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告示無它,正是陸唐二人的緝拿令。唐算盤雖早有預料,可卻低估了吳掌櫃殺心,自覺若是躲不過今夜,多半難逃一死,隻得慌張離去,再尋陸道源,心想對方定有藏身之處。他依稀記得那處木橋,當下一路尋去,果見有一人立於橋畔,正是陸道源。他正要近前,忽見陸道源對著木橋作揖,奇道:“你這會兒才想起求神拜佛,又能請來哪路神仙保你性命?”
陸道源聞音見得是他,不禁皺了眉頭,唐算盤嘿聲道:“人家說你結匪營私,雇凶弑主,這罪狀倒也清楚,隻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結匪營私事小,雇凶弑主事大,想必你也瞧明白了,那姓吳的是有必殺之心,我若被捉,你也逃不出多遠,不如擠擠,興許還能活命。”邊說著,他取出那告示交予陸道源。
陸道源接過那告示,隻大致一瞧便收了起來,問道:“你晌午便已料到,此時怎的又怕了?”
唐算盤回應道:“此一時非彼一時,那會兒是猜,這會兒是猜中了,怕還是要怕的。”
言畢,唐算盤問道:“適才你還害怕的緊,這才幾柱香功夫不見,怎的又不怕了?”
陸道源道:“此一時非彼一時,那會兒是怕,這會兒是怕也沒用,膽子總要有的。”
唐算盤見他如此,反倒是有些驚疑不定,問道:“那你是同意與我一道逃命了?”
陸道源皮笑肉不笑道:“你那麼聰明,什麼都讓你想到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說罷,他兀自行至橋畔宅前,唐算盤與他一並止步,抬頭望去,卻見額上既無府祇亦無匾名,又見此間大門緊鎖,門前落滿塵埃,顯是荒廢已久,不由問道:“這便是你的賊窩麼?是的話快些開門進去,還怔著作麼?”陸道源不作回應,隻神情恍惚的盯著大門,直至半晌過後,唐算盤焦頭爛額之際,他方才自言自語道:“老先生,得罪了。”
……
……
東麓院後有一處窟窿被石堵住,三四年來未被旁人發現,隻有乃賢與陸道源知道這個“後門”,此時唐算盤神情古怪的端倪良久後,言道:“雖不知你與這家主人有何關聯,但你這覓洞尋間的功夫拿來偷雞摸狗再好不過了。”
“你若想死,大可不鑽。”陸道源率先俯身鑽了進去,隻是此時這洞對他而言自然小了不少,唐算盤見他卡住,起腳便想向他屁股踹去,但轉念一想:“這小子滿是古怪,要想活命暫時還得靠他,還是先不得罪為妙。”當即,他在身後用力一推,陸道源鑽進院去。
“源哥……”不待陸道源拍散塵土,忽有一手持木棍之人自牆腳走出,麵上滿是驚喜,赫然是阿鬼。見得是他,陸道源也暗舒一口氣,問道:“吳大哥人呢?”
“在那間大屋裏,我娘也在……你走了之後,老大夫那裏來了一群疤臉,我隻好……”阿鬼正說著,唐算盤也鑽了進來,他本就身材矮小,自不費力,阿鬼話未說完,他便打斷道:“疤臉?是了,那便是寨子裏的人了,奇醜大王手下的嘍囉。”
阿鬼冷聲道:“你還活著?”
“嘿嘿,好說,好說,我若死了,你家哥哥也活不了多久啦。”
阿鬼見二人神情反常,不由問道:“源哥,事情查清了麼,果真是吳掌櫃麼!?”
陸道源聞言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進去說罷。”
他知道阿鬼所說的那間大屋正是昔日黃公望布道授課的三清堂,可當陸道源走進時還是不由一怔,但見屋中除卻蛛網蒙塵外,其餘擺設竟同他離時一般無二,甚至那三清畫像都未曾取下,依然高掛堂中。
唐算盤見狀不由問道:“這是道館還是私塾?”
陸道源晃神間回應道:“既是道館,也是私塾。”
就在這時,忽有一道聲音傳出:“阿鬼,是誰來啦?”
阿鬼回應道:“娘,是我朋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