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這是個敏銳細膩的姑娘,刻意遠離著裝精致的銀行工作人員,同時,她又卑微倔強,穿著藥房難看的工裝站在一邊,不與任何人搭訕,安靜地垂頭等著,手裏牢牢抓著裝錢的塑料袋,眼神落在自己腳尖。單憑觀察,難以看穿她的想法,她似乎很軟弱,一推就會倒下,但站在那,卻又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她大概不是向命運妥協過的人。
如果告訴她,很遺憾,我不能幫助你,她會怎麼樣呢?是會就此一蹶不振,還是甘於融入平凡,當作一切沒有發生過,照樣過著平凡微小的生活?到了四點半,進來辦業務的人少了許多,銀行五點下班關門,櫃麵上作息基本和公務員單位一致。先前忙的焦頭爛額的實習生們終於閑了下來,聚一塊瞎聊,男生調侃女生,女生捶打男生,鬧的不亦樂乎。
男生後退躲開,不小心踩了趙靈一腳,趙靈如同豎起倒刺的刺蝟,瞪眼看著那男生,跟見著殺父仇人似的。男生入世未深,怯了道,“你、你這麼凶幹嗎?”
趙靈收回視線,不聲不響地走開,抓塑料袋的手捏的更緊了些,隱約可以瞧見袋裏的幾枚硬幣。實習女生把男生拉過來,壓低聲音道,“月姐和我說了,她是益康藥房的,每天會來這存錢,填單子叫號什麼的都會,叫咱們不用管她。”
男生一聽,也不知是不屑還是有其它情緒,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再往那邊看,全神貫注地和小夥伴們攀談起來。一事止息,歸於風平浪靜,趙靈站在一邊,依舊垂著臉,等了很久,終於叫到她的號了,她在櫃台上辦理好存款業務,飛快離開了銀行。
時不待跟在後頭,尾隨她回了益康藥房,一間店麵很小,藥品也不全的店子,在門口的工作人員介紹欄上可以看到,整家店隻有一位醫師。走到貨架邊,一位年輕女孩走了過來,問他需要購買什麼藥。藥房內統一製服,這女孩穿的和趙靈一樣。
“我晚上磨牙,想買打蟲的藥。”
年輕女孩熟絡地在貨架間穿梭,找到一盒藥遞了過來,指著門口收銀櫃道,“去那邊結賬。”
時不待點頭,走到趙靈麵前,把藥放過去,讓她掃碼錄入機器。
“十二塊五。”趙靈頭也沒抬地說道。
付款,找零錢,在收銀櫃邊磨蹭了幾下,時不待忽然道,“你幾點下班?可以一起吃個飯嗎?我想和你聊聊。”
趙靈收拾櫃麵的手一頓,遲緩抬頭,在時不待的臉上衣服上遊移了一會兒,半晌道,“我隻是個藥房的收銀員,你想玩,去酒吧。”
見她誤會了,時不待忙道,“不是,我是微光助學基金會的會長,想和你聊聊善款資助念書的事。”
趙靈臉上的僵硬瞬間軟化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時不待道,“我以為申請表沒通過!你說你是會長?!你真的願意資助我念書?”
原本隻是碰運氣似的舉動,卻沒想到還真遇上了好心人,如果能重返校園,如果能脫離這一潭死水的生活,她一定會用盡全部力氣好好讀書的。趙靈傻了幾秒,隨即鞠躬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