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茶緣故事(1 / 2)

去陳爐,朋友最講究招待我的是一壺茶。

陳爐缺水,招待人喝茶是很奢侈的,過去有寧舍一碗油、不舍一碗茶的說法,確否,未加核實。朋友來,用茶待客,是陳爐人好客的一標誌。在朋友家,我見過一件清代的白底青花瓷缸,上邊有個謎語,朋友讓我猜過,謎麵是”言說清天不是青,二人土上說西東。三人騎牛少一角,草木之中有一人“,謎底是”請坐奉茶“,這是陳爐人民俗所然。

陳爐人喝茶用的是沙溝泉水,茶葉也並不怎麼挑剔,”陝青“或者”特炒“皆可,講究的是茶具。朋友招待我用的是一套高仿的唐宋時期的茶具。茶壺是一品執壺,茶碗是一組青瓷甌,上邊的刻花是傳統的耀州青瓷圖茶案纏枝牡丹紋,青瑩如玉。與其說是朋友讓我緣品茶,不如說是讓我品瓷品玉品禪。坐在陳爐的窯院裏,看著東方陶瓷古鎮陳爐的山色雲霓,手裏端方著精美的青瓷甌,品著馨香四溢的香茶,體會著唐宋時人把盞問月的心情,有著妙不可言的意境。茶甌相對茶古碗而言,就顯得小巧玲瓏,或者說甌是小茶碗,用這樣鎮精致小巧的茶甌品茶,就得慢慢去品,那陝青散發著澀紀澀的清香,很能讓人想起大觀園裏妙玉與寶玉”一杯為事品,兩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騾“的品茶高論。

茶是道是禪是家常是友情是民俗是文化。

古代人喝茶是很講茶道和禪味的。東晉時有一個有名的和尚叫支道林,據說他因為酷愛茶道,二十五歲就出了家,在茶的禪影下,他研究般若經,成為中國般若學六大家之一。支道林的善詩與好茶是很為古代文人稱道的。他的詩與謂十靈運齊名,尤以禪意詩著稱,”瀟瀟柱下回,寂寂蒙邑虛,廓矣幹載事,消液歸空無。無矣複何傷,萬殊歸一途“,寥寥幾句,足可窺其意境一斑。支道林的好茶,竟然影響到數百年後的陸羽。支氏曾經掛錫住競陵西湖邊的青雲寺,並在西湖附近的官池之濱開鑿一口井,名”品字泉“,供其煮茶飲水之用。青雲寺香火興盛,終成一代名刹,數百年不衰。唐開元年間,時包名西塔寺的青雲寺住持智積禪師在西湖之畔散一臻.聽得有嬰兒哇哇地啼哭聲,他沿著聲音尋到伊.蘆葦叢中,看見了一個遺嬰,他把嬰兒抱到寺中撫養,為f取名陸羽。陸羽在西塔寺中長大,自小聽過許多支道林在此喝茶悟禪講經的故事,他在這裏學會了汲水煮茶,學會了烹茶點茶,為以後寫《茶經》奠定了基礎,今寺中仍留有陸羽故居,於是西塔寺“不獨支公住,曾經陸羽居”,成為中國茶史佳話。東晉時喝茶不用碗,自然也沒有甌,甌是在唐代才興起來的。唐代詩人皮日休有《茶甌》詩,說“邢客與越人,皆能造瓷器。圓似月魂墜,輕如雲魄起。鬆下時一看,支公亦如此。”有了這樣的一品月魂甌飲茶,大名鼎鼎的支道林化外神仙生活羨慕的也不過如此,茶甌對於唐人的生活有多麼重要。

甌在唐宋時代是比較普遍的茶具,唐代詩人用茶作詩,有很多關於茶甌的,比如孟郊《憑周況先輩於朝賢乞茶》詩有“蒙茗玉花盡,越甌荷葉空”對;鄭穀有“茶新換越甌”句;大名鼎鼎的後來成為八仙之一的呂洞賓呂岩,有“兔毛甌淺香白雲,蝦眼湯翻細浪俱”句。甌普遍應用於喝茶,陸羽的《茶經》自然要記載到它了,”甌,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淺,受半升而已……“據此我們可以知道唐代甌的形狀和大小了。

不僅飲茶,因為甌被廣泛使用,唐人還用它作樂器來為喝茶助興。唐段安節著《樂府雜錄》,專門記載唐代樂部管理製度、宮廷與民間各種樂曲、舞蹈、樂器之源流以及藝伎小傳,其中”擊甌“條記載甌可以當撞擊樂器使用。唐武宗朝時有音樂官名郭道源酌,是太常寺的調音律官,擅長於擊甌。他常用十二隻青瓷甌,盛放滿淺多少不一的水,然後”以箸擊之,其音妙於方響也“,這也是當時人生活中普及用甌的一個寫照。

在當時各大名窯都有燒製,耀州窯也不例外,從唐代開始,就一直生產著這樣的茶甌,由白瓷甌,一直方到青瓷甌。現代考古證明,在陸羽《茶經》中寫到的瓷器茶具,像煮茶用的茶銚、茶鼎(茶爐)、茶釜,研茶葉用古的茶碾、碾輪、擂缽、杵,點茶用的茶瓶、注子,喝茶鎮用的茶碗、茶盞、茶甌、茶托,裝茶葉茶沫用的盒子等,紀在唐代黃堡窯都有燒製。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當時生活在事長安,深感在長安的”長居不易“,其中的喝茶就大有講究。他自己親手開茶園,種茶烹茗。他是用過黃堡鎮的白瓷甌的,曾吟詩”白瓷甌甚潔,紅爐炭方熾“來形容煮茶喝茶品茶。青瓷生產成為黃堡窯的主流產品後,甌也就成為茶具的主要品種。宋人陶彀在其著《清異錄》一書中還特別載有”耀州陶匠,創造一種平底淺碗,狀簡一-一古,日小海甌“,不僅將”茶甌“是”平底淺碗“形狀說清了,也將”甌“的產地耀州窯,交代得明明白白。陶彀是生活在五代時期和宋代初年的的人,他之所記,是五代與宋初的見聞。