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散文的手法,集中抒寫一地的地域文化、曆史淵源、藝術傳統、民俗民風,是一種嚐試。
散文創作的突破,一直在我心裏纏繞著。
嚴格說,我是從散文開始學習文學的。最初的習作或者可以稱作處女作的是我的散文《煤城散記》,刊發於1978年的陝西日報副刊,那時剛剛在十年動亂結束以後,還沒有幾本文學雜誌,而我那篇散文,應該屬於上世紀末本世紀初十分紅火的大散文,在當時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從編輯到讀者,都以為《煤城散記》的作者是一個年老的學究,然而那一年我隻有二十四歲。但是在以後相當長的日子裏我沒有在散文創作上再刻意追求,把它作為自己創作中一種擅長的文體,除了有感而發偶爾為之以外,沒有很好的從散文以突破,雖然也有散文作品獲得各種獎勵。
後來遵友人之命,剪輯散見於國內報刊發表過的作品,有了散文集《陽光之旅》一書,但是有影響的作品不算多。
因為年齡的漸長,也是驀然回首的頓悟,突然覺著散文還是很凝重的一種創作形式,既然自己有很好的基礎,也有時斷時續的實踐,應該努力去寫,於是自己就萌生了一個重點寫散文的念頭。正是這樣的散文情結,加上自己是做新聞工作的,采訪活動會有利於自己尋訪一些曆史與文化的廢墟,搜集挖掘一些散佚的資料,而散文的短製可以利用較短的時間業餘完成,《東方陶瓷古鎮紀事》就是在這樣的思考下,經曆了兩三年斷斷續續的創作,雖然還很差強人意,總算是有了現在模樣。
散文是最為古老的一種文體,《老子》《莊子》是散文,《論語》、《國語》是散文,《史記》、《孔子》、《孟子》是散文,《左傳》《史記》還是散文,記、傳、書、賦,疏、論、序、跋,劄、柬、碑、銘,無一不是散文,散文是中國的國粹。中國文人無不鍾情於散文,因為散文是黃鍾大呂,可以讓人震耳發聵,散文也是小家碧玉,可以兒女情長,纏綿婉約。中國文人的陋室文心,始終有“達者兼濟天下,困者獨善其身”的情結,散文是他們抒發自己情感的最為自由的文華秀骨,隻要你有話想說,有事要敘,有情想抒,有慨想憤,散文就是最為有用的載體了,“文以載道”嘛,即使隻是想追思心中的兒女情長,像《浮生六記》那樣,散文也從不會將任何人的文心拒絕於自己的文體之外。所以一代一代,精美的散文迭出不窮,散文大家也燦若星辰。就是當代文學,很有一些大家和他們獨特題材、風格、品味的散文,比如沈從文先生的湘西邊城、朱自清先生的至寞親情,平凹的商州紀事,秋雨的人生苦旅等。
我讀散文,欣賞的是美麗的散文語言,語言要有無韻之韻,琅琅上口。唯有語言之美,方有散文之美。所以寫散文也是需要字斟句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像杜鵑啼血,春蠶吐絲,沒有真情,無病呻吟,絕無傳世佳作。散文貴在散,隨心所至,隨意而發,然則散文講究形散神不散,所謂散,看起瀟瀟灑灑,隨意東拉西扯,其實沒有一點庸雜毋用的內容,包括作者自己的感情在內,否則便不是散文的章法,這是稍微有一點散文常識的人都知道的。但是人們不知道的是,如何才能做到神不散,對於一個作家來說,這或許也是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問題,但是從題材上來講,《東方陶瓷古鎮紀事》可以說是做到了神不散,而文章的每一篇或者每一章,是否這樣,隻有讀者來評價了。
散文也是應該講究題材的,題材的文化含量與民族底蘊,決定了散文的生命力。似乎是因為散文題材曾經的局限,散文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不為文學界所看好,總在小說、詩歌後邊徘徊,尤其是不為文學批評所重視,全國性的大獎很少,這種失之偏頗的文學現象正在被改變。
其實最早的文藝批評專著《文心雕龍》按今天的審美標準也就是一部優秀的大散文集。先秦散文、漢賦、唐宋八大家散文,明清散文乃至小品,有很多膾炙人口的作品,散文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對文學來說是決定性的,可惜的是,在中國有文學史、詩歌史、戲劇史,恰恰沒有最有曆史長度最有文化深度的散文史。進入本世紀,隨著魯迅文學獎散文集的獲獎,散文的人氣也變得旺了起來,散丈作家、散文作品,越來越多,這是二十一世紀文學的一大特色,是一個可喜的文學現象。
散文題材的選擇,是與一個作家的人生經曆和生活環境緊密聯係的。一個作家和他所生存生活的城市,有著血肉聯係,這座城市,或許是他的故鄉,或許他隻是一個移民,或許還隻是在這一座城市客居,對於現代城市來說,所有的居民都是移民,上海那樣的大都市,就是一個移民城市。一個沒有作家的城市,那是一片文化的荒漠,而一個沒有屬於自己大“家”城市概念的作家,就像生活在別處一樣,你就是這個城市的另類了。一個有為的作家,應該和他所生存的環境(過去我們都說故鄉或者第二故鄉)一一他所生存、存在、生活著並為之快樂著的城市融為一體。人是有自戀情結的,無論作家或者詩人,往往更多謳歌的就是生他養他的故鄉,記敘他的親人親情故事和自己的人生經曆,這是自戀情節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