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的問題,傅璟楓無法回答。
或者說,他是不忍回答。
而蘇棠並不因此放棄,她纏著他要一個答案:“告訴我,是不是我這次回去,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我媽媽了?”
“你說話啊!”
“回答我,好不好?”
麵對蘇棠歇斯底裏地質問,傅璟楓無奈地牽起她的手:“糖糖,你冷靜點,我們現在就回去看她,好嗎?”
“好。”
蘇棠含著淚,回答了一個字。
坐在飛機上,手機不能開機,她無法得知蘇心怡最近狀況,心裏亂亂的,坐立不安。
她抱著傅璟楓的胳膊,十指手指一直在發抖,不停地發抖。
巧合的是,幾個小時之前,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安欣的手指,也在發抖,不住地顫抖。
安欣站在梁瑾茹的床邊,一個小時過去了,她就像一尊雕像,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梁瑾茹和安振業已經分房睡了,所以安欣一直站在這裏,也沒人來打攪。
明明窗子已經關上了,可那白色的紗簾,還在上下起伏,輕輕地飄動著,影弱鬼魅。
而安欣的臉色,也如鬼魅一般慘淡,駭人。
梁瑾茹躺在床上,靜靜的好似深眠中的人,連鼻息都微弱不可聞。
她緊閉的唇瓣是紫紅色的,顏色越來越深厚,看起來像豬肝色,又類似曼陀羅花的顏色。
床底下,有個安眠藥瓶子,正好在安欣腳邊,沒有一絲重量,卻壓得她腳麵生疼。
手裏拿著梁瑾茹留給她的信,頭腦裏亂入一團麻。
安欣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是應該趕緊把吃了安眠藥的梁瑾茹送到醫院,還是該靜靜地走開,就當什麼事都不知道?
不知道,安欣很想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她沒有鬼迷心竅走進梁瑾茹的臥室,她就不會知道她服了整整一瓶安眠藥,更不會知道她想以死相勸。
等安欣知道的時候,梁瑾茹已經去世了。
那樣的話,該多好。
那時候梁瑾茹不在世了,就算有人懷疑安欣的身份,也無從證明了。
不,還有蘇心怡,還有她可以證明。
安欣陰冷地一笑,她當然知道,蘇心怡也活不長久了。
那麼,她作為安大小姐,在梁瑾茹和蘇心怡相繼去世後,她終於可以高枕安眠,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望著梁瑾茹祥和的神情,安欣冷冷地想,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她願意去死,誰能攔得住呢。
雖然想起梁瑾茹對自己的寵愛,安欣心裏微微的酸痛,但她知道,她不能心軟。
她不能救梁瑾茹,因為隻有她和蘇心怡都死了,所有的事才能一了百了。
突然感到很好笑,安欣憋不住笑出聲來:“媽,你真是有先見之明,你要是死了,我跟你保證,不再為難蘇棠了。”
“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到的事情了,當然是要在你死了的前提下。”
安欣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嘴邊溢出一抹殘忍的笑容,她知道梁瑾茹活不過來了,就算有人再把她送到醫院,也救不活她了。
“媽,我是孝順的女兒,你既然想死,我就看著死。”
安欣不覺得自己殘忍,反而覺得自己算是很乖巧聽話的好女兒。
她揚眉笑道:“媽,你要是死了,我會多給你燒點紙錢的,我衷心地祝福你,下輩子不要再碰上像我爸那種花心的男人。”
“這輩子,你養了一個好女兒,你也該知足了。”
安欣說完,垂眸笑看梁瑾茹一眼後,轉身就走。
她心裏很踏實了,之前一直想著害死蘇棠,她都沒有想過,如果蘇心怡和梁瑾茹都死了,那麼那個秘密,就會成為永恒的秘密了。
剛走出梁瑾茹的房間,安欣迎麵撞上了仆人秋嫂。
秋嫂原本是梁家的仆人,自小服侍梁瑾茹,跟著她一起來到安家,和梁瑾茹雖然是主仆,但感情勝似親姐妹。
也因為如此,秋嫂對待安欣,就像對自己女兒一般。
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從梁瑾茹的臥室出來,秋嫂十分疑惑不解:“小姐,大小姐,你怎麼了?”
“臉色這麼不好看,不會是夫人責罵你了吧?”
想到這裏,秋嫂很心疼,安欣可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從未嫁人,一直把安欣當做自己的孩子那麼疼惜:“大小姐,我進去說說夫人。”
“小姐你都這麼大了,都快嫁人了,說不得罵不得了。”秋嫂說著,就欲推開臥室門走進去。
安欣渾身打了個激靈,忙製止她:“我媽睡熟了,秋姨你別進去了。”
秋嫂愣了愣,喃喃自語:“夫人今天睡得那麼早啊。既然她睡了,我就不進去打攪了。”
看到安欣臉色不好,她又道:“小姐,要不然,我去廚房給你燉個燕窩粥吃?晚上吃一碗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