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錢聖麼?”
當小乞兒自草簾後脫口而出,便已然後悔,但見在場之人各個麵色鮮活,方覺此地並非夢境,一眾學子見他突然鑽了出來,先是齊齊一怔,而後紛紛大笑起來。
有一人前仰後合道:“哈哈哈……他剛才說什麼?錢聖?”
也有幾人竊竊私語道:“這就是先生昨日背回來的那個小花子?”
還有一人低聲道:“你瞧,他還穿著新衣裳哩,險些沒認出來。”
小乞兒聞聽幾人之言,低頭一瞧方見自己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幹淨袍子,可惜不怎麼合身,明顯肥出不少,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一時間,小乞兒愈加迷惘起來,他隻記得昨日自己兩眼一黑,便再無知覺,當醒來時,已然身處此地,此時他四處稍一打量,心下忽然一陣激動,他認出來了,看此間場麵像極了他一直在尋的學堂,定是那老先生救了自己!
可當他興奮地望向那黃先生時,黃先生卻皺起了眉頭,隻見他徐徐坐下身子,將手中折扇一展,輕搖片刻後才喃喃出聲道:“錢聖?”
小乞兒不知自己說的是對是錯,隻知這老先生似乎真的在回答自己,不由喜從中來,迫不及待道:“牙根伯伯說錢是好東西,有了錢,就誰都不怕。”
眾人聽他說了一個陌生名字,黃先生也動作一滯,放下扇來,片刻後對其笑道:“原本老朽請小兄弟來舍下是有一惑不解,眼下倒成了兩個了。”
他用了一請字,不僅小乞兒一下怔住,就連一眾學子也大吃一驚,他們本以為先生隻是一時興起,起了善心,搭救了這個不知從哪兒來的小乞兒,頂多待他醒來,便打發了事了,此時聽來卻不盡然,是以紛紛心想:“先生向來不說無用之話,不行無用之師,難道這小乞兒身上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念及此處,包括乃賢在內的在場之人又將小乞兒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但見他相貌平平,瘦骨嶙峋,麵上還有一處未消紅腫,看起來普通無奇,隻是一個落魄難童罷了,在座的無不出於官家,對於這種乞兒自是瞧不上眼。
就在眾人不解之際,黃先生問道:“小兄弟,你可否告訴老朽,昨日你因何被打?”
“被打?”一聽這話,一眾學子來了興趣,紛紛望向小乞兒。
小乞兒在眾目睽睽下被問到這個問題,難免心虛,可當見黃先生溫和如舊,還是低聲回應道:“我……我偷了他們東西。”他聲音雖小,可眾人聽得真切,當即愈發好奇,同時也有幾人暗自鄙夷起來,自古乞兒四體不勤,偷拿混摸的也是這些花子。
“很好。”黃先生見他承認,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喚道:“乃賢,你過來。”
乃賢聽聞先生呼喚,立即起身上前,黃先生這才道:“你父在刑部任職,主掌緝拿,我問你這偷竊之罪應處何刑呀?”乃賢聞言眉頭一皺,躬身道:“按我大元律典,付以七等徒刑,凡在戶者,當交於社處,至南……”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抬頭望了一眼先生,才說道:“至南人當以重判,按其賊私多寡,挖眼砍手不一而足。”
此話一出,小乞兒小臉煞白,有些話他沒聽懂,卻唯獨聽懂了後麵的挖眼砍手,而黃先生則微笑點頭,道:”很好,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