娜分別後,在君士坦丁堡拜會了西羅馬元帥埃提烏斯,埃提烏斯此行是來商議刺殺匈奴王阿提拉。元帥聽完莫雷的故事很賞識他。莫雷說他坐過國家的監獄,而且越獄,是個逃犯,元帥卻說沒有關係,並且熱心地鼓勵他:
“你知道嗎?我也坐過牢,時間比你長,若不是匈奴人犯境,我至今還在受牢獄之苦。你要知道當權者是誰,要知道自己為何入獄,就會感覺這不是罪犯的恥辱,而是勇士的光榮。”
埃提烏斯然後派莫雷跟隨東羅馬使團去匈奴帝國行刺,莫雷對匈奴人有了深刻的了解。他們並不禁錮在蠻荒的世界裏,他們過著既文明又富裕的生活,被俘的羅馬人不願歸故鄉,他們情願做匈奴人的奴隸,也不做羅馬的自由民,這一切若非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相信。
東羅馬人弄巧成拙,派去的殺手竟然是匈奴王的心腹,匈奴人說要把使團剁碎了喂鷹,莫雷臨事不慌,隨機應變,最後讓使團成員全身而退,並且平息了匈奴人的怒火。
埃提烏斯更加信任莫雷,等到匈奴人入侵西羅馬時,莫雷已成為元帥的左膀右臂。埃提烏斯如今在奧爾良集結兵力,準備與阿提拉決死一戰。他請莫雷的白玫瑰小組潛入路德西亞城,並向瓦倫蒂尼安皇帝為他們討了一張特赦令,要他們死守城池以拖住匈奴人的腳步。
莫雷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又仔細聽了麥斯威爾的經曆,兩人彼此欽佩,一見如故,正如生鐵在烈火中錘煉成鋼一樣,莫雷和麥斯威爾在國難當頭的時候結下了牢固的友誼。莫雷告別了海洛伊絲,又同熱納維埃芙見了麵,莫雷說埃提烏斯元帥想與熱納維埃芙相見,隨後他就離開了聖德尼修道院。莫雷和白玫瑰鬥爭的基地離火山堡監獄不遠,名叫先鋒之家,麥斯威爾自與莫雷認識後,常去先鋒之家與白玫瑰集會。
公元五世紀中葉,阿提拉率五十萬大軍向西進發,匈奴帝國治下所有民族都參加了戰爭。早春二月,寒意未消,匈奴大軍抵達萊茵河畔,為了造渡船和木筏,他們砍光了周圍的樹木。匈奴人不日將殺入高盧,路德西亞城市民驚慌不已,幾乎棄城而逃。熱納維埃芙臨危不亂,大喊著要全體市民冷靜下來,以堅定的信念祈求上帝的拯救,許多市民聽從了聖女的勸告,不再逃亡,而是到教堂虔誠祈禱。
麥斯威爾覺得路德西亞城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也是最需要他的時候,然而他還不能確定自己要走哪條路,仿佛在風口浪尖左右飄搖,他在此時見到了手持牧羊杖的先知。
“麥斯威爾,你為什麼無所作為?”
“先知,我若執著科學,就要拋棄信仰,我若跟隨信仰,就要漠視科學。”
“麥斯威爾,那是因為你沒有放開視野,科學和信仰雖是兩條路,但是它們的終點卻相同。世人以為不走在一起的就是歧路人,其實他們是同路人,以為不站在一處的就是敵人,其實他們是朋友,因為他們奮鬥的目標是一個,隻不過用了不同的方法。”
“先知,我不明白。”
“麥斯威爾,不需要你明白,隻需要你老實地聽從安排。”
“先知,你要安排我做什麼?”
“麥斯威爾,不是我安排你,這是你的使命,就像燃燒的荊棘曉諭我的使命一樣。”
“先知,我的使命?我想把路德西亞城守住,不讓百姓被侵略者屠戮。”
“麥斯威爾,憑你一個人還不行,你須讓所有人信你。”
“先知,他們不會聽我的。”
“麥斯威爾,我所經曆過的鬥爭,比你所麵對的還要殘酷,不僅我的敵人不相信我,連我的同胞也不理解我。這就需要創造奇跡,假如他們不相信你,不相信第一個奇跡的話,他們會相信第二個,假如他們不相信第二個奇跡,他們會相信第三個。”
“先知,那奇跡是什麼?”
“麥斯威爾,那奇跡就是讓人們學會不僅為溫飽而活著,要走上一條通向永生的道路。”
“先知,我該怎麼做呢?”
“麥斯威爾,把你的手伸向大地,讓染血的泉源變清淨,把你的手伸向天空,讓黑暗的世界變光明。”
先知離去,麥斯威爾加入白玫瑰小組,莫雷把他介紹給大夥。
阿提拉大兵壓境後,人們沒再見過聖女,有人說她勸別人死守城池,自己卻臨陣脫逃,這是無稽之談。心係人民前途的人往往是默默奉獻,最容易受人民的誤解。聖女一手抱著書,一手持著燭,被羔羊陪伴著,離開了路德西亞城。她一路南下到了奧爾良,走進了埃提烏斯元帥的大營。
聖女拜見了元帥,但見他年近六旬,相貌英武,高度適中,身材勻稱。
“隻盼你能信我,我是楠泰爾的熱納維埃芙,我從北方的路德西亞城趕來。”
“我當然相信你,不知你遠道而來有何要事?”
元帥把聖女讓進帳篷,帳篷裏燈火昏黃,隻有他們兩個人。
“埃提烏斯元帥,阿提拉將渡過萊茵河,路德西亞城內憂未除,又添外患,人人自危,無心作戰,我此行是來向你求援。”
“你該叫我兄弟。你要我出兵救路德西亞城,我得先請你答應救我一命。”
“埃提烏斯兄弟,不是我不救你,你若有難就該去羅馬求大主教,而不是我這小修女。”
“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刁難你。實不相瞞,這場戰爭沒有打贏,我還真不敢去羅馬”埃提烏斯元帥接著為聖女講述了他的故事,“我是失去了心的人。人們說我是天生的勇士,沒有非分之想,不為yu望所動,不為邪惡煽惑,誌向高遠,忍辱負重,臨危不亂,熱愛勞動,他們不過是看到了我的外表,我的內心其實是個的懦夫。我曾經做過宮廷總監,那時候王廷風起雲湧,約翰長老披上了皇袍,他害怕東羅馬揮師西進,命令我去匈奴借兵。我少年時代在匈奴度過,與過去的匈奴大王魯嘉和現在的上帝之鞭阿提拉交情深厚,我領六萬匈奴鐵騎前去勤王,不想約翰長老早已被處決,瓦倫蒂尼安當了小皇帝,普拉西迪亞太後掌了大權,我是約翰舊部,同她關係不睦。我不久就被發配到高盧做了總督,我在匈奴鐵騎的支持下,平定高盧境內的叛亂,卻被普拉西迪亞太後以莫須有的罪名免職。太後派他的親信布尼法斯消滅我,這是一場決定命運的大戰,我不是布尼法斯的對手,然而我若落在他手裏必定身敗名裂,甚至性命不保,正所謂成者王侯,敗者賊寇。我的心也動搖了,一個名叫哀歌的魔鬼趁機誘惑我,讓我把心交給他,他幫我做新凱撒。”
“於是你為了權力,出賣了自己的心。”
“你說的對,我出賣了自己的心。憑借魔鬼的力量,布尼法斯被殺了,我把握了自己的命運,然後領著匈奴大軍,回國奪取了政權,讓太後從此與修道院的青燈為伴。魔鬼給了我一顆石頭心,這顆心猶如欲壑難填,我若想做凱撒,就得弑君篡國,我派人暗殺瓦倫蒂尼安,又把罪名嫁禍給普拉西迪亞太後,把皇帝控製在自己的手中。不想此事終於敗露,羅馬上下皆罵我是國賊,魔鬼也不再幫助我,我此戰若不能勝,就唯有死路一條。我近日惡夢不斷,惶惶不可終日,好似世界末日就要降臨在我的頭上,又如地獄的烈火頃刻就把人間燒盡。”
“你所說的魔鬼哀歌,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自稱是罪惡之子,死亡後嗣,萬惡之源。他從深淵而來,與世人訂下賣心的契約,魔鬼在人活著的時候做他們的奴隸,滿足人提出的各種願望,魔鬼在人死後做他們的主人,用人的靈魂喂養毒蛇,一旦你把心交給魔鬼,在人間雖能享盡快樂,死後也注定要受折磨,享福的時間與受罪的時間相比不過轉瞬。哀歌是自私的魔鬼,是主宰地獄的魔王,他要把人變成毒蛇,把毒蛇變成人,把人間帶入千年的黑暗。”
“你和阿提拉本是朋友,如今為何又反目成仇?”
“我和他有過一段友誼,不過友誼的基礎是共同的利益。匈奴人支持我奪取政權,卻也通過我控製著羅馬世界。就像西哥特人一樣,普拉西迪亞做西哥特王後時,他們並不臣服於羅馬,他們和我們做朋友,是因為我們接濟糧食給他們。如今我們已拿不出糧食,想讓他們出兵抵抗匈奴人,簡直比登天還難。利益關係一旦破裂,友誼也就蕩然無存。”
“假如我的恩師,也就是麥爾斯大主教在的話,一定有辦法幫你戰勝魔鬼,然而我的恩師已然仙逝,我勢單力微,該怎麼幫助你呢?”
“匈奴大軍將到塞納河畔,路德西亞城一失守,阿提拉就會攻向奧爾良,我雖未雨綢繆,但還不是阿提拉的對手,我要在奧爾良組成日爾曼聯軍,讓西哥特人,法蘭克人,勃艮第人,撒克遜人等都加入我的陣營,給那上帝之鞭迎頭痛擊,讓他有來無回。但調集大軍需要時間,人們最相信你,這時就要你死守路德西亞城,拖住阿提拉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