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裝得很滿,裏麵是瑩綠剔透的液體。
靈液。
雲崕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失笑:“你可真不客氣。”
靈液可是萬金難求的好東西呀,她怎麼能放過?方才搶救雲崕雖然緊張,她也沒忘了順手分一杯羹,直接把瓶子灌滿。
這小妞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她從界神的祭壇裏取走靈液,又當著界神的麵拿給雲崕用,也不怕這大石頭人生氣?
不過界神的修養當真不錯,很幹脆地聽若不聞,專心走路。
雲崕更不客氣,拿過靈液,直接吹了半瓶才放開手:“夠了,再喝就要炸了。”
靈液妙用無窮,威力更大。若不是幾近油盡燈枯,他也不敢喝得這麼豪爽。
靈液入喉見效,他的臉色很快紅潤起來,傷口處一片麻癢,那是肌肉和皮膚快速生長帶出的副作用。馮妙君這才收好瓶子,倚在他肩頭,找了個舒舒服服的姿勢。
她的臉色疲乏。
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天魔族,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她幾乎將所有魂力都搭進去,現在還沒閉眼直接睡去,都要歸功於她強大的意誌力。
雲崕低頭凝視她:“現在,你是安安,還是天魔?”
“安安就是天魔,天魔也是安安。”
他捏了捏她的臉蛋:“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她取回原屬於天魔的記憶之後,軀體當中就相當於擁有了兩副記憶。
“夙願未了,我是天魔;執念既去,我便是安安了。”馮妙君微微抬首,眸子被微曦照得幾近透明,“過往種種,我都記得,然不過是鏡花水月,看一場別人的生死悲歡罷了。”她抓起雲崕的手,“從今以後,我仍是我,我是馮妙君。”
雲崕設計驅走了附在她身上的執念之後,馮妙君雖然依舊記得天魔往事,然而那些記憶對她來說,就像看過一場電影,體驗雖然深刻,感悟雖然沉重,到底描寫的是別人的人生,可以唏噓,可以歎惘,卻不該套用在自己身上。
她要以馮妙君的人格活下去。
她神色莊嚴,雲崕卻笑得隨性:“都好,隻要是我妻子就成。”
兩人正對著東邊的天空,那裏泛出一絲魚肚白。
雲崕癡癡看著這一點亮光,聲音很輕:“從前我一直以為,這天過後再也見不到日出。”他以為,界神的回歸,就意味著自己生命的終結。
他矛盾過,他掙紮過,他也反抗過,獨獨沒想到最後會是這個結果。
馮妙君抬眸,望著他完美的側顏。兩人看起來都有點兒狼狽。“想得美。”她輕哼一聲:“我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你了?”同生共死的契約,到底還是沒解除。
“是。”他抓著她軟綿綿的小手,放在唇邊一根一根親,眼波溫柔,一如過去那許多個春風沉醉的晚上,“娘子威武!”
“我又救了你一次。”馮妙君卻沒這麼好哄,黛眉蹙起,“三番五次,不許再賒賬了!說罷,你要怎麼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