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是一回事。她自從見到他以來,一直有預期——至少是一種可能性享受某種快感擺脫日常千篇一律的方式。但是她沒有預料到他這種奇妙的力氣。
簡直好像他占有了她的全部,一切的一切,讓人害怕的正是這一點。從一開始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不管他們倆做什麼,至少她有一部分是可以保持超越於羅伯特·金凱之上的,那一部分屬於她的家庭和麥迪遜縣。
但是他就這麼拿走了,全部拿走了。從他一開始從卡車裏走出問路時她就早該知道這一點。那時他就像沙漫教的巫師,她最初的判斷是對的。
他們連續做愛一小時,可能更長些,然後他慢慢脫出來,點了一支煙,也為她點上一支煙。或者有時候他就靜靜躺在她身旁,一隻手總是撫摸著她的身體。然後他又進入她體內,一邊愛著她,一邊在她耳邊悄悄說些溫情的話,在話語之間吻她,手放在她腰際把兩人相互拉進自己的身體。
於是她喘著氣,開始浮想聯翩,聽憑他把她帶到他生活的地方去,而他生活在奇怪的。鬼魂出沒的地方,遠在達爾文的物種起源之前的地方。
她埋在他的脖子裏,皮膚挨著他的皮膚,能夠聞到河流,森林篝火的氣息;能夠聽到很久以前冬夜火車站火車噴著汽出站的聲音;能夠看到穿著黑色長袍的旅行者沿著結冰的河穿過夏天的草場堅定地披荊斬棘向著天盡頭走去。那豹子一遍又一遍掠過她的身體,卻又像草原長風一遍又一遍吹過,而她在他身下輾轉翻騰,像一個奉獻給寺廟的處女乘著這股風駛向那美妙的,馴服的聖火,勾畫出忘卻塵世的柔和線條。
於是她屏息輕聲地喃喃細語:“羅伯特,羅伯特,我把握不住自己了。”
她多年以前已經失去的性欲的亢奮,現在卻和一個一半是人,一半是別的什麼生命長時間地做愛。她對他這個人和他的耐力感到惑然不解,他告訴她,他能在思想上和肉體上一樣達到那些地方,而思想上的亢奮有它自己的特性。
她完全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她隻知道他拉來一條不知什麼繩索,把他們兩個緊緊綁在一起,綁得這麼緊,如果不是由於她從自己身上掙脫出來的那種衝天的自由感,是會窒息的。
夜正濃,那偉長的盤旋上升的舞蹈連續著。羅伯特·金凱拚棄了一切線條感,回到他自己隻同輪廊,聲音和影子打交道的那部分。他一直走向最古老的方式,依靠夏草的秋葉上陽光照亮的融霜作為燭光指引的方向。
他聽見自己向她耳語,好像是一個不屬於他自己的聲音在說話。是裏爾克的詩的片斷“我圍著古老的燈塔……已繞行幾千年。”還有印地安人那瓦荷族的太陽之歌中的詞句,向她訴說她給他帶來的種種幻象:空中飛沙,紅色旋風,棕色鵜鶘騎在水獺背上沿著非洲的海岸向北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